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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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吵鬧聲還在繼續,他捂住她的耳朵,試圖避免那些刺一樣的字眼觸碰到她敏感的神經。 天色漸暗,由于怕被發現,祝以安沒有開燈。書房外祝成憲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像刀子一樣穿透門縫。 “張處那邊出事了,”祝成憲的語氣里帶著壓抑的怒火,“流水斷了,審計盯上那筆錢,扯不干凈了?!?/br> “你怎么現在才說?”母親幾乎是壓著嗓子尖叫,“虛擬合同要是被翻出來,咱倆還有退路嗎?” “你以為我不急?”祝成憲低吼了一聲,“地方那邊催得緊,不挪錢能頂上項目嗎?” 孟伊雯冷笑一聲,話卻咄咄逼人:“當初你跟張處說得多漂亮,現在出事了,全讓我擦屁股!” 祝成憲短暫地沉默了片刻,聲音更冷了幾分:“再吵有用嗎?現在只能穩住,上頭還需要張處那條線,不會輕易動我們?!?/br> “不會動我們?”母親的聲音驟然提高,卻很快壓低,帶著刺骨的寒意,“真要出事,你信不信,他第一個拿咱倆當替死鬼?!?/br> 父親沒吭聲,打火機“啪”一聲劃破了黑暗,他點了根煙,低聲道:“再撐一陣,風頭一過,把錢轉出去,我們就抽身?!?/br> 書房內,兄妹倆屏住呼吸。黑暗里父母的聲音是冷冰冰的刃,下在他們眼前,連血液的轟鳴聲都清晰得駭人。 對話持續了數十分鐘,卻像過了很長時間,久到把時間拉扯進黑夜的沉默。 “他們走了嗎?”祝唯顫抖著聲音問。 “走了?!弊R园舶验T開了個小縫,朝外看了一眼,確認沒有人后,回答道。 他打開燈,冷白的光灑下,她以為自己打了個寒噤,卻發現不過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靠著她,握起她的手,像在確認她的存在,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觸感冰涼。 “別怕,”他的聲音很輕,低的像耳語,“我在呢?!?/br> 祝唯沒回話,垂下眼,表情黯淡。燈光照在她微白的臉上,顯得輪廓越發脆弱,像被雨淋濕的蝴蝶。 祝以安站起身子,拉上窗簾,搖曳的樹影被隔絕在窗外,書房內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想吃什么?”他側頭看向她,語調平和,像什么都沒發生。 “沒胃口?!弊N銖婇_口,吐出幾個生澀的字。 “我去給你煮點粥,”他語氣不容置疑,轉身出了房間。 廚房里,他刻意放慢切蔥花的動作,刀刃與案板相撞的聲音清脆沉穩,是這個晃動夜晚里唯一的秩序感。 他一邊熬粥,一邊掃了一眼角落,那是父親遺落的一只煙盒,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他蹲下身撿起,指腹輕輕碾了一下,隨即將它扔進垃圾桶,動作干脆冷靜。 廚房的燈光打在他清瘦的臉上,像蒙了一層薄薄的冰。他端著煮好的粥回到書房,看到祝唯仍舊蜷縮在椅子上,雙手抱膝,像一只試圖隱藏自己的小動物。 “先吃點東西?!彼淹敕旁谒媲?,語氣柔和,卻又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祝唯猶豫了一下,接過勺子,低頭舀了一小口,溫熱的米香彌漫開來,沖淡了她心中那股難以言喻的寒意。 “哥……”她低聲喚他,眼神閃爍,像是想說什么,卻又止住。 “嗯?”他坐到她對面,目光溫和且耐心,等待她開口。 “如果……如果他們真的……”她說到一半,聲音忽然卡住,眼淚蓄滿眼眶,卻倔強地不肯掉下來。 祝以安沉默片刻,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聲音低卻溫暖:“不管發生什么,你還有我。我會想辦法的?!?/br> 祝唯鼻子一酸,眼淚終于滑了下來,她飛快地用袖子擦掉,像是怕被他看到。 他沒再說什么,只是靜靜陪在她身邊,直到她吃完粥,把碗放回桌上。他起身收拾時,動作利落,仿佛那些門外的風暴從未侵入過這個小小的空間。 翌日清晨,祝以安推開窗時,看到父母急匆匆地從外面走進來,手里拎著幾份文件。孟伊雯難掩疲倦,粉底液也遮不住厚重的黑眼圈,腳步急促,像被風吹走的落葉,只一瞬間便消失。 “我們出趟遠門,別亂跑?!弊3蓱梺G下一句話,轉身又離開。 “爸,怎么了——”祝以安試圖追問,卻被關上的門打斷了后文。 他知道那不是真的。 他站在原地,目送著他們的身影隨著電梯門的關閉而消失,手無意識地攥緊了門把手,指尖泛白。 “他們說什么了?”祝唯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帶著未消的惶恐。 “沒什么?!彼従忁D過身,強迫自己露出一絲笑意,“別多想,去吃早餐吧?!?/br> 她抿了抿唇,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想從他眼里讀出些什么,卻最終什么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幾天,父母沒再回來,發消息也只說有事。房子里安靜得不像話。兩人都沉默著,對這件事避而不談,可不安總是從彼此躲閃的眼神和心不在焉的狀態里漏出來。 他們的確是對彼此最了解的人,可卻并不總是分享秘密。明明是走在同一屋檐下,卻像隔著無聲的河流,各自守著自己的岸,誰也不肯喊出聲。 一天晚上,祝以安見祝唯房間的燈光亮到深夜,門虛掩著,從門縫能看到祝唯坐在書桌前,盯著作業本發呆,筆沒有動一下。 他嘆了口氣,推門進去到桌前關掉了她面前的臺燈。 “想什么呢?”他輕聲問。 她茫然抬起頭,見是他,半天才反應過來,“沒什么?!?/br> “出去走走吧,我推你,這么些天在家里也悶壞了?!彼嶙h。 “嗯?!?/br> 夜晚的公園很安靜,路燈將樹影拉得很長,偶爾有幾只飛蛾繞著燈光打轉。 祝以安推著她在小徑上慢慢地走著,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壓抑。 秋夜的風帶著涼意,他卻連外套都沒穿,手心握在輪椅的把手上,略微有些僵硬。 “小時候有一次,我偷偷把煙花藏在院子里,結果點燃的時候沒跑遠,被嚇得摔進了魚池里?!痹S是覺得太過沉默,他試圖緩和氣氛,講了件自己的糗事。 祝唯微微一愣,隨即笑著說:“然后呢?” “然后爺爺罰我撈了整整一池子的魚,還把煙花的事告訴了爸媽?!彼残α诵?,目光柔和,“不過那時候的魚池沒這么冷,比現在暖和多了?!?/br> 祝唯低著頭,嘴角微微翹起,似乎也被這份回憶拉出了些許緊繃的情緒。 他們就這樣走了很久,直到回家路上,遠處警車的紅藍光交替閃爍,刺痛了她的眼睛。 “哥,那是……”她顫抖著聲音問。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是祝成憲和孟伊雯。他們被兩名警察押解著從樓里走出,父親沉著臉,一言不發,母親眼眶通紅。 她幾乎可以想象到冰冷的手銬的觸感,這料峭的春夜,最生硬別扭的存在。 心口抽痛。 即使他們對她沒有盡到一個父母應盡的責任,甚至可以說,她很多時候都帶著冷漠的恨意,可如今真看到這個結果,她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她不得不接受一個現實,那就是:那個她曾經并沒有實感,甚至覺得痛苦的家,她也已經失去了,即使是最虛假的安穩,也已經不復存在。 她自嘲般冷笑,覺得自己像寄生在這個家里的某種生物,沒了他們,她仿佛真的就無法活下去了。以及看到那一幕,心臟竟然會抽痛,這種感覺有點像強行被剝離根系的植物,痛苦又虛弱。 曾經的世界在她面前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