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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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同輩,張姨數落起徐義生來,比徐晚星要名正言順得多。 小姑娘在一旁笑瞇瞇聽著,只差沒鼓掌叫好。 拎走時,張姨指指桌上的那一大袋年貨,“這是我老顧客送的,峨眉山的老臘rou、自貢的冷吃兔,還有郫縣豆瓣——” 再沒好氣地瞪一眼躺在床上的人。 “你就別逞強了,好好歇著吧你。爺倆好好過個年,不好嗎?非得瞎折騰!” * 瞎折騰的徐義生被數落得一塌糊涂,終于不敢再瞎折騰,再加上徐晚星虎視眈眈在一旁盯著,他老老實實在家休息了兩天。 大年三十,爺倆一同去菜市買回一大堆好菜,大魚大rou準備起來。 傍晚,一桌熱氣騰騰的豐盛大餐擺上桌,電視里響起春晚的前奏,父女倆坐在沙發上整裝以待。 常年在夜市擺攤,做的又是半夜的生意,兩人鮮少有這樣悠閑相聚的時候。 說不上來小品好看與否,總之父女倆一起哈哈大笑,對歌舞節目評頭論足,說誰誰誰又胖了,誰誰誰又瘦了,哪個演員好看,哪個演員不夠認真。 徐義生邊吃邊說:“你張姨送的臘rou還挺香?!?/br> 徐晚星笑嘻嘻湊過去,“那你覺得張姨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別裝,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你倆男未婚女未嫁的,大家知根知底,要不要考慮一下——” “什么男未婚女未嫁啊,你張姨是結過婚的人!” “那不是八百年前就離了嗎?爸你是古代人嗎,別告訴我你還嫌棄張姨結過婚啊?!?/br> 徐義生臉紅脖子粗,“少說胡話。我怎么可能嫌棄你張姨?是我——呸,小兔崽子知道個屁,少在這裝大人說話。大人的事你少插嘴!” 電視里熱熱鬧鬧,歡聲笑語不斷。 即便蓉城早有春節禁止煙花炮竹的規定,清花巷里也依然有鞭炮的聲音。小孩子們嘻嘻哈哈,在巷子里亂竄。家家戶戶燈火通明,一派人間煙火氣息。 徐晚星坐在沙發上,抬眼看著父親兩鬢的白發,心頭一陣酸楚。 每年只有這一天,他們才能好好坐下來一起吃個年夜飯。轉眼十七個這樣的除夕過去了,她長大了,父親卻老了。 她低聲說:“爸,我覺得張姨對你挺好的,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吧?!?/br> 徐義生連脖子都紅了,粗聲粗氣說:“小兔崽子,再多說一句,我把你扔出去啊?!?/br> “別啊爸,大過年的,讓人看見你虐待兒童多不好啊?!彼ξ?,半點沒在怕。 徐義生賞了他一個暴栗,“還兒童呢,過完年都十八了,你大齡兒童嗎?” “我永遠是我爸的小姑娘,有問題嗎?”插科打諢,徐晚星向來是一流的,理直氣壯地抱住父親的胳膊,蹭了蹭。 徐義生立馬就笑了。 零點時分,徐晚星掐在了整點,給喬野發去一條消息—— “新的一年,祝喬同學順遂平安,想要的一切都會來?!?/br> 不過端端幾秒鐘,手機響起,他的回復抵達。 喬野:“已經來了?!?/br> 第二條:“新年快樂,徐晚星?!?/br> 她定定地看著那幾個簡短的字,仿佛能看出一朵花來。 這個人,總是這樣言簡意賅,卻又別有深意。想要的一切已經來了,偏不說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是那句新年祝福,還是她呢。 她用抱枕捂住臉,感受著狂妄肆意的心跳,耳邊是老徐納悶的嘀咕—— “發什么神經呢你,別把自己悶壞了?!?/br> 徐晚星大力捂住臉,心道,發的好像不是神經,是春。 春節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她的春天,好像提前到來了呢。 第五十七章 喬野回來那天,是個大晴天。 風塵仆仆抵達清花巷后,放下包,熱水澡褪去一身疲倦。他換了身衣服,又拎起背包要出門。 孫映嵐正準備去買菜,晚上做頓大餐吃個團圓飯,見狀問他去哪里。 喬野含糊答:“見見同學,問下開學事宜?!?/br> 她頓了頓,提醒說:“早點回家吃飯?!?/br> 喬野一邊應聲,一邊關了門。 喬慕成在看報紙,側頭發現妻子蹙著眉,笑話她:“兒子都多大了,出個門都值得你cao心?” “不是,我是擔心他去見徐家那小姑娘……” “見就見吧,孩子大了,交什么朋友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想法。隨他去吧?!?/br> “你是不知道那小姑娘——”孫映嵐欲言又止,想起曾經答應過喬野不告訴他父親,又嘆口氣,把話咽了回去。 氣溫還未回暖,但清花巷已有了春天的影子。二樓紅磚房上,爬山虎抽出了新芽,蒼翠如玉。 喬野看了眼虛掩的卷簾門,看見老徐一邊哼歌,一邊在廚房包抄手。想了想,他身手利落爬上了木梯。 書房的門開著,小姑娘在書桌前看書,手里的《暗淡藍點》已然接近尾聲,她一邊翻頁,一邊匆匆在筆記本上寫著什么。腳下躺著一只懶洋洋的貓,姿態閑適地舔爪子。 篤篤兩聲,有人敲門。 她嚇一跳,迅速扭頭看來,一見之下,先是一愣,然后就笑起來。 “你還知道回來?” 近一個月不見,他好像又好看了一點。 頭發修剪過,細碎的劉海像麥浪在風里微微起伏。眼眸里似有光。 你還知道回來——他品了品這個還字。 “怎么,很想我?”一本正經說著sao話,喬野走到書桌旁,看一眼那本書,“所以睹物思人,效率驚人地看完了?” 徐晚星鎮定地移開視線,指指他的背包,“帶禮物了?” “帶了?!彼麖谋嘲锬贸鲶H打滾一類的糕點,從容地擺在她面前。 “看在禮物的份上,就不跟你一般見識了?!?/br> “你誤會了?!眴桃昂ζ沉搜勰_下的橘貓,“禮物是帶了,不過是給阿花的?!?/br> “?” 徐晚星睜大眼睛站起來,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吱的一聲,嚇了阿花一跳。她彎腰撈起貓,往喬野懷里一塞。 “貓給你了,出去團聚吧你倆?!?/br> 喬野抱著軟乎乎的貓,似笑非笑往外走,在門口停了下來,回頭看她,“真走了?” “你敢!”小姑娘氣得直跺腳。 他又笑著俯身放阿花自由,起身時眉眼都舒展開來,從善如流道:“不敢,不敢?!?/br> 徐晚星腮幫子鼓鼓囊囊,顯然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是在撒氣還是撒嬌。他從容回到她面前,低頭時喟嘆一聲:“好像過了有史以來最漫長的春節?!?/br> 徐晚星忽然就不敢抬頭看他了,整顆心都柔軟下來,那點氣眨眼間冰消雪融。 看她又縮回龜殼里,大氣不敢出的模樣,喬野含笑道:“害羞了?!?/br> 是篤定的語氣,而非問句。 然后就聽見氣壯山河的回答:“老子害羞個屁??!你瞎嗎?” 他樂不可支,一整個春節加起來,也沒有見到她這幾分鐘笑得多。 * 開學總在一個兵荒馬亂的春天。 學渣們忙著抄寒假作業,學霸們互相試探彼此又精進了多少。老師們一邊整理自己沉重的心情,告別假期,一邊不斷提醒學生:“高二馬上就要結束了,這半學期尤為關鍵,都給我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 盡管言簡意賅、雷厲風行如羅學明,這一天下來也進行了不少思想教育,口干舌燥的。 而喬學霸的首要任務卻是,上天臺。 徐晚星忙得暈頭轉向,晚自習前回頭一看,發現喬野不見了。 人呢? 她問一旁的于胖子:“看見喬野了沒?” 于胖子剛從走廊上回來,一邊大口啃面包,一邊回憶,“好像上天臺了?!?/br> 天臺? 徐晚星心里咔嚓一下。 難不成又去抽煙了? 好哇,一開學就犯老毛病。她目光一沉,殺氣騰騰往外走,最后停在了天臺的大鐵門外,還以為自己能抓個現行。 誰知道喬野的確在那里,但天臺上不止一人,還有一個高高大大的背影。徐晚星躲在門后,辨認片刻,才認出那是衛冬。 “說吧,找我什么事?” 五大三粗的校霸哥與挺拔英俊的學霸哥站一塊兒,對比越發鮮明。 衛冬看起來非常粗糙,從長到快要遮住眉眼的頭發,到隨心所欲的站姿。而喬野也因為他的襯托更加賞心悅目,從俊逸的面容到筆直的背影,無一不透露著良好的教養。 他與衛冬面對面站著,說:“答應過你的事,我來踐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