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姜錦魚掰著手指頭數,郁悶的發現,按照她的分配,雞蛋不夠了,只好補充說,”我跟大姐她們輪流吃?!?/br> 姜老太給孫女說的心里美滋滋的,連雞蛋的影子都沒瞧見呢,就被哄得開心了,面上還故意嫌棄說,”你大姐她們才瞧不上你的蛋呢,小臭丫頭,先把你自己給喂飽吧。小小人兒,還惦記這么多,也不怕長不高?!?/br> 小雞還要在母雞身邊待幾天,約好日子來拿小雞,姜老太便帶著孫女回了姜家,看見姜三郎正在院子沖腳,順口吩咐了一句,”老三,這幾天有空給編幾個大點的雞籠?!?/br> “哎,娘,我記住了?!苯先Φ煤┖┑?,一口答應下來。他知道四侄女要養雞的事情,還特意說,”我明天去砍根竹子,竹子編的輕巧,沒藤編的那么重?!?/br> 姜錦魚笑瞇瞇謝他,”謝謝三叔?!?/br> 姜老三更加高興,連聲說,”謝啥謝,都是一家人?!?/br> “行,你們看家,我們去接虎娃跟宣哥兒去了?!?/br> 人一走遠,一旁晾衣服的吳氏氣呼呼把木盤一摔,哐啷一聲,沒好氣沖丈夫抱怨,”好好好,你咋一天到晚這么好說話?!娘就知道吩咐你,咋不見她吩咐二哥去?就是看我們脾氣好,欺負人!” 姜老三想不明白媳婦發什么瘋,摸著腦袋說,”娘吩咐我做事,這是應該的。你怎么脾氣越來越大了,還讓二哥去編雞籠,二哥都不在家,叫娘咋吩咐二哥?” “我不管!娘就是看我生不出兒子,故意不給我們三房好臉色看!”吳氏抹著眼淚,越說越委屈,連去年過年婆婆少給一塊糖的雞毛蒜皮都給搬出來了。 姜老三也不高興了,黑了臉,粗著嗓子,”咋了,生不出兒子咋還怪起娘來了?!娘啥時候說你了,你今天咋了,有完沒完了?娘吩咐我做點事,還吩咐不得了?” 姜錦魚還不知道她們走了之后,三叔跟三嬸吵起來了,她此時正眼巴巴望著村口的大路,托著下巴等她哥哥姜宣。 姜宣坐在村里人的牛車上,牛車雖晃來晃去,但他卻做的端端正正的,微微閉著眼,看似在休息的樣子,實則在心里默默背誦今天夫子講過的內容。 “二弟,到了,到咱雙溪村了!” 耳邊傳來大哥姜興興奮的聲音,姜宣才睜開眼睛,面上還算平靜,但眼里透出的喜悅卻是藏不住了。他今年也才八歲,在鎮上念書每一旬回來一回,心里也是想家的,尤其想家里最親他的meimei綿綿。 “哥哥!虎子哥!”姜錦魚也使勁兒朝牛車招手,在原地激動的蹦跶,一看到自家哥哥,立刻撲了上去,親昵喊人,”哥哥,你回來啦,我好想你??!” 牛車上下來的同村人都善意笑了出來,打趣道,”小丫頭真不害臊,你哥哥臉都羞紅了?!?/br> 姜錦魚不生氣,還笑瞇瞇喊人,喊得那幾個打趣的人都不好意思了,倒是姜宣,聽到大人們這般打趣meimei,皺起眉頭,轉個身,把meimei給護在身后了。 把哥哥給盼回家了,姜錦魚又開始眼巴巴盼著阿爹回家。 在外求學的姜仲行每月才回來一次,這次回來了,怕是待個半個月功夫,便要去參加考試了,這一去又得一個多月。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節奏有點慢 一直想寫一篇種田文,這一本算是初嘗試吧 綿綿是從一個普通的農家女成長為獨當一面的官夫人,姜家的事情也還是不能一筆帶過 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比心 第9章 姜仲行是在下午回的姜家,一進門,姜錦魚就蹦跶著撲上去,抱住爹的大腿。 “爹!你回來了,阿綿好想你喏?!?/br> 要說全家誰最吃她撒嬌這一套,不是奶姜老太,更不是娘,而是他們家最最沉穩的爹爹。所以,姜錦魚每次跟她爹撒嬌,那叫一個越戰越勇,軟軟喊自己“阿綿”,那是張口就來。 姜仲行就是個女兒控傻爹爹,一把把女兒抱進懷里,笑得沒了樣子。 “誒,爹也想我們家阿綿!想死爹爹了!” “是阿綿想死爹爹了!”姜錦魚摟著她爹的脖子,一邊還不忘把娘拉過來,一家人好不親熱。 何氏從廚房出來,就看見父女倆膩歪的畫面,上去給相公取行囊,“綿綿,快別膩著你爹爹了,讓你爹喝口水歇會兒?!?/br> 姜錦魚乖乖答應,倒了水過來,小棉襖似的跟前跟后,仰著臉問,“阿爹,你是不是就不去縣里了?” “縣學也都放假了,夫子該教的都教了,讓我們回家備考?!苯傩写鸬?。 姜錦魚高高興興道,“那綿綿陪著阿爹念書?!?/br> 何氏聞言輕瞥一眼,輕咳一聲,“你爹在家做學問,你可不許鬧你爹。讓你奶知道了,也要訓你的,知道不?也別拉著你爹往豬棚去,也不知道臭的,你爹好好一個讀書人,都被你折騰得蓬頭垢面的?!?/br> 姜錦魚聽了訕笑,心里卻是想,她這可不是折騰爹爹好不好,明明是鍛煉他面對豬糞而面不改色的意志力和適應力。 科舉時候可不像平時念書這么舒服,每個考生就一個小小的隔間,又叫號舍,吃喝拉撒都在里頭,就是你不拉,指不定你旁邊的考生要拉,那還是大家伙兒一起臭熏熏。 她可是犧牲自己,幫著爹提前適應號舍惡劣的環境。用她在那個奇怪的地方學到的話,就是提前模擬考。 姜仲行回來了,一家人都顯得很高興。 飯桌上,姜老頭子幾杯酒水下肚,摸著胡子道,“二郎,秋闈三年一場,今年又是大考之年,這一回你是如何打算的?” 本朝秋闈慣來是三年一考的,偏生不湊巧,本來去年該舉辦秋闈的,趕上了南方發洪水,故而往后延了一年。今年恰巧便是秋闈之年。 姜仲行心中早有成算,聞言回道,“我讀書雖算不得好,但讀了這些年,總還是想為家里爭光添彩的。這回的秋闈,兒子打算搏一搏。若是中了,也對得起兄嫂弟弟們這些年的支持,若是未中,我也能安心回鄉尋個營生?!?/br> 姜老太一聽立馬道,“二郎說這般喪氣話做什么,定是中的?!闭f著,轉頭沖著何氏懷里的姜錦魚,“是吧。綿綿,你爹定是中的!” 姜錦魚那叫一個配合,小下巴一抬,鏗鏘有力三個字,“那當然!”還軟綿綿補了一句,“爹爹最厲害了!” 姜仲行失笑,伸手摸摸小女兒的發髻,“小丫頭嘴倒甜得很?!?/br> 眾人都笑開了。用過晚飯,眾人各自回了屋。 何氏兌了溫水,擰了帕子,親自遞給相公姜仲行,見他擦了臉,才露出笑意來,“我瞧著你這回回來瘦了些,可是路上沒吃好?” “路上哪比得上家中,自是沒有那般舒服的。不過宛娘,你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苯傩信c妻子溫存說著話,“倒是你,留你帶著綿綿留在家中,家事cao勞,辛苦你了?!?/br> 何氏臉一熱,她是正經人家的姑娘,一直不大習慣相公這樣黏糊的做派,“家中有爹娘在,我不辛苦。再說了,綿綿這小丫頭你還不知道,別的不會,哄人開心是一流。有她在,莫說我了,就連娘也是成日笑呵呵的?!?/br> 姜仲行也贊同,“綿綿是天生的小甜嘴。咱閨女就是討人喜歡,莫說娘了,我回來的路上途經書院,謝夫人還與我道,綿綿好久沒去了,她想得緊了?!?/br> 何氏一聽相公又開始追捧閨女了,沒好氣道,“你可別再這么贊她了,小心將她寵壞了。綿綿可是個小滑頭,最會順桿子往上爬了?!?/br> 姜錦魚正巧被姜宣牽著進來呢,聞言就噘嘴了,委屈巴巴,“娘又說我了?!?/br> 姜宣好脾氣,還要安慰她,倒是何氏半點兒不心軟,伸手點點她的額頭,“怎了?娘說你幾句都說不得了?小嬌氣包?!?/br> 姜錦魚見賣慘無用,乖乖軟軟一笑,爬到何氏的膝蓋上,臉靠著娘的懷里,小小聲說,“娘說唄,我又沒說不讓娘說?!?/br> 何氏低頭看懷里嬌嬌的小閨女,無奈搖頭,心軟至極的同時,又想:就憑自家閨女這張嘴,誰能治得住她? 姜二郎難得在家,姜錦魚特別的黏他,不過她小小的人兒,卻很懂事,從來不在姜二郎念書的時候吵他,還乖乖給送吃送喝,連何氏看了,都忍不住搖頭說她。 簡直跟小書童似的。 可惜這樣的日子沒多久,姜仲行在家中也不過待了幾日,姜錦魚的干爹謝院長就讓人帶了口信來,邀他去鎮上備考。 謝家書院中有許多應試的學生,再者謝院長也是個極有才華的人。姜仲行沒猶豫,便帶了行禮去了謝家。 備考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就到了府試的日子。 府試在九月初,考過試,大約中旬,姜仲行就從縣里回來了,看著黑了許多,應當是大夏天在外折騰曬黑的,但氣色還可以,只臉上有些疲態。 姜仲行狠狠睡了一天,第二天整個人就恢復了精神,有功夫抱著小女兒說話了。 姜錦魚很心疼她爹,爹爹是個有抱負的,天賦也不錯,只是生在了農家,不比那些大戶人家有資源,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拼出來??删褪沁@樣,她爹也能夠把里里外外都處理妥當了,這么多年家里沒因著他念書而吵過鬧過,這就是他獨有的本事了。 姜錦魚乖乖做一回貼心小棉襖,還爬上爬下端茶送水,趴在爹爹的膝頭小小聲說話,問的還都是些童言稚語,“爹,縣里是不是有賣糖人的?” 姜仲行原本還有些心事,被這么一弄,也徹底把心事拋之腦后了,考不考的上都是命,他反正已經盡力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何氏收了曬干的衣裳進來,見父女倆還在膩歪,看了一眼沒正行的父女倆,咳了咳,“綿綿,昨日讓你做的荷包做好了么?” 家里姜錦魚誰都不怕,就怕娘何氏,何氏可很少吃她撒嬌那一套,比起爹爹還要說一不二。 見何氏一本正經的樣子,姜錦魚也不敢耍賴了,老老實實拿了小荷包來繡,她手太小了,十指還嫩嫩的,不怎么靈活,穿針插線都有點費勁。 姜仲行在一邊看了,有些不忍,想替女兒說話,結果被妻子看了一眼,不敢開口了。沒辦法,女兒的教養是交給妻子的,他這個做爹的,也不能胡亂出主意。 閑來無事,姜仲行干脆提筆,給妻女畫最新的花樣子,鄉下人刺繡沒那么多講究,更別提繡本之類的,繡的花樣都是些簡單的花草??珊问鲜羌依锬顣^的,刺繡也比村里人精細多了,之所以能賣上價,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姜仲行在外念書,偶爾在書肆看到繡本,便會記下來,再用紙筆畫出,給妻女平時刺繡做花樣用。 何氏見父女倆親親熱熱的,低頭露出淺淺的笑意。 到了夜里吃晚飯的時候,看姜仲行緩過來了,不等長輩們開口,孫氏就心急地問,“二弟,你這回考的如何,能考上麼?” 剛坐穩的姜老太一聽,沒好氣,“孫氏,有rou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二郎是頂頂聰明的,怎么可能考不上?!” 孫氏吃癟,不著痕跡撇撇嘴,她就是問一句,又沒說什么。 姜大郎忙來活躍氣氛,“娘,您快別忙了,坐下吃飯吧?!?/br> 姜老太今日心情好,也懶得跟沒眼力的兒媳計較,眾人坐下后,姜老頭子開口說,“二郎這回考試,別個怎么說咱家,我老頭兒不管。咱自家是不準朝外頭胡咧咧的,考不考的上那是官老爺們相不相的中?!?/br> 孫氏不吭聲了,姜老頭子又掃了一眼大兒子和三兒子,故意問,“大郎,三郎,你們自個兒想想,二郎讀書這么些年,除了小時候家中交束脩之外,長大了可曾還給家中增加負擔過?筆墨紙硯,哪一樣不是他去書肆抄書攢銀子買的?咱老姜家在村里這般有頭有臉,可都是你二弟逢年過節對聯寫出來的!我曉得外人閑著說閑話,可你們兄弟幾個可要心里明白著?!?/br> 姜大郎本來也沒覺得弟弟讀書費錢,瞪了一眼孫氏,忙說,“爹,孫氏多嘴,您千萬別放在心上。我是大哥,莫說二弟自己還有掙錢的本事,就是沒有,我做大哥的養著弟弟念書,那也是應該的?!?/br> 姜三郎也跟著表態,“大哥說的是,二哥給咱老姜家掙了那么多臉面?!?/br> 兩個兒子都表態了,至于兒媳婦孫氏,掀不起什么大風浪,姜老頭子這才滿意,點點頭,“一筆寫不出兩個姜字來,你們幾個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弟,可不能生分了?!?/br> 姜大郎與姜三郎都點頭應了下來。 孫氏本來還想煽風點火兩句,再看自家男人一副老實孝順的臉,也不敢開口了。 煽風點火,那也得是兄弟間有罅隙的時候,這兄弟幾個親的就差穿一條褲子了,她就是說一百句,也抵不上個屁用。 家中原本可能發生的矛盾,才露出一點苗頭,就被抹殺在搖籃里了。 秋收過后,姜家人閑了下來,姜老頭子坐在門口,吧嗒吧嗒抽著旱煙,遙遙望著自家門前的那條小路。 姜老太見他又在門口等著了,也沒吭聲,心下也跟著有些著急,先前忙著秋收,一時還沒想起來,這時候閑下來了,心里難免就著急起來了。 這城里怎么也沒個消息傳來的?二郎到底考沒考中,倒是給個準話??! 饒是姜老太這樣對自家二郎盲目相信的,心底都開始有些動搖了,只是她到底偏愛二兒子,心里琢磨,嘴上卻是半句話都沒透。 而此時的靈水鎮上,從縣里來的喜榜才剛剛貼在告示墻上,明黃的喜榜上,端正的楷體小字排列整齊。 喜榜剛貼上墻,貼榜的衙役就被生生給擠了出去。 人群中有個姓梁的考子,好不容易擠進了看熱鬧的人群中,他倒是心不高,干脆從末尾看起,快到中游之時,發現自己的名字赫然在上,喜不自勝,連聲道,“考上了!我總算是考上了!” 旁邊湊熱鬧的老百姓們一聽,這可是新出爐的秀才公,都給他讓路了。 新出爐的梁秀才見狀,按下心中狂喜,繼續往下看,想看看同窗中是否有與他一般中榜的,到時候也好同行赴考。 可惜靈水鎮到底比不得縣里,念書念的好的,那叫一個鳳毛麟角,直看到最前面一列了,也沒看著同窗,正覺遺憾之時,梁秀才忽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