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林啾輕輕抿了抿唇。 識海中,聚靈雙姝的靈氣還余五百年。 夠用五次驚蓮破。 只要能擋過秦云奚一式絕殺…… 她暗暗嘆了口氣,心中著實沒有多少把握。方才性命攸關,已在他面前暴露了底牌,他下一次出手,必是傾盡全力。 荒川秘境中禁止出手傷人,一旦傷了人便會被傳出秘境。 但就算秦云奚知道這條規則,也一定會對她動手的——他來除掉林啾這個禍患,奪取傳承的事交由柳清音完成,兩不耽誤。 而林啾,就算傾盡全副家當扛住了秦云奚一擊,也必定身受重傷,如何再闖后面的關卡? 愁。 看來只能舍財保命了。 林啾平復心緒,將靈氣運轉周身,清理方才震蕩后淤積在胸口的血塊。 半晌,喉頭一苦,噴吐出一小蓬黑血。 眼前漸漸有了光亮。 黑霧消散了,懸浮在半空的偌大玉石臺上,零零散散地站著十多個人,個個面露警惕,打量著四周逐漸明亮的環境。 林啾一眼就看見玉石臺左側持劍而立的秦云奚和柳清音。 她敏捷地往邊上一蹦,將身體藏在一個王氏子弟后面,避開了秦云奚脧巡的視線。 她急急搜尋魏涼的身影。 沒有。 眾人之中,相貌最為醒目的當屬王氏天驕王衛之,次之便是秦云奚,其余的人縱然有好皮囊,但氣質終究是稍遜一籌,不甚亮眼。 林啾的目光微微一頓。 她看見了一個奇怪的人,就在自己的左側。 這個人,身穿尋常王氏子弟的衣裳,樣貌清秀,目光呆滯,微微擰著頭,正在接自己的臂骨,看著動作怪模怪樣的,讓林啾一下子想起了電影里面的喪尸。 “噫……” 若實在不行,那就對他出手吧,這個人看起來比較好欺負。 林啾右手一晃,掌中便多了那把玲瓏剔透的赤劍。 她悄悄探出頭,往秦云奚和柳清音的方向望了一眼。 很不巧,這個鬼鬼祟祟的眼神被秦云奚逮了個正著。 只聽他冷笑一聲,“錚”一聲出劍,一步一步向著林啾走近。 林啾也毫不遲疑,靈氣流入劍尖,二話不說,便攻向左側那個斷了好些骨頭的王氏弟子。 方才她已盤算好了,若是魏涼沒有進入秘境的話,她便逃。 以她的修為,硬扛秦云奚一劍是非常危險的。退一萬步說,就算成功扛過一劍,受了傷之后根本闖不過后面那些關卡,倒不如利用秘境不得傷人的規則主動出局,在秦云奚沒反應過來之前遠遠遁走,保住性命才是要緊事。 于是她當機立斷,挑了個看起來比較好捏的軟柿子。卻沒想到,她盯上的這個人,已被祭淵用“百嬰降血”大術cao縱了。 就在她的劍尖快要觸到這個蛇一樣的年輕人身上時,他忽然擰過頭,驚恐地看了她一眼,怪叫道:“怎么又是你!” 林啾不禁愣了下,一愣,便見他像軟骨動物一般,從她劍下溜了開去。 與此同時,秦云奚也直直沖殺了過來。 林啾情急之下,一劍戳向年輕人的手臂。 “你別躲,我就輕輕戳一下!”她朝著他低吼一聲。 年輕人怪模怪樣地倒抽了一口涼氣,一邊往后縮,一邊怪叫:“你這女人,怎地死纏爛打!” 林啾順口來了一句:“你乖乖的別亂動,我保證只輕輕劃一下,不痛,真的!” 年輕人:“……”這臺詞怎么似曾相識的樣子? 林啾見他滿臉見了鬼的表情,不禁有些牙酸。 她很想說一句,老弟,就你這模樣,長得跟個喪尸似的,我也不能看上你啊,你到底在虛個什么勁? 余光瞥見秦云奚已跨過了半個白玉臺,她不禁有些心焦。 附近兩名王氏子弟發現了林啾的動作,擋在了年輕人身前,低聲問道:“王寒令你沒事吧?這個女人是誰?” “王寒令”歪著嘴,隨手把頸骨正了正,說道:“是個花癡!” 林啾:“……” 幸運的是秦云奚也被攔下了。 他和柳清音出名早,王氏這些元嬰子弟多多少少都與他們照過面。 外頭死了整整十二個大劍仙,王氏本就懷疑是萬劍歸宗下的手,此刻在秘境中看見了秦云奚和柳清音,心中八分的篤定當即上升到了十分。 “果然是你們!” “萬劍歸宗的人在這里!速速列陣!” 林啾面前的兩個元嬰修士神色一凜,急急扔下她掠向前方。 大敵當前,誰也顧不上一個完全構不成威脅的金丹期女修士。 白玉臺上風云變幻,王氏十四名元嬰修士組成了兩個七星劍陣,劍尖直指秦云奚和柳清音,乍一看,好像是在保護身后的林啾和王寒令一般。 “不要怕!”一名弟子高聲叫道,“他們既然能進來,便是自廢了修為至元嬰,使不出劍招的!我們人這么多,怕什么!” “對!我們還有王衛之!” “既然來了,干脆就永遠留在這里陪荒川吧?!币粋€長臉男子陰惻惻地對秦云奚說道。 此刻,身穿紅白二色的英俊青年王衛之正雙手抱臂,站在白玉臺邊上冷眼旁觀。 秦云奚緊了緊劍柄,左手壓住意欲上前的柳清音,低低道:“不能傷人?!?/br> 柳清音冷笑一聲:“王氏都撕破了臉,你還要受著不成!你若真是那個人……呵,不接受我,難不成僅僅是因為懦弱?” 秦云奚呼吸一滯,眸中滿溢著苦楚:“清音,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br> 王氏劍陣動了。 “殺!” 即便沒有外頭那些事,王氏族人也絕對不可能放任兩個外人與他們一起探密尋寶,撕破臉是早晚的事情。更何況有血仇在先,他們更是無所顧忌——在這樣的時候,無論外面的兇案究竟是不是萬劍歸宗下的毒手,王氏都會一口咬定就是他們干的。 “你不要出手,讓我來?!鼻卦妻傻偷头愿酪痪?,微微旋了旋手中的劍,欺身而上。 他功底扎實,一撩、一挑,便有兩名弟子手腕酸麻,險些握不住手中的劍。 柳清音怔怔地望著,目光漸漸有些恍惚。 這個人的劍法,與她認識的師尊和大師兄都大不一樣,此人劍術已臻化境,大有一種一代宗師返璞歸真的氣度。大師兄的劍沉穩有足,靈動不足,并不是這樣的。而師尊……師尊像一把出鞘的寒劍,此人,卻含鋒入鞘,難以想象他真正綻放時,將是何等的風華! 從一個人的劍意中,大可看出此人的心性、經歷。 柳清音恍惚了片刻,眼神忽地一緊。 她想起那一日在云水謠外,魏涼隨手提著劍走過來的模樣。他的周身,仿佛環繞著血色殺意,面容卻清冷高潔,像是從地獄中走出來的墮仙一般。 比眼前之人,更加令人心折。 場中忽然傳來輕輕的“嗤”聲,好像是劍尖劃破了皮rou。 柳清音神色一震,抬眼去望。 只見秦云奚左臂上添了一條小小的傷,細細的血珠子滲入白衫,氤氳出一道紅線。 “怎、怎么……”那名劍尖染血的王氏子弟滿臉驚恐,身體不由自主地浮了起來,離地半尺之后,“嗖”一下消失在原地。 “王晉之!”劍陣微微一散。 一名中年男子沖著秦云奚叫道:“你對他做了什么!” 秦云奚不緊不慢歸劍入鞘,聲音清冷:“傷人者,出局。還要接著打嗎?”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拿不定主意。 “噗嗤?!?/br> 場邊傳來一聲輕笑。 只見那王衛之抱著胳膊,仰著下頜走過來,道:“有必要在這里爭吃打鬧?進了里面各憑本事就是了?!?/br> 一名王氏子弟不忿道:“你王衛之是有本事,可不代表旁人也有你的本事。萬一東西落到了這兩個人手上,你可擔得起這個責任?” “切,”王衛之輕笑,“不可能?!?/br> “可他若是偷襲我們怎么辦?”一個女弟子緊張地問道。 “他沒你那么蠢?!蓖跣l之略有些輕佻地歪了歪嘴角。 女子呼吸一滯,俏臉登時漲得通紅。 一場風波化于無形。 王氏子弟散了劍陣,一道道目光落在了亂入的林啾身上。 林啾趕緊笑著解釋道:“我只是進來看看,不搶東西的,你們對我動手不合算?!?/br> “金丹期?!狈讲旁谕跣l之那里受了氣的女弟子冷聲嘲諷道,“和王寒令正好組一對廢物!” “廢物罵誰?”林啾悠然下套。 “廢物罵你!”女弟子果然中計。 “對,確實是廢物在罵我?!绷粥甭柭柤?,遠遠沖著王衛之拋了個媚眼,道:“我同意你的看法?!?/br> 方才王衛之嘲諷這個女弟子蠢。 王衛之別開了臉,壓根不屑與一個金丹女修搭話。 林啾卻一副自來熟的模樣,湊到了王衛之的身邊。 “當代天驕,不世之才王衛之,久仰久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