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帳中香 金屋有怨不成眠(一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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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帳中香 金屋有怨不成眠(一三一) 慕北湮那日在花月樓喝了不少酒,但神智還清醒,倒還記得這絹帕。 他接過,看著上面那個“傅”字,已疑惑道:“這是傅蔓卿的手絹,怎會在你這里?” 左言希輕嘆,“你還做夢呢!這方傅蔓卿給你的手絹,在義父遇害時被人丟在義父房中?!?/br> 慕北湮的桃花眼終于瞇起,卻有些不可置信,“嫁禍?” 左言希道:“那夜好些人親眼看到傅蔓卿將那絹帕丟給了你,這絹帕卻出現在義父遇害現場。這樣的話,你當晚不曾回來,怎么看都像刻意制造不在場證據,欲蓋彌彰?!?/br> 慕北湮雙手按于桌面,呼吸急促,“那個試圖嫁禍給我的人,自然就是殺害父親之人。你怕我被人疑心,所以藏起了絹帕?” 左言希搖頭,“我倒不擔心這個。我只想著兇手看著嫁禍失敗,也許還會有所行動,可惜這兩日一直留心觀察,并未發現誰有異常?!?/br> 慕北湮問道:“你為何不擔心我被官府疑心?” 左言希道:“你應該看得出來,李知縣那點能耐,哪敢查我們王府的案子?無非是因為有景典史在。我跟他也算是知己,若我認定你是被嫁禍,他必定會選擇相信我?!?/br> 提起景辭,慕北湮又想起那一夜所受的屈辱,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冷笑道:“你自然早已知曉,他就是端侯?!?/br> 左言希道:“我跟他相識時,他只是我的病人,并不是什么端侯。后來我護送他去汴京后便回了沁河,倒也不曉得他是幾時封的侯。關于他的根底,你和謝巖走得近,他應該提醒過你?!?/br> 慕北湮憤然道:“他倒是提了些,你卻只字未提!” 左言希道:“你跟他并沒什么交集,提不提原也不打緊。你只記著別再去招惹阿原就行了。那個小女人,他應該打算留著自己捏死?!?/br> “什么意思?”慕北湮問了一句,隨即想起阿原于他其實真的只是個陌生人,倒是他和賀王府目前已陷入難測危局。他不由灰了心氣,轉過話頭問道:“你既和謝巖通過書信,應該知道來的使臣是誰吧?謝巖是跟著一起來的?” 賀王赫赫威名在外,他這小賀王爺卻是風流名聲在外。敢害死賀王之人絕對不簡單,若真刻意對付他,他身在明處,必定十分被動。左言希藏起嫁禍之物,卻難保對方不會采取下一步行動。如果素日交好的謝巖來了,于他當然十分有利。 “來的使臣,就是謝巖?!弊笱韵4鹬?,卻無半分欣慰之色,“但長樂公主也跟著來了……” “長樂公主……” 慕北湮忍不住彎下腰來,又想嘔吐。 左言希嘆道:“好像謝巖跟皇上提起人選時,長樂公主正好來了,然后便跟皇上說,誰都不合適,不如她和謝巖來。于是……” 慕北湮咕噥道:“陰魂不散!” 左言希道:“縣衙里的人明面上似乎都回去迎接使臣了,但原捕快應該還留在府里某處暗察。剛剛有人趕過來,救火似的四處在找,估計很快會把原捕快給請回去?!?/br> “她也忒倒霉!”慕北湮脫口而出,隨即苦笑,“沒事,原夫人雖然不在,這不是還有端侯嗎?呵!這小小的沁河,幾時變得這么熱鬧?” 左言希沉默片刻,答道:“還是不要熱鬧的好?!?/br> 慕北湮道:“你擔心什么?擔心你的端侯斗不過長樂公主?呸,也是活該!” 他將傅蔓卿的那方絹帕塞入懷中,摔門而去。 左言??粗谋秤?,已是無語。 左言希自幼發奮,讀書有成,年紀稍長離家拜名師學習兵法,意外對醫道大感興趣,研習沒幾年,居然成了遠近聞名的醫道高手;慕北湮天資雖高,卻灑脫不羈,習武讀書在他看來都是追求心儀美人時應該具備的風流才藝,所以才肯稍稍用功。 有這樣的義子比照著,賀王當然對慕北湮諸多不滿,慕北湮自然也對把自己比下去的義兄諸多不滿,每每出言擠兌,兄弟二人算不得和睦。 可奇怪的是,左言希偏偏一看到兇案現場的絹帕便斷定弟弟是被嫁禍,慕北湮也認為哥哥藏起絹帕暗護自己理所當然,彼此連個因由都沒問。 -------------------------- 阿原回到沁河縣衙時,并沒有立刻看到李斐,倒是謝巖迎了出來,還抬頭看了看天色,“嗯,半個時辰,也差不多吧!” 眉眼清淡,意態安閑,謝巖看起來與上回離去時并無二致,只是他眼底的確似有什么在灼燒,卻生生地壓住,令他的臉色看著確實很不好看。 阿原問:“我們大人呢?” 謝巖道:“哦,好像尿急,換褲子去了……” 尿急也不至于換褲子,除非真的嚇得尿身上了…… 阿原不知是駭是笑,問道:“到底誰要見我這么個小捕快?我天天在這小地方抓抓小賊而已,不至于得罪什么大人物吧?” 謝巖深深看她,“我相信,你沒得罪……” 阿原笑道:“對,你看我多安分,肯定沒得罪過那些大人物?!?/br> 可惜謝巖下一句道:“但人家認為你得罪了,你就是得罪了!” “……” 連謝巖都這么說,阿原深感壓力。 還沒來得及追問,這兩日在衙門里躲懶的小鹿已飛奔過來,叫道:“小姐,你可回來了!長樂……長樂公主把咱們房間給占了!” “長樂公主?”阿原懵住,“那是誰?” 謝巖掃她一眼,鳳眸里閃過一絲悵然,但很快恢復微冷的清明,“你最怕的那個?!?/br> “我……怕?” 阿原實在想不出自己怕誰,一時不可思議。 那廂小鹿已叫道:“就是被咱們夫人趕出去的那位公主呀!她雖厲害,可不是一樣怕我們夫人?” 謝巖退后一步,嘆道:“可惜……這里并不是京城。她雖忌憚原夫人,原夫人卻鞭長莫及,幫不了你?!?/br> 阿原瞧著小鹿神色,才猛然悟出,這位長樂公主便是不時糾纏謝巖,還跑到原府堵人的那位“情敵”。好好的不在宮里當她金枝玉葉的公主,也跑來這小小的沁河縣,顯然來者不善。 指不定就是得了阿原在沁河的消息,疑心謝巖是過來與她相會的,才執意跟過來。 小鹿見謝巖有袖手旁觀之意,已忍不住問道:“咱們夫人幫不了忙,難道謝公子也不打算幫忙?” 謝巖靜了片刻,方道:“她是公主,做臣子的不能不顧著君臣尊卑?!?/br> 便如阿原雖是原家大小姐,論起君臣尊卑,也萬萬無法與長樂公主抗衡。原夫人既是公侯夫人,又與梁帝關系曖昧,才敢在長樂公主到原府堵人時將她逐走。 長樂公主雖尊貴,也得顧忌原夫人沒事在梁帝耳畔吹點枕邊風,害她被父皇訓斥還是小事,亂點鴛鴦誤她終身便是大事了。 因原夫人的緣故,后來謝巖與原清離的來往尚算平靜。但長樂公主究竟嫉恨成什么樣,便只有天知道了…… 阿原很頭疼,也開始懷疑當年的自己究竟是怎樣的眼光。 慕北湮家世高貴,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風流公子;謝巖倒像是紈绔子弟中的一道清流,可公主因他為難他的往昔情人,他還真打算置身事外? 阿原又問小鹿:“景典史呢?” 小鹿道:“長樂公主過來沒說幾句話,景典史便顧自走了。李大人說,景典史是查案累著了,舊疾發作,站不住。但我瞧著景典史就是懶得聽才拔腳跑了,李大人在幫圓場而已!” 嗯,總算還是有個靠譜的。 阿原拍拍腦袋,“好吧,她是公主,我是草民,我先去拜見公主吧!小鹿,你去告訴景典史,我回來了,不用擔心?!?/br> 她轉身往她被占了的臥房走時,謝巖緊跟在她身后,突然問道:“喜歡景典史?” 阿原白他一眼,“當然。不喜歡他還能喜歡誰?難不成繼續犯蠢跟公主搶男人?” 還是個遇事頭一縮不肯擔責的男人,真真晦氣。 謝巖聽著她直白之極的回答,卻也不生氣,凝視她的眼底竟微微漾開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