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葉勉喘了兩下,規規矩矩答道:“是說富貴人家兒女,坐臥不靠近屋檐處,以免被屋瓦掉下來砸到,也不能靠在樓閣欄桿上,以防墜落傷身。這一句是告誡我們尊貴之身不輕易涉險,君子不處險地?!?/br> 葉璟瞇了瞇眼睛冷哼:“什么道理都知道,想就是故意而為之了!” 葉璟滿眼痛心地看著他,“想我們葉府雖不是富埒王侯,壕賈一方,卻也是官宦高門,你這個府里嫡幼子,自打出生起便錦衣靡食,堆金砌玉著長大,去歲打你自立了院子,變得更是嬌奢,你大嫂主持中饋,給你那院子備的膳食比正院還要仔細,侯府里勤哥兒得了什么好的,你大嫂見了都要厚著臉皮和娘家再討一份給你,試問葉府還有我們碧華閣如此供養你,可有對不住你的地方?” “沒有?!比~勉低頭道。 “我打你你可覺得冤屈?” “不冤屈......可是”葉勉低著頭小聲道,“當時情況緊急,我若不救他,他萬一真的溺死了?!?/br> 葉璟閉了閉眼睛,胸口重重起伏了兩下才恨恨道:“葉家教你的是敬畏天地,忠奉君主,哪個教你輕賤自己性命去救那不相干的人了?你若有了閃失,你讓父親母親如何?讓我和你大嫂又如何?我們葉府貴養的嫡子是為那不相干的人養的不成?” 葉勉跪在那里低著頭嘴唇喏了喏,最終沒有開口。 所有人都覺得他做錯了,陸離崢說他爛做好人,救了條賤命反臟了手,大哥痛心他不珍惜身體性命不為父母家人著想,連那個莊珝都知道他今日回來必挨懲戒,不然也不會讓夏內監說出“我若是你,今日必不會回去”這種話。 可是你們從小到大念的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而我自小被教育的卻是見義勇為,舍己為人。 葉勉從未因兩個時代思想碰撞,便隨意把自己“認為對的”“先進的”觀念強行灌輸給身邊的人,更從未用自己的道德標準去看待他們,要求他們。 甚至他十分努力在適應這個新身份,適應在這里生活,可好像還是不行,那種的強烈的抽離感,又一次涌了出來。 葉勉十分無力。 跪在那里想了好久,終于把背到身后的手拿了出來,手心攤開給葉璟。 小聲道:“哥,你打吧,我不哭?!?/br> 等了許久,那種讓人心悸的劇痛卻也沒落在手上。 葉璟看著弟弟攤在自己眼前白嫩的手心,戒尺揮起來幾次也沒落得下去,見葉勉抬起頭怯怯地看著他,葉璟閉著眼睛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1看到有baby們猜攻是重生的,不是哦,他對勉勉的種種不一樣和喜怒無常,是有原因的,后面會一一引出來,大家稍安勿躁。 2還看見幾個讀者說想看那個鬼新娘故事后續,把我逗笑了,emmmmmm.......這個小故事借鑒了兩部鬼片,一個是《京城八十一號》另一個是《尸憶》,膽子大的可以去看看,前面那部恐怖級別為s,后面那部恐怖級別為sssss,膽小千萬別看,本人國內外各種級別恐怖片都看光光了,對后邊那部還是“難以忘懷” 第34章 秘辛 寶豐院里, 寶雪把姜氏派來取衣裳的捧露拽到一邊打探。 捧露只咬著嘴唇搖頭,一直余光盯著她們的寶年噌的一下站起了身, 把剛疊好的衣裳摔給一邊的小丫頭, 冷聲道:“寶雪你也多余問她,人家可是碧華閣的人呢!” 捧露被寶年摔嗒得滿面通紅,急急道:“我是真不知, 大少爺那臉色連我們大奶奶都沒敢上前,我又如何得知?” 寶年剛要回嘴,就被寶雪使眼色給瞪了回去。 “我們也不問別的了,”寶雪拉著捧露的手語重心長道:“只是四少爺這晚膳總是要用的,怎么我們送去的膳食倒給攔在門口了, 他這剛病了,身子骨還沒好利落, 人又這么小, 哪受得了挨餓?” 寶荷也在一邊哽咽道:“我們四少爺自小就有胃疾,這么精細的養著還時不時地鬧上一回,這要是餓出個好歹,可是要落下病根兒的, 你們碧華閣還能落著好不成?” 寶豐院的幾個大丫頭這個唱紅臉那個唱白臉,你一言我一語地把捧露擠兌的臉紅脖子粗。 “那......那我再去回給我們奶奶.” 捧露出去之后,寶年狠狠朝外啐了一口。 碧華閣居然還請上家法了,老爺再怎么打那也是父親管教兒子天經地義, 葉侍郎和葉夫人都好好在府內呢,這碧華閣把人拘了去請家法算怎么回事, 哪家兄長教訓弟弟不得知會高堂,拈輕拿重,大少爺倒好,也不知這回給打成什么慘樣子,居然讓人把碧華閣給守了起來,連她們都不準進去伺候。 平日里她們寶豐院和碧華閣走動的是勤快不假,但要說寶豐院下人對碧華閣心里沒有怨懟也是不能,老爺如此偏心,這么些年,外院兒的好東西流水般抬進碧華閣,當人眼睛瞎了都看不見不成,都是府里正經的嫡子,憑什么呢? 葉府的下人們當著她們的面不敢怎樣,可哪個私下里沒有指指點點嚼過舌頭,還有那更腌臜的往府外去傳她們四少爺如何頑劣不堪,名聲都毀了去,這也就是個哥兒,若是個待嫁的小姐,指不定就抹了脖子一了百了了。 只是被遷怒撞了槍口的捧露也著實冤枉,大少奶奶和大少爺感情是好,但是大少爺頭回發了這么大的脾氣,她們奶奶半分也不敢逆,別說求情了,就連商量著把寶豐院的人送進去伺候被大少爺駁了,大少奶奶也沒敢說個不字,后來愣是嚇得躲去了內室,派了個姬妾過去服侍。 這碧華閣給守的鐵桶一般,寶雪幾個和月亮門守著的婆子們求了半天,連塊茶點都沒送進去,氣得寶年回屋就抹了淚,恨道以后再不去碧華閣了,犯人做牢還能探上一探呢,這大少爺是把四少爺給拘起來上了大理寺的獄刑了嗎,竟不敢讓她們看上一眼。 其實葉勉這回倒沒受什么皮rou之苦,葉璟對著他下不去手,氣得一甩袖子走了,獨留他在書房反省,不一會兒他二哥葉遠卻進來了。 葉遠是他庶出的兄弟,平日里并沒有多親厚,只不過他的姨娘曾是邱氏的舊婢,葉遠又打小就跟著他大哥,葉勉在邱氏那里見到他的次數倒比其他庶兄多一些。 葉遠把他扶了起來,又親自打了水給他擦臉擦手,葉勉和他到底不熟,坐在里間兒的榻上,有些不自然的閃躲。 葉遠倒也不在意,只笑了笑便從懷里取出個油紙包遞到他眼前。 “吃吧,我院兒里小灶做的,還溫著?!?/br> 葉勉鼻翼翕動,不自覺的嗅了嗅,一股奶香味透著油紙散發開來鉆進鼻腔,腹內適時地轟鳴了一聲。 葉遠輕笑了下,幫他把油紙剝開,喂他吃了一塊兒。 羊奶八珍糕,暖胃又管飽。 “謝謝二哥?!?/br> 就著葉遠的手吃了一半奶糕,“大哥呢?”葉勉想了想終是抬眼問道。 葉遠拍了拍手上的糕點碎屑,小聲道:“氣大了,臉上能刮下二兩霜來,在妾氏那里摔了套杯子,那姬妾還悄悄叫了大夫從碧華閣側門進來,據說是頭風病犯了?!?/br> 葉勉心下一凜,“這么嚴重?” “他只氣你不惜命?!?/br> 葉勉低下頭,嘴里的奶糕都咽不下去。 葉遠笑著撫了撫他的腦袋,道:“倒不用自責,認真領了罰就是?!?/br> 葉勉抬頭,“大哥要罰我什么?” “剛剛他問你的《孟子.盡心》上篇,要你抄上一千遍給他?!?/br> 葉勉抬起爪子撲棱撲棱耳朵,怕是聽錯了問他:“他說多少遍????” “一千遍?!?/br> 葉勉深吸了一口氣,吶吶道:“這我得抄上多少日子???” “抄多少時日交與你自己定奪,大哥他停了你的月錢,賬房那頭也打過招呼了,沒大哥的牌子不準支錢與你,他什么時候收到你的千篇抄文,什么時候恢復你的月錢?!?/br> “??????”葉勉睜大了的杏眼里毫無靈魂。 葉遠又繼續道:“還派人去了你的寶豐院,把你的錢箱子收了,過會兒你讓院里管賬的大丫鬟跟我過去核對下賬目?!?/br> 最后一條路都給堵了,葉勉回過頭半邊身子趴臥在榻上,虛攥起拳頭“咣咣”砸床。 “我死了,死人抄不了文章!讓娘再去給他生個弟弟去抄吧!” 葉遠頓了頓似不落忍,又說:“大哥還說,那一千篇要前后書法漸漸有進益才算合格,否則要罰你重抄?!?/br> “?。。。。?!” 端華公子,真是好狠一男的。 葉勉撅在那里一動不動,心里卻暗暗下了決心,往后闖了禍他定跑去他爹那里自首,便宜爹頂多對他進行物理攻擊,他哥居然對他實施心理摧殘和經濟封鎖,這誰頂得住??! 第二日一大早,葉勉也沒用人叫起兒,卯時自己睜眼,一骨碌爬下床,乖乖地用了大嫂讓人送來的早膳就匆匆趕去了國子學。 國子學里,魏昂淵幾人見到葉勉囫圇個的來上學,還挺詫異。 “前兒你不是東窗事發了嗎?” “怎么啦?”葉勉氣道:“偏得被打到臥床不起嗎?” 幾人大樂,說:“我們都備了金瘡藥了,本打算今兒一散學就去侍郎府看看你?!?/br> 葉勉撇了撇嘴:“我大哥根本沒讓我著我爹的面兒?!?/br> 李兆張著嘴唏噓道:“璟哥哥也太護著你了,這要是我三哥,他能把我捆了一腳踹馬棚里,再用他腰后那把鞭子抽死我?!?/br> 葉勉下巴擱在桌案上吶吶道:“他還不如抽我一頓呢,霹靂啦啦疼一頓就完事了,我還能告上幾天病假床上躺著?!?/br> 阮云笙想了想笑著問:“璟哥哥罰你別的了?” 葉勉扁著嘴點了點頭:“他讓我把《孟子.盡心》上篇抄上一千遍給他,還要求我書法前后有進益,不然就得重抄?!?/br> 幾人愣了一下之后大笑出聲,幸災樂禍得直拍巴掌。 “得,還要檢查書法,那我們是幫不了你了,葉四你自己慢慢抄?!崩钫坠笮Φ?。 葉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想想又恨道:“都怪那個莊珝!偏把我弄到他院子里去宿了一夜,鬧出這么大動靜,不然我們葉府哪里就會知道了?!?/br> 阮云笙皺眉,“說到這個,我倒是想問你,你們兩個斗得烏眼雞一樣,怎么前兒個你就睡去他那里了?” 李兆點頭:“昂淵去要人還被攔在外頭,倒險些打了起來?!?/br> 溫尋恨恨道:“我們連個府里的書童都帶不進來,偏他侍衛站了滿院子!” 葉勉捏了捏魏昂淵搭在書案上的手,看著阮云笙皺眉道:“那家伙討厭的很,把我帶過去,就為了整蠱我取樂?!?/br> “整蠱你?”阮云笙懷疑地看著葉勉,十分不解的樣子。 “上回在桃溪山莊不也如此?他讓人把我前前后后,各種喜好弱點都打探了個清楚,整我倒方便的很!”葉勉咬牙道。 阮云笙看著葉勉沒有講話,葉勉想了想又嗤道,“只當誰不行呢,過些日子我交了我哥的罰文,也央他幫我查一查那孫子,誰還沒個短處!” “可別!”李兆趕緊擺手攔道:“你可別這當間兒去觸他逆鱗,他若真的只是整蠱你一番,你忍不了直接杠回去就是了,倒不能讓探子去探他?!?/br> “怎么?”葉勉看李兆一臉認真的樣子,奇怪問道。 李兆看了看四周,小聲道:“前些日子,五皇子不是一直在和他鬧騰嗎,想是吃了些虧,便讓暗衛去查他,哪想還真探出些秘辛,結果......” “結果不重要,”葉勉杏眼里的瞳仁都放大了些,打斷李兆悄聲問道,“秘辛是什么?” 李兆:“......” 在一邊一直沒出聲的魏昂淵無奈道:“只是知道了他為何急急趕來京城?!?/br> 葉勉:“為何?” 魏昂淵:“他在金陵還有一個孿生兄弟,不過......” “他有孿生兄弟?”葉勉睜大眼睛又沒忍住打斷魏昂淵的話,“怎么沒見人提過?” 魏昂淵點了點頭:“是有的,長公主共育有三子,莊珝有兩個弟弟,其中一個是同胞孿生,叫莊瑜,不過雖說孿生,相貌卻無相似之處?!?/br> 葉勉點頭明了,異卵雙胞胎,相貌不一樣倒也正常。 魏昂淵繼續說道:“更不如莊珝的天資聰慧,整個人著實普通了些,因而大家倒很少提及他,不過這次莊珝突然來京倒與他有關?!?/br>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