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他一句你怎么來了還沒出口,就聽到她冷冷地問。 云嘉玉正好從里頭出來,被meimei也劈頭蓋臉的嘲諷:“云嘉玉,你三月過的是八歲的生辰吧!” 居然一言不合又跟人動手,上次祠堂沒跪夠還是怎么著? 云卿卿知道他們是維護她,既感動又生氣,別人傷了就傷了,就不怕把自己也傷了嗎? 兩爺們被她堵得沒吱聲。她再冷眼一掃,許鶴寧胳膊上包扎的棉布隱隱滲出血絲來。 她咬咬牙,讓婆子扶著艱難一步一步要往屋里去,還瞪了許鶴寧一眼:“進來!看看你傷口!” 許鶴寧望著她蒼白的臉,額頭還掛冷汗,心里有根弦被撥動,指尖都跟著一顫。 他突然彎腰,一把就將跟前的人打橫抱起。 云卿卿被他嚇得低呼,他反倒笑了,低低地笑聲從胸膛間傳出,在她耳畔震蕩。 “云卿卿,我今年二十有一?!?/br> 他愉悅地聲音從頭頂傳來,云卿卿怔愣片刻,隨后抿抿嘴角,唇邊有抹淺淺的笑。 就他能厚臉皮真能一本正經地說年紀,不對,一點也不正經。正經人哪里會匪里匪氣,把她抱著就走,跟搶壓寨夫人似的。 夫人二字閃現過她的腦海,被動依偎著的那片胸膛讓她覺得guntang,臉頰悄悄爬上一抹粉色。 許鶴寧低笑著,第二回領教她嘴皮子的本事,上一次是在寺廟里,還把扇子砸他臉上。 他發現了,她其實有點彪悍。 兩人身影消失在游廊拐角,云嘉玉嚴肅的眉眼慢慢變得柔和,隨后無奈笑笑。 他倒想回到八歲,自己寵著長大的meimei還會在身后,還會軟軟地朝自己喊哥哥。 如今……妹大不由兄,瞧瞧那兇樣。 云嘉玉抬頭看看破開云層的陽光,搖頭笑著走了,心里同時還有個念頭冒出來,許鶴寧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堪。 打鬧一場,許鶴寧的傷口裂開了,在撐起身子飛出去踹人時掙開的。 云卿卿被他送回榻上,他若無旁人地就坐在床邊自己解衣服重新包扎。 偷襲的箭頭沒有淬毒,避得還算及時,胳膊就是被刮出一到長口子,皮rou之傷。 受傷于他來說是常事,他沒把這點小傷放眼里。 云卿卿趴在他身后,用眼角余光偷偷瞥了幾眼,視線在他結實的背后打個轉,忙又撇過頭。 他看著身形修長,有股讀書人的俊儒,這解了衣裳,才知道那一身皮rou內藏了勁,每一道弧度都帶有讓人心跳的力量。 寬肩窄腰的,云卿卿居然覺得好看得很。 她為自己那些不矜持的想法鬧得臉紅,在出格的想法中還嘗到些許刺激,讓她忍不住抿唇笑。像偷到糖的孩子,獨自竊喜。 雖然幾位小輩在后頭打了一架,但前頭絲毫沒有影響。許鶴寧回席位的時候正好擺飯,除去霍二和他那表弟,其他人都在。 許鶴寧隨意坐下,正好是在云嘉玉身邊。 少年斜斜看他一眼,端起茶杯在唇邊抿了口,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霍二挨打的李姓表弟是霍老夫人娘家那邊的人,在宮里當過伴讀,不知得罪誰被整過,伴讀的事情也黃了。家里長輩在大理寺任個五品官兒?!?/br> 云嘉玉聲調閑淡,就跟在說家常似的。 許鶴寧心中一動,明白是在給他提點,讓他知道對方的背景。 他端起茶杯,輕輕碰了碰云嘉玉放回桌面的杯子,承了這個情。惹得少年人嗤笑,扭過頭看別處。 最后還是扭回頭跟他多說了兩句:“我總感覺事情碰巧,怎么回回都是我聽到那些混賬話呢?” 云嘉玉說到后邊,聲音極低,許鶴寧淡淡的神色緊跟著變得凝重。 賓客滿堂,云卿卿還是忍著疼去露了臉,給各家長輩問安。 她平素在長輩們眼中就是安安靜靜的乖巧孩子,這會疼得臉色發白,叫人看著心尖都要發軟,噓寒問暖咒罵那些個刺殺者,氣氛比剛才還要熱鬧。 閔芷夕誤會霍二為她出頭,哭了一場,這會還鼓著臉生悶氣,不看云卿卿。 云卿卿覺得自己是真冤,許鶴寧后來說了經過,霍二那分明是害怕被他再打掉牙才臨陣倒戈的。 她坐下琢磨了片刻,等長輩注意力不落在身上了,才讓丫鬟去跟閔芷夕說讓屈就來一下。 閔芷夕還以為她要找后賬,戰戰栗栗地挪步子。 “我派人給大姐夫請示過了,讓人帶你到你霍表哥在的宴息室,他手傷著,估計郎中還在?!?/br> 她暗自好笑,禮尚往來還先前閔芷夕探病的情。 表兄妹,又不是單獨相處,過去看看外人也不會說什么。 閔芷夕雙眼一亮,轉身就要走,邁出一步后眼里閃過一絲復雜,回頭再看她。 云卿卿淡淡笑著,神色再柔婉不過,一雙水杏眼清澈若泉。閔芷夕發現,云卿卿不生氣時氣質似是四月枝頭的紫玉蘭,艷中帶雅,十分動人。 嗯,霍表哥雖然紈绔,但眼光確實不錯! 閔芷夕想著,還是氣鼓鼓走了。 此時霍二手已經包扎好,主要是有一拳頭沒揮準,砸地上,好在沒傷到骨頭。 被他反戈的李家少爺李景輝也在屋子里,兩人沒法見人,就在這兒吃飯,他從頭到尾都呲牙滿臉怒氣瞪著叛徒。 霍二一開始還覺得自己挺不地道,可一想到許鶴寧……好歹人那么講義氣,幫他免了父親的責罰,比這個害自己差點丟性命的紈绔強多了! 他當即暗中決定,以后少點跟紈绔走一塊! 兩人各種有心思地用飯,閔芷夕是這個時候過來的。少女心思不敢表現太過明顯,斟茶倒水的十分殷勤。 霍二見自小一塊長大的表妹心疼自己,心里也受用,想到剛才的決心,他神色極認真地跟小表妹說:“夕meimei,表哥以后都不會讓你們擔心了,我回去就用功讀書!我要向肅遠侯看齊!” 閔芷夕幫他布菜的手一頓,眼眶霎時發紅,差點又要哭了。 ——她表哥就那么喜歡云卿卿嗎?居然還要效仿肅遠侯那個水寇。 “表哥,你清醒一點!”小姑娘站起身委屈朝他喊。 霍二鄭重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br> 閔芷夕再度哇一聲,扭頭哭著跑走了。她和云卿卿不共戴天! “阿嚏!”正準備回屋再歇歇的云卿卿鼻子一癢。 她著涼了? 而把表兄妹說話都聽在耳中的李景輝眼神陰鷙,不知在心中盤算什么,暗暗咬了牙。 ** 云卿卿摔傷,在宴席散了后跟娘親和祖母說會體己,就準備早些回侯府,不想讓長輩們看著老是擔憂傷感。 許鶴寧是從云老太爺書房過來的,得知她的打算,當著岳母的面就將人給抱起來,要送到馬車上去,把她鬧了個大紅臉。 兩人相處看著十分融洽,云大夫人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感慨,送女兒到垂花門,不舍地囑咐道:“記住娘說的那些話,有些時候不能縱著!” 云卿卿臉上溫度好不容易褪下來,被娘親有所指的話鬧得又在發熱。 什么縱不縱的,兩人都沒到那一步!她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沒提沒有圓房,結果她和娘親說那會話,總愛交代她不能由得許鶴寧年輕力壯的胡來,會虧損身子。 許鶴寧可不知母女間說了這些,只當是岳母在旁敲側擊警告自己,眼角一挑,把人給塞到馬車里。 “你不騎馬嗎?”云卿卿躺好,見到他也彎腰鉆進來。 許鶴寧身形高大,馬車因為他變得逼仄了許多,她便想著往邊上挪挪,卻被他長臂一伸按在遠處。 他手心guntang。 從刺殺到現在,她發現許鶴寧跟自己的關系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明明連同床共枕時都不見的親密,今日頻頻上演。 說實在的,她心里是有些慌亂,還有小小的無措。 她沒有這種和男子相處的經驗。 許鶴寧見她不動了,看向被風撩起的紗簾,慢悠悠地說:“怕你再碰著,一會岳母大人又得拿話提點我?!?/br> 一束陽光從簾子縫隙鉆了進來,許鶴寧側頭說話時還勾著嘴角笑笑,落在他眼里的陽光仿佛在剎那盛放,連眸光都染了風流。 云卿卿在一瞥中垂眸,心臟好像多跳了一拍。 許鶴寧本就在注視她一舉一動,在她扭頭的動作中品出一種跟落荒而逃相似的味道。 她在緊張? 跟他共乘有什么好緊張的,要是她頭上能長兩長耳朵,眼下這個樣子就十足是受驚警惕的兔子了。 想至此,他嗤笑一聲。他又不是專吃兔子的大灰狼! 許鶴寧也不揭穿她,兩腳一伸,把手枕腦后,悠閑地閉目養神。 云卿卿心頭莫名就松口氣。 沉默一路,馬車嘚嘚走過鬧市,穿過種著楊柳的胡同,侯府便在眼前了。 車子直接到垂花門,許鶴寧仍舊把云卿卿抱下馬車,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就候在那兒,見他高興地喊:“大當家!你猜誰來了!” 誰來了? 許鶴寧懶得猜,邊邁步邊道:“誰?!?/br> 那少年眼里都是興奮,聲音都拔高了一度:“你晴meimei進京來了?!?/br> 情meimei?云卿卿在他懷里聽得真真的,不自知皺了眉。 他腳步聞聲而停,錯愕又詫異,以為聽錯了,追問:“誰?” 云卿卿拳頭緩緩攥緊:哦,敢情還有好幾個。 許鶴寧在話出口后猛然察覺不對,一低頭,果然對上她審視的目光。 迎著那道目光,他心里亂了一下。 ——他娘的,破名字要惹事。 但他清請白白,沒什么好心虛要去多解釋的。 許鶴寧和她對視,在她不退避的目光中卻喉結一滾,剛才那點硬氣就化作壓低的聲音:“云卿卿,不是你想的那樣?!?/br> 作者有話要說:許鶴寧:大老爺們死活硬邦的!說不解釋就不解釋! 云卿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