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張氏聽說戚博舟受傷,哭著撲了上來,跪在榻邊,眼淚汪汪的:“老爺,明明前日里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就成這樣了呢?” 戚博舟瞄一眼站在榻邊神情莫辨的戚綿,嘆道:“還是怪我騎術不精,阿綿都把我從虎口救出,我卻還是摔了下來……唉?!?/br> 戚綿淡聲道:“今日趕了一天的路,父親都沒怎么吃東西,勞煩姨娘伺候父親吃飯,再給他頭上傷處換藥,早些歇下吧?!?/br> 張氏抹抹淚,點頭應了一聲:“我這就去廚房?!?/br> 戚綿也轉身欲走,卻突然頓住,對張氏道:“為父親診治的太醫明日才會過來,一會兒我讓挽春為父親看看,教你換藥?!?/br> 張氏連忙哎了一聲。 “那我便回去了,有勞姨娘?!逼菥d瞥了躺在榻上的便宜爹一眼,轉身離去。 戚博舟動動嘴唇,欲言又止,眼睜睜看著張氏出去,等了一刻鐘張氏才推門進來,端了一碗粥喂他。 戚博舟吃了一口,說道:“不要挽春過來?!?/br> 張氏詫異揚眉:“為什么?太醫又不在,挽春姑娘醫術精湛,讓她給你看看傷,教我換藥,又怎么了?” 戚博舟有苦難言,只得支支吾吾地說:“白日里才換過藥,不礙事?!?/br> 張氏皺眉,還要再說時,傳來了敲門聲,挽春的聲音脆生生在外面響起:“老爺,奴婢挽春,來給您換藥?!?/br> 張氏便放下粥碗,對戚博舟道:“來都來了,便讓她看看又如何?!?/br> 然后揚聲道:“進來吧?!?/br> 回過頭時瞧著戚博舟神色不太好,張氏心中愈發覺得奇怪,壓下這種怪異感,她笑著對挽春道:“你來看看吧?!?/br> 挽春低眉順眼地應了聲是。 太醫開好的藥就放在案上,治額頭的傷藥也是現成的,挽春揭開戚博舟頭上的紗布,一邊為他換藥,一邊輕聲細語地跟張氏交代些注意事項。 張氏一一記下,不住點頭。 戚博舟全程精神緊繃,看著挽春沒有別的動作,只是老實給他上藥,一顆心才漸漸平靜下來。 挽春很快便走了。 丫鬟送了沐浴的熱水過來,張氏為他脫掉衣服,拿了塊巾子沾濕了水給他擦身子,說道:“挽春那丫頭還是挺好的,你剛剛怎么就不愿讓她看呢?” 戚博舟不好直說,只道:“還不是怕你吃味,上次跟她多說幾句話,你就氣得跟什么似的?!?/br> 張氏一愣,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哼道:“就會哄我?!?/br> 戚博舟心緒正亂,含糊地嗯了一聲。 張氏給他擦好身子,蓋好棉被,把一邊的臟衣服收起來,翻了翻,卻突然問道:“前不久我送你的香囊呢?” 戚博舟微怔:“香囊?沒了嗎?” 張氏抖抖衣服,翻過來翻過去,愣是沒瞧見,氣道:“沒了!你居然把它弄丟了!” 戚博舟想了想,遲疑道:“大概是在獵場丟的,那會兒我被驚下馬,摔在地上,難免掉了?!?/br> 張氏一聽是那時候丟的,倒也不好再生氣了。她嘆了口氣,只是覺得可惜:“那可是我親手給你繡的,你這才戴了幾天啊?!?/br> 戚博舟自知理虧,訥訥地不說話。 張氏搖搖頭:“算了,回頭我再重新給你做一個,只是要麻煩挽春姑娘重新給我配些香料了?!?/br> 戚博舟聽見前半句時,臉色還好好的,待聽她說完,忽得面色一變:“你說什么?” 張氏有些摸不著頭腦,莫名其妙道:“我說,我再給你做一個……” “不是這句,”戚博舟面色陰沉,一雙眼眸泛著精光,死死地盯著張氏,“你說里頭的香料,是挽春配的?” 張氏愣愣道:“是啊……我不是想著她精通這些,就讓她給你配個安神的方子……” 啪地一聲,戚博舟用完好無損的左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床榻,面目因憤怒顯得猙獰,咬牙切齒:“我就知道!” 張氏被他嚇了一跳:“這是怎么了?” 戚博舟雙目猩紅,怒視著床頂的帷幔,恨不得現在就能把戚綿與挽春二人抓到身前,千刀萬剮,可他卻做不到! 他左手捏住了身下的被褥,握成拳頭,手背青筋暴起,良久,他才轉頭看向張氏,無比鄭重的,一字一句緩慢道:“珍娘,你要幫我?!?/br>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營養液~ 讀者“俠月”,灌溉營養液 520190303 23:00:22 讀者“沖鴨!”,灌溉營養液 220190303 05:14:58 第29章 射箭 戚博舟有些多慮了。 戚綿不會在這時候對他下手,怎么也要等到太醫不再為他醫治之后,她要防備的,是他偷偷給莫毅送信。 戚博舟養著的那只信鴿,被她帶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逗弄著玩,倒也不懼。就怕他還有什么別的渠道。 下午太醫照常來診治,看看恢復情況,叮囑一番,便回去了。 張姨娘隨后出門,乘上馬車往西市去,到了一家典當行門前停下,張氏下車,卻看見車邊靜靜站了一個人,微笑著看她。 “姨娘,借一步說話?!蓖齑狠p聲道。 張氏面色一變,看了看駕車的郭叔,還是跟著挽春走到一邊,站到了墻根處。 “姨娘是聰明人,我也不跟您兜圈子了?!蓖齑貉埏L掃過張氏衣袖,她的手藏在袖里,似乎是握了什么東西?!澳銕屠蠣斔托?,知道這信是送給誰的嗎?” 張氏臉色白了白:“關你何事,你不過區區一個丫鬟,也敢管老爺的事?!?/br> “我是不敢管,但先前為姨娘調理身子,”挽春刻意停了一下,看著她說道,“姨娘的一切吃食,可都是我管著的?!?/br> 張氏一愣,反應過來不由怒道:“你這賤婢!你竟敢害我?” 她揚起手,朝著挽春的面就揮了過去,卻被挽春牢牢攥住了。張氏掙了掙,沒掙脫開,便怒瞪著挽春。 “姨娘怎么這么沉不住氣呢?你就不好奇,老爺讓你送的信,是給誰的嗎?” 張氏咬牙,恨聲問:“給誰的?” 挽春挑了挑眉,放下張氏的手,慢條斯理道:“晉國國師,莫毅?!?/br> 張氏一愣。 “少爺早發現了他的叛國舉動,為了不被他牽連到整個戚家,才出此下策傷了他,原以為他會收斂,誰知還不死心?” 張氏皺了皺眉,心跳急劇加快,腦子里嗡嗡作響,亂作一團。 她便是再傻,也知道通敵叛國是要誅九族的大罪。那個看起來膽子小,沒什么本事的戚博舟,竟然敢做出這種事? 張氏沉默了很久才回過神來,看向挽春的目光還是帶著憤恨的,但到底不如剛才那般強烈了。 “你說是就是?可有什么證據?” 挽春嘲諷地笑了一下,“若不是因為他的身份見不得人,少爺做出這等不孝之舉,早被他告到官府那兒去了,還用得著讓你送信?” 張氏張了張嘴,覺得她說的似乎有些道理。 挽春趁勢拉過她另一只手,從她握著的拳頭里,把那個裝有信紙的細筒拿了過來。 “多謝姨娘深明大義?!蓖齑汗戳斯创?,轉身離去。 張氏在原地靜立片刻,失魂落魄地回到戚府,連戚博舟住的屋子都不想去了。 她娘家雖然貧苦,但也是好人家的女兒,若不是為了富貴,哪里會嫁給戚博舟做妾?哪曾想沒享幾年福,就要卷入這么一場通敵叛國的大罪里來? 張氏深深嘆息,在房里呆坐半晌,直到該用晚膳了,戚博舟那邊的人才來叫她過去。 張氏服侍戚博舟用膳,全程沉默,心情復雜。 戚博舟有心想問她信送出去沒有,卻礙于仆婢在場不好開口。好不容易等用完飯,揮退仆婢,還不及開口相問,便聽得張氏道:“老爺,你報官吧?!?/br> 戚博舟面色一僵:“你說什么?” “大郎做出這等不孝之舉,實在有悖人倫。你去報官,官府自然會為你做主?!?/br> “……”戚博舟腦子卡殼了一會兒,反應過來,“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讓你去送信嗎?信交給典當行掌柜的沒有?” 張氏搖了搖頭:“被挽春姑娘劫去了?!?/br> 戚博舟:“……” 好氣。 “那你改日再送,悄悄的出去,小心點,總有機會的?!?/br> “老爺為什么不報官?”張氏看著他問,“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 戚博舟神情驟變:“你瞎說什么?” 張氏就明白了。 她站起身,默默行了一禮:“妾身就在外間,老爺有什么吩咐再喚妾身進來?!?/br> 說完便出去了。 戚博舟望著張氏離開的方向,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這什么情況?張氏也叛變了? …… 一晃幾日過去,終于等到秋獵結束,帝后鑾駕回宮,第二日戚綿便收拾收拾上值去了。 祁崇歸看見她,倒有些驚訝:“怎么這就來了?” 戚綿道:“家父的身體已經好多了,臣自然不好再躲懶。這些日子有勞太醫,接下來就不必讓他再費心了?!?/br> 祁崇歸觀她神色果然比前幾天好了許多,只當她是因為戚博舟傷情好轉而心生歡喜,于是頷首許可:“孤知道了?!?/br> 沒過幾日便是中秋,午時皇后在后宮的望云亭辦賞花宴,請了一群朝廷命婦,紛紛帶了自家女兒來赴宴。 眾人心里都清楚,太子、慎王都到了娶親的年紀,皇后這是來相看兒媳了。 有別樣心思的,紛紛把自家女兒打扮起來,力求端莊秀麗,能入了皇后的眼。 畢竟入了皇家,可是一步登天了。 皇后含笑看著在場的各家閨秀們,宴行過半,轉頭吩咐身邊的女官:“去請太子與慎王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