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何氏聽罷,無奈道,“你大伯母是看準了咱們娘倆出面,那主簿夫人定然不好一口回絕。不過你大姐這樣在家里待著,也的確不是長久之計。便是你大伯母不來求我,你奶估計也會開口提這事兒。罷了,走一趟便是,到底是一家人,雖說他們母女倆見不得我們好,可我們也不好計較什么,倒顯得我們肚量小了?!?/br> 何氏話這么說,倒也不推三阻四,她向來是個有事就做的性子。 過了兩日,便帶著姜錦魚去拜訪那主簿夫人了。 主簿府。 主簿夫人夫家姓鐘,人們便喚她一聲鐘夫人。鐘夫人仿佛很意外她們來,但態度上倒是很親熱的。 她請她們進屋,又讓大兒媳婦過來作陪見客。 何氏眼瞧著時機差不多了,才道,“不滿鐘夫人,我今日來,乃是為了我的侄女……” 何氏與鐘夫人聊,姜錦魚坐在一邊,時不時接幾句鐘夫人兒媳婦的話,聽她說幾句家長里短。 等鐘夫人兒媳婦說到她meimei嫁人的事情時,何氏與鐘夫人總算是說的差不多了,兩人陸續停了下來,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這時,鐘夫人率先開口,道,“何夫人您我自是信得過的,端看您家女兒的樣貌言談,我便曉得姜家女兒定是不一般。但不瞞您說,我那兒子也是個執拗性情,前頭那個去了三年,這回才松口,讓我替他相看起來。至于最后成不成,還要看我那二兒子與姜大小姐有沒有緣分?!?/br> 何氏也不可能為了侄女的婚事,強按著人家鐘家人的頭,要人家應下這門親事。她也大度道,“是這個理,我們也是長輩著急,哪曉得他們小兒女彼此合不合眼緣?!?/br> 鐘夫人一聽,心里對這門婚事已經滿意了七八分了,唯一不太滿意的地方,便是這姜大小姐嫁過人,乃和離之人,只怕委屈了自家兒子。但轉念一想,自家兒子也是續弦,這倒沒那么大的講究了。 只是心里滿意,嘴上還不好承諾什么,但態度顯然親熱了許多,等姜錦魚他們要走的時候,鐘夫人更是送到門外,含笑嫣嫣。 從鐘家出來,何氏便曉得,這門親事估計能成了。 但姜歡如愿之后,能不能過得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端看今日鐘夫人這做派,便曉得絕不是那等好糊弄的婆婆,姜歡做人兒媳婦,若是老老實實的,那倒還好??扇羰撬P┦侄?,只怕也要吃些苦頭。 姜錦魚見自家娘面色凝重,不由得安慰道,“娘,您別cao心了,我們能做的都做了,至于往后的事,到底是大姐自己過日子,旁人替不了,擔憂也無用?!?/br> 何氏聽了,也不再想那些,反正人家是孫氏和姜歡自己定的,她只負責出面做說客,至于旁的,也的確用不著她管。 姜錦魚見何氏神色放松了些,轉眼瞥見街頭的糖畫攤子,攤子前人不多,顯得有些冷清。 她不由得一時興起,喊停了馬車,道,“娘,我去買些糖畫帶回去。這小玩意兒遼州倒是沒見過?!?/br> 何氏本來不怎么有興致,一聽外孫都沒見過,不由得心疼道,“去吧,多買幾個。這玩意兒你打小便喜歡,小時候便時常鬧著大人給你買,連你哥都被你掏空荷包過,瑾哥兒瑞哥兒隨你,肯定也喜歡。敬哥兒也沒見他吃過這個,估計你嫂子也沒買給他過?!?/br> 姜錦魚笑瞇瞇下了馬車,帶著帷帽走到那糖畫攤子前,要了幾個不同形狀的糖畫。 糖畫老人坐了一天了,好不容易生意上門了,且一看這打扮,便知道是有錢人家的夫人,不敢怠慢,忙精神抖擻的撈起融化的糖水,開始手腳利索畫了起來。 等了約莫半刻中不到的樣子,姜錦魚要的糖畫便都好了。 小桃付了銀錢,道,“剩下的老人家受著便是,我家夫人賞你的?!?/br> 老人家便喜滋滋的謝過姜錦魚,把糖畫放進小桃取出來的匣子中。 糖畫買好了,姜錦魚便又重新放下帷帽,轉身欲走之際,忽的聽到旁邊一聲“你是錦魚嗎?”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文學城攜手作者祝親愛的讀者朋友們:春節假期,平安康樂!同時溫馨提醒,勤洗手、戴口罩、多通風、少聚集。 我們的宅,就是國家最大的貢獻! 感謝在20200122 23:53:16~20200127 22:35: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阿年大魔王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31章 潘家 姜錦魚聞聲回頭, 竟是遇見了老熟人。 她微微一怔,頷首道, “姑母?!?/br> 潘氏站在姜錦魚面前, 眼角細紋疊生,與同齡婦人相比更添了幾分滄桑,她看著姜錦魚,似乎有些不敢認她,待姜錦魚喊了她之后,她才確定自己沒認錯人。 潘氏似乎有些局促,寒暄道,“回來了???姑母好多年沒見你了, 你都長大了?!?/br> 姜錦魚無言以對, 說起來,上輩子她恨之入骨的潘家人, 這一輩子仿佛成了生疏至極的陌生人一般, 再見到潘氏, 只覺得恍如隔世,先前的怨恨,倒是早都煙消云散了。 當然,即便無悲無喜, 姜錦魚也不打算和潘家人再有什么瓜葛。 于是,她道,“是,前不久剛回來, 我隨相公去了任上,好些年沒回來了,這回是帶著孩子來看看阿爺阿奶?!?/br> 潘氏越發局促,說起來,姜錦魚的記憶中,上輩子的潘氏風風火火,面慈心惡,哪里像現在這樣,倒似個受氣的老婦人似的。 潘氏僵著臉笑了一下,不是很自然的樣子,又道,“你過得還好吧?當初我本想讓衡兒與你……” 正這時,對面的首飾店中走出一年輕婦人,一個錯眼的功夫,便走到了她們二人跟前。 那年輕婦人正是潘氏的兒媳婦,桂氏,乍一見自己這慣會裝可憐的婆婆丟了,桂氏扭身就出來尋了,見著人了,才算安心了些。 “娘,您怎么不說一句就出來了,您若是丟了,我還要派人去尋,現下家里這樣忙,您別添亂了?!?/br> 桂氏說話倒是文文弱弱的,可說出來的話卻實打實不怎么好聽了。 說罷,扭頭瞧見了姜錦魚,桂氏年少時見過幾分富貴,現下家里落敗了,可到底還有些底子,立馬便瞧出了門道,客客氣氣道,“這位夫人,您認得我娘?” 這話一說,便不難看出,桂氏這兒媳婦可真真是當家做主的,一般兒媳婦哪敢在婆婆面前這樣足的底氣。 姜錦魚沒看潘氏哆嗦著的嘴唇,徑直沖桂氏點點頭,道,“我幼時見過姑母幾面?!?/br> 桂氏一聽,心里門清,她可不是那等憨人,她爹沒有兒子,連生三個女兒,兩個jiejie都嫁人了,輪到她的時候,桂氏心里有成算,說服了爹娘,找入贅女婿,生下的兒子也跟他們桂家姓。 雖說她們桂家日子不如以前了,鋪子關了好幾家,可到底是把香火延續下去了不是? 本來找潘衡,桂氏便是相中了潘衡的好相貌和讀書人的身份,要說喜歡,那絕對是沒多少的。至于潘氏這個跟著兒子上門的婆婆,桂氏原想著,若是和氣的,便敬著,畢竟是婆婆??上嗵幭聛?,就覺察出來了,這婆婆也不是個厚道人,一把年紀了,慣會裝可憐裝大善人。 她現下對潘氏母子感情淺薄,若非看在潘衡是自家兒子的爹爹份上,她早都懶得理睬二人了。 因此乍一看到婆婆似乎要湊上個富貴親戚,桂氏起先心里還嚇了一跳,現下一聽姜錦魚這話,心里頓時松了一口氣,大度道,“原來是親戚,那真是巧了,我家就在那邊的巷子里,不如去我家坐坐,您也好與我婆婆敘敘舊?!?/br> 姜錦抬眼打量著面前的婦人,桂氏生得不算什么大美人,但舉手投足很利索,說話做事絲毫不拖泥帶水,看得出在家里也是做主的人。婦人眼睛中帶了絲打量,說請她做客的話時,帶著絲試探,有些直白,但并不算惹人討厭。 大約在面慈心惡的潘氏面前,桂氏這種把意圖表達得直白的人,反倒還更讓人安心些。 “不必了,下回有空,我再來拜訪姑母便是?!苯\魚微微搖頭,沖著桂氏道。 然后就見桂氏仿佛松了口氣似的,態度自然地要送她。 姜錦魚沒要桂氏送,沖潘氏點點頭,“姑母,那我先走了?!?/br> 回到馬車上,何氏問起,姜錦魚便也不在意的說了句,“方才遇到奶后娘家的姑母了?!?/br> 何氏一聽還沒回過神來,半晌才想起來,“那位啊……我倒也很久沒見過她了?!?/br> 似乎是提起了潘氏,何氏便起了興致,便把以前的事拿出來說了,道,“說起來,潘家以前還想跟我們家結親來著,我還沒吭聲,你奶就先不答應了。潘衡那后生倒還不錯,不過考運不太好,一直就那樣,跟你前大姐夫差不多,我聽你奶說,潘衡入贅了,做了縣里桂家的上門女婿,也算是衣食無憂了?!?/br> “入贅?”姜錦魚聽得有一絲驚訝,倒是沒想到,潘衡那樣要面子的人,居然選擇了入贅? 再轉念想到方才潘氏和她兒媳婦之間的相處,又咂摸出了點味道來,這倒是說得過去了,為何桂氏一個做兒媳婦的,居然能把潘氏這個做婆婆治得死死的。 “潘家怎么會答應讓他入贅?”據她所知,潘家可就潘衡這么一個兒子,所以才會寵得跟什么似的。 何氏撇撇嘴,道,“潘家犯了事,你那時候剛嫁給女婿呢,你不知道。潘氏還借著你大伯母的口,來求過你爹。本來么,都是親戚,關照一下也是可以的,哪曉得你爹一打聽,潘家販賣私鹽,這可是大罪,便沒插手了。只幫了潘衡一把,他么,本來沒參與其中,縣衙有個看不慣他的小吏作祟,你爹幫著說了句,把人給救出來了。只是他爹這種罪,潘衡的仕途也就那樣了。估計后來日子過不下去了,便入贅了?!?/br> 何氏的語氣輕飄飄的,但顯然對潘衡不像以前那么欣賞了,不是她太古板,潘衡入贅她能理解,但到底覺得若換做了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 再看看自己現在的女婿,年輕有為,對比之下,當然越發瞧不上潘衡了。畢竟是曾經有可能成為女婿的人,下意識的就會對比一二。 姜錦魚聽了,倒沒太多的感慨,只點點頭,便沒再做聲了。 上輩子她在潘家委曲求全,照顧全家上上下下,受潘氏磋磨,還要被潘衡帶回來的外室羞辱,落得那等凄慘下場。 這輩子便落到潘家來受這些罪,潘氏身為婆婆,卻被桂氏這個兒媳婦管著約束著。潘衡那樣要面子的人,一輩子都逃不開入贅二字的羞辱,這對于旁人也許并算不得什么,但對于心比天高的潘衡,不啻于日日夜夜在他面前狠狠抽他巴掌。 且看桂氏的性情,并非重兒女情長之人,更不會對潘衡溫柔小意,按著潘衡那樣認定女子便該柔順、該以夫為天的性情,往后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般,害人者終將得到應有的報應。 馬車緩緩經過桂家的那條巷子,姜錦魚輕輕放下簾子,心中對潘家人,再沒有半分多余的感覺,與陌生人無異。 她想,我總算無愧于老天爺給我的這一世。 …… 潘氏進了桂家,見桂氏沒空搭理她,便急急忙忙奔后院去了。 一進門,便匆匆道,“衡兒,你猜我方才看到誰了?” 潘衡本就煩悶,桂氏并不是那種溫柔小意的妻子,相反,桂氏很有主見,他本以為自己入贅之后,便能接手桂家的生意。哪曉得,桂氏壓根只是將他當做孩子的爹,沒有半點讓他插手桂家生意的意思。 他煩悶的道,“娘,怎么了?有什么事?” 潘氏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周圍,湊到兒子身旁,道,“我方才見著你二舅家的錦魚了。唉,穿的那叫一個精致,我差點都認不出了。早知道當時娘便是不要臉面,也要替你說了你二舅家的親事,若是你成了姜二郎的女婿,我們潘家怎么會到這個地步!你爹也就不會被流放了!” 潘衡本來聽得不甚在意,忽的拿筆的手頓住了,皺眉道,“你見著她了?” 潘氏這些年被桂氏管的膽子越發小了,一個勁兒的小聲嘟囔著,“是啊,我親眼看到了,我本來想上去套套近乎的,哪曉得你媳婦立馬就來了,我們沒說兩句話,也就打了個照面。哎呦,姜家現在可真是富貴了,早知道我當初就該死皮賴臉也要把這門親戚結交起來的,現在可真是一點光都沾不著了……” 潘氏還在耳邊念叨,潘衡卻是有些怔了,他稀里糊涂想了些有的沒的,直到傍晚妻子桂氏抱著兒子過來。 兒子姓桂,打小就被桂氏抱著養,因此跟他不算親近。但是這孩子不跟他姓潘,就足以潘衡將這孩子視作自己的恥辱,他敷衍的摸了下兒子的頭。 桂氏對潘衡沒多大感情,見兒子湊上去跟爹爹親熱的樣子,皺皺眉道,“昌兒,來娘這兒?!?/br> 說罷,讓奶娘把孩子帶了出去。 桂氏翻身在床上躺下,催促著外邊躺著的潘衡,“滅了燈吧,我困了?!?/br> 潘衡起床滅燈,夫妻相顧無言,背對著入眠。 迷迷糊糊之間,潘衡又做起了那個自己做了很多次的夢。 在夢里,他剛剛喜得秀才的功名,娘潘氏喜得眉開眼笑,爹也拍著手說要開宗祠給祖宗報喜。 夢里的他也很高興,滿心都是喜悅,他微微側頭,便看見夢中的妻子仰著臉望著他,眉眼間帶著喜意,微微亮著的眼睛,很熟悉,看得他挪不開眼。 她踮起腳,湊到自己耳邊,唇畔帶著笑意,低聲道,“相公,我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有喜了?!?/br> 夢里的他高興得一下子傻眼了,半晌才抱著妻子,整個人沉浸在喜悅之中。 潘衡嘴角帶笑的,忽的耳邊一陣喧鬧,他從夢中驚醒,睜開眼,便看見屋里起身穿衣裳的桂氏。 外頭天色大亮,桂氏回頭看了他一眼,語氣中帶了絲嫌惡,“讀書人便早些起床,你沒法子科舉,可總要給昌兒帶個好頭。今日我大姐回娘家,你讓娘多注意點,別又鬧笑話了?!?/br> 潘衡木著臉,木然道,“我知道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127 22:35:47~20200130 23:23: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