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卻是坐在右側的鄭太后拿著帕子掩住唇輕輕咳嗽。 次輔鄭滂正是鄭太后的父親,此時自是會意,立時便道:“不知太后可有什么想法?” 傅長熹也跟著側過頭去看她,眉梢微抬,眸若點漆。他似笑非笑的接口:“是啊,太后若有什么想法,直說便是了?!?/br> “哀家不過婦道人家,哪里能有什么想法?”只見鄭太后端坐在右側的鳳座上,抬手摩挲著椅上扶手。她生得眉目如畫,瑰姿艷逸,儀靜體閑,雖著素服卻是更顯傾城容色。只見她朱唇微抿,語聲輕緩,一字一句猶如珠玉一般,玉圓珠潤,清脆悅耳,“只是,這禁軍護衛宮禁,總還是要選個我與皇帝都能放心的人才是?!?/br> 傅長熹挑了挑眉,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太后說的是,本王也是這樣想的。正好,本王這有一個人選,倒可說出來以供諸位參詳?!?/br> “不知王爺說的是何人?”首輔孫啟常開口詢問。 傅長熹慢慢的斂起面上笑容,正色道:“西南平林關的昭勇將軍宋淵?!?/br> 這昭勇將軍不過是正三品,且還是西南平林關的,這人才說出來,好些人都沒反應過來。不過,也虧得這宋淵身份很有些特別,在場也多是內閣重臣,有些個心照不宣,略一想就想起了這人。 哎呀,想起來了!這宋淵不就是皇帝他親舅舅嗎? 說來這宋家當年雖然倒霉了些,可人家還真有些后福,不僅出了個給先帝生出獨子的宋氏女,還出了個從流犯一步步走到三品將軍之位的宋淵。估計還真是祖墳冒青煙,一時半會兒且絕不了。 一提宋淵,一直坐著沒說話的小皇帝竟也抬起眼,看向傅長熹,開口問道:“朕記得宋將軍還在西南?” 到底是皇帝,深宮里養大的,年紀雖小卻很有些心思——他這一句話,貌似詢問傅長熹,實則也點透了自己對宋淵是有印象的。雖然如今沒人提起給宋氏女追封太后的事,也沒人替給宋家討個承恩公侯爵位的事情,可人家那也的確是皇帝親娘親舅舅,是在皇帝那里掛了號的。底下人日后對著宋淵,少不得也要顧著些。 “也是正巧,他前不久才調回京里,本王正想著如何安置此人。正好吳建江這狗才出了這些個事,索性便給宋淵提一提也是不錯?!备甸L熹說的輕描淡寫,仿佛從三品昭勇將軍提到一品禁軍統領是多么容易的事情一般,“依我看,宋淵此人這些年在西南也是立過不少功勞的,治軍練兵頗有一手。尤其是他乃是先帝一手提拔,恩大如山,自當會為陛下盡心竭力,盡忠盡職?!?/br> 傅長熹一字一句,半點沒提宋淵和小皇帝的關系,可小皇帝的臉色卻是越來越好,竟是直接點了頭:“皇叔說的很是,這宋淵果是十分合適?!?/br> 此言一出,坐在右側的鄭太后臉色已是十分不好。 可是,傅長熹卻已搶在鄭太后開口前,結束了這場持續頗久的爭論:“適才太后說,要選個太后與皇帝都能放心的人。既然陛下能放心宋淵,此人也確實有些才干,那便是宋淵了?!?/br> 說著,傅長熹似乎方才想起下首的臣子,微微側過頭去看他們,貌似謙遜的問道:“諸位大人以為然否?” 攝政王和皇帝都點了頭,哪怕鄭太后鐵青著臉也不曾說話,這些老謀深算的臣子自然不會硬扛著,這就點頭應是。 與此同時,他們不免想得更遠了些:宋淵是前段時間傅長熹給調回來的,當時眾人還不知對方肚里打的是什么主意。結果,緊接著就出了吳建江的事情,然后禁軍統領這位置就空了出來。 這,若是巧合,只能說這攝政王果是天家人,做起事來也真真是如有神助;若不是巧合,那就有點…… 這么一想,眾人看著攝政王的目光,越發的恭謹小心起來,再不敢大意。 第51章 閑話 因著有攝政王在上頭一錘定音,這事也算是定了。 待事情定了之后,底下的人仔細思量,真是越想越覺著這安排很有些意思。 要知道,小皇帝從出生起便被抱到鳳來宮,一直養在鄭太后膝下的?;蛟S人會對自己血緣上的親生母親產生向往與感情,可要說小皇帝對自己從未見過一面的親娘有多么深的感情,眾人只怕都是不信的。所以,小皇帝今日頂著鄭太后的壓力,迫不及待的點頭應下了宋淵這事,就很值得深思了。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也說明了這對天下最尊貴的母子感情也并不似眾人想象中的融洽,至少小皇帝心里是不放心鄭太后的,也沒有足夠的安全感,所以他才會在知道有宋淵這么個人選后立時就選擇了宋淵——這種情況下,小皇帝需要宋淵這么個人在自己邊上,而宋淵也需要這么一個帶著宋家血脈的皇帝外甥。 至于攝政王…… 有了宋淵在,內宮里的小皇帝不至于孤立無援,鄭太后也有了顧忌,這對攝政王自然是好事。而且,是攝政王一手將宋淵提到京城,直接將他這正三品昭勇將軍提成一品禁衛軍統領,這提拔之恩,宋淵總得記著吧? 更何況,鄭太后位居慈恩宮,把持宮闈已久,之前的禁衛軍統領吳建江也是鄭家這邊的人,手下還有頗多親信在禁衛軍中。這種情況下,宋淵要想穩住腳跟,光靠小皇帝是不夠的,還得靠攝政王。 如此,宋淵得了禁衛軍統領的位置,皇帝自覺有了些保障,攝政王也賣了人情,除了鄭太后和鄭家不如意之外,竟還真是最好的結果了。 既然事情已經議定了,眾人皆是告退。 傅長熹雖是攝政王卻也不好留在內宮,也跟著起身離開。不過,這一回他倒是沒坐步輦,反到是落后一步,與走在后頭的裴閣老并肩而行。 裴閣老能有如今地位,自然不是個傻的,心知攝政王這是有話要說,一面小心應對著,一面在心里思忖著攝政王這時候會尋他說些什么。 誰知,傅長熹仿佛真就是與人隨口閑談,還與裴閣老說起了宋淵的事:“我瞧宋淵年紀也是不小,孤零零一個人過來京城,倒也怪可憐的,本還想著給他做個媒,也好安個家。只是回頭一想,我也是才來京城沒多久,一時倒也不認得幾個人,若是隨便尋個人又恐誤了人家終身,只得罷了……” 說著,他還伸手拍了拍裴閣老的肩頭,差點沒把裴閣老一身骨質疏松的老骨頭架子給拍散了,仿佛玩笑一般的開口調侃道:“要是裴閣老你有個女兒,倒也正好?!?/br> 裴閣老:“……” 裴閣老都有點懷疑傅長熹這是沒事找事,想拿自己取笑逗樂。不過做臣子的,這會兒面上也只得恭謹對道:“老臣膝下只得一女,也是早便出嫁了的。如今,外孫和外孫女加起來也有三個了?!碑斎?,裴閣老也不是逆來順受的包子,特特又補充了一句,“以臣愚見,殿下若真有此心大可問一問太長公主或是大長公主?!?/br> 裴閣老這話說的婉轉,意思也很明白:人家太長公主和大長公主現在都滿京城的給殿下您找王妃呢,手頭漏出幾個人來給宋淵那是再簡單不過的。 更何況,傅長熹嘴里說宋淵“年紀也是不小,孤零零一個人過來京城,倒也怪可憐的”,怎么就不拿鏡子看看他自己——要是京城里評選大齡單身漢,頭一個肯定就是面前這位攝政王。所以,他現在說這些話,真的都不覺得臉紅的嗎? 傅長熹還真不知道臉紅,聞言只是一挑眉,漫不經心的笑了兩聲:“是了,算算年紀,閣老的外孫外孫女也都不小了……今兒正好是女學張榜的日子,府上想來是有好消息等著閣老的,您也別在這耽擱了,早些回去吧?!?/br> 說著,傅長熹還感慨了下女學考試制度多年不改,十分的有問題——憑證都不寫名字,簡直是縱容底下人私下買賣憑證,不知養肥了多少蛀蟲。 裴閣老對此不是很感興趣,只隨口應了,心里仍舊不大明白攝政王的意思。 就這樣,兩人一面說一面走,一直到宮門口方才分了道。 傅長熹上了自家馬車。 侍衛躬身行禮,輕輕請示道:“王爺,是回王府還是去別院?” “去西山別院吧?!备甸L熹閉上眼睛,想了想才開口吩咐。 他想:要是明兒他家那小徒弟再不來,他就得去抓人了!總要給她長點兒記性! ********** 裴閣老目送著攝政王的車駕離開,這才在下人的攙扶下跟著上了自家的馬車。 車簾子放下后,裴閣老懶懶的坐了下去。 身下的褥子鋪的溫軟舒適,他靠坐在上面,有些僵硬的身子骨跟著松了松,不覺便長長松了一口氣。然后,他又抬手掐了掐眉心,心下暗忖:攝政王今兒究竟是想要說些什么?是暗示他與宋淵結交,還是讓他與宋淵保持距離? 想著想著,裴閣老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上頭多了一把椅子,頂上多了這么一位要小心、要伺候的主,這朝里的日子真是越發難過了。 裴閣老難得的起了些感慨,路上嘆了一會兒的氣,結果回了家,家里還有個不大好的消息正等著:今兒女學張榜,裴三姑娘裴明珠落榜了。 裴家也是派了人看了榜單的,結果裴明珠落了榜,倒是甄停云不僅上了榜還考了個五甲一乙的好成績。 裴大太太聽說消息時,正在裴老太太的榮壽堂坐著,邊上還有妯娌裴二太太。聽了下頭報上來的消息,她當下便覺著心血上涌,臉上燒得厲害,眼里一酸,不禁便紅了眼睛。 裴老夫人雖可惜孫女沒上榜,倒也不似裴大太太這樣著急,見著一向剛強的大兒媳婦紅了眼睛反到是轉口勸起了人:“且不必急,明年再考也是行的?!?/br> “明年她都及笄了!再讀上三年,豈不要十八了?!”裴大太太越說越覺心酸,一顆心好似火上煎著,火急火燎,真是恨不能拉了自己不爭氣的女兒到跟前,狠狠的打上一頓才能消氣。 裴二太太見著,難免也勸幾句,當然心里怎么想就不好說了,畢竟她和裴大太太妯娌兩個比起來實在是很有些個差距。 裴大太太出身侯門,乃是在裴家最艱難時堅持婚約,一意下嫁的,因此裴家上下十分看重這個長媳,裴大爺也十分愛重這個妻子,婚后更是夫妻恩愛,兒女雙全。尤其令裴二太太嫉妒的是,裴大太太還生了個好兒子——裴如松,天資卓越又知上進,誰都知道這就是裴家下一輩的扛鼎人物了。 可裴二太太呢? 裴二太太只是進士之女,雖也是裴老太爺厚著臉皮為二兒子與舊友求娶的,嫁來時裴家也正艱難,可出身上到底不及長嫂。最可恨的是,裴二太太她沒有兒子運,前后生了兩個姑娘便壞了身體,苦熬了幾年,眼見著裴家起復,自己生不出兒子,只得提了個丫頭上來給裴二爺,養了一對庶出的龍鳳胎,也就是裴曼麗與裴如楨。 裴家姑娘皆從明字,明珍、明雅、明珠,哪怕是從名字上也能瞧出這裴曼麗的身份來。 裴二太太往日里瞧著長嫂,深覺長嫂實是好命,心里簡直酸的要冒泡了。如今,聽著這事,裴二太太倒覺胸中悶氣去了許多,覺著自己雖只得了兩個女兒,可這兩個也都是伶俐懂事的,再不必自己cao心的,這方面倒比長嫂好了許多,嘴里自然也有許多勸解的話。 這一句接一句的,只把裴大太太勸得淚水漣漣,嘴里只道冤孽。 裴大太太一向剛強,這會兒實是為著女兒的事情難受,邊上又有裴二太太“勸著”,一時兒簡直是哭得跟淚人一般。 裴老夫人做婆婆的,不禁也開口勸了幾句。 裴大太太一面應聲,一面低頭與裴老夫人說著自己的委屈:“……也不知是哪輩子修來的冤孽,成日里不知上進,只知道往外亂跑,明知要考試了也不認真看書。我做娘千求萬求,好容易求著她念了幾日書,臨考了又把憑證給丟了!為著她這事,我真是要把自己這輩子的臉都給丟盡了。偏她還沒考上,明年就要及笄,我真是,真是不知該怎么好了……” 原本,為著裴明珠的名聲,憑證這事裴大太太是再沒有與外人說的,只想著等女兒上榜,事情就這么悄不聲兒的掩了過去??扇缃衽畠郝浒?,她心里又氣又惱,想著邊上都是自家人也就沒再瞞著了——當然,也是這事在她心里憋得久了,眼見著裴明珠落榜,甄停云卻反倒上榜,她真是臊得慌,話哽在心里憋不住。 裴閣老從外頭進來,丫頭打起簾子,他湊巧聽了這么一句,心頭一突,隱隱意識到了什么,厲聲問道:“她把憑證丟了,那是怎么考的試?” 裴大太太聞聲,驚得回頭去看,卻見著進來的竟是自己素日里最為敬畏的公爹,她臉上一時也是青白交加,驚得不敢出聲了。 裴閣老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出宮門前,攝政王那閑聊一般的幾句閑話,那張一貫和藹的面容已是徹底的冷了下來,重又問了一遍:“她把憑證丟了,那是怎么考的試?” 第52章 揪袖子 裴大太太自嫁進門后便極得裴家看重,還真沒見過公爹這般的冷臉,心下一凜,一時間連眼淚都忘了掉,只得匆忙跪倒在地上,老老實實的將憑證的事情說了。 裴閣老聽完了整件事,只覺頭上一陣陣的抽痛,深恨自己現下老胳膊老腿,到底不比年輕時身強力壯。要不然,他還真能直接跑去甄家把裴氏這女兒拎回來,狠狠的抽她一頓——裴大太太畢竟是兒媳婦,做公爹的說多了也不好,還是得交兒子管教;裴氏這女兒,作出這樣的蠢事,做爹的教訓一二自然沒問題。 裴老夫人一看丈夫這架勢,立時便猜著了裴閣老這是真生氣了,兒媳和女兒都要遭殃。她連忙也跟著起身,笑勸道:“沅君昨兒就病了,我原還不知是怎么回事,如今想來怕也是心里悔愧,正難受呢。你也別為這事氣壞了自己身體,都說‘不癡不聾,不做家翁’,咱們都這個歲數了,何必生這些個閑氣。只叫他們孩子自己處理了便是……” 裴閣老冷笑:“她還有臉???!我要是她,羞也羞死了!” 此言一出,眾人都低了頭,實是不知該如何應對。 連裴老夫人也跟著噎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方才低聲道:“你這又是哪門子的氣?不過是些許小事,如今女學也考完了,停云也上了榜,雖明珠這回沒能考中,明年不也一樣能再努力,何必非得把事情鬧開了?女兒也是做娘的人了,哪里還能和小時一樣,說罵就罵,說打就打的?” 裴閣老想著攝政王的話,心里卻是緊了緊——攝政王連自家這般隱秘的事情都知道了,可見是有心注意著,如今只是些許小事可若是自家不知收斂,再做出什么了不得的蠢事…… 想起攝政王那張俊美到鋒利的臉龐,想起自家女兒和兒媳婦做出的蠢事,裴閣老闔上眼,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如今朝中時局瞬息萬變,這種事不能再姑息了。 他很快便下定了決心,斷然說道:“千里之堤毀于蟻xue,你們只想著些許小事不必計較卻不知人的膽子都是一點點縱出來的,此時再不教訓,只怕她日后真要惹出什么大事來,咱們一家子都得跟著受累!” 頓了頓,裴閣老也沒廢話,轉頭與裴老夫人道:“我不管她是真病還是假病,反正你派人去把她給我叫來。她要不來,以后也不必再來了?!?/br> 裴老夫人見他心意已決,只得拖一拖時間:“這天都要黑了,沅君她又病著,來回匆匆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明兒吧,明兒你休沐,正好在家。等明兒我派人接她過來,你做爹的要教訓就教訓,我是再不管的?!?/br> 裴閣老胸口哽著口氣,偏他一低頭便對上了老妻近乎懇求的目光,只得點頭:“那就明天!” 說罷,留下一句“慈母多敗兒”,一拂袖就走了。 裴老夫人目送著裴閣老離開,略松了一口氣,一面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兒媳婦,一面打發人去甄家與裴氏說一聲——多年夫妻,她是知道裴閣老這回是真動了怒,只盼著自己拖他一晚,裴閣老那火氣能下去些,要不然女兒明日過來也是來挨打的。至于大兒媳婦…… 裴老夫人看了看哭得不成樣子的大兒媳婦,搖頭嘆了口氣,深覺她也是命苦:拿了個鋪子換憑證,結果女兒沒考上,自己回頭怕還要被人教訓!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唉,所以說:一開始何苦要起那點兒歪心呢?既丟了憑證,那就準備準備明年再考不就成了?以裴明珠這回落榜的成績來看,說不得這憑證丟了還是上天示警,預示她今年考不中,讓她明年再試呢…… ******* 裴家傳話的人到時,甄父正在與裴氏說話,耐著性子勸慰妻子。 甄父也不是不知情理的人。 雖說手心手背都是rou,可這rou也分薄厚。做父母的也是人,是人就有偏心,有所偏愛也是并非不可理解。便是甄父自己,雖對幼女十分愧疚,也極愛幼女那肖似裴氏年少時的模樣性子,可他捫心自問,心里還是稍稍偏著自己看著長大的長女和幼子。 但是,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為人是有腦子的,不是光憑心里那點兒感情沖動做事,便是有偏心也不能過了度,更不能失了理智、發了瘋,至少面上總也要一碗水端平。 以甄父的目光來看,裴氏這偏心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分明就是鉆了牛角尖,走火入魔了——這世上哪有親娘把自己親生骨rou當仇人對待的? 只是,甄父往日里沒能叫裴氏和甄老娘婆媳和好,這一回雖有心勸一勸裴氏也沒什么效果——人裴氏根本不承認自己偏心,這話起頭就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