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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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大婦望著從油壁馬車上下來的秋韻,已經挽起了頭發,豎起了婦人樣式。短短叁天的時光,感覺她比在家時略略清瘦了些,茜素紅的織錦褙子穿在身上略顯寬松,卻又比平日里多了些華麗。 董大婦不是不覺得愧對秋韻,可她也沒有辦法啊,兒女都是她身上掉的rou,可是兒子到底更重要些。 秋韻和董大婦倆人在大門外站著對視片刻,倆人眼中都汪著一泡淚。 含珠笑著攙住董大婦,朝紅蓮做個眼色,“今兒二姑娘歸寧是喜事,瞧娘,都歡喜成啥樣了?!?/br> 董大婦方才醒了神,汗巾子抹下眼睛,換上副笑臉,邊說邊往門里讓,“孩子快家來,快家來!” 紅蓮乘勢將秋韻扶進門,董大婦上來執起秋韻的手往堂屋引。張家的一干婆子丫頭被薛含珠讓到一旁的耳房休息,添茶上水,點心干果的并不怠慢。 旺大爺雖面露傻像,卻也生得一表人才,面相溫和,倒不像是個兇惡的。董大婦見了,心下倒也覺得放寬了些。 含珠特意將旺大爺和吳媽子領到收拾得異常整潔的廂房,自己留下招待他們。 這里,董大婦將秋韻領到西廂,母女單獨相處。 沒了外人,董大婦不免摟住秋韻,倆人這才嚶嚶嚀嚀的小聲哭泣,又要壓抑著,生怕被張家人聽了去,直到一旁的夏蘭不耐煩地出聲譏諷才罷。 母女倆這里低聲說著話,夏蘭卻在一旁攬鏡自照,不時不咸不淡地插幾句酸話。 她就是這樣的人,親近的人過得不好,她不見得有多憐惜。但是過得比她舒心愜意,她定然是不舒服的。 今兒見旺大爺一身綺羅,衣工精良,還相貌堂堂,雖傻卻仍帶著副富貴相。關鍵張家的婆子丫頭前呼后擁著秋韻,讓她頗覺漲眼睛,心里不免又不痛快起來。 母女倆也不理她,她漸覺無趣,氣得甩了銅鏡,扭身出了廂房。 這里,董大婦對秋韻道:“姑娘,姑爺對你可好?” 秋韻輕點頭,應了聲好,“雖是個傻的,還是能過得去的,娘放心?!?/br> 董大婦強顏嗯了聲道:“那娘放心了,張家到底是世家大族,這樣的人家便是我們家好辰光時也奢望不上的……” 遲疑了一下,摟緊了秋韻,“娘是盼你過得好才能放心……姑爺雖……人還不錯,你啊,得早日懷上孩子,最好能多生他幾個,才能在那家站穩腳跟,日子也才不會難過?!?/br> 做娘的,最樸實的愿望就是子女能過得好了,而在那樣的家里想要過得好,無非就是多子才能多福了。 秋韻驀然想起昨兒早上婆母崔氏的話,也是在催她早日懷胎,倒是和她娘催到一塊去了。 母女正說著話,卻聽有人嗤笑一聲進門,卻是去而復返的夏蘭,“原來你那傻相公那么大個人了,還直接偎在婦人懷里喝奶的???” 剛剛夏蘭路過上房,見薛含珠一臉怪異地站在門口,屋門卻虛掩著。心下好奇,不免探頭在那門縫處張望,卻見屋內旺大爺正仰首躺在個婦人懷里,嘴里叼著個rutou在吸著,一只手還在玩弄抓捏著那婦人的另一只rufang,隱約似聽得婦人壓抑的呻吟聲。 “那奶娘生得倒還真不賴,不比我們二姑娘差?!毕奶m幸災樂禍地笑。 董大婦遲疑著正要出口詢問秋韻,卻見媳婦薛含珠走進屋來,頗有些不滿之態。 “二姑娘,”含珠挨著秋韻坐下,“你回去可不許讓姑爺直接那樣就著婦人喝奶了……讓那奶娘擠下來給他喝嘛?!?/br> 秋韻沒想到婚后第一次回家就鬧出這么個事來,便為傻大爺辯解,“他這樣子喝習慣了,不妨礙的……” “那怎么成,這么個年輕奶娘,看著也不像個安穩的,要是鬧出什么事來可不成個樣兒?!焙閷@個姑子因為深感愧疚,所以更是掏心掏肺,“聽嫂嫂的,回去后找個由頭換個妥當些、老實些的,這個就給換了吧!再怎樣也不能由著姑爺直接就著喝啊?!?/br> 董大婦總算聽出來個子丑寅卯,便也跟著勸秋韻,秋韻心下雖有些不以為然,卻覺得家人都是為了自己好,便應了。 時光倏忽而過,不覺已是晌晚,張家已經派了人過來催,旺大爺也開始鬧騰。秋韻只能揮淚別過娘家眾人,和旺大爺乘著油壁車回張宅。 旺大爺早已困倦得不行,先和吳媽子回他的院子去了。秋韻可不敢怠慢,自去給崔氏請安,崔氏見了她,無非問些歸寧瑣事,秋韻一一對答。 崔氏也無甚話問,本要叫她退下,忽的想起什么,便又道:“你是新進門的,須得熟知這家里的規矩。族內學堂有專門教《女誡》、《女論語》、《女訓》和《族訓》的。這程子事多,園子里各房的妯娌媳婦你還未熟悉,得空了也多去結交結交,以后大家難免要打交道。等忙過這段,再和慶兒她們姐妹一起去學堂吧?!?/br> 秋韻忙應是,崔氏便揮手讓她退了。 身后只聽得崔氏在和汪全媳婦商量明日去城外廣福寺敬香祈福的事來。原來崔氏信佛,每月的初一十五都要去廣福寺敬香禮佛,每次去都要叁天的辰光,不管刮風下雨,從來風雨無阻。 這一晚旺大爺在房中歇息,居然沒有鬧騰,秋韻樂得清靜,倒頭便睡,竟是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