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
騎在馬上的徐青安愈發覺得脖子上難受,仿佛有個什么東西慢慢勒緊了他,讓他不得喘息,好不容易熬到了安義侯府,徐青安跨進門,雙手急著揭開領口的盤扣,然后從其中拽出一個錦袋。 這是張真人讓他戴著的符箓,說是能心想事成,可保心愛之人回心轉意,還說符箓上有神靈之法,這雜毛老道定然都是騙他的,虧他還每日躲在被窩中誠心祈求,小心翼翼貼著胸口保存。 想到這里徐青安的眼圈紅起來。 徐清歡進門看到徐青安一臉怨懟,看著手中的錦袋發呆,不禁嘆口氣:“哥哥不是說,張真人那套是騙人的,你絕對不會相信的嗎?” “可他說的那么真,”徐青安欲哭無淚,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小廝,“張真人在哪里?我要去找他算賬,不問出實情,小爺誓不罷休?!爆F在他有種一顆心被掏空的感覺。 …… 宋家的小院子里。 張真人神態如常,他看著宋成暄的背影低聲稟告:“徐大小姐去了簡王府,簡王妃的娘家在常州。 安義侯準備去常州帶兵,徐大小姐此舉定是想要暗中佐助安義侯打贏此仗,最好能夠為安義侯找到些幫手?!?/br> 第二百零二章 公子的心思 宋成暄沒有說話,那天徐清歡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從她的態度中他已經猜到安義侯會去常州,所以之后洪大人對他說出兵部的安排,他心中并沒有驚訝。 此去常州兇險,張家必會暗中動作,她不是那種任人擺布的內宅女子,自然會想方設法幫襯安義侯。 宋成暄看著窗外斑駁的樹影。 常州十分重要,它不止離京城很近,還有近海的便利條件,現在看來放在張家手中只是為了謀求海運的私利,可是在特殊時期必然會起關鍵的作用,所以無論是張家還是朝廷,或者王允背后的人,都不會輕易將它拱手讓于旁人。 倭人不一定有多難對付,這背后的勢力才是難以理清的地方。 光靠安義侯府不能作為,只有依托于朝廷,才能找出算計常州之人,現在的情勢保住常州在朝廷手中眼下也是最好的結果。 張真人接著道:“原本常州是謝家祖業所在,謝家這些年漸漸沒落,張家才趁機掌控了常州,好在謝氏族人還有些留在祖宅中,這次我去常州得到那些消息,也是從謝家打聽出來的。 謝家去往徽州也是被張家所迫,除了謝家之外,常州本地的大族要么投靠了張家,要么也被張家排擠的沒有立足之地,所以這些人嘴上不說,心中卻憤恨張家,如果能得到這些人的支持,就算與張家有了一爭之力?!?/br> 宋成暄淡淡地道:“也許早就有人看到了這一點,已經提前下手了?!?/br> 張真人一怔:“公子的意思是……” 宋成暄道:“王允百般謀算要挑起張家和安義侯府的爭斗,原本的目的也是整垮張玉琮,如今看來目的必然在常州,你能想到的事,他們早就已經安排妥當?!?/br> 張真人道:“那安義侯此去豈非更加兇險,不但要對付張家,還要對付那些人,要不要提醒徐大小姐?!?/br> “她早就知道了?!彼纬申严氲侥悄▎伪s倔強的身影,放下手中的湯盅,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從頭到尾她想得明明白白,將自己的位置也擺的端正,就像被張家盯上時一樣,干脆地和他斷絕了任何往來。 她做事理智,從來不被任何情緒所左右。 張真人說的沒錯,她必須找到一個同盟才能解決安義侯的困局,他要回泉州去了,必須要穩住泉州的局面,不可能分身去解決常州的事,她想要破局就要從常州的大族入手。 就像和他一起破了王允、張玉琮的案子一樣,也許她還能找到一個人合作。 那個人會是誰呢?謝家?還是另有人選。 宋成暄忽然覺得自己想得太多了,徐清歡只當他是個有共同利益的人,合適的時候一起合作破敵。 他何嘗不是如此,現在大家沒有了共同的目的,就該分道揚鑣,徐清歡下一步去找誰和他沒有關系。 張真人猶自說著:“那個被稱為謝子卿的謝二爺,前些日子回到常州,去拜訪了常州當地不少的大族,嘴上倒是說要抵抗私運,也不知道存的是個什么心思,聽說那人貌似潘安,才華橫溢,在謝家族中頗有些呼聲,深得謝老太爺的喜歡。 謝家那位大太太說,真想問謝家的事,不如打聽一下謝子卿,剛好謝子卿要回常州,可我那時急著回京,否則就留下會會他。 這個人真的品行端正,倒可以通過他打探打探謝家的態度?!?/br> 張真人習慣性的自言自語,他知道公子向來不關心這些小事,話說到這里,他卻意外地發現公子看向他。 張真人不知何意:“公子,不然我去查查?!?/br> 宋成暄眼睛幽深,讓人看不出情緒:“軍師剛寫信來了,倒不如多想想泉州的軍備夠不夠用,要不要試探謝家那是安義侯府要做的,用不著你去cao心?!彼遣皇墙o張真人的差事太少了,張真人還空給別人找盟友。 宋成暄說完轉身走出了屋子,將張真人留在了屋子里。 “我怎么覺得公子好像生氣了?!睆堈嫒丝聪虼翱诘挠酪?。 永夜搖搖頭:“不知道?!彼F在什么都不知道,生怕自己想多了,又去做什么不好的事,他只知道公子這兩天心情不好,就好像那要爆開的火器,他每日都膽戰心驚,生怕一不小心“嘭”地一下炸了。 張真人思量著,或許公子真的不想聽常州那些事了吧,既然有安義侯府去處置,無論成敗都是安義侯府的事。 他真的揣測錯了公子的心思? 當時她眼看著公子不顧危險沖進道觀,他心中一驚,公子何時這樣沖動過。 他跟著公子這么多年,就算面臨生死公子也是一副淡然的神情,他那樣不顧危險去救徐大小姐,八成是對徐大小姐動了心思。 這次說是不管常州,說不得只是嘴硬,他說出那些話來試探,如果感興趣說不得會接口下去,沒想到…… 張真人嘆息,試探過了,他也就死心了,準備回去打個包與公子一起回泉州。 …… 張真人從徐家出來徑直去了安義侯府。 這兩天在侯府住的舒坦,就這樣悄悄走了總是失禮的很,總要先道個別,他還舍不得徐家那位小友。 張真人想著踏進了府中。 “真人回來了?!卑擦x侯府的小廝笑著打招呼。 張真人捋了捋胡子點點頭。 小廝立即道:“夫人已經準備好了飯食,已經送到了您的屋子里?!?/br> 張真人和往常一樣向屋子里走去,在外奔波了一天,正好饑腸轆轆,吃一頓飽飯再離開自然是極好的事。 張真人思量著推門,對面的桌子上果然擺著許多飯菜,張真人心中一喜,嘴角揚起正要露出笑容,只覺得一個東西落在他頭頂,緊接著他眼前一黑,然后聽到有人道:“快……壓住他?!?/br> 這是徐青安的聲音。 他感覺后背一沉被人死死地抱住,皺起眉頭就要將那人甩脫,黑暗中又更多的手牢牢抱住了他。 “你們這是做什么?!睆堈嫒撕傲艘宦?。 徐青安道:“小爺要給你查查身?!?/br> “放開?!睆堈嫒撕耙宦?,不知道徐青安突然愁什么風,話音剛落,他的腿卻被人狠狠踹了一下,身體向前跌去,然后不知有多少人一個個壓了上去。 “服不服,”徐青安道,“小爺今日非得讓你說實話,快說,你是不是騙人的道士,有沒有做那些殺人的壞事?!?/br> 徐青安大聲問出來,然后仔細聽過去,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還真有些緊張,萬一張真人是個壞蛋,他該怎么辦,真將張真人送去官府嗎? “你到底害了多少人,一個兩個還是數不清,是故意的還是無心之失?!毙烨喟舱f完像是下定了決心,“將他綁起來搜他的身?!?/br> 他要先找找有沒有那種藥丸。 第二百零三章 奇恥大辱 徐青安不相信別人,自己親手在張真人身上摸起來。 這一摸不要緊,張真人掙扎的更加厲害,本來是讓他很生氣的場面,卻因為被搔到了癢處,忍不住笑出聲:“安義侯世子,你到底要做什么?!?/br> 徐青安好不容易才掏出了張真人揣在懷里的青布包,他忙將包打開,里面有幾張符箓,幾只錦袋,還有些散碎銀子、幾串錢和火石等物,就是不見什么藥丸。 “會不會藏在了別處,”徐青安吩咐小廝,“將他的外袍剝下來?!?/br> 張真人掙扎的更厲害,卻被人綁縛住了手腳,無可奈何,他就像是顆從水中撈出的雞蛋,被人捏在手心里,敲碎了外面的皮,露出白生生的瓤兒,他是一時失察才會被壓制住,他竟然栽在這小子手中,他怎么能想到徐青安會在屋子里等著他,他在安義侯府里進進出出,一直覺得安全的很。 一失足成千古恨,今天的事定然不能讓公子和永夜知道,還有東南那些兄弟,若是知曉他落得這步田地……他定然要顏面盡失。 這算是他這半生中最大的恥辱和失誤。 徐青安看著被搜出來的東西,張真人貼身帶的東西倒是不少,難得的是還有一本道經和一些檀木條,就算他是個假道士,也倒是裝得像模像樣,至于那一包牛rou干,他也嘗了嘗,恩,沒有什么特別。 這老小子平日里看著一肚子壞水,徐青安還以為能找出多少不堪的東西,結果……倒是讓他出乎意料。 “世子爺,找到藥瓶了?!?/br> 徐青安心中一沉立即看過去,小廝手中果然有個小巧的瓷瓶,徐青安迫不及待地接過來打開倒在手心里。 瓶子里裝的是黑黃色的藥粉,那味道徐青安十分的熟悉,甚至勾起了他某些不好的回憶,每次他挨打過后,母親和meimei都會讓人拿藥來給他涂抹,那些藥就是這種味道,這顯然是純正的外傷藥。 小廝接著道:“世子爺,別的沒有了?!?/br> “堂堂侯府就是這樣待客的?!睆堈嫒搜劢怯中Τ龅臏I水,發髻散開,身上的衣衫凌亂,看起來十分不堪。 徐青安似是沒有聽到張真人的話,他一邊嚼著rou一邊思量,對于今日的安排,他十分的滿意。 突然襲擊,打張真人一個猝不及防,這樣一來不但能捆得容易些,張真人也沒有機會藏匿東西。 如果張真人時常會用藥丸騙人,八成會隨身攜帶,就像他在外惹禍,總是要藏些銀票在身上,免得父親對他施壓時會將他身上的銀錢都搜出來。 票不離身,他才感覺到安全,張真人定然也是如此。 他會將銀票藏在裈褲里,就那不可描述的地方……他特意縫了一個兩指寬的袋子,徐青安想到這里眼前一亮,喊了一聲:“將他的褲子扒下來?!?/br> 話音剛落,張真人只覺得熱血沖頭差點就被氣得暈厥。 眾人正要動手,只聽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世子爺,大小姐帶人過來了?!?/br> 清歡來了。 聽到這話,地上的張真人仿佛也松了口氣,他從來沒有這樣期盼過徐大小姐,雖然此時此刻他的模樣有些可恥,但大小姐總算救他于水火。 “快,”徐青安道,“將他衣服穿上?!?/br> 張真人丑陋成這個模樣,真是有礙觀瞻。 張真人看到徐青安臉上嫌棄的模樣,心窩又是一疼。 徐清歡聽到有人稟告,張真人休息的院子鬧出喊叫聲,就猜到一定是哥哥的手筆,果然她走進院子,門口把守的小廝就一臉緊張。 好半天徐青安才整理好衣服打開門。 “哥哥這是鬧的哪一出?”徐清歡問過去。 徐青安笑容生硬:“meimei怎么來了,我正準備跟張真人說那件事?!?/br> 徐清歡道:“哥哥就是這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