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爹——” 謝霖讀書好,很得家里老祖宗看重,當初謝明勤外任時,唯恐耽誤了這個孫子讀書,慶德公直接發話,讓謝霖留在京城就好。 這會兒瞧見兒子,謝明勤也開心的很,父子倆敘了幾句家常,便拉著他給孫如海和葉庭彥介紹: “這位是新任禮部侍郎,孫如海孫大人……” 還要給葉庭彥介紹,不想謝霖怔了一下之后,已是主動開口: “庭彥,是你?” 語氣中明顯很是驚喜—— 葉庭彥之前也曾在國子監就學,正經是國子監的風云人物。 即便考中舉人后,離開京城,外出游學,卻依舊在國子監中留下了無可替代的傳奇。 謝霖年齡較之葉庭彥還要大上一兩歲,學問上卻是猶有不及。 再加上葉庭彥出身相府,自來是國子監中眾多學生爭相結交的對象。 “庭彥你可回來了,之前大家還說,要想領略你的風采,許是要到年底了!” “有勞謝兄掛念,以后還請謝兄多多指教才是?!比~庭彥笑著道,又寒暄了幾句,便各自上馬,往京城而去。 謝明勤有意落后幾步,和兒子并騎而行,卻是覷了空低聲道: “那葉庭彥……” “葉庭彥是上一世省試的解元公,”瞧著前面葉庭彥挺拔不群不管處在那里,都無比耀眼的身形,謝霖卻是生不起半分嫉妒之意—— 沒辦法,有的人就是老天爺的眼珠子。 不管是出身還是才學,抑或長相,他葉庭彥就是全能占個頂尖。 之前在國子監時,因為葉庭彥年齡小,又屢屢被老師拿來和大家對比,作為別人家的孩子,打擊的人不是一個兩個,很是犯了眾怒。 即便礙于他宰相之子的身份,不好明著針對,可打著探討學問的名目上門踢館的卻是層出不窮,只可惜最后都在瞧著溫文爾雅的葉庭彥面前一敗涂地。 被按在地上摩擦了不是一次兩次,到現在,大家已經自覺把葉庭彥從可以較量的對手上剔除,直接把人提溜到神壇上供著了。 “解元公?”謝明勤明顯怔了一下,之前在驛站時,就知道他是個舉人,倒沒有想到還是頭名舉人。 可若僅僅是個舉人的話,也當不得焰衛司的人那般恭敬…… 還要再問,謝霖又丟了一句話過來: “葉庭彥的父親,就是葉相……” 這下不但謝明勤,就是一側一直聽著兩人對話的謝依蘭都呆住了—— 葉相之子? 即便知道對方應該有些來歷,還是沒想到出身竟然這般好。 謝明勤無疑想的更遠些—— 朝中上下哪個不知,葉相一向深得圣心,再加上他春秋鼎盛,眼下也不過四十余歲,這宰相之位,做個十年八年都不成問題。 偏偏皇上信任之下,還把皇后所出的六皇子交到他手上,照著這等情形發展下去,做個兩朝元老都不成問題。 這要是后輩無能也就罷了,還有個這么優秀的兒子,那豈不是說,葉家興盛個三四十年都不是什么大事? 至于謝依蘭,臉色卻有些不好—— 總覺得那葉庭芳并無多少大家閨秀的氣度,即便和大家族有關系,也定然是不起眼的旁支,怎么也沒有想到,竟是相府千金。這樣的身份,即便自己頂著公府小姐的名頭也是比不得的。 玄玨和玄夜一行,這會兒卻是已經進了宮。 皇上早就下了朝,回了乾清宮,正和宰相葉鴻昌議事。 知道是身為欽差的玄夜回來交旨,那當值太監不是一般的殷勤,直接跳過了其他等候覲見的臣子,一路小跑著過去通稟了。 那巴結的模樣,倒是較之對玄玨,還要諂媚些。 玄玨一開始還有些不悅,可轉念一想,將來這些人都得跪在自己面前,即便威風如玄夜,可只有為自己賣命的份兒。 這么想著,心里又平衡多了。 堪堪到了乾清宮門前時,正好和一位身高八尺有余,留著一部美髯的儒雅中年男子遇了個正著。 那中年男子本就相貌堂堂,這會兒眉梢眼角都是喜意之下,更顯得風姿卓絕。 正在前面帶路的當值太監忙站住腳,和男子見禮。 心里卻是訝異不已—— 看葉相的模樣,是要回府? 怎么看都有些不對勁啊。畢竟葉相自來最勤于公事,而且聽皇上之前的意思,想讓葉相留下來,一起聽世子爺說一說泰陽城齊王的事呢,怎么這么快就走了? 當然,以他的身份,這樣的疑惑,卻是不敢出口的。 倒是玄玨,立馬想到葉庭芳身上,不覺咬牙—— 還用問嗎,葉鴻昌這么趕著回去,肯定是因為葉庭芳的事。 明明葉鴻昌此人也算睿智,唯有對著失而復得的女兒葉庭芳時,卻是花樣犯蠢。只雖然這么想,面上卻一點兒沒表現出來—— 雖然看不上葉庭芳那個蠢貨,可未婚妻秦漓眼下卻依舊寄住在葉家,就是自己往后還要對葉鴻昌多有依仗…… 第38章 相較于玄玨的熱情,玄夜卻是依舊神情淡淡,不過是沖著葉鴻昌略一拱手,連一個恭敬的眼神都欠奉,就腳下不停的繼續朝著乾清宮而去。 玄玨同葉鴻昌寒暄了幾句,也忙追了上去。 倒是其他官員,瞧見葉鴻昌出來,忙紛紛過來見禮—— 別看葉相是讀書人出身,卻最是剛正不阿,手腕強硬。 官聲不是一般的清正。 大家久候皇上不得覲見之下,就想著先把相關問題稟報給葉相,看能不能有解決之道。 不想還沒開口,就被大家公認最是勤勉的葉鴻昌給堵了回去: “諸位辛苦,只葉某還有私事要處理,今日不談公事?!?/br> 說完不待大家反應過來,就大踏步往宮門外去了。 留下一群同僚大眼瞪小眼—— 話說這么多年了,誰聽說過葉相也會因私廢公的?明明之前,不管多晚,只要大家說是公事,葉相就從沒有開口拒絕過。 這得是多重要的私事啊,才讓葉相就和變了個人似的。 別說他們,就是乾清宮里的德宗,這會兒可也納罕的緊,更是對攪得自家宰相心神大亂的那位失而復得的相府千金好奇不已—— 葉卿常日里最是穩重,這般鮮活如同年輕人的模樣可真是少見…… “父皇,兒臣回來交旨?!毙k一步跨進來,正瞧見皇上心情很好的樣子。 玄夜也跟著跪下: “臣見過皇上,此次幸不辱命……” 他這么一低頭,便有幾縷白發垂到面前??☆伆装l,瞧著不是一般的凄涼。 德宗嘴角的笑意瞬時收起,親自走下御座,上前扶起玄夜,澀聲道: “竟然傷的,這般重嗎!” 不等玄夜回答,又沖著當值太監道: “還愣著干什么,快去掇個凳子來,宣太醫!” 做出讓玄夜潛入齊王伺機暗殺的決定,德宗也是情非得已。 實在是這幾年,齊王一脈太過囂張,一力擴張兵馬不說,前段日子更是直接把朝廷任命遣往齊地的官員也給攆了回來。 說什么那官員冒犯了齊王,分明是試探自己的底線。 德宗敢說,要是這個事默認了,以后泰陽城方圓怕是就真要徹底變成齊王的天下了。 偏是那老東西老jian巨猾,焰衛司和錦衣衛盡出都抓不到他一點把柄。 一想到自己堂堂烈國帝王,竟然被個臣子逼到這般要用卑劣的暗殺計謀的地步,德宗半夜都能氣的跳起來。 可他也明白,即便厲害如玄夜,真是深入齊王腹地的話,說是飛蛾投火也差不多。 畢竟再怎么說,齊王手里可是有著千軍萬馬,所謂雙拳難敵四手,想要玄夜靠著一人之力對抗強大的齊王,無疑有以卵擊石的嫌疑。 甚至若是失敗了,玄夜死在齊地,德宗連給他報仇都不能…… 自從玄夜離開,德宗也是提心吊膽,唯恐玄夜不成事,或者傳出死訊…… 得到齊王死訊那一日,德宗也是跌坐龍椅之上,好半天才意識到,自己的心腹之患,以為十有八、九會引發一場大戰的禍亂,竟然真的被玄夜給解決了。 那會兒德宗就已經猜到,玄夜十有八、九也會受傷,卻是沒有想到,竟然傷的這般重。 燕王這段時間纏綿病榻,朝廷可是禁不住再失去玄夜。 “臣無事,不用太醫……”從小就被瑜王妃泡在藥桶里,玄夜很不喜有太醫靠近。 只德宗這會兒擔心他的身體之下,如何肯聽? 到底宣了太醫令李安聲過來。 甫一把脈,李安聲就蹙起了眉頭: “世子當初可是身中奇毒?五臟六腑受損之下,更是受了諸多外傷,又不曾好好調養……” 尤其想不通的是,竟然還有郁結成疾、心力交瘁之癥。 更甚者,后者對身體的煎熬和傷害,竟然較之前者還要強烈且持久。 如果說前面的傷勢,還好理解的話,后面情思郁結卻是不好解釋。 旁邊德宗卻是越聽臉色越不好,直接上前親手掀起玄夜的衣衫,瞬時被那結實的胸膛和脊背上,一道道縱橫交錯的新鮮疤痕刺疼了雙眼,尤其是前胸后背處,到了這會兒,還沒有長好,粉紅的rou芽瞧著不是一般的可怖,德宗眼圈都有些發紅: “竟然傷成這般……皇伯父替天下萬民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