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親，如果真的想要殺害爺爺，爺爺反殺回去又有什么錯？

    小樹人回想起小時候在老樹人身邊時的場景，那時候的他什么都不懂，懵懵懂懂的，是老樹人召喚了小動物們陪他玩，帶著他去森林里讓樹木回應他，教他能力……

    “如果我死了，爺爺能活下去，那也不錯??！”

    小樹人哭起來，“但是爺爺可以讓大白回去嗎？我答應了阿年他們要回去的，可是我現在回不去了，你讓大白給我帶個口信回去，我不是故意不守承諾的。阿年說，不守信用的人是最可恥的，我不想當可恥的人……”

    老樹人驚奇地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阿壯，放開它?！?/br>
    已經將大白身上刮出了三條血痕的熊獸不甘不愿的放開了大白，大白艱難從地上爬起來，大喘著粗氣?？墒撬鼌s似乎并不領情，幾乎是才喘息過來，就朝著老樹人撲了過來，似乎想要救小樹人。

    “吼！”

    熊獸不高興地咆哮起來，沖過去一口咬在了大白的背上，大白也乘機一口咬在了熊獸脖子上，疼得熊獸劇烈抖動了一下。

    “白駝??！”老樹人難得嘆了一聲，“我都三十年沒見到了，一直以為都已經滅絕了呢，沒想到你居然收服了一只?！笨粗辜鼻浦蟀啄沁叺男淙?，他本還要嘲諷的話停在了舌尖，頓了一會兒，突然停下了吸收小樹人的速度，情緒復雜道：“你現在還有個機會，答應我的要求，留在這里，幫我照顧領地，我就放了你，還有你的大白。我的能量也都是你的！”

    熊獸憤怒地咆哮起來，老樹人卻根本沒有理會?！霸趺礃?，我給你機會，再考慮一下！”

    小樹人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走了，無力地哭泣道：“為什么非要我留在這里呢？您如果去世了，您的木晶也可以留在這里，繼續幫助這里的植物生長，大家都會過得很好啊?！?/br>
    白燁他們不是都說，只要有木晶，照樣可以催生作物的嗎？

    老樹人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徹底抽回了莖蔓：“你以為，木晶是可以一直使用下去的嗎？脫離了樹人族身體的木晶，能量保存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徹底消失?！?/br>
    他看著那寬廣的森林：“我如今必須每三天就去森林邊緣，給邊緣的樹木做一次催發，讓他們能在冰雪天里繼續存活，離得越遠，我的能力影響就越小……如果我死了，哪怕有我的木晶留下，這片領地最多也只能存活百年，然后，它們就會徹底消失！”老樹人話語中染上了激動：“不、我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br>
    他突然勸著小樹人：“人類不是我們的種族，他們會防備你，會利用你，現在再好，未來卻不一定，但是植物和動物不會，只要你一直在這里，只要你一直打理這篇領地，他們都會以你為首，對你忠心不二……你知道嗎？當初你母親把你帶來這篇土地的時候，你都要死了，你的身體已經萎縮，只有那么小小一團，你母親根本沒把你當回事，雖然沒有殺你吸取能量，也只是隨意放在雪地里，如果不是我發現了，心軟了，救了你，你早就死了?！?/br>
    小樹人哆嗦了一下，哪怕從來沒有見過母親，可聽說她對自己毫無感情，心里止不住還是有些難過。

    老樹人嘆息著：“我不想殺你。在這茫茫北地，你是我遇到的……是我難得遇到的同族，我從沒有將你母親的事遷怒到你身上，我還養了你三年，給你能量。我要死了，就希望你能留下來幫我看著領地，這對你沒有任何壞處的。你信不信，如果是別的樹人知道可以得到一個完全屬于他的領地，他們會爭先恐后的跑過來求我？”

    小樹人低著頭，沒有說話。

    老樹人有些不耐了。

    他很在意這篇領土。樹人的一生太漫長，卻基本都在流浪。小樹人太小，根本不明白對于他來說，流浪了四十幾年后終于找到的領地，精心打理了六十幾年的領隊對他的意義。

    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株植物，每一個小動物，他都認識，都熟悉。

    他看著他們出生、長大，他沒有孩子，但這些，都是他的孩子。

    “我給你選擇?！崩蠘淙酥暗臒崆杏窒Я?，恢復到他淡漠的語調，“死、或者留下來，接受我的領地?！?/br>
    小樹人突然抬頭：“你就不怕我答應了你，然后等你死掉之后又離開這里嗎？”

    老樹人似乎驚訝了一下，隨即惱怒地哼了一聲：“能說出這樣不守信用的話，果然是跟人類學的??！”停了下，“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br>
    小樹人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下一刻，就聽老樹人道：“既然你那么舍不得人類，那我就先弄死他們好了。這片雪地，能夠支持樹人不斷生長的，也就這片土地了，沒了人類，你就沒有了想離開的原因，不留下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br>
    小樹人著急了：“你、你不會成功的，阿年他們可厲害了！”

    老樹人冷笑了下，也不再理會小樹人，反而對著森林呼喊起來。

    不一會兒，茂密的森林里便傳來了西索的聲音，一個個動物冒出頭來……

    小樹人呆呆看著，里頭有些是他認識的，有些是他沒怎么見過的。

    “雪貂去過那個人類聚集點吧?！崩蠘淙丝粗?，“那就你帶著他們去那里吧！”

    小樹人急壞了，還要抗議，老樹人生長出幾根藤蔓，將他捆了額嚴嚴實實——還有大白。

    看著被帶走的小樹人，老樹人今天見到小樹人開始第一次柔和了語氣：“你到底是我的同族、晚輩，你早晚知道的，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

    “赫赫！”

    小樹人掙扎驚叫，看著老樹人的眼睛里，滿滿都是控訴。

    小樹人被帶走關了起來，周圍的動物沒有老樹人的命令都沒有亂動。只有熊獸，慢慢走到老樹人身邊：“主人，你為什么不吃了他？吃了他，你還可以活下去?！?/br>
    老樹人呼口氣，自嘲：“活下去？這么一直痛苦活下去，又能支持幾天？”

    他看了熊獸一眼，然后慢慢將糾纏的根莖分開，露出了根部。

    青棕色的樹皮已經開始剝落，露出了里面嫩黃的芯，一些細小的蟲子正在啃食著這些嫩芯。

    老樹人強忍著疼痛：“我可以感受到，它們越長越多了，就算吃了小樹人，我能量增強，可以不斷生長，忍受每天被啃食的痛苦、但它們不死，早晚有一天，我還是會被它們啃到死亡。小樹人如果死了，那到時候，你們怎么辦？跟著這片樹林一起死嗎？”

    沒了森林，沒了食草動物，食rou的動物能活多久？老樹人在這荒蕪的北地過的太久，這片土地的艱難，他比誰都清楚。

    老樹人摸了摸熊獸身上細軟的毛皮：“你跟著我二十多年了，我總要給你們找條出路?！?/br>
    他之前還當小樹人是他之前養大的樹人，年幼不懂事，該是最好哄的，誰知道，卻出來了一群人類！

    “北地這樣的地方啊，不適合人類居??！”老樹人收起感性，看著自己召喚出來的獸群?！艾F在，聽從我的號令，跟著雪貂，去給我剿滅那群人類！”，

    第65章

    在幾番思考后，老樹人到底還是徹底放棄吃了小樹人的念頭。

    他并不是個邪神，有些樹人可以靠殺死同族為生，但他并不能。

    他曾養過小樹人三年，雖然因為他母親的關系也不能說多體貼，但到底還是有一份感情在的。

    而且因為他身上的蟲病，哪怕勉強活下來也沒有什么意思。倒不如給小樹人留下生機，也給整個領地留下生機。

    至于說擔心小樹人在他死后放棄這里？

    這點看人的眼光他還是有的，小樹人是個善良的孩子，從他愿意千里迢迢跟著雪貂回來看“將死”的自己就知道，只要這里的生物善良對他，那么他也會善良回報這片土地。

    那么剩下的問題就是那群小樹人剛認識的人類了。

    按照雪貂的說法，小樹人跟著他們最多不過兩個多月，人類似乎對他挺好。

    以老樹人的經驗，這是最麻煩的。

    關系才開始，正處于甜蜜階段，人類對他好，索求的也不多，小樹人流浪久了，難免寂寞，又年紀小，跟他們相處一起，肯定會更加親近。

    自己要是不趕緊弄死這群人，小樹人記著曾經的好，就永遠不會沉下心來經營這片領土。

    至于說殺了人類的小樹人的仇恨？他要死了，頂多到時候讓小樹人親手弄死他，還不夠他報仇嗎？

    老樹人把一切都打算好了，就開始研究雪貂知道的人類的情況。

    是的，先研究對手的情況。

    老樹人個很謹慎的人。

    年少的流浪之旅鍛煉了他的眼界，讓他做事從來不輕舉妄動。六十幾年經營領地，讓他能夠耐下心來考慮事情的點滴細節。

    不打無把握之仗，這個概念還是老樹人從一個樹人長者那里聽來的，而那位長者又是聽之前的前輩傳下來的。

    老樹人在聽完雪貂的敘述后，就特別自豪于自己有這個習慣。

    因為雖然對方的人數并不算很多，但顯然，不是好對付的??！

    是的，雪貂的嗅覺很出色，而且聰明，當時在營地它就嗅出來里頭的人數并不算很多，后面在跟小樹人的聊天中它更加肯定了這一點。

    但是雪貂沒有一點看不起白燁他們的意思。

    那個燈光通明的隧道給了它很大的心理壓力，即使是夜行動物也會對光報以十分崇敬，能把黑暗的隧道打造的如同白天，這對雪貂來說簡直是奇跡。

    還有那個通電的鐵絲網，雪貂并不傻，它曾悄悄試探過一次，一只小老鼠，碰到電網時就去了半條命。

    而且最叫雪貂在意的，是營地那邊。

    當時它帶著子子孫孫打洞進去，明明動靜已經做到最小，可愣還是白燁他們發現了，來了個守株待兔，讓它們自投羅網，被一網打盡。

    雪貂到現在都不明白他們是怎么做到的。

    老樹人心底也疑惑這點：“難道他們在天空中有眼睛？”他的領地里也有一群黑羽雕，老樹人就是靠著他們搜集著走邊的信息。

    雪貂否認了這一點：“我特意觀察了過了，并沒有飛在空中的鳥類?！?/br>
    這樣啊，那就麻煩了。

    至于其他的，雪貂只能說白燁他們拿來捆它的鐵絲繩非常緊，它根本咬不斷，溫室很舒服很暖和，呃，還有食物很好吃……然后，就沒有了。

    什么對方武力如何，武器如何，戰士多少平民多少等等等等，雪貂一概不知。

    老樹人哪怕無奈，也只能這樣了。

    但在這樣信息不對等的情況下，在雪貂對白燁他們的防備下，老樹人決定，寧可防范一萬，決不能馬虎一絲。

    除了召集出來的大隊野獸，他決定，自己親自去！

    “主人！”

    熊獸很擔心他的身體。

    老樹人卻是搖搖頭：“沒關系，我的身體，在冰天雪地里，反而沒那么痛了?！毕x子也是怕冷的。

    “我倒是要看看，這批突然遷徙過來的人類，到底是怎么把小樹迷的這么跟我做對的！”

    沈延年他們可不知道老樹人就要帶著人親自來找他們麻煩了。

    小樹人走后的這十幾天，他們一天都沒歇過。

    早上六點起床，鍛煉一小時，吃早飯，讀書學習兩小時，這時候天基本大亮了，然后白燁帶著人去隧道那邊，姜陽帶著幾個人裝修營地設備，沈延年縮在界限里趕緊配置武器。

    到得第四天，姜陽就把從界限到營地的水泥布棚子修好了，往外頭噴了白漆，模樣還算可以。然后跟著他們也跑去隧道幫忙去了。

    大概到晚上六點，他們會回來，帶上在隧道里順手挖的不同礦石交給沈延年，然后到沈延年這里領走做好的飯菜，大家一起吃。

    是的，現在的飯菜都不用沈延年他們做了，研究所這邊考慮到他們的工作量，所有的飯菜都是早就準備好了，掐準了時間放進快遞柜，沈延年要做的就是把他們拿出來，推出界限，然后大家一起搬到食堂吃飯。

    到七點，大家再開始學習，針對武器還有交通工具等等器械進行深一步研究。

    十點鐘，軍事訓練。

    十二點，洗漱睡覺。

    每一天都是如此。

    哪怕這個世界的時速跟地球不同，這群人的睡眠時間也被壓縮到了七個小時……

    就這，還是沈延年竭力爭取來的，不然，白燁絕對做的出來只讓他們睡五小時！

    可哪怕這樣高強度的學習鍛煉工作，這群人非但沒萎靡，反而看著更精神了。

    體重下降了十斤的沈延年每次看著這群人，都感覺自己看到了牲口……

    因此，當老樹人派了小動物乘夜色悄悄潛到營地周圍時，正在教大家怎么調轉攝像頭，放大畫面，高倍清晰圖片輪廓的眾人、把這一切都看了個清清楚楚！

    “這些，是老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