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謝淮心中笑了笑,面上淡淡道:“雍州城的婚宴與晉安城不同,大多簡陋,你當真要去?” 若若凝眸,輕哼道:“不都是婚宴,有什么不同?!?/br> 說罷,拆開一顆喜糖,行到謝淮身側,遞到他唇畔,笑道:“吃糖?!?/br> 哄小孩呢。 謝淮輕笑一聲,卻依舊張開了嘴,吃下她遞來的糖。誰知一吃下,便聽得她浮夸地抬袖捂嘴,驚呼道—— “糟糕了,你吃下的糖被我下了藥!” “……” 謝淮眼皮抬都沒抬,卷了卷口中的糖,云淡風輕道:“……哦,什么藥?!?/br> 若若斂眸,一本正色道:“一種吃了就會覺得我是這世上最美之人的藥?!?/br> “……” 謝淮沉默些許,忽然,將糖給吐了出來。 “……喂!” 過二日,便是那小姑娘的婚宴。 雍州城的婚宴最喜熱鬧,雖不是富庶人家,卻也在院中擺了幾桌大酒席,倒上了幾碗好酒。賓客們大多是城中百姓,不拘小節地坐在庭中,舉杯對飲。 暮色時分,若若攜著賀禮與謝淮前去時,便被人們熱情地招呼著坐下。 彼時燈火已燃,紅燭搖曳,謝淮與若若坐在擁擠地酒席中,面上映出幾分燈暉。 婚宴上的人們懼怕謝淮,卻因他乃晉安貴人,不敢冷落了他,于是硬著頭皮道:“謝大人……您喝不喝酒?” 謝淮目色淡淡,斜了他一眼。 敬酒人的手頓時一顫,險些將酒灑出。一只宛若凝脂的素手卻接過酒杯?!氨砀绮粣酆染?,我來替他喝吧?!?/br> “好,好,多謝若若姑娘?!?/br> 若若一笑,就著粗瓷碗喝了一口。然喝了一口,宴席上的人們便放開了懷,紛紛熱情地前來給她敬酒。 “若若姑娘菩薩心腸,上回我兒的病便是被您治好的?!?/br> “姑娘以后便就在雍州城吧,雍州城永遠是您的家?!?/br> “姑娘喝酒!” “……” 謝淮神色微凝,斂眸不語,只望著若若幾分嫣紅的面色,將她手中酒碗奪過,冷聲道:“不許喝了?!?/br> 咚地一聲,酒碗置于案上,宴席上的人們面色一變,因懼怕謝淮,紛紛悄聲后退。 若若卻不怕,朝他瑩瑩一笑:“不喝就不喝,我去看新娘子去?!?/br> 說罷,晃晃悠悠地去了新娘子的婚房,謝淮心中微嘆,想婚房應當無恙,也就隨她去了。待到月影高移。酒席散去,賓客們便紛紛互相道別,往家中去。 謝淮在庭中等若若。 皎白月色映來,宛若投了一地的銀河。 等了許久,終于等到了來人。謝淮斂眸,望著若若眉間浮笑,羅裙盈盈,踩著月色一步步行來。她立于他身前,朝他嫣然一笑,然后從袖中掏出了一枚…… 紅蓋頭。 謝淮:“……” 若若兩頰嫣紅,忽地將蓋頭披到自己發間,笑道:“你看,披上這個,就能變成仙女了!方才新娘子就是如此……” “……” 謝淮眉間一抽,闔了闔眸:“……” 這家伙……醉得不清便算了,還偷了人家新娘的紅蓋頭。 偏偏若若醉得厲害,見他不說話,嚷嚷道:“你為什么不理仙女!” 有主人聞得聲響,以為他二人在爭吵,便欲前來勸一勸:“謝大人,怎么了?” 謝淮斂眸,飛快抬袖將若若的紅蓋頭扯下,塞到袖中,面不改色道:“無事,遇見一只醉鬼罷了?!?/br> “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br> 見謝淮扶著若若,主人曖昧地笑了笑,便不再多言,恭身退下了。 待他走后,謝淮輕嘆一聲,不想自己竟淪落到為了一個小醉鬼偷蓋頭的地步。瞥了小醉鬼一眼,他無奈笑了笑,背起她往家中去。 一路星辰熠熠,月色生輝。 若若醉意深深地伏在謝淮背上,輕輕掀開霧氣朦朧的雙眸望了一眼,忽然呢喃道:“我真的是仙女,不用踩地也能走動……” 謝淮:“……”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知吾 10瓶;冷燕、一步之遙、潼冉 3瓶;快來夸夸我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9章 再榮歸故里 夜間, 夏星繁繁, 廊下映出皎潔的月光?;氐皆褐?,毛色黑絨絨的小貓便粘了過來,親昵叫喚。 謝淮將若若輕輕放在榻上, 凝望望了望她安靜的睡顏, 忽然伸出手捏了一把, 淡淡笑道:“仙女也會困?” “……” 某仙女睡得正沉, 全然沒有與他搭腔。 謝淮無奈抬袖, 為她蓋上一層薄被, 誰知將她的手腕塞到被衾中時,羅袖一揚,忽見她腕上裹了層錦布。 雍州炎熱, 為何還在袖下纏布? “……” 謝淮眉間幽凝, 輕輕將那錦布拆下,便見若若的一雙手腕,竟比從前清瘦許多。 這個小姑娘,從小長于晉安的鐘鳴鼎食之家,從未如此顛沛流離、衣食簡陋過。而她為了不讓他擔憂,竟還裹上錦布,遮掩自己消瘦的腕骨。 ……真是愚鈍啊。 謝淮笑了笑, 俯身凝望,眸中如深潭落石,隱起波瀾。 他絕不能,讓她一直留在雍州城。 許是察覺他的目光, 若若忽然動了動長睫,掀開霧氣彌漫的雙眸瞧了他一眼,隱約見他神色冷凝,下意識問:“……表哥,你在想什么?” 謝淮拭了拭她溫熱的臉頰,不動聲色道:“在想明日吃什么?!?/br> “這樣啊……” 若若朦朧一笑,明明困意還重,卻依舊不懈地與他聊天,小聲道:“吃什么呢?” “……” 謝淮沉吟一聲,余光瞥到腳邊的胖貓,淡笑道:“就吃這只貓吧?!?/br> 小胖貓炸了炸毛,嗖地一下跳到若若榻上。 若若半夢半醒,翻了個身,眼眸欲闔道:“只是吃貓啊……看你那神情,還以為你要吃老虎呢?!?/br> “……” “怎么能吃貓呢!” 若若徹底驚醒,一把抱過小胖貓,戒備地盯著謝淮。 謝淮輕笑,斂眸不語。 …… 時光飛轉,謝淮漸漸繁忙起來。他時常坐于廊下,提筆給誰寫信,又時常提起箭弩,對準院中那只小胖貓,仿佛在惡劣地逗它玩一般。 若若卻想,謝淮或許在謀劃些什么。 以他的性情,就被算計流放到了雍州,也定不愿束手就縛。只擔憂他心中還懷了恨意,想狠狠報復一把。 思及此處,心中漸惆,若若便時常裝作漫不經心般地,行到謝淮身側,故作感嘆道:“雍州城真好啊,一直能留在雍州城就好了呢?!?/br> 謝淮卻只是沉默。 偶爾,甚至還會淡淡道一句:“那你便一輩子留下吧,我獨自回晉安去?!?/br> 若若:“……” 是日,暮色時分,雍州城照舊落入暗沉之中。而交錯的長巷里,也依舊是魚龍混雜,暗流涌動。 若若去為別人診脈時,謝淮便著了黑衣,佩著柄長劍出了門。他面色淡漠,提步往城中的暗市中去。 雍州城臨于邊土,惡官歹匪,臨國亂臣,俱混雜于此,無人一統各方勢力。也緣由于此,雍州城一直是大臨的一方亂地。聽聞上回來的知州,本有一番整治雍州城的抱負,卻因過于勤政,而“傷了”身子,辭官養病去了。 至于真相是何,無人得知。 樓閣中,佩刀帶劍的男子坐在正中,側臉一道刀疤,眉若劍斜,目似蒼鷹,深深地盯著從容不迫的謝淮,扯出抹幽笑:“謝大人,聽聞您來雍州許久了,今日卻突然來尋我們。怎么,是終于想起我們這幫惡徒,要來鏟除我們嗎?” 他一開口,卻帶了幾分的他國口音。 原來此人正是如今雍州城中的勢力之一,他原本乃南國將臣賀琛,因被圣上猜忌,險些喪命于京,后流離至雍州,靠刀劍過活,漸漸也成了一股不小的勢力。 謝淮卻淡笑一聲,從袖中拿出一張圖紙,遞到賀琛面前,道:“賀將軍多疑,謝某前來,只為助將軍一把?!?/br> 賀琛打開那圖紙,面色漸漸肅穆起來:“此圖畫的箭弩,若能造出,為一利器?!?/br> 只這圖紙不曾完善,似乎還缺了幾處關鍵的地方。 “贈與將軍?!?/br> 謝淮眼瞼微垂,淡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