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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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的燈關著,黑漆漆一片。 陳希從房間出來,摸黑燒上一壺水。 等水開的間隙,她拿了一罐酒,往馬克杯里倒了半罐。 窗外透進昏黃路燈,事物曖昧不清,水壺咕嘟咕嘟地吐著熱氣,像來自異界的魔法生物。 她咬著牙,把廚房窗戶拉開一半,強迫自己深呼吸。一月的空氣冰冷,馬路上只有零星的汽車駛過,尾氣的味道一直飄上十幾樓。 起因可能只是一個表情,某個場景,列表里的缺失值,不夠大的R方,不到兩顆星的顯著性,有人叉著手問的“so what”。 失敗感就會突然沖刷上來。 接著是憤怒。怒火會點燃失敗的石油,把她黏在水面上。 手腳發麻,眼后發脹,心臟捶打著脊柱,轟隆作響。 隨后是一切停滯的無意義感。 該怎么辦呢? 捶打嗎?狂吼嗎?像瘋子一樣扒開衣服,露出胸口嗎? 混亂的獨白只能是點綴,否則就是無意義。 厭惡、唾棄、痛苦、恐懼,甚至麻木,情緒只有成為集體的情緒時才足夠重要。大多數是重要的,或者不必是大多數,集結成群即可擁有重要性。 可重要之后呢? 重要之后是解決。是處理流水線上的家畜。把活物麻痹、放血、分解,分部位挨個處置,清洗、去毛、刮皮,切成合適的大小,放進塑料托盤,包上保鮮膜,包裝成干凈整潔的樣子。 然后擺上超市整齊的貨架,被看起來平靜又和藹的主婦買回家,端上和樂融融的晚餐。 rou的結局只有兩種,悄無聲息地下架,或者成為合家歡的一部分。 這就是“屠宰”的終章了嗎? 然后呢? 問題雨水般敲打角膜。 她只能沉默著等待風暴過去。 水開了。 她提起水壺往杯子里倒,用力過猛,杯子滿了一半,倒有大半潑在手上。 她甩了甩手,端起杯子喝了幾口,一邊開了水龍頭,把手放在水下。 剛被燙過的皮rou,突然沖上冰涼的水,又是一輪焦灼。 她輕輕撫摸自己的手腕。手腕不算纖細,可以摸出肌rou的堅實飽滿。天生的強健骨骼、肌rou分布,后天的營養、鍛煉,讓她從小比同齡女性有力。 這是她的身體。 這是最重要的工具,她很喜歡,所以不能自損。理智清楚地告知這一點,她也深感同意。 但這不妨礙她活動受傷的手指,也不妨礙她攝入酒精和糖的混合液。 溫度從口腔一路向下,一直扎到胃里。舌頭逐漸嘗到白桃的甜味。 廚房的窗戶對著隔壁大樓。十五層以上基本都是倉庫,十五層以下的辦公室里,加班的人都已經走了。 每一扇窗戶都是黑色的。 這里也不過是無數黑色窗口中的一個。 酒稍微有些涼,她又往杯子里加了點水,這一次手很穩。 她又站了一會,端起杯子轉身,打算回房間,不期然看見廚房門口的灰色人影。 一驚之下,身體比意識先動。杯子飛了出去,人影一聲悶哼,酒水四濺,桃子的氣味突然濃烈起來。 “怎么不開燈……”人影扶著墻說。 是室友。 她按亮了燈。室友捂著左側的鎖骨,眉頭緊皺。 “需要去醫院嗎?”陳希語氣平平,放下剛才抄起的水壺。 室友搖了搖頭。 “……對不起,嚇到你了?!彼紫律?,開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杯子瓷實,剛好摔成一大一小兩半,大的那塊連著完好的杯底,修整一下還可以用來種草。細碎片用濕巾抹了包好扔掉,地上和墻上的液體也用濕巾擦掉。杯子里沒有太多酒,墻面涂了防水漆,不會留下痕跡,很好處理。 她在室友的腳邊忙碌,收拾得差不多的時候,語氣也已經整理好了。 “衣服要換的吧?” 白色T恤上有幾個粉色的小點。睡褲和拖鞋都是黑色的,看不出來污漬,應該也濺到了。以他愛干凈的程度,多半要換掉。 室友聞言抓著T恤就脫,她差點沒繃住表情,“不用在這里脫!” 已經晚了。 又是白花花一片。 她捂住臉,喃喃道:“你是動物嗎?” 就算是動物,也沒有這樣乖順的吧?過分地遵照指示,簡直像被嚇破了膽。 室友撿起掉在身后的毯子,默默裹住身體。還是那條嫩黃色的毯子,自從上次披過之后,就被他徹底霸占。 好像戀物癖一樣。 迷戀的,糾纏的,跟隨的。 簡直莫名其妙。 是在裝可憐博同情吧?把她當傻瓜嗎? 舌根泛起苦澀。 “不脫了?”陳希抱著手看他。 室友一動不動。 “接著脫嘛?!?/br> 他的眼睛濕漉漉的,像是要掉下淚來,看得她更加來氣,太陽xue一抽一抽地疼。 “不脫是吧,那我幫你脫?!?/br> 她冷笑著上前,抓著褲腰就往下扒。 棉質的睡褲松松地掛在胯上,系繩一拉開就直落腳背。 “抬腿?!?/br> 室友垂下眼,一聲不吭,退后一步,光著腳站到客廳地面。睡褲和拖鞋黑乎乎地堆成一團。 象牙色的腳趾踩在瓷磚上,冰得發紅,看起來越發可憐。 媽的! 陳希咬著牙,開了腦內循環:樓下就是派出所,做人不能太超過…… 她揚了揚下巴,“回去?!?/br> 這次室友沒動,稍稍抬起眼,就對上了她的瞪視。 身高的差距從未如此明確。他面無表情,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陳希不為所動,“不聽話?” 室友慢吞吞地蹲了下去。 陳希:??? 這是干嘛?赤身裸體孤星淚? 趁她不備,室友突然出手,抱著她的腿,一把把她扛了起來。 老城區的房子普遍偏矮,房東為了藏水管,特地做了吊頂。陳希正繃著身子全力對瞪,冷不防突然升高,頭頂直沖天花板,發出好大一聲“咚”。 石灰板似乎震得掉了些灰。 “林月我cao你媽!”她捂著頭頂齜牙咧嘴。 室友穩如泰山,舉著她轉身就走。 她當即一撲,險險避開廚房的門框,保住了后腦勺。 頭頂的震蕩還沒散去,她就被扔到了沙發上。室友以大衛的姿勢站著,不知從哪里摸出手機,在屏幕上點點劃劃。 不一會兒,電吉他的聲音就回蕩起來: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斗爭! …… 陳希一口氣沒上來,顫巍巍地指著室友,“我……我cao你媽……” 林月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媽很漂亮,你隨意?!?/br> 搖滾的歌聲在客廳里回蕩。 …… 我們要奪回勞動果實,讓思想沖破牢籠! 快把那爐火燒得通紅,趁熱打鐵才能成功! …… “我日你了個jiba卵泡大亂斗!”陳希氣得鄉音都出來了。 林月轉身進了廚房,拎了一瓶酒出來,拔掉瓶塞遞給她。 陳希對瓶灌了兩口,冰得渾身哆嗦,口音轉了回來,“我cao你大爺!” “好的?!?/br> “我cao你祖宗十八代!” “請便?!?/br> “我cao你媽論文!” “對,cao它媽?!绷衷赂胶椭谏嘲l旁蹲下。 “答辯委員會滾開??!外審就是狗屎??!” “沒錯都是狗屎?!?/br> 陳希咕嘟咕嘟灌酒,越罵越興奮。 “cao你媽的制度政策決策過程!” “cao你媽的財政收入投資風險powersharing!” “自組織才是真理!” “老子就要做個極左!” “無政府主義萬歲!” …… 紅酒很快下去了一半。 《國際歌》已經停了。 陳希打了個嗝,抖著手放下酒瓶,喘著粗氣道:“多謝?!?/br> “客氣?!绷衷峦兄掳涂此?,用毯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感覺怎么樣?” “好多了?!?/br> 就是呼吸里都是酒的味道。 “現在幾點?”她覺得頭頂脹痛,還有點暈。 她拿起褐色的酒瓶,從一堆白色的英文里找出了12.9% alc/Vol。 有點不妙。 林月看了看手機,“一點四十幾?!?/br> 她豎起耳朵,聽了好一會兒。沒有人敲門,也沒有鄰居的叫罵。 她想起中介對房子的夸獎:老房子好啊,磚都是實心的,水泥質量也好——不像現在的樓。房東還換了鋼板門,小妹我跟你講,隔音效果很好的…… 贊美八十年代! “你醉了嗎?”林月問。 “我不會醉的?!?/br> “真的嗎?”林月饒有興致,眼看著她從眼角紅到脖子,連腳背都開始泛紅。 “真的?!标愊Q凵袂迕?,“你不要想搞什么小動作?!?/br> “不會的?!绷衷铝巳坏攸c頭,“還罵嗎?” “不罵了?!?/br> “你還沒罵導師?!?/br> “算了,平時已經罵夠多了?!标愊?粗?,“你會不會覺得我神經???” “還好?!?/br> “真的?” “真的?!绷衷曼c頭道,“你想做什么都可以?!?/br> 陳希表示懷疑,“在你床上拉屎也可以?” 林月瞇了瞇眼,“這個不行?!?/br> 不愧是好室友,潔癖絕對是加分項。陳希認真道謝,然后提出要求:“那你可以叫我船長嗎?” “……”林月覺得自己滿頭青絲都變成了問號。 “這個稱呼很酷。Captain, oh, Captain?!?/br> “……船長?!?/br> “你好,大副?!?/br> “……” “大副,我要休息了。請照看好船只?!标愊Uf著從沙發上起來,如常地走向房間。 林月趕緊跟上。 陳希在門口停下,轉身嚴肅地打量他,像在思考。 林月深吸一口氣,“船長怎么了?” 陳希點點頭,“大副,你要參觀我的船艙嗎?” 林月裹緊毯子,小心地問:“你真的沒醉?” “我的意識屹立不倒。叫我船長?!?/br> “……” “真沒醉,你放心,就是話有點多?!标愊M崎_門,“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