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
說不得他現在正在裝睡。 那就讓他裝好了,徐清歡想到這里抬腳就要離開,剛剛轉過身卻又有些不忍。 窗子開著,已經是深秋,這樣囫圇睡一覺,真的要鬧出病,平日里也就罷了,戰事已經到了尾聲,宋大人很快要跟著薛總兵一起進京,總不能讓他拖著鼻涕去面圣。 徐清歡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的心變軟了,或許是因為婚事已經定下來,她下意識地為他思量。 鳳雛拿來薄被,徐清歡走向軟塌。 這次若是宋大人再給她來個猝不及防,下次就算他凍死,她也不會理睬。 薄被慢慢地蓋在他身上,讓她意外的事并沒有發生,他還是安安穩穩地睡著,徐清歡坐在旁邊的軟杌上。 涼風順著窗子吹進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正要起身去關窗,卻腰上一緊落入了個溫暖的懷抱。 軟軟的薄被也將她裹住。 她驚慌中去推宋成暄,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只見他那雙眼眸中閃爍著一抹幽深的光。 她就要張嘴說話,外面傳來徐青安的聲音:“大小姐呢?” “不知道,”鳳雛懶洋洋地道,“可能去書房里了?!?/br> “我去書房找過了?!?/br> “這屋子里沒有嗎?” 徐清歡幾乎感覺到徐青安正透過窗子向里面張望。 她的心跳得飛快仿佛要躍出喉嚨。 好不容易聽到哥哥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徐清歡松了口氣,正要起身,就聽耳邊傳來宋成暄略微低沉的聲音:“為何我會摟著只茶杯睡了一晚?!?/br> 徐清歡一怔,眼前仿佛浮現了那晚的經過,她臨走之前還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肚子,現在她又想這樣脫身了。 “皇上應該早就對皇室宗親起疑了?!?/br> 宋成暄的聲音傳來。 “蘇紈一個駙馬,鬧出這樣的陣仗不合常理,皇上讓順陽郡王前來,是懷疑皇室宗親中有人與蘇紈合謀。 宗正寺在成王爺手中,順陽郡王與成王也走動的近一些。 現在整個皇室是人心惶惶,不知這把火會燒到哪里,所以宗正寺才急著將順陽郡王世子爺傳回去問話?!?/br> 宋成暄這幾句話,解開了徐清歡心中疑團,也打斷了她起身的動作。 “至于宗正寺為何會這樣快得知消息……” 徐清歡正聽得仔細,只感覺到抱在她腰上的手臂略微緊了緊。 “宗正寺在宗室身邊留有人手,只要有半點風吹草動,就會有專人向朝廷稟告,這是我父親被陷害謀反之后,先皇定下的規矩?!?/br> 提起魏王謀反案,宋成暄的聲音微冷。 “這么看來,順陽郡王的確是知曉了什么,”徐清歡道,“只不過案子沒有查到那里,隱藏在下面的秘密還沒有露出玄機?!彼跃拖袼孪氲哪菢?,順陽郡王這條線索十分重要。 宋成暄的話佐證了徐清歡的猜測。 前世順陽郡王的死,都是那人暗中安排的結果,而崔顥就是那個讓這些案子到此終結的人。 “不光是這些,”宋成暄接著道,“慧凈大師帶著人在軍營外走動,開始幫忙救治傷兵?!?/br> “什么時候的事?”徐清歡問過去。 “剛剛,”宋成暄道,“我來的時候才得知?!?/br> 可他那時候不說。 “我該走了,今天還要處置那些逃兵之事,不能再拖了,軍師和侯爺已經先一步去了軍營?!?/br> 徐清歡正在思量著,宋成暄忽然在她耳邊道。 徐清歡的臉頰微紅,她又沒有阻止他走。 “我也去,”徐清歡話說出來就后悔了,聽上去她像是不舍得與他分開似的,“我去看看慧凈?!?/br> “噓,”宋成暄忽然又壓低聲音,“他又來了?!?/br> 外面再一次響起徐青安走路時發出的響動。 屋子里卻安靜至極,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 徐青安覺得很奇怪,徐家在江陰城內的院子并不大,meimei好像與他玩起了捉迷藏,就是找不到人。 當他在園子里走了第五圈的時候,終于看到meimei快步走了過來,meimei臉頰微紅,目光閃躲。 “meimei,你的臉怎么了?”徐青安忍不住問過去。 “沒事,”徐清歡道,“大約是被蚊子咬了一口?!?/br> “我就說,”徐青安露出自己的手臂,“這地方的蚊子不光喝血還吃rou,而且我懷疑……這里的公蚊子都會咬人,我們要早些離開?!?/br> “哥哥說的對,”徐清歡沒有反駁,“我們處置完這邊的事就該早些回京?!?/br> 徐青安眼睛發亮,meimei終于想通了。 兄妹兩個一路走出家門,剛到了外面就看到宋成暄和永夜等在那里。 奇怪,徐青安摸了摸頭,方才還一個人都不見,突然就熱鬧起來,難不成他們都在與他變戲法不成。 …… 鄭家。 鄭大老爺吩咐人打開了門,鄭大太太立即沖出來。 鄭大老爺看向她:“軍營那邊傳來消息,今天就要處置志哥他們?!?/br> 鄭大太太瞪圓了眼睛,想起宋成暄今日與她說的話,會讓她見到志哥。 “老爺,”鄭大太太道,“會怎么樣?志哥到底會怎么樣?快……我們快去看看……”她話音剛落,就看到不遠處站著幾個衙差,那是衙門來人帶她去問話。 鄭大太太拼命地搖頭,她一把拉住鄭大老爺:“老爺,只要讓我見到志哥,我什么都會告訴你,不會再有任何隱瞞,求求你,看在這么多年的情份上……” “你真的要去嗎?”鄭大老爺聲音低沉,“那你就去吧,看看這些年我們造的孽,最終會有什么下場。 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br> 第三百六十五章 嚇破膽 一隊將士穿著沉重的甲胄一動不動地站在軍營前,他們一個個面容肅穆,整個人如同石像一樣,可他們腰間都有利刃,只要有半點的風吹草動,他們立即就會抽出腰間的長刀,刀刃在戰場上飲過血,寒芒逼人,絕不會手下留情。 順陽郡王見了不禁咋舌,很難想象這些將士曾在犒賞宴上曾拿著酒碗向他道謝,現在想想,將士們之所以會這樣,不過是因為他代表朝廷,宣讀了會發放下來的撫恤罷了。 果然薛沉手下都是強兵。 順陽郡王被人引進軍中,薛沉和安義侯早已經站在那里,他們身邊還有刑部和大理寺來的官員。 這樣重要的場合自然所有人都要到齊。 “今日就會處置這些人?會不會……”順陽郡王看向薛沉。 薛沉道:“已經晚了,要不是要去衙門里調出文書來查看,想要給大家一個交代,這些逃兵在將士們凱旋而歸的那日就該按軍法處置了?!?/br> 順陽郡王向四周看了一眼,統兵出戰的宋成暄還沒到,薛沉和安義侯都站在這里,顯然要讓宋成暄主持大局。 這位宋大人還真是薛總兵麾下最得力的將領,不過薛總兵也不知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是覺得這樁事處置起來太棘手,萬一出事可以讓宋成暄代他受過,還是要看著宋成暄立威? 順陽郡王目光落在安義侯身上。 徐、宋兩家已經議親,安義侯不會害自己未來的女婿,他站在這里,八成是后一種情況。 “這位宋大人可真有福氣,”大理寺正常悅道,“手握著常州這么多大戶人家的把柄,今晚拉開陣勢嚇唬嚇唬那些人,明日宋家都會堆起金山銀山,不光是薛總兵抬舉他,他又攀上了安義侯府,這是打算將來坐鎮常州衛所啊,說不得人家還能搏個勛貴,嘖嘖可真敢想,就憑一個小小的宋氏,還想要封爵?!?/br> 說完這話,他故意看向李煦:“我早就成家了,是沒有了指望,李大人也要跟著學一學,不能整日都一頭扎在文書中,也要通人情世故,將來才能平步青云……您沒瞧見那徐大小姐相貌出眾,這可謂是一舉數得?!?/br> 男人們議論女子,若是一時動了邪念,就難免想到另一個方向去,此時此刻常悅顯然就如此,可常悅剛一思量,就被冷冷的聲音打斷。 “常大人管住自己的嘴,更要管住自己的心思,”李煦淡淡地道,“不該肖想的不要去想,家中還有父母、妻兒盼著您回京呢?!?/br> 李煦這話毫不客氣,帶著幾分威脅的味道。 常悅驚訝地看過去,李煦大多時候都是溫文儒雅,沒想到收斂笑容時也很嚇人,目光冰冷,其中藏著讓人猜不出的深意。 “李煦……” 李煦道:“常大人以為宋成暄今天是要做戲給那些大族看的嗎?” “你是說,”常悅皺眉看向那些被綁縛的逃兵,其中大多數都是大戶人家的子弟,“他真的會動手。 何以見得?” 李煦抬起眼睛:“設身處地……一想便知?!?/br> 常悅輕笑一聲:“我也設身處地了,可我想的結果與李大人大相徑庭?!?/br> “可見大人與我們不同?!?/br> 李煦說完這話不再與常悅分辨。 今日宋家和徐家議親,宋成暄會來處置這些人,想必她早就知曉了。 她查的案子與謝家、閆家有關,今日這兩家人都會到場,她絕不會錯過,常悅有一點說的很多,無論是薛沉還是安義侯府,都十分看好宋成暄。 她自然更是不遺余力地幫襯。 李煦站在那里,忽然覺得秋風有些微涼,從鳳翔相識到如今,眼看著宋成暄與徐清歡來往,不知為何,在這樁事上,他總覺得自己像個看客,而他不該是個看客,他不喜歡一切不在掌握之中的感覺,有關徐大小姐的許多事他都沒有弄清楚,可顯然他已經沒有這個時間去了解。 整個軍營一下子更加安靜下來。 李煦抬起頭,不意外地看到了宋成暄的身影。 宋成暄穿著一身甲胄,站在校場之上,那些被押著的逃兵紛紛低下了頭,有人開始瑟瑟發抖,顯然十分懼怕這位帶著水師擊敗倭寇的軍中主將。 四周的軍士都靜立聽命,顯然以宋成暄馬首是瞻,泉州來的人手不多,也就是說,這些人中大部分都出自常州水師,可他們此時的表現就像泉州將士一樣擁戴宋成暄,可見在倭人一戰中,他們對宋成暄已經徹底信服。 宋成暄露面之后,就有軍中書吏和衙門中人魚貫而入,顯然今日所有事都會被記錄在案,將來以供朝廷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