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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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晚時分,張宗正書墨香溢的書房里,張宗邕和他正相對而坐。 對面的張宗邕神色萎靡,眼皮微沉,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 張宗正乜了張宗邕一眼,“你軍帑補夠了沒有?” 張宗邕掏出幾張銀票朝桌上一放,哂道:“軍帑什么時候也不會夠!他不敢碰你的忌諱,這不……” 說完嘴巴一呶,指了指那些票子,“讓我轉交予你,請你笑納?!?/br> 見張宗正無動于衷的樣子,張宗邕調侃道:“怎么,司憲嫌少?” 張宗正瞟了眼桌上銀票,一萬一張,統共有五張,淡道:“倒舍得下血本……” “可不是,半年前通過些路數搭上我想要走你的門子,也不說什么事,就叫中間牽個線,我一直晾著沒搭理他……你自己看著辦?!睆堊阽叩?。 張宗正修美的濃眉微挑,“送大利來,所圖必巨。你難道不知,我向來不與銀錢沾邊?……” “我自然知道!”張宗邕揉了下干澀的眼睛,滿不在乎道:“可這死乞白賴貼身上來的,又沒誰逼著他,不要白不要!” 張宗正修長玉白的手指動了動,卻沉默沒接話。 “昨兒你離開匆忙,薛老兒都沒能跟你對上話,他還想著下次再請你賞面呢?!睆堊阽叽蛄苛搜蹖γ娉聊徽Z的張宗正,“小十五,這肥戶,不正是個現成的錢囊子?你現在手頭不是正需要錢辦事?還是那句話,不要白不要,他自己送來的,你又何必這么萬事不沾腥?要不,哪天我試探下他指著要辦的事,便是有些棘手的又如何?反正這天下,還沒你辦不成的?!?/br> 張宗正搖搖頭,一指那銀票,“若是他所圖甚大,這點錢我還不缺,也犯不上和他牽扯。你先將這票子還給他,這人家業能做到如此之大,也不是等閑之輩。他既不肯挑明了說,索性繼續晾著他?!?/br> 張宗邕知道他脾性,又豈是見點魚餌就咬鉤的人?那老鱉魚也是在投石問路,以為天下無官不貪,他家十五也定不能免。 當下沖張宗正打了個哈哈,“這老鱉魚確實是個人精,可哪曉得碰上了道行更高的。哦,對了,你那些典籍搜羅得怎么樣了?我這兒也找了四冊,明兒我給你送過來……” 張宗正道:“還差十一冊,待會我便要回金陵了,你回去后便差人送過來,我等著?!?/br> 張宗邕應一聲,“世旺媳婦那兩本給你送來了吧?再加上我這四本,這里不是又來了六本了,那就只差五本了。不過,這些書冊年代久了,又歷經幾朝,多有損毀散失,確實不太好找?!?/br> “范先生他們已經就著手頭的幾本在繪制大概的堪輿圖了,但是有些關鍵還得要查那些缺失的典籍,否則無法相互間驗證,也就不精確,甚至有些地方可能還會做無用功?!睆堊谡?。 “那我回去便讓仁安給送過來,且早日積齊將準確的堪輿圖繪制出來……”說完哈欠連天,“cao蛋的,真困,我要回去補會兒覺去?!?/br> 張宗正見他沒了往日的龍精虎猛,頗有些萎靡,便問道:“怎么,你這是兩天沒睡?” 張宗邕搓了把臉,“噯,怕是年紀大了,精力不夠用了……” 張宗正瞥一眼張宗邕,也才三十的年紀,正是精壯之年,怎么就胡扯年紀大了呢? 張宗邕見張宗正挑眉看他,便解釋道: “那女子yin蕩得狠,纏了一天一夜,在床上和我糾纏,我能饒過她?她半個月別想下床了。說來也怪,往常這也不算什么,我還和兩個女人一起混過呢,也沒像現在這樣疲累,又覺還沒夠似的,就這會兒,還陣兒陣兒的呢,那感覺還沒下去……等我睡一覺再說!噯,你下次什么時候回來?” 張宗正清明的眸子驀地一暗, “說不準,半月內應該不會回來了,有急事派人送信便是?!?/br> 張宗邕走后,張宗正默坐了一會兒,目光無意落在東墻聯排的書架上,似有所觸,起身幾步走到書架前,在充棟的書冊中細細搜尋,終于從中選出一冊來。 暮色已至,室內也逐漸暗淡下來。亞書進來,將室內各處的燈點上后,悄然退下。 一室通明,張宗正坐在香楠木書案前,翻開手中書冊,細細研讀起來。 一會兒,長順門外回稟,說是十四爺那邊送書來了。他得了張宗正的允方進書房來,將個四四方方的羊皮袋子放在案上便退下了。 張宗正打開羊皮袋子,見里面果然壘著四冊書,取出來一冊冊看過書名,略惋惜道:“可惜有本重了?!?/br> 內書房很靜,錯金博山爐里燃著的旃檀木香,煙絲如縷,裊裊繞繞地浮在空中,彌散著沉凈香氣。 晚風從敞開的窗戶襲進來,將半卷的竹楠簾子吹得前后晃悠,打在木窗欞邊框上,發出若有似無的嗒嗒聲。 “少爺,渡口那邊已安排妥當,幾位先生也已在等您?!边B云不高不低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張宗正看書正認真,卻還是抬眼瞟了下屋角的更漏,“讓他們且等會兒,你先去請農先生來這邊?!?/br> 連云雖有疑惑,卻也不多問,遵命而去。 眼見著連云離去,張宗正攥手成拳,臉色漸漸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