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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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這般想著,霍長嬰心底抽痛,他抬手環住蕭鐸,安撫地一下下輕輕拍著男人的脊背。 良久后,男人的聲音悶悶傳來:“這幾日我一刻都不敢閉眼,只要閉上眼睛,就看到九年前我沒有替你擋下那一刀,眼睜睜看著你倒在我面前,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我……” 多余的話,都淹沒在霍長嬰的吻中。 這是異常溫柔的吻,如同羽毛般輕柔地撫去蕭鐸心底的惶恐和不安。 不過片刻,霍長嬰主導的溫柔繾綣就被蕭鐸奪取主權。 直到兩人均是呼吸微亂,霍長嬰眼角浸染上水澤,才堪堪停下。 “阿鐸,我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被糸L嬰低著蕭鐸的額頭緩緩道,而后他輕笑一聲:“這么好的阿鐸,我怎么舍得把你留給別人?!?/br> 說完,霍長嬰就覺手下捏著的男人耳朵在一點點變熱,他疑惑正要偏頭去看,就被男人避開。 蕭鐸干咳聲別過頭,掩飾尷尬般忙站起身來道:“我去吩咐后廚做點粥來?!彼跬?,這幾日焦躁不安未曾梳洗,此時定是形容不整,這般模樣對著長嬰…… 正欲離開,蕭鐸就感到衣角被人扯住,他回頭就見長嬰眉眼彎彎地看向他,招招手示意他低頭。 長嬰的要求,蕭鐸向來沒有拒絕的能力,便如是照做。 “放心,在我心里阿鐸永遠最好看?!?/br> 少年聲音清朗,柔軟的唇瓣貼在他耳際,溫熱的呼吸如同羽毛般直瘙到他心底,可說出的話卻令他瞬間漲紅了臉。 霍長嬰笑看著滿臉通紅卻佯裝鎮定出門去的蕭鐸,心情格外的好。 等人走后,屋內安靜下來,他面上的笑意卻一點點褪去。 夢中所見究竟是真是假? 原本,他自己從大殷末年的小皇子投胎成了霍家小公子,只是奈何橋上漏喝了孟婆湯。 可如今看來,若夢中為真,他竟同太子為雙胞兄弟,而上輩子,他死在了霍家滅門那晚,蕭鐸也沒能及時趕到。 他那時死后去了奈何橋,卻又被鯉魚待會人間,重生的他,從霍家滅門案中逃脫,卻忘記了許多事,被師父帶走,修習捉妖之術,九年后再次回到了永安城…… 九年前霍家滅門的案子是否跟他和太子是雙生子的身世有關?是有人知曉了他的身份,亦或是皇帝想斬草除根?可若是如此,為何當年他還是嬰孩時便動手? 那雙魚耳瓶又是什么,竟有回溯時光的能力? 念及此,霍長嬰又想起曾今進宮時,偶然瞥見含光殿內那個奇怪的瓶子,似乎與夢中所見有幾分相似,那么王皇后是否知曉這件事? 師父啊,師父你究竟又知道多少呢? 看似真相被解開,卻又帶來了更多的疑問,霍長嬰煩躁地捏著跳疼額頭。 等蕭鐸端著粥碗進來時,就見長嬰眉心緊蹙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吃點東西吧,”蕭鐸坐在塌邊,貼心地吹了吹,才喂到長嬰嘴邊:“再過幾日,便能回程了?!?/br> 霍長嬰就著蕭鐸的手喝了幾口,忽又想到兩人初見時,他調侃蕭鐸讓他喂藥時的模樣。 那時候他故意作弄,蕭鐸面紅耳赤動作生疏,如今這人做來卻仿佛老夫老妻般自然流暢,想著霍長嬰不由笑了笑。 “怎么了?”蕭鐸見他笑,自己眉眼間也染上些笑意。 霍長嬰抿抿唇,低頭笑著接過粥碗,自己喝了個干凈,幾日昏睡他是真的餓了。 “沒事,就是想起來咱們剛見面時,我讓你喂我喝藥,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霍長嬰笑看向蕭鐸,面前的男人面上雖多了些邊境的風霜,但卻愈發沉穩堅毅,好似有蕭鐸在,他那顆七上八下的心就能安放一般。 看著看著,霍長嬰一時間恍了神,只覺越看越心里喜歡。 “你想說什么?”蕭鐸見他這般沖著自己發呆,有些好笑。 被蕭鐸一問,霍長嬰回過神來,臉上難得微微發熱,湊到男人耳邊,“我一直想跟你說,”他抿了抿唇,垂眸看著蕭鐸近在咫尺的紅彤彤耳垂,壓低聲音忍笑道:“一勺勺喂藥,太苦了!” 蕭鐸:“……”溫馨氣氛煙消云散。 蕭鐸好笑又無奈,正想去抓哈哈笑著抽回身的霍長嬰,就聽見門外有侍衛稟報的聲音響起。 “稟將軍,黑袍人企圖沖出地牢!” 兩人趕到白城縣衙地牢時,就只看見有許多黑鴉從府守衛森嚴的衙中飛出。 霍長嬰直覺不妙,來不及多想,手中黃符飛出,卻也晚了一步,只打落其中一只烏鴉。 可等人前去查看,卻只在草叢中發現一片染血的黑色布料。 “這是怎么回事?”蕭鐸問道。 霍長嬰盯著那截布料瞇了瞇眼,卻不答只說了聲:“去地牢!” 果不其然,本應關押黑袍人的地牢此時空空如也。 “師父曾經說過,師祖曾收過一弟子,”霍長嬰看著空蕩蕩的地牢,用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同蕭鐸說道:“據說此人出自世家大族,資質聰慧,卻偏愛鉆研歪門邪道,尤喜尋覓世間禁術?!?/br> 他了眼手中的布料道:“聽師父說起這人還常?;癁闉貘f,以此來逃脫師祖的責罰?!?/br> “你懷疑他便是……” 霍長嬰搖了搖頭,“不知道,也許只是巧合?!?/br> 那黑袍人就像他變成的烏鴉,撲棱棱地消失在了廣闊天空之中,再也沒了消息。 而有了大殷的協助,突厥內亂漸漸平定下來,身體康健了的阿史那葉度成為這片草原上的新可汗,阿史那公主任為族中大祭祀。 新可汗為表友好睦鄰之意,特與大殷簽訂通商的合約,自此橫亙在大殷西北通商口的最大一把刀收起了鋒利的刀刃。 假以時日,白城也將會重現昔日的繁華。 待到蕭鐸同朝廷新調來常駐的軍隊交接完畢,他和太子一行人便要踏上歸程,眾人皆是歸心似箭,唯獨一人猶豫再三,決定留下。 天還未亮時,白城郊外一片青白,春意漸漸讓邊境的空氣里多了些暖意。 守城門的士兵看向門外那高馬之上的人,互相嘀咕一陣。 “嘖,今天又來了,也不知道這人是干什么的?” “誰知道呢,要說是探子也沒他這么明目張膽,生怕沒人看見似的?!?/br> “行了行了,都別瞎聊了,今天太子回程,都警醒著點!” “是!” 閑聊完,看守城門的侍衛盡職盡責的繼續著一天的工作。 而就在朝陽升起,驅散清晨的清寒時。 一人打馬而來。 守衛例行查看,才發現面前帶著斗笠的人竟拿著蕭將軍親自批復的路引,趕忙放行。 隨著城門發出沉悶的響聲,一頭戴斗笠之人從門內打馬奔出,馬蹄揚起的煙塵撲了守衛們一臉,眾人瞧那背影似乎帶著幾分急切。 “葉度!” 那頭戴斗笠的人出城直奔那徘徊在城門外的奇怪男人而去,風吹起白紗,露出少女俏麗的面容,正是嘉顏縣主。 “感謝真神保佑!” 阿史那葉度忙驅馬迎上兩步,眼中是藏不住的驚喜和愛意,“我還以為你不會出來了?!?/br> 嘉顏微微揚起側臉,笑道:“我嘉顏看上的人,怎么會舍得放開?” 阿是那葉度看著失而復得的佳人,心中充滿著柔情與豪情,他哈哈哈大笑著長臂一伸,直接將人攬上自己的馬。 將人牢牢圈在了懷中,葉度才低頭認真道:“我阿史那葉度向真神發誓,慕嘉顏將永遠是占據我心臟的女人,是我此生唯一的王后!” “若違此諾言,我阿史那葉度將永生永世被真神背棄!” 嘉顏聽著愛人詛咒般的毒誓,卻不似往常閨閣女子般慌忙阻止,她微微揚起唇角聽著自己愛人的承諾,她不是圣人,原本和親莫可奈何,如今回來卻是她自己的選擇。 與其重回永安城,如其它貴女般困居于深宅后院受人擺布,她倒寧愿自己爭取一次。 這一次她用一生作豪賭,也希望自己愛人的誓言為她增加更多勝利的籌碼。 城外朝陽下,明艷如花的少女眼帶笑意,聲音卻鄭重。 “望你謹記今日所言?!?/br> 葉度看著懷中人孤注一擲般的決絕,心中動容,他用力握住嘉顏的手,“定不負卿!” “駕——!” 馬蹄揚起一地煙塵,奔向遠方。 城樓之上,扮作太子模樣的霍長嬰看著遠去的影子,看了眼身邊出神的男人,在心里哼了聲,問道:“蕭將軍可是不舍?” 蕭鐸一愣回過神來,“末將不敢?!?/br> 他方才看著那策馬離開的兩人,不知怎的想到他和長嬰回到永安后要面對的種種,霍家的案子,王皇后的施壓,甚至朝中皇位的更迭,心中忽然生起些倦意。 倒不如同長嬰策馬江湖,逍遙自在。 霍長嬰看著蕭鐸,似乎讀懂了他眼中未說的話,無聲嘆息。 等無人時,他才用力握了握蕭鐸的手。 兩人相視一眼,看懂了對方眼中之意。 ——無論何地,有彼此在,便是萬幸。 號角聲響,旌旗獵獵。 出征的將士們終于踏上了回程。 人馬走了三天兩夜,卻在一處軍鎮暫停休整軍隊,因來時邊境氣溫寒冷,河水冰封,此時河水解凍,此處湍急多暗礁,隊伍只能繞路而走。 可若繞路則必然會經過一片沙漠,可沙漠荒無人煙,氣候嚴峻,若無向導則易迷路,而可靠向導則是萬分難得。 沙漠中若一旦迷路,便如入地獄。 兩頭都無完全之法,正在眾人焦頭爛額之時,一道紅色的影子消無聲息竄進了主帳之中。 第93章 枯骨 三日后, 物質齊備的大軍重新出發,走的便是沙漠這條路。 值得慶幸的是,早春白日里沙漠還沒有夏日那般灼熱, 而這位主動尋上門的向導的確可靠, 無論辨識方向尋覓水源, 幾日來幾乎句句應驗, 將士們本還對殿下保舉此人心存芥蒂,此時都放下心來。 夕陽西下, 落日的余暉灑落,廣袤沙漠反射著昏黃的光芒,有風吹過,層層沙土宛若無垠長河泛起粼粼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