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祁崇歸摸了摸她的頭發:“既然戚博舟不是你的生父,那我讓懷化將軍認你做個義女,有我和他撐腰,父皇不會怪罪?!?/br> 而且這樣一來,戚綿從一個小散官的女兒,搖身一變成了二品武將家的小姐,怎么也當得起太子妃的身份了。 戚綿不意他想的這么周到,瞳孔因驚訝都微微睜大了,但唇角已經不自覺地翹了起來,心中那絲忐忑不安消失的無影無蹤。 祁崇歸輕笑一聲,卻忽然想起什么:“你還記得你生身父母嗎?” 一直知道戚博舟不是她父親,卻忘了想她原本的身世。 戚綿怔然片刻,點了點頭:“當然記得。只是十年多沒見了,也不知道他們還記不記得我?!?/br> 從前有莫毅管著,她也沒有機會去打探生身父母過得如何,后來去了楚國,她在夾縫中艱難周旋,更沒心思想這些。卻沒想到在今日,祁崇歸全為她考慮到了。 能認回來自然是好的。戚綿想著,眼神有些發亮:“我離開他們的時候,他們是北地一位富商家的仆婢,不知現在過得怎么樣了?!?/br> 祁崇歸想了想,道:“如今北地還未收回,倒不好冒然過去。你把你記得的都告訴我,我派人去北地一趟,為你找尋?!?/br> 戚綿眼神更亮了:“真的可以嗎?” 祁崇歸有些好笑地點頭,刮了刮她的鼻尖:“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一直都是你在騙我啊,小混蛋。 戚綿不好意思地別開了眼,才把自己記得的事一一說了。祁崇歸當即去了正堂,叫人過來吩咐幾句,然后折身回來。 他坐到床邊,拿起藥瓶,撩開了她的上衣:“現在可以讓我給你腰上涂藥了吧?” 第63章 啟程 戚綿臉上一熱, 沒有吭聲。她允不允的,他不都已經開始了嗎? 祁崇歸低頭, 指腹細細在她腰間的青紫處打圈,小心而溫柔。 戚綿一開始還怕他不老實,身子緊繃一會兒, 發現他只是涂藥, 便漸漸放松下來。 祁崇歸收起藥瓶, 從懷中拿出帕子, 將指尖擦拭干凈, 戚綿看過去, 眼尖的發現帕子一角繡著的“綿”字。 “這是我的帕子!” 祁崇歸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還記得呢?” “當然?!?/br> 戚綿想起從前他有意無意想戳破她女兒身的事, 故意毀她眉毛, 還從她這里要走了帕子擦手, 說好了要洗干凈還她的,結果留到現在! 她盯著他修長的指, 疑惑道:“前些日子我怎么沒見著?” “之前一直讓李化收著, 這幾日你不見了, 才找出來?!逼畛鐨w道。 戚綿在他身邊的時候,他也不至于睹物思人,可這些天輾轉難眠, 全是靠著這一方絲帕的慰藉, 才能好受一些。 他把帕子貼身放在胸口,就好像她也在一樣。 李化的聲音在屏風后頭響起:“殿下,要傳膳嗎?” “傳吧?!彼麘艘宦? 把帕子又收回懷里,起身從一側的凳子上拿了件棉衣,向她伸出了手,“起來吃點東西?!?/br> 戚綿皺皺眉頭:“我累了?!?/br> 她在野外一天一夜,本就疲憊不堪,剛泡了那么舒服的澡,她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祁崇歸彎下腰,一手撐在她的腰側,溫聲道:“先起來吃點東西,然后我再陪你睡覺?!?/br> “……”她哪里說要他陪著睡覺了! 戚綿瞪他一眼,身子又往被窩里縮了縮,只露出一個腦袋:“我真的困了,不想動?!?/br> 祁崇歸沉默不語,片刻后,他摸了摸她的頭:“那你先躺著,一會兒我喂你?!?/br> 戚綿:“……” 戚綿眼睜睜看著他把床帳放下來,然后李化帶著布膳的婢女走進來,把吃食一一擺在桌上,等到他們退下去,他才又把床帳掛起來了。 戚綿只好不情愿地坐起來,倚靠在床頭。 祁崇歸坐在床邊,手里端著一個碗,他拿湯匙舀了一勺rou粥,遞到她的唇邊:“吃完了再睡?!?/br> 戚綿實在是不習慣這樣被他伺候,她伸了伸手,想要接過粥碗,卻在看見自己被包扎得嚴嚴實實的左手時頓住了。 ……好像自己確實不太方便。 祁崇歸輕笑一聲,也不催她,戚綿抬眼看看他,猶豫片刻,終于硬著頭皮吃了這勺粥。 “綿綿,”祁崇歸聲音溫和,看著她說道,“在我面前,你不必拘謹。尋常夫妻間能做的,我們也能?,F在你受了傷,做事不太方便,理應我來幫你?!?/br> 祁崇歸大概也能明白,那些前塵舊事,戚綿之所以一直不敢開口跟他提,還是因為她有些怕他,兩人的身份橫亙在這里,她謹慎一些是難免的。但他不希望她這樣。 “等我們成了婚,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心里想什么、有什么事都應該跟我說出來,哪怕是些不好的事,我都不會怪你。知道了嗎?” 戚綿怔怔地看著他,沒想到他說出這樣一番話,她心下動容,低低的嗯了一聲。 祁崇歸這才滿意頷首,繼續舀一勺粥喂她。 等戚綿吃完,又漱了口,已經是一刻鐘后的事了。 戚綿整個人縮進被子里,祁崇歸隔著被子拍了拍她的肩,說道:“你先睡吧,我還有些事要處理?!?/br> 戚綿應了一聲,然后看著他叫人進來收拾桌子,轉過屏風出了房門。 戚綿閉上眼睛,在心里哼了一聲。剛剛還說陪她呢,轉眼間就跑出去了! 不過她實在是累極,躺了沒一會兒,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 黎青在次日傍晚醒了,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見戚綿。伺候的人跑去問季明涵拿主意,季明涵心道,知道你對戚綿的心思,殿下怎么會允許呢? 不過他還是不能擅專,只好又去求見祁崇歸,問他要怎么處理黎青。 祁崇歸愣了一下,都差點忘記這個人的存在了。 “沒有性命之憂了?”祁崇歸眉頭微蹙,語氣頗有些不悅。 “大夫說只要好好休養一陣,就能痊愈?!奔久骱谛睦锇蛋禐槔枨嗄罅税押?,看看,太子果然是不想讓他活的,恐怕這剛治好,就又要被賜死了。 祁崇歸唔了一聲:“他說什么沒有?” “他說他想要見戚大人?!奔久骱f完,覺得距離黎青的死期又近了些。 果然祁崇歸沉下臉,頓了片刻:“既然救過來了,就讓他離開吧?!?/br> 自生自滅而已,也不算他殺的。 季明涵心道果然,正要拱手應下,卻突然從一側傳來了戚綿的聲音:“殿下!” 二人的目光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戚綿不知何時從內室走出來了,一只手上還纏了臃腫難看的紗布。 祁崇歸起身朝她走了過去,拉住她沒有受傷的右手:“你怎么過來了?” 戚綿抿抿唇,看著他道:“殿下,你既然救他了,為什么又要讓他在傷勢這么嚴重的時候離開?” 那這救沒救,有什么區別嗎? 祁崇歸眼底掠過一絲狼狽之色,一時失語。沒想到自己使壞心思,就被她碰了個正著。 季明涵站在一側,尷尬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戚綿晃了晃他的手:“你昨天才說了要救他,等他傷好了再放他離開的?!?/br> “我是這么說過?!逼畛鐨w面色不善,皺了皺眉,“可他不安生?!?/br> 竟然還妄想見你,賊心不死。 戚綿知道他生氣什么,想了想,她便側過頭對季明涵道:“勞煩季兄轉告那人,就說是我說的,他害我至此,雖然最后關頭救了我一命,但也只是功過相抵,如今我救了他,便是兩不相欠了。等他傷養好之后,就趕緊讓他走吧?!?/br> 季明涵愣了愣,看見一邊的太子默認的模樣,猶豫了一下,拱手應是,然后便退出去了。 戚綿身子前傾,主動抱住了祁崇歸,把頭靠在他的肩頭:“但是我擔心放他走之后,會讓他與晉帝那邊聯系上,再生事端。所以放與不放,還是看你的意思吧?!?/br> 總歸黎青是活下來了,她也就不用再背負那沉重的血債。 雖然是黎青強加給她的。 祁崇歸怔了怔,她話里維護之意實在太過明顯,再次成功的安撫了他的情緒。祁崇歸也伸出手臂,環抱住她的脊背,不確定道:“戚綿,你是不是又在哄我?” “……”戚綿瞪眼,又好氣又好笑,暗道大概是自己之前瞎話說太多了,如今正兒八經說出心里話,他反而不太信了。 “我真的是這么想的?!彼裏o奈道,“如果以后他再作亂,或者做出什么危害社稷的事,你盡管處置他,我絕不攔著?!?/br> “好,”她言辭實在懇切,祁崇歸聽著,眸中不覺帶了笑意,“我聽你的?!?/br> * 又過了六日,前線那邊傳來消息。晉帝收到莫毅的人頭之后,在第二日退兵了。 如今這天氣本就是寒冬,不適合打仗。冀州城墻又堅固無比,晉帝久攻不下,還失了國師莫毅,軍心大亂。這種情況下,晉帝能堅持得下去就有鬼了。 英王已死,世子被俘,晉人也退了兵,就算卷土重來,也要等到明年了。不論如何,祁崇歸這一趟冀州之行算是收獲頗豐,收拾整頓一番,也該回丹陽了。 皇帝還在等著他回去匯報成果,而他,也迫不及待地想回宮與戚綿完婚。 黎青被留在興陰縣養傷,他的一舉一動,自有縣令盯著,發現異常之后,傳書報給祁崇歸。 祁崇歸帶著百十親信,先行一步啟程。英王留下的三十萬軍隊,被移交給奚良掌管。至于懷化大將軍與他麾下的二十萬大軍,會在整頓之后,趕在年前回到丹陽。 一直到離開,戚綿始終沒有去見黎青。 馬車上,祁崇歸再次給她手上的傷處換了藥,包扎好。冬天的傷口好得慢,但經過這么些天,也已經結了痂,只等著痂皮落下,長出新rou,就算好了。 離回到丹陽,路上怎么也得耽擱十天左右,估計等到那時候,戚綿的傷就痊愈了。 祁崇歸掀開簾子看了看外頭,說道:“天快黑了,一會兒我們進城,找個地方歇腳?!?/br> 戚綿點點頭。 祁崇歸從一旁拿起水袋,剛打開蓋子,打算遞給戚綿的時候,馬車卻突然顛簸了一下,急急地停住了。 昌進有些慌張的聲音從外面傳過來:“七爺,遇到山匪了!” 戚綿一驚。祁崇歸挑開車簾,往外看去。 只見車隊前方,圍堵了一群身著貂皮大氅,面目兇惡,濃眉粗須的大漢,瞧著像是劫道的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