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張將軍手握兵馬,回京數年,便把持了朝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此期間,趙帝幾個兒子相繼因各種事故身亡。 趙帝無子,朝臣便奏請,讓他過繼侄兒,封為太子。 趙帝正猶豫,天降暴雨數月,天災人禍,亂民四起。 趙帝讓欽天監預測國事,欽天監說趙氏一脈坐位數百年,天數已盡,若不想趙氏一脈全數覆亡,只有一計。 趙帝問計。 欽天監說道唯有把皇位禪讓給張將軍,讓張將軍坐帝位,此禍方可解。 趙帝在宮內痛哭得數日,便寫了罪己詔,再召群臣,擬將帝位禪讓給張將軍。 張將軍便在殿前求娶趙帝女兒為妻,許諾若登位,會封趙帝女兒為皇后,讓趙帝外孫登帝位。 于是趙帝便把公主,即如今的趙太后,許配給張將軍。 張將軍登基當日,也是大婚之日。 張將軍登位后,和皇后極恩愛,且寬待趙氏一族。 趙氏一族得以繼續享受富貴。 趙太后憶及舊事,滴下淚道:“父皇當年為了保住趙氏血脈,不惜禪讓帝位,一心承望哀家生得兒子承了帝位,不想哀家的親生兒子卻早夭,不得不扶助了陳妃的兒子上位……” 她聲音一哽,“沒料到趙氏一族,會覆亡在哀家親手養大的兒子手中?;实鄣降撞皇前Ъ矣H生的兒子??!” 趙嬤嬤也心酸,卻振作起情緒,安慰道:“太后娘娘且休傷心,皇后娘娘所育兩位皇子,不是還流著趙家的血么?且待大皇子封了太子,異日登位,自會再度振興趙家?!?/br> 趙太后搖頭,“皇帝既對趙氏一族下手,只怕待哀家一去,就要廢后,那時大皇子能獲封一個閑散王爺,就要燒高香了?!?/br> 趙嬤嬤著急道:“那可怎么辦?” 趙太后閉著眼睛養了一下神,方睜眼道:“哀家現下還活著呢,自不能眼睜睜看皇后母子坐以待斃?!?/br> 過得一會,殿外有腳步聲,宮女在簾外稟報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來了!” 趙慧茹進了壽春宮,到得趙太后床前,跪下泣道:“姑母,嘉普和嘉興被流放了,趙氏一族,如今只有趙灝然兄長一家尚安然在京中,余者不是身死牢中,就是被流放?!?/br> 趙太后有氣無力道:“嘉普和嘉興能保得性命,已屬萬幸,你也別哭了?!?/br> 趙慧茹淚流不止,“皇上太過無情,不管我如何哭求,都不肯對嘉普和嘉興網開一面?!?/br> 趙太后道:“哀家活到這個歲數,卻是明白了一個道理,求人不如求己。不知道皇后幾時能明白這個道理?” 趙慧茹叩頭道:“姑母教我!” 趙太后示意趙嬤嬤扶她坐起來。 待在榻上坐好,她才拍拍榻邊道:“皇后起來說話?!?/br> 趙慧茹忙站起來,坐到榻邊,拿過趙嬤嬤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淚,方道:“我如今能仰仗的,只有姑母一人了?!?/br> 趙太后苦笑一聲道:“哀家拖著病體,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今年,你又能仰仗多久?” 趙慧茹一聽又流淚了。 趙太后擺手道:“如今你只能破釜沉舟了?!?/br> 趙太后斟酌著言詞道:“聽聞皇上已令崔元舟整頓兵馬,不日將奔赴邊境,攻打元國。你須得舍下景瑞,讓他隨軍出行,趁機奪取崔元舟手中兵權,再打個勝仗。彼時回京,大臣自會奏請皇帝,求封景瑞為太子。只要景瑞手中握著兵馬,再當了太子,何愁大事不成?” 趙慧茹咀嚼一遍趙太后的話,搖著頭道:“姑母,景瑞年輕,沒歷過事,甚至沒出過京,他怎么可能奪得崔元舟手中的兵權呢?且他又沒打過仗,怎么能打贏元國呢?” 趙太后斥道:“糊涂??!景瑞沒歷過事,你難道不會挑兩個歷過事的下屬跟在他身邊,隨時出主意,幫扶著他么?他沒打過仗,你難道不會說動兩個副將,先許以高位,讓副將助著景瑞么?” 她喘一喘氣道:“而且,只要景瑞出京,你至少就保住了一個兒子?!?/br> 趙慧茹聽得怔怔的。 趙太后見她還不解,嘆氣道:“你附耳過來?!?/br> 趙慧茹忙湊近趙太后。 趙太后在她耳邊道:“皇帝不是事母至孝么?哀家病了,他每日必過來侍疾,有時還會嘗藥。只是哀家喝的這些藥中,難保沒有毒性?;实鄱鄧L幾回,也難保不出事?!?/br> “皇帝一中毒,合宮也逃不出干系去。一聲清查,不管是你,還是皇子公主們,皆要禁足。待鬧一場,哀家借著一點余力,先除了貴妃并她的兒子……” “到時景瑞再從京外回轉,他是清白之身,自能登上帝位?!?/br> 趙太后低聲,授了許多機宜。 趙慧茹先是驚惶,接著點頭。 趙太后再道:“崔元舟不是喜歡羅文茵么?你悄悄派人去縛了羅文茵,剝了衣裳,趁崔元舟不在府中,便把羅文茵擱到他床上。待得他回府,一揭被子,再有人當場見了,自會把事兒揚開來?;实勐牭么耸?,定對崔元舟有意見?!?/br> “君臣既生隙,崔元舟要領軍出行,景瑞自請隨軍,沒準還能得個監軍之職?!?/br> 趙慧茹聽完,拜謝道:“若沒有姑母,只怕我們就任人宰割了?!?/br> 趙太后道:“記著,凡事要考慮周全,走一步思三步?!?/br> 趙慧茹點頭。 趙慧茹從壽春宮出來,疾速回了鳳儀殿,馬上召見三皇子張景陽。 張景陽很快來了,問道:“母后召見,有何要事?” 趙慧茹問道:“上回皇上讓你助著林公公諸人清查是誰指使海子在御花園放蛇的,你可查清了?” 張景陽惱火道:“至今沒查清。但兒子懷疑,此事跟二哥有關?!?/br> 他嘴里說的二哥,是羅文秀所出的兒子張景昭。 趙慧茹問道:“因何這么懷疑?” 張景陽道:“有小宮女瞧見,海兒曾半夜里悄悄去見二哥,隔幾日,海兒便出宮買蛇,順道回了一趟家,給了父母一筆錢,讓父母拿去養老?!?/br> 趙慧茹問道:“你有沒有將此事奏報皇上?” 張景陽道:“林公公也知道此事,不須兒子再奏報,料著父皇已知道了。只是沒有拿到實際證據,不好去拿下二哥質問?!?/br> 趙慧茹冷笑一聲道:“羅家諸人,皆裝腔作態,一肚子壞水,你要小心他們?!?/br> 她說完,招手讓張景陽近前,低聲道:“有一件事交給別人去辦,母后不甚放心,卻要交給你?!?/br> 張景陽忙道:“母后只管吩咐?!?/br> 趙慧茹壓著聲音道:“你今兒出宮,去見劉松明,遞給他幾句話,他自知道要如何做?!?/br> 說著在張景陽耳邊低語。 張景陽聽完趙慧茹的話,面現詫異之色,低聲問道:“母后,劉松明不是只效忠崔元舟么,肯聽咱們的話?” 趙慧茹道:“你只管跟他說那么幾句話,他肯不肯聽,是他的事。另外,你行事須得守密,萬不能露了行蹤,也不能讓人知道你去見過劉松明?!?/br> 張景陽點頭道:“母后放心?!?/br> 待張景陽退下,趙慧茹便暗暗自語:劉松明,是你報恩的時候了! 她嘴里的劉松明,是崔元舟身邊的副將。 劉松明的父親劉瀚,當年本是趙帝為女兒欽點的駙馬。 趙帝禪位,讓女兒和新帝成親,劉瀚便出京,移居鄉野。 二十幾年前,趙太后聽聞劉瀚病亡,剩下幼子劉松明無人撫養,便特意派人去接了劉松明進京,托在劉氏一族中養大。 劉松明長大后,從了軍,在崔元舟帳下聽命,于今已升為副將。 劉松明跟趙太后這層關系,十分秘密,趙太后除了趙慧茹外,并沒有告訴過他人。 羅文茵并不知道危險將近,這一晚捏了一些藥餅,在燈下對著鏡子左涂右涂,涂完轉過頭問寶珠并吳mama諸人道:“你們瞧我現下像誰?” 吳mama諸人齊齊驚奇道:“夫人,你這模樣,不是跟寶珠一樣么?” 寶珠也跑上前,湊近羅文茵站著,一起去照鏡子,驚嘆道:“真的好像!白御醫教的這個易容術,夫人這是學會了?” 羅文茵笑道:“還不算學會,也就你臉型跟我差不離,才能畫得像,要是我畫成吳mama,那肯定不像?!?/br> 眾人一聽全笑了。 寶珠笑著問道:“夫人能不能把我易容成您?” 羅文茵笑道:“你過來坐著,我試試看!” 半個多時辰后,寶珠從鏡子前轉過頭來,眾人驚呆了,隔一會喊起來道:“燈下瞧著,這模樣就是夫人啊!” 羅文茵笑道:“且待我和寶珠換了衣裳,出房去走一走,看看家人下等,可認出我們來?” 眾人嘻嘻哈哈應了。 羅文茵便拉了寶珠進里間,找了一套衣裳給她換上。 寶珠迫不及待要出去讓吳mama諸人瞧瞧自己的“花容月貌”,笑道:“夫人,我先出去,您慢慢換?!?/br> 羅文茵笑著應了一聲,脫下衣裳,換上寶珠的衣裳,待她整理好裙帶,推開門出去,一下驚呆了。 屋子里一眾人全倒在地下,不見了寶珠蹤影。 第68章 室內殘存著一股異常的香味。 羅文茵迅速掩了鼻子,大喊一聲道:“來人,有賊!” 花大娘率先跑了進來,一進房掃視一眼,失聲問道:“寶珠,夫人呢?” 羅文茵忙抬袖一抹臉道:“是我?!?/br> 花大娘驚異一下,一手拉著羅文茵,一邊去開窗透氣,又大喊道:“進賊了,快來人!” 管家很快帶著護院跑來,一進房見婆子丫頭倒了一地,再一嗅房內殘香,氣惱道:“好一個賤賊,還用上了迷香。夫人沒事么?” 羅文茵喊道:“我沒事,賊人擄走了寶珠,你們快去追!” 待管家帶著護院追出去,花大娘忙拿水潑地下的吳mama諸人。 吳mama一醒來,先是茫然,再一看站在身邊的羅文茵,猛然回過神,驚惶問道:“夫人呢?夫人呢?” 羅文茵忙安撫道:“吳mama,是我。我剛抹掉臉上的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