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嗯,”魏涼的語氣也陰森縹緲了幾分,“封印著上一代劍君秦無川,一旦取出先蒙劍髓,便會徹底解除封印?!?/br> 他一邊說,一邊動作不停,cao縱著霜花將塔壁上的符文啃噬殆盡。每一處暗色符文破碎,都會有一股極細微的、令人心底微微發顫的奇怪聲音環繞在身側,不祥的感覺,越來越重。 林啾后知后覺地倒抽了一口巨大的涼氣。 聽他話中之意,此行,是來釋放一頭……萬年老尸的?! 第36章 動手 九陽塔中,林啾昏昏欲睡。 那旋轉階梯走得多了,就不再有新奇震撼的效果,反倒是特別催眠。 照理說,筑基之后就可辟谷龜息,也不再需要睡眠。然而林啾做社畜的時候累得狠了,但凡心神微微松懈一點,就會自然而然地雙眼放空,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魏涼有些好笑,眼風一斜,斗龍便乖乖伏在了林啾面前,將她駝在背上。它聳起兩邊肩胛骨,佝僂著腦袋,把自己的后腦、脖頸和背部凹成了一張毛床。 稍硬的鬃毛就像那種軟硬適宜的棕櫚墊,又長又軟的茸毛則從兩旁覆下來,像鴨絨被一樣輕輕搭在林啾身上。 肩胛骨護在她左右,就像是床邊的護欄。 林啾一秒就睡著了。 夢里全是毛。不知睡了多久,隱隱約約總覺得夢里有小孩子在哭。 哭得她心緒難安,掙扎著醒轉過來。 外面的戰況已變得十分激烈了。 魔翳濃郁得凝結起來,塔中仿佛淹了半池怒濤。斗龍載著她攀到了塔壁高處,魏涼的身體則懸在那洶涌惡潮上方,掩在廣袖中的雙手上,隱隱發出白色光芒,每一拂袖,便把一個冒頭的大浪打回塔底。 魔翳在咆哮,一次又一次不甘地往上涌,塔壁上,也爬起無數小縷的黑泉,悄悄向著斗龍和林啾所在的地方蔓延。 那盞冰燈已變成了純黑色,懸在斗龍的大腦袋旁邊,光線忽明忽暗。 借著微弱的光芒,林啾看見斗龍的腳掌已被燒得通紅。它左右騰挪,躲避那些順著塔壁攀爬上來的魔翳黑泉,腳掌不斷地踩踏在烙在塔壁上的暗色符文之上,每踏破一個符文,它都會痛得微微地顫抖,喉嚨里溢出壓抑的嗚咽。 難怪夢里總感覺有小孩哭! 斗龍痛了,但不敢吵她睡覺,便只能憋著哭。 一陣懊惱涌上了林啾的腦門。 “怎么在這種時候睡著了……” 魏涼總是給人一種無所不能的感覺,她竟是忘記了,他身上還帶著那么多的傷。 此刻他顯然也不輕松,否則依著他那脾氣,怎么會沒顧上塔壁的符文而放任斗龍受傷呢? 林啾不再遲疑,當即催動業蓮,同時伸手一抓,抓住了懸在身旁的冰燈! 此刻,冰燈已被染成了純黑色,手指碰上去不再冰寒,反倒有種熱騰騰的、暴郁狂躁的氣息。 這就是魔翳! 業蓮快速旋轉,狠狠一吸—— 這冰燈中的魔翳與封印它們的“意”已勢均力敵,僵持在臨界點上。林啾的舉動給了它們一個突破口,瞬間,只聽一聲爆裂的脆響回響在塔內,冰燈中的凝成了固態的魔翳愣怔片刻,然后竟像是邪惡的嬰靈一般,發出了“咯咯咯”的怪笑聲。 林啾倒是絲毫也不慌。 她能感覺到業蓮的歡欣雀躍。什么邪惡嬰靈,在業蓮眼中就是大補的人參果娃娃。 只不過,她還沒來得及大快朵頤,便聽見斗龍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吼——” 它揚起毛茸茸的身體,情急之下,竟用自己最脆弱的肚皮朝著這團凝成了嬰靈模樣的魔翳,將林啾牢牢護在了身后。 獸類的直覺讓它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懼,它呲起了毛,身體不自覺地輕輕發顫,口中發出陣陣低低的吼叫。 而魏涼,也第一時間掠了上來。 一個大浪擊打在他的后背上,他不避不讓,星眸中閃爍著寒光。 廣袖一拂,將斗龍推出了幾丈遠。 嬰靈魔翳一擊落空,飛起一口,竟咬在了魏涼的手背上! 魏涼冷笑一聲,長袖一卷,一股白色寒霧傾泄而出。只見那白色寒霧濃郁得如同實質,將他的左手連同那純黑的嬰靈一道封印起來。 林啾看到他后背的衣裳上被撕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血沁了下去,順著衣裳下擺“滴答”流淌。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她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暫時封住嬰靈之后,魏涼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斗龍發紅的蹄子,再次一拂袖,以白色冰霧封住塔壁上的符印。 這幾個動作快得如同電光火石一般,連化神期的斗龍也沒怎么反應過來,它依舊揚著前肢,將林啾牢牢護在身后。魏涼淡淡掃過一眼,見這一人一狗都好好的,便要返身掠往塔底,對付那惡潮般的液質魔翳。 “等等!”林啾回過神,急急叫住這個壞她好事的家伙。 “嗯?”面對她時,魏涼總是一副從容不迫、波瀾不驚的模樣。 林啾不由看愣了一瞬。 她本以為他的臉上多多少少總該有一些焦慮或者急迫,然而并沒有。 若不是他身后被撕破的袍子還在輕輕翻飛,且左手上還咬著一只被凍結的嬰靈的話,他的模樣與平時根本沒有任何區別,就像在閑適午后,手捧書卷,倚榻望著她一般。 依舊氣定神閑,依舊漫不經心。 林啾呼吸微微一滯,不知怎么,眼眶就微微濕了一點。 “我可以對付魔翳,讓我試試吧!” 魏涼眉梢微挑,精致無雙的唇角浮起了笑意:“怪我不好,害夫人心疼了。無事,我這便使出三分力氣來?!?/br> 林啾:“不是……” 只見這個自大狂的雙眸微微發白,眼睛里好似結了一層霜花。 下一刻,寒風不知從何而來,呼嘯的暴烈風聲盤桓在塔內,共鳴聲聲,令人心膽俱顫。 斗龍蜷起身體,把林啾團在胸前,用毛毛淹沒了她。 只聽一陣陣“嘎吱嘎吱”的冰凍聲響起,塔底的惡浪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凝固成冰,魏涼輕輕拂袖,將咬在左手上的嬰靈扔了下去,然后唇角微挑,淡定地望了林啾一眼。 林啾:“……” “這點程度,”魏涼長目微斜,不屑道,“呵?!?/br> 塔底傳來細微的破冰聲。 魏涼目光不動,隨手一揮。 探頭的魔翳又被打落回去,凍成一個難看的形狀。 “這是第幾層了?”林啾嘆息著問道。 “十七?!蔽簺龀烈髌?,道,“你與斗龍就留在這里,我取了先蒙劍髓,然后帶你離開?!?/br> 林啾道:“你先別動,站在原地看著!我收拾了這些魔翳,然后隨你一道去打僵尸?!?/br> 魏涼:“?” 只見她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輕巧地在斗龍的胖肚子上一拍——“啪?!?/br> 然后借力躍起,手一晃,召出一柄晶瑩剔透的琉璃赤劍,靈氣自劍尖涌出,一條暗金色的鎖鏈在空中略微飛舞,然后卷住一處凍成冰柱的魔翳黑浪。 “收?!?/br> 她的身體像一只輕靈的燕,在空中微微旋轉,然后順著那暗金色的鎖鏈直直往下掠去,快要到底時,長劍在身側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雙足疾點幾步,穩穩地跳落在冰面上。 魏涼并沒有乖乖待在原地,他不動聲色地掠到她的身后,隨時準備出手相助。 林啾蹲了下去,催動業蓮,將一只手貼在冰面上。 “嘶——”超級超級冰! 下一刻,凍在冰霜之中的魔翳發出“吱吱”怪叫,竟是化成了流水的形狀,透過冰面,涌向她的掌心。 魏涼面色一變,就要上前。 只見蹲在地上的林啾忽然轉過頭,揚起甜甜的笑臉,對他輕聲說道:“噓——別嚇跑了我的點心?!?/br> 那純黑如水的魔翳已觸碰到了她的手掌,魏涼冷著臉,微微瞇起眼睛盯住冰下那些翻涌咆哮的兇物。 林啾發現,他的瞳仁在逐漸向著眼珠中央收縮,幾乎縮成了一道直立的線,在這昏暗的九陽塔內,若有若無地發出純金色的光芒。 那樣的眸光,冰冷、淡漠,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就像傳說中的神祗在俯視座下的螻蟻。 異樣感只持續了短短一瞬。她定睛再看時,只見魏涼的視線已從冰面下轉移到了她的身上,見她毫無半點痛苦和勉強,他的唇線便不再緊繃,目光中微微染上一絲探究,意味深長地盯著她。 林啾也無所謂了。大不了再給他講一講什么叫做“薛定諤的魔翳”。 魔翳被抽入識海,被業蓮大口吞噬。 第二圈第一瓣,緩緩綻開! 林啾望了望腳下又密又厚的冰封魔翳,心臟不禁“怦怦”亂跳起來。 照這個進度…… 很快,第一片蓮瓣徹底展開。 與外圈稍有不同,業蓮第二圈蓮瓣小巧精致了許多,看起來沉沉的,很有質感。蓮瓣上,脈絡絲絲分明,順著莖桿涌入蓮瓣中的魔翳迅速被轉化成了暗金色,在蓮瓣與脈絡中涌動,助蓮瓣凝實。 林啾發現,業蓮第二圈的蓮瓣,綻開之后便天然地凝實了,不再需要她反哺靈氣! 再細細觀察時,才發現蓮朵之下已隱隱有了一方波光瀲滟的赤水,業蓮自赤水之中抽取養分,已能自給自足了。 ……這是哪一次機緣助她開啟的新天地來著?! 就在第一片內圈蓮瓣盛放之時,一股更為精純濃郁的靈氣自識海涌出,自百會往下,灌入經脈之中。 林啾不禁倒抽了一口巨大的涼氣。這一蓬靈氣,少說也有三百年! 還沒完,業蓮內圈第二瓣,已初初開始冒頭了。雖然越往后需要的魔翳越多,但底下這些,怎么也還夠開個兩三瓣。 金丹至元嬰,只需要道行一千年。 這樣算的話,她,很快,就有足夠的靈氣!結!嬰!了! 元嬰便可以御劍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