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任何謊言都無處遁形。 “我在……在防疫站做過?!笨ㄌm到底還只是學生,說話稍微磕絆了一下,“我說錯了……” 不管是不是謊言,希歐維爾都因為她的話放松了一點。 “去洗干凈自己?!彼噶酥冈∈?,“你臟得可以謀殺我的視覺?!?/br> 卡蘭把手撐在地上,發現自己站不起來。 希歐維爾把權杖扔給她。 “快點?!彼訍旱財[手,“我還要洗呢?!?/br> 他可憐的荊棘鳥權杖,今晚真是飽受折磨。 卡蘭拄著他的拐進入浴室,想關門,但是被他制止了。 “把門打開?!?/br> 希歐維爾擔心她在浴缸里自殺、翻窗跳樓逃跑、激活煙霧報警器叫醒整個莊園的人。 “老色鬼?!笨ㄌm擋著胸罵道。 卡蘭覺得他就是想看她。 希歐維爾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他怒氣沖沖地走上前,剛抬起手,還什么都沒來得及做,卡蘭就朝他倒下了。 她實在撐不下去了。 疫苗,強效藥,還有身體上的創傷,心理上的恐怖壓力……這些正在一步步將她擊垮。 她陷入漆黑空洞、無知無覺的夢里。 也不知過去多久,她被一陣搖晃驚醒。 她發現自己躺在小書房沙發上,窗外一片漆黑,尚未天亮。 涼滑的銀發落在她手臂上。 希歐維爾正低頭查看她的眼皮。 他把卡蘭搖醒后,緊蹙的眉頭終于舒展了:“你不能死在城堡里?!?/br> 他直起身子。 銀發絲絲縷縷地牽離,卡蘭被撓得癢癢,無意識地呻.吟一聲。 希歐維爾抿了抿唇,眼神愈發深沉。 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 離仆人們開始工作還有一個小時。 離拉斐爾起床晨跑僅有半小時。 他得把這堆爛攤子收拾好。 “快點起來?!彼叽俚?。 卡蘭勉強撐起身體,發現自己已經被洗過一遍了?,F在她被舊地毯裹著,什么都沒穿,又餓又累又痛——特別是某個不可描述的部位,脹痛感讓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碰男人了。 她萎靡地坐起來,肚子咕咕叫。 她死死咬著牙,小聲又不甘地說:“我會保守秘密的……放過我吧?!?/br> 這句不情不愿的“放過我吧”,讓希歐維爾覺得有點受用。 “就算你說出去也沒人信?!彼涞卣f,“趕緊起來,在天亮之前滾出去。這件事從來就沒發生過,明白嗎?” 第7章 卡蘭被關回了花園木屋。 她緊裹著長毛地毯,勉強抵御嚴寒,頭腦昏昏沉沉,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沉睡前,她想著,“不用再醒來了”。 但在昏沉之中。 “醒醒!”有幾分耳熟的聲音在她耳邊回響,“卡蘭,醒醒!你是不是在發燒?卡蘭?” 卡蘭勉強睜開眼,看見一頭微卷的柔軟銀發,鬢角柔軟得像兔子尾巴。 “拉斐爾……”她發現自己的喉嚨嘶啞得說不出話。 “別說話了?!崩碃枔鷳n地摸了摸她的額頭,“你得去醫院……我會想辦法把你帶出去的?!?/br> “你要把我切成段,放進你的小提琴盒里嗎?” 拉斐爾笑了笑,很快唇角又壓了下來。 他跟卡蘭讀同一所公立學校,同年級,不同班。 兩人沒什么交集,但拉斐爾對卡蘭很了解。 卡蘭成績出色,拉斐爾勝負心強。每次考試、比賽,他都會留心她的表現??ㄌm讓他第一次覺得,黑發人種當中也存在有價值的人。 拉斐爾打了個寒戰,他摸著手臂說:“這里太冷了……對了,你從昨天開始是不是就沒吃過東西?” 他從口袋里拿了塊巧克力塞進卡蘭嘴里。 “能站起來嗎?我們得快點……不然父親會起疑的?!?/br> 他每天早上六點起床晨跑,八點回城堡。 在這兩個小時里,他可以自由行動。 他作息規律,如果八點鐘沒有準時出席早餐,父母肯定會覺得奇怪。 他騙不過父親。 要是被父親發現,他不一定會受懲罰,但卡蘭肯定要遭罪。 拉斐爾扶著卡蘭站起來。 “從賽車道出去,二十分鐘就能到私人醫生家。等他開點藥,我們再迅速趕回來。你撐住,從這里到車庫還有段路……” 拉斐爾突然想到:“不對!莊園經費削減,賽車道被封鎖了,我們得走普通公路?!?/br> ”放棄吧?!笨ㄌm聲音低弱。 “放棄?”拉斐爾有一絲憤怒,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你從來都不是半途而廢的人?!?/br> 卡蘭發出一聲嗤笑。 拉斐爾覺得自己被羞辱了。 “別自以為很了解別人?!笨ㄌm若有所指地嘲諷。 “你帶我去看病,然后呢?再把我帶回莊園,關進狗屋嗎?哦……你是善良的貴族。也許你會把我帶回城堡,讓我穿上圍裙,給你干活,甚至為你暖床。一年,兩年,三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等你父親死了,你繼承爵位,你可以繼續讓我的孩子給你干活,世世代代,祖祖輩輩?!?/br> 卡蘭冷冷地譏笑道:“我情愿現在就死掉?!?/br> 拉斐爾如遭重擊,一言不發。 他抿緊嘴,將卡蘭連著毯子一起抱進車里。 “你有駕駛證?”卡蘭問道。 “愚蠢的問題?!崩碃柊l動汽車,“希歐維爾家族成員名下的車都有備案,沒人敢攔?!?/br> 他沿著僻靜的道路狂飆,很快抵達私人醫生家。 醫生見到這位小少爺,睡意散了大半。 他把兩人請進屋內,給卡蘭量體溫,然后給她開藥。 “這些藥在你家都有,每天按時服用就好?!贬t生沒有多問任何問題,他正是因為嘴嚴才成為希歐維爾家家庭醫生的。 “謝謝?!崩碃柖Y貌地道謝。 卡蘭突然問:“請問有事后避孕藥嗎?” 拉斐爾表情僵硬了一下,他低頭在卡蘭耳邊說:“你要這個做什么?” “給我藥?!笨ㄌm堅持道。 醫生的眼神謹慎起來。 他看了看卡蘭,又看了看拉斐爾,眉毛揚起:“小公爵……” “我沒有?!崩碃柫⒓闯吻?,“把藥給我。這件事你要是敢告訴父親,我會記恨三十年的。請記住,我是希歐維爾家的第一繼承人?!?/br> 醫生取了一盒藥給他。 拉斐爾迅速開車把卡蘭帶回莊園。 時間正好七點五十。 “你為什么會想要這個?”拉斐爾拆開藥盒,不解地問。 “當然是因為我需要這個?!?/br> 拉斐爾失笑道:“你又用不上,荊棘鳥莊園連仆人都是金發的。就算有男仆□□熏心,他們也不會直接……直接下手。沒人想這樣接觸黑奴,就像沒人會碰艾滋病人一樣?!?/br> 卡蘭翻了個白眼,冷笑道:“殺了我吧……” 黑發人種=艾滋病人。 她就不該貪生怕死跟拉斐爾上車。 她應該死掉。 如她所料,拉斐爾重新把她關進了花園小屋里。 他也好,阿諾也好,都不敢真正違抗父親。 卡蘭知道,他們也許可以讓她的生活好過一點,但絕對不可能給她自由。 卡蘭也沒指望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