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如果是從前,老夫人還會旁敲側擊的開解秦漓一番,可自打那次親耳聽到秦漓的怨懟之語,老夫人卻不想再跟她多說什么了。當下只做不知,只看著葉庭芳道: “對了,后兒個就是親家夫人的壽辰,你病了這些日子,家里親戚都想見見,親家夫人也特意讓人上門探看過,這回還特意單獨給你備了份請柬來,芳姐兒可愿意過去一趟?” 第57章 肖老夫人口中說的親家,并不是瑜王妃,而是葉庭彥的岳家威遠侯府姚家。 葉庭彥考上舉人的第二年,肖老夫人就做主,給他選了威遠候姚君豪的嫡次女姚婉怡。 姚家是功勛世家,當年也是從龍之臣,只這些年國泰民安,諸多武將世家漸現頹勢。倒是姚君豪,跟著燕王屢立奇功,威遠侯府倒是依舊威名赫赫。 兩家既是姻親,來往也就頻繁些,因而得知葉家找回親生女兒的第一時間,威遠侯府就派人登門探問,一則以示關心,二則也有想看看女兒這個未來小姑子可是個好相處的主的意思。 只彼時葉庭芳傷殘臥床,多有不便,但凡來訪客人,都被葉鴻昌和葉庭彥直接給打發了。 那之后倒是安靜了一段時間,可葉庭芳和瑜王世子玄夜有婚約的事情傳出去后,上門的人明顯又多了。 姚家也是其中一個。 要知道眼下燕王手中的權力已經大多移交到了玄夜手里,姚家無形中已經和玄夜綁上了同一條戰船。 這等狀況下,自然對玄夜未來的妻室也頗為關心。 正好趕上威遠候夫人四十六歲的壽辰,能借這個時機見見葉庭芳,豈不便宜? “孫女兒聽祖母的就是?!比~庭芳笑著應了下來—— 她這會兒復健的效果已經相當好了,走的快了會有些跛,慢的話,基本上已經看不出來了。 可心情卻是有些復雜,之所以如此,實在是依照書里描繪,因為秦漓和原主的緣故,未來大嫂姚婉怡命運不是一般的坎坷。 出身將門,決定了姚婉怡性格爽朗大方。按理說這樣的性情,和心思縝密的葉庭彥正好互補,兩人應該是一雙佳偶才對。 可不幸的是,她卻有秦漓和原主那樣兩個極品小姑子。 原主回來之前,姚婉怡和秦漓關系處的還是挺和諧的。 就是原主回來后,因為對方是夫君的親meimei,姚婉怡對原主也是另眼相看。 只那會兒,原主確實太作了,驟得富貴之下,更是頤指氣使,就是姚婉怡,也不放在眼里。后來更因為原主鬧著嫁給玄玨,毀了葉庭彥的名聲,姚婉怡就徹底厭棄了和原主。也因為這個,對葉庭彥多有遷怒,認為就是他和公公葉鴻昌無原則的寵愛,才會讓葉庭芳如此胡攪蠻纏、不知進退。 葉庭彥是個疼愛meimei的,又明白妻子也沒有錯,護著meimei的同時,也覺得對妻子很是愧疚,即便姚婉怡發脾氣使性子,也總是容讓居多。 兩人之間的關系本來還能勉強保持和諧。 可所有的一切,卻在葉庭彥眇了一目后徹底一去不復返—— 雖然經常跟葉庭彥大吵大鬧,姚婉怡對葉庭彥還是有些感情的。 看他因為殘疾不得不退出朝堂黯然神傷的樣子,就很是不忍,思來想去,就把主意打到了秦漓身上—— 彼時德宗身體有恙,烈國朝政已經皆有儲君玄玨把持。 滿朝文武皆知,別看秦漓是平妻,卻最受寵不過,但凡她提出的要求,太子從不會駁回去,比自己那個名義上的是太子妃的小姑子,根本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再加上之前姚婉怡也對秦漓多有維護,甚至原主為難秦漓時,不止一次幫著出面,而且即便葉庭芳對不住秦漓,可葉庭彥卻曾經待秦漓極好,想著或者看在往日情面上,秦漓愿意幫著在玄玨面前進言,給葉庭彥找個出路,怎么也沒有想到,好容易費盡周折見到秦漓后,秦漓根本不為所動,甚至對旁人對姚婉怡的冷嘲熱諷,充耳不聞。 姚婉怡那會兒已經懷了身孕,脾氣本就陰晴不定,又被眾人群嘲,氣不過之下,就說了幾句難聽的,暗示秦漓忘恩負義,彼時秦川的妻子也在座,竟然直接站了起來,給了姚婉怡一巴掌。 又讓宮人把姚婉怡趕了出去。 雖然被秦漓喝止,也沒有再追究姚婉怡貴人面前失儀的過錯,可這么當眾被人責罵,卻依舊給了姚婉怡沉重打擊。 而這還不算完,當晚玄玨就聽說了這件事。他本就對葉家銜恨已久,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直接請了旨意,派了執事太監,去了葉府給姚婉怡掌臉五下,又公然以潑婦稱之,以示懲戒。 即便葉庭彥苦苦哀求,都不肯收回成命。 姚婉怡性情剛烈,怎么受得了這樣的侮辱?當晚就自縊而亡…… 那之后葉庭彥也沒有再娶,依照書本里的發展,葉家最后可不是徹底敗落…… 看葉庭芳答應下來,老夫人也很開懷—— 女孩子嗎,就是要多出去走走,老是這么困在房間里,該多悶啊。而且看玄夜那孩子對孫女稀罕的模樣,這個孫女兒,自己可也不見得能留在身邊多久,還是趁沒成親時,多出去走動走動為好,一則見見世面,二則也好攢些人脈不是? “不然,祖母再讓人給你和漓姐兒裁幾套新衣服……”肖老夫人是個cao慣了心的,馬上就想到另一層,“上次玄夜那孩子著人送來的香羅雪,那匹海棠紅的顏色,我瞧著就和你極相稱……” “還有漓姐兒,前些日子皇上賞賜你舅舅的那匹胭脂色的軟煙羅,我待會兒就讓人送到你房間里去……” 要說最好的布帛,自然還是玄夜送來的香羅雪煙絹帛,只那些東西本就是孫女婿特意拿來送給孫女兒做衣服穿的,之前葉庭芳拿到手的第一時間,就給老夫人和秦漓各做了一套,這會兒可不會故作大方,非要葉庭芳再給秦漓做不成。 而且既然都是御賜,葉鴻昌得到的布匹,可也是頂頂好的,即便比不得香羅雪,可較之其他布帛,還是要好太多了。 葉庭芳和秦漓齊齊應下,可相較于葉庭芳,秦漓無疑有些勉強。 隔日一大早,葉庭芳就醒來了。 老夫人一力督促下,雖然時間有些緊,新衣服還是如期送到了葉庭芳的面前。 海棠紅的顏色艷,一般人有些壓不住。葉庭芳卻勝在身材高挑,皮膚細白,穿上后當真是人比花嬌,讓人驚艷。 門外肖老夫人和秦漓也收拾好了。 按說肖老夫人的身份,這樣的場合自然無須親自過去,只怎么說這也是葉庭芳第一次出現在公眾場合,老夫人唯恐葉庭芳會被人看輕,或者被人欺負了去,想著呆在家里也不放心,還是決定一道過去。 看葉庭芳出來,就招呼她坐上馬車。 葉庭彥一旁策馬跟隨,一行人徑直往威遠侯府而去。 知道是葉相府肖老夫人到了,威遠候夫人元氏忙親自迎了出來。她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年方二八的長相秾艷的漂亮女孩子。 元氏早年也是個美人兒,別看已經四十多歲了,這會兒瞧著依舊是讓人眼前一亮的中年美婦。 元氏身邊女孩子身材更高些,五官輪廓卻是和元氏生的極像,兩人明顯就是母女。 瞧著明顯有些緊張的大哥,葉庭芳會心一笑,不用說了,那位定然就是未來大嫂姚婉怡了。瞧著這會兒容光照人的姚婉怡,再想到書中描繪被當成“潑婦”掌臉最后絕望之下自殺的姚婉怡,葉庭芳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兒。 姚婉怡也往這邊看了一眼,好奇的眸子先在葉庭芳身上停了一下,旋即飄過,狀似無意的看了眼葉庭彥,兩人視線正好對上,頓時鬧了個臉紅,倏地低下了頭。 威遠候夫人已經快步迎上來,搶上前一步,扶住肖老夫人的胳膊: “啊呀呀,竟然勞動老夫人親自過來,這可是要折煞我了……” 姚婉怡也上前給老夫人見禮: “婉怡見過老祖宗?!?/br> 又大大方方的沖秦漓和葉庭芳點頭: “漓meimei……” “你是,芳meimei吧?” “是我,”葉庭芳對姚婉怡印象很好,亮晶晶的眼眸里全是笑意,“芳兒見過婉怡jiejie?!?/br> 葉庭彥也跟著上前,低聲拜托姚婉怡: “我meimei初來乍到,麻煩婉怡meimei多多看顧她些……” 葉庭芳一開口,威遠候夫人不免多看了她幾眼—— 這些日子關于葉府這位小姐的傳聞也頗多。尤其是在葉家和瑜王世子兩家要退婚的事傳出來之后,便頗有些不好的傳言,有說葉家小姐身有殘疾,容顏寢陋,惹得玄夜不喜,所以要退親的;也有人說是葉家小姐摔壞了腦袋,再有性格淺薄,才會不想要這門親事的。 當然比較靠譜的一種說法則是玄夜名聲太壞,葉相怎么肯挑這么一個女婿? 再有瑜王府那里上躥下跳,這事鬧得真不是一般的熱鬧。 可不管是玄夜瞧不上葉家,抑或葉家瞧不上玄夜,摻和其中的葉家小姐,在大家口中,名聲卻都不太好。 畢竟,被拐走這么多年了,沒人教養之下,不定怎么個憊賴女子呢。 元氏很疼姚婉怡,聽說后就有些擔心,又想著玄夜和葉家鬧得勢如水火的話,一邊是女兒女婿,一邊是自家人,到時候可是有些難以取舍…… 可這會兒瞧著,卻無疑對葉庭芳印象頗好——小姑娘腿腳上還稍微有些不便,可臉上的笑容卻是再真誠不過,怎么瞧都是個可人意的小姑娘,和傳聞中的葉家潑辣小姐可是一點兒也不一樣呢。 至于姚婉怡,一瞧見葉庭芳乖巧的笑容,就已經心生好感,再有心儀的未婚夫也開口拜托了,知道葉庭彥對這個剛找回來的meimei看的很重,待葉庭芳自然也就越發親近。 一手挽著秦漓,一手挽著葉庭芳,神態親密: “兩位meimei待會兒就跟著我,我們家或者比不得你家寬敞,可也有些好玩的地方呢……” 一行人說說笑笑著,正要往里走,一陣爽朗的笑聲從外面傳來,回廊處隨即出現幾個身影,一眼瞧見被簇擁在中間的冷漠傲然少年,元氏臉色頓時一變,暗暗叫苦不迭—— 還真是冤家路窄,怎么那位小爺,也正好趕在這個時候過來了? 偏是這會兒距離近,想錯開,也來不及了。 姚婉怡也怔了一下,下意識的把葉庭芳護在身后—— 正快步走來的那群人,可不正是威遠候姚君豪,而他陪著的那位身著玄色長袍一身肅殺之氣的年輕男子,正是瑜王世子,玄夜?! 第58章 威遠候也明顯瞧見了元氏一行。 之前往各家送帖子時,元氏就有些發愁,特意跟姚君豪提過這事兒。 只那會兒姚君豪并沒有放在心上—— 玄夜從小性子孤僻,等閑人根本入不得他的眼,這么多年了,什么時候聽說過他去其他府上串門這樣的事? 當下就跟元氏說,帖子照舊,該送就送,至于說玄夜和葉家的人碰見會不會尷尬,則不必放在心上—— 一則,玄夜十有八、九,不會過來湊這個熱鬧。 二嗎,兩家的親事不是沒退成嗎,一天沒退成,那就依舊是親家,即便互相心里有怨言,可也絕不會鬧得太過。 怎么也沒有想到,玄夜竟然破天荒的來了。 聽聞下人通報,姚君豪可不是親自接了出去? 這會兒一眼看見和元氏站在一處的肖老夫人,也不覺納悶不已—— 這想著絕不可能的事,它怎么就會那么寸呢? 這么想著,覷了旁邊的玄夜一眼——但愿這位小爺今兒個心情好些,別在自家夫人壽宴上針對葉家,不然,自己怕是難做。 不看不打緊,這么一看,卻直接就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