第262節
李煦看了一眼大牢中的慧凈,吩咐獄吏:“無論他說什么,你都不要理睬?!?/br> 獄吏點了點頭。 李煦轉身走向值房,在那里書寫文書。 又過了片刻,李煦走了出來,獄吏正仔細地聽著慧凈唱念佛經,臉上比方才多了幾分虔誠的神情。 李煦搖了搖頭,吩咐獄吏:“將本官的桌椅搬過來,這里不需要你守著了,本官會親自看管他?!?/br> 獄吏應了一聲,臨走之前還像慧凈行了個佛禮。 李煦沒有責罵獄吏,而是繼續坐下來書寫。 慧凈仍舊念著佛經,卻沒有因此打亂李煦的思緒,李煦整理好了手中的文書,就靠在椅子上翻看手中的書籍。 除了手里的書,一切都已經與他無關。 “阿彌陀佛,”慧凈終于停下來,端詳著李煦,“這位施主心性堅定,勝于常人?!?/br> 李煦抬起眼睛:“你可有供言?本官會招來書吏記錄清楚?!?/br> 慧凈微微一笑,端詳了李煦半晌道:“施主有心事,若是愿意可以與老衲述說?!?/br> 李煦將書吏喚來,書吏立即將慧凈方才說的話書記錄在案。 李煦淡淡地道:“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慧凈道:“李大人覺得徐大小姐是什么樣的女子?” 李煦道:“這話與本案無關?!?/br> “不,”慧凈笑道,“老衲說過,若是想要知曉全部案情,徐大小姐需查出老衲的身世,沒有其他選擇,李大人認為徐大小姐會去查嗎?” 李煦臉上沒有半點的波瀾:“本官并非徐大小姐,無從回答你的問題,若是你想要說話,不如說一說,到底是誰讓你留在常州蠱惑人心?你們又有什么意圖?” 慧凈捻動著手中的佛珠,他見過許多人,總能從一個人的神態中看出他的缺點,有人脾氣暴躁,有人貪財好色,有人心胸狹窄,有人疑心太重,這位李大人好似沒有任何的缺點。 “有意思,”慧凈忽然道,“李大人與宋大人不同,宋大人如黑夜,漆黑一片,讓人看不見也摸不透,李大人如白晝,坦坦蕩蕩站在陽光下毫無瑕疵,任人審視,而那位徐大小姐…… 她是宋大人的明燈,卻是李大人身后的影子?!?/br> 書吏有些聽不明白慧凈的意思,怔怔地看向李煦,等待李煦的答復。 李煦看過去:“如實記下來,也許對查明案情有所幫助,也讓人知曉慧凈大師是什么樣的人,他的佛法到底如何?!?/br> 書吏應了一聲,臉上露出敬佩的神情,這樣的案子若是被牽連進去,別說前程,只怕如今的官位都會不保,李大人卻沒有半點的擔憂,寧可被上峰詢問,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疑點。 慧凈望著李煦腳下:“站在陽光下的人,即便再無懈可擊,一旦被人盯上了影子,就只會一敗涂地。 人這輩子不可能毫無瑕疵,做一個好人比作一個壞人要難的多,當你救贖了他們你就是英雄,沒能做到這一點,你就是旁人口中的罪人,永世不得翻身,曾經的親人、徒弟、朋友都會在這一瞬間背離你,就像無戒,一切本都是無戒做的卻誣陷在老衲身上。 阿彌陀佛!” 書吏再一次看向李煦。 李煦道:“一個字也不要遺漏?!?/br> 書吏將慧凈說的話都記好,慧凈又開始默念佛經。 李煦和書吏走進值房內,書吏將記錄好的文書拿給李煦看:“大人,慧凈這兩日話逐漸多起來,與押赴京城這一路上截然不同?!?/br> 李煦看過去:“你可知其中的原因?” 書吏搖了搖頭。 李煦道:“在江陰衙門,無戒已經供述了慧凈的作為,慧凈自覺那時沒有翻身的機會,他只能等待,現在他開口說話,是因為覺得有機會從大牢里走出去?!?/br> 書吏驚訝:“大人是說……” 李煦道:“有人向慧凈通風報信,告訴慧凈會來搭救他?!?/br> 書吏眼睛發亮,終于明白過來。 李煦道:“這些日子都誰進出大牢,又有誰靠近了慧凈,你可知道?” 書吏躬身:“大人事先已經吩咐過,讓我時刻看著慧凈,表面上是要將慧凈說的每一句話都記錄在案,以供日后查案時用處,其實要將所有見過慧凈的人都要記得清清楚楚?!?/br> 書吏說著從懷中拿出文書:“大人請看?!?/br> 李煦將文書打開,與慧凈互通消息的人就在其中,這些人再有異動,他們就能按圖索驥追查下去。 李煦的目光落在一個人身上:常悅。 常悅是與他一起到常州的,表面上看常悅是個蠢人,對蘇紈的案子沒有一點頭緒,或許常悅目的并不是查案。 李煦低聲吩咐:“這兩日小心著些,可能會有兇險?!?/br> 書吏道:“只要能將案子查明,下官不怕?!?/br> 李煦點了點頭,書吏又走到角落里,緊緊地盯著關押慧凈的大牢。 …… 徐清歡從嘉善長公主府中出來,就發現她馬車里面多了人。 車簾掀開,露出徐青安的臉。 此時徐青安鼻孔里插了一根大蔥,臉色極為難看,黃清和見狀不禁皺起眉頭,這位安義侯府世子爺又在玩什么花樣。 徐青安將面前的棋盤一推,對面的張真人立即掩面,將鼻子里的大蔥拔出來,兩個人怒目相對。 徐青安揉了揉鼻子,這是他想出的法子,他與雜毛神棍下棋,誰輸了誰插大蔥,可惜第一盤他一個不查被殺的敗北,抱憾終身,接下來他強忍恥辱終于連贏兩盤,第四盤眼見就輸了,多虧meimei走出來,救下了他,還是meimei好。 徐青安上前與黃清和互相行禮:“黃大人,好久不見,在江陰時我常常想起黃大人,對了,我還帶了許多曬干的魚干,今天一并給黃大人送去?!?/br> 黃清和道:“聽說世子爺去了軍營歷練,又與大小姐一起查案?!?/br> “是啊,”徐青安勾住黃清和的肩膀,“最近忙的不得了,加上趕路……染了風疾,有些不太舒坦,聽黃兄的聲音也有些嘶啞,看來也有恙在身?!?/br> 黃清和清了清嗓子:“是有些不舒服?!?/br> “巧了,”徐青安笑道,“我車中有位老神仙,有些不傳的單方甚為有用,我方才就以蔥白入鼻,頓感舒爽許多?!?/br> 黃清和明白過來,原來安義侯世子爺是在治病。 “黃兄也試試?!毙烨喟矊⑹[塞進了黃清和手中。 黃清和半信半疑。 “別試,他們騙你的?!毙烨鍤g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黃清和看到一位仙風道骨的道士從馬車中下來。 張真人正要說話,卻被徐清歡噎了回去,只好立在那里不出聲。 鳳雛上前收走了黃清和手中的大蔥。 “鳳雛,不要將大蔥帶回廚房?!毙烨鍤g坐在馬車里又吩咐一聲。 鳳雛只好將大蔥重新塞到黃清和手中。 徐清歡的馬車開始向前馳去,徐青安抱拳道:“改日再去拜訪黃兄?!?/br> 等到徐家所有人都離開,黃清和看看手中的大蔥,忽然感覺到有些無所適從。 …… 明天半夜就能見到暄哥。 然后會有一大波狗糧來襲。 第四百二十六章 反了天 徐清歡坐在馬車上,立即看到了車廂中的肥鳥。 一陣子不見,肥鳥瘦了兩圈,看起來有些鳥兒樣了,之前挺著渾圓的身子就像一只母雞。 徐清歡撩開簾子,看向徐青安:“簡王在做什么?” 徐青安道:“沒有什么正經事,我去的時候,他正在院子里曬肚子,問了問我順陽郡王的事,我如實說了,簡王說順陽郡王人不錯,還讓我們多多幫幫郡王爺,說不定當年順陽郡王的二弟真的是冤屈而死?!?/br> 徐清歡伸出手逗著鳳雛手中的肥鳥,簡王還是那個置身事外的閑散王爺。 常州的案子雖然涉及簡王妃的娘家,但那只是旁支子弟,再加上謝遠差點因此而死,謝家應該不會受太大牽連。 這次在長公主府遇見簡王妃和齊瑩月,她們誰也沒問及謝家之事,顯然已經處置好了。 徐清歡再次詢問:“謝遠呢?” 徐青安道:“傷好就離開京城回謝家去了,簡王爺還說,過兩日要將父親、母親都請過去,好好謝謝我們?!?/br> 徐清歡點點頭:“辛苦哥哥了?!?/br> 徐青安臉上露出笑容,不過他很快又沉下臉,meimei竟然和他說“謝謝”這是故意要生分他嗎? 徐青安垂頭喪氣:“京中好像都已經知曉宋家登門向父親提親?!?/br> 徐清歡道:“現在知曉的還不算多?!?/br> 徐青安一愣,姓宋的不過幾句花言巧語,真的就將meimei的心拐走了。 徐清歡接著道:“今天的事過后,才會人盡皆知?!?/br> 徐青安吸了吸鼻子,不知是不是蔥白的味道還在,讓他覺得嗆眼睛,眼淚差點就跟著落下來。 發現沒有人在看他,徐青安立即道:“不用管我,我只是被沙瞇了眼睛,不需要安慰?!?/br> …… 慈寧宮中,太后正在逗籠子里的金絲雀。 “太后娘娘,太醫院傳消息了,說那位宋大人傷的很重,恐怕已經動了筋骨,雖然用了最好的傷藥,能不能痊愈尚不可知?!?/br> 恐怕動了筋骨。 一個太醫怎么會這樣說話。 太后目光微沉,皇帝還是那么心急,迎接功臣的頭一天就下這么重的手,生怕滿朝文武不知道皇帝的意思。 “那位宋大人恐怕連慶功宴都無法參加了,皇帝想要培植自己的親信真不容易啊,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卻又出這樣的差錯?!碧笳f著向金絲雀伸出手,那雀兒老老實實地任由太后撥弄它那尖尖的嘴,沒有半點反抗的意思。 太后道:“作為雀兒就得聽話,否則被放出去,如何能活下來,哀家說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