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羅文軒道:“這是自然,待辦完你們父親的喪事后,諸事要如何安排,再行商量?!?/br> 羅文軒之妻夏氏并羅文遠之妻毛氏,卻是拉著李飛鳳嘆息道:“大姑娘,你先前為了祖母守孝,足不出戶,耽擱了婚事,現下又要為父親守孝,這一來二去的,過了十六歲,再要挑一個合適的人家,就怕不好挑?!?/br> 李飛墨在旁邊聽著,突然插嘴道:“大舅母二舅母勿憂,你們瞧母親,當祖母的人了,一樣一堆人上門提親,可見這婚事成不成,跟歲數沒關系?!?/br> 他一言即出,眾人齊齊瞪他一眼。 羅文軒先罵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br> 李飛墨還要駁道:“我說錯了嗎?” 羅文軒斥道:“不會說話就少說話,沒人當你啞巴?!?/br> 李飛墨在眾人怒目中,只好閉了嘴。 羅文遠也搖頭了,合府這么多兒女中,除了飛白略能撐事之外,余者不是年紀小,就是只會搗亂,說話也沒個分寸,jiejie這些年,是太累心了。 羅文軒看著眾人,有些發愁,之前雖則李汝安八年不歸,到底還存著生還的指望,那起覬覦jiejie的,皆按兵不動,現一傳來死訊,全部蠢蠢欲動,不顧李汝安骸骨還在途中,喪事未辦,這就涌上門來提親。 待得喪事一了,將軍府還能安生嗎? jiejie這般相貌氣度,之后若不再尋一個得力夫婿護著,下半生如何能安生? 但縱觀京城,能壓制住皇后弟弟趙嘉普,能鉗制住崔元舟,能震懾住城守董萬維諸人的,除了皇上,還有誰? 莫非要勸jiejie進宮不成? 羅文軒長長嘆了口氣,此事難為。 稍遲,廳外腳步聲響,眾人見得羅文茵進來,忙站起來相見。 羅文軒和羅文遠說起李汝安已亡的消息,又再勸慰羅文茵幾句。 夏氏和毛氏也拉著羅文茵安慰,一徑道:“將軍雖沒了,你還有這么多子女,孫兒也有了,下半生自有人照料你,倒不必太過憂心?!?/br> 羅文茵揉揉眼睛道:“兒女們孝順,也算稍感安慰?!?/br> 接下來,諸人又問起骸骨何時到京,喪事待如何辦理諸事。 羅文茵答道:“崔表哥已向皇上稟報,過十日會領人出京相迎骸骨,迎得骸骨時,先飛馬使人回京傳信,這邊府中先準備起來,待得回京,禮部再派人過來協助辦理喪事?!?/br> 羅文軒道:“既有禮部相助,倒是省了不少事,凡事按禮部指引的cao辦即可,到時也不會亂了陣腳?!?/br> 一行人正說著話,李飛華突然進來,跪下道:“母親,女兒有一事相求!” 羅文茵嘆道:“起來罷!有什么事?” 李飛華堅持跪著,抬頭道:“周姨娘聽聞父親亡故的消息,捎信過來,求女兒在母親跟前說情,允她回府在靈前哭喪一場?!?/br> 羅文茵問道:“不是說她病了么?這會子又有精神哭靈?” 李飛華道:“周姨娘說她賤命,雖病得厲害,管家娘子請的大夫過去給她瞧了瞧,開了幾貼藥服下,發了汗,第二日就好多了?,F只求母親允她回府哭一場?!?/br> 夏氏見得李飛華跪在地下十分可憐,再想起周姨娘原是羅文茵的陪嫁丫頭,先前在羅府她也見過,怯怯一個丫頭,沒有什么膽子,當下起了憐憫之心,代為說情道:“將軍沒了,他的妾侍要回府哭一場,jiejie便允了罷?” 見夏氏求情,羅文茵只好點頭道:“華兒,你告訴周姨娘,待將軍的骸骨到京,她再過來罷!” 李飛華忙叩頭道:“女兒代周姨娘謝過母親!” “好了,起來!”羅文茵擺手。 李飛華忙爬了起來,過去侍立在羅文茵身邊,幫著丫頭端茶遞水。 稍遲,夏氏和毛氏要更衣凈手,便拉了羅文茵一道,三人說些體已話。 夏氏道:“jiejie,將軍府這些年算是太平,但是將軍的喪事辦完,怕是要起風波了,你須得有個算計?!?/br> 毛氏也道:“那日數個媒婆上門提親的事,京城已傳得沸沸揚揚,聽說有那些無恥的文人,還編了本子,準備讓人唱戲。這個也罷了,就怕還有更大的風波?!?/br> 羅文茵掩臉道:“你們教教我,該怎么辦?” 夏氏和夏毛齊齊道:“真沒法子了,只能挑一個最有權勢的嫁了。若不然,沒有人護著你,風波定然不斷?!?/br> 宮中,張子暢正接見楊佩君,聽完楊佩君的訴求,便道:“當日南姜太子求娶你為太子妃,當時本該封你為公主的,只那時正好有些紛擾,父皇就忽略了此事,如今這個公主之誥封,自會給你補上。至于你兒子,也會尋個名目封賞一個官位。你且放心?!?/br> 楊佩君忙拜謝,叩頭道:“謝皇上恩典,異日若我兒子登位,當對趙國一心一意,不敢稍有異心?!?/br> 張子暢點頭道:“記住,你是趙女,與趙國是一體,趙國好,你才好!” “是!”楊佩君再次拜謝。 “好了,天也不早了,你且下去!”張子暢擺手。 待楊佩君退下,張子暢喊楊公公問道:“貴妃還在殿外么?宣她進來!” 羅文秀很快進殿,行個禮,笑問道:“皇上召臣妾進殿,有何吩咐?” 張子暢道:“既是你引薦南姜王后的,之后宮中設宴款待王后諸事,便由你cao辦?!?/br> 羅文秀一聽,大喜過望,款待邦交國王后,本是皇后之事,現皇后并沒有告病,皇帝卻開口讓她cao辦款待邦交國王后的事,這代表著…… 不管如何,自己款待完南姜王后,朝臣當知道宮中風向如何,也知道要如何站隊了。 張子暢給了羅文秀一顆甜棗之后,再交給她一個任務。 他吩咐道:“你傳口諭給將軍夫人,讓她辦完李將軍喪事后,進宮陪伴你?!?/br> 羅文秀:啥,進宮陪伴誰來著?是陪伴皇上你吧? 張子暢再補充道:“就說你宮中寂寞,正好將軍夫人孀居,特召進宮中相伴?!?/br> 羅文秀:很好么,借口都找好了! 將軍夫人不進宮我還不算寂寞,等她進宮了,只怕我就真正的寂寞了。 不過為了兒子,寂寞就寂寞吧! 她心內暗嘆一聲,臉上卻還有笑意,體貼問道:“可要把臣妾傳將軍夫人進宮這個消息,著人傳播出去?畢竟覬覦將軍夫人的人太多,若有這個風聲鎮著,皆知道將軍夫人是要進宮的,便不會再肖想,也不會妄動,能讓將軍夫人安靜一段時間?!?/br> 張子暢一聽這個建議,瞟羅文秀一眼道:“不愧是朕的愛妃,果然想得周到。便這樣辦!” 羅文秀心內暗罵,臉上卻笑意盈盈,“如此,臣妾就告退了?!?/br> “嗯,去吧!”張子暢揮揮手。 不多時,羅文秀便令人送了楊佩君出宮,另使人傳了口諭至將軍府,言道待辦完李將軍喪事,將接羅文茵進宮陪伴她。 傳口諭的太監到將軍府時,恰羅文軒諸人還沒告辭,當下也聽見了。 送走太監,夏氏和毛氏先叫了起來道:“貴妃娘娘這口諭……” 羅文軒和羅文遠神情也是變了,說什么進宮陪伴貴妃娘娘?這分明是進宮當嬪妃。 眾人復又進廳坐下,議論紛紛。 羅文茵卻是發愣,看來一辦完李將軍的喪事,馬上就得收拾包裹離京,這京城沒法待了。 眾人心底其實明了,說是貴妃的口諭,其實是皇上的口諭。 皇上口諭一下,這事情就鐵板釘釘,沒法反抗了。 事已至此,只能認了。 夏氏先安慰羅文茵道:“jiejie也不必太憂心,進宮了,有貴妃娘娘護著,凡事有人做主,反倒不必自己時時cao心?!?/br> 毛氏也安慰道:“進宮了,那便是宮中人,自有皇上和貴妃娘娘護著,再不必自己擔著一府的事,被人任意欺上門來?!?/br> 李飛墨聽得羅文茵要進宮,心思卻是飄得老遠,嗯,母親要是進了宮當娘娘,我就是娘娘的兒子,即是皇子? 皇子這身份,方如心得仰望吧? 她得后悔沒有選我吧? 李飛捷和李飛章聽著進宮諸字眼,也是傻傻想道:母親進宮當娘娘的話,那我們以后是不是也有機會進宮?皇上是不是也成了我們的靠山? 以后讀書不成,只要在母親跟前求一聲,母親就會去跟皇上撒個嬌,讓皇上給我們封個官兒?然后我們就能像趙家子弟那樣橫行京城? 李飛白和李飛鳳卻是愕然,母親怎么能進宮呢?這事兒傳出去,會變成京城談資??! 李飛靈在旁邊默默聽著,淡淡想道:母親進宮后,會不會再生一個小弟弟? 小弟弟以后得寵,會不會成為太子,再登基當皇上? 若這樣,我以后就是皇姐了。 嗯,當皇姐不錯。 李飛華腦子卻是空白的,母親要進宮,以后誰來cao心我的婚事? 將軍府這里炸了鍋,至傍晚,各府同樣炸了鍋。 因為太監傳口諭時,就故意將消息賣給了小太監。 小太監很快將這個消息賣給一個專門給各府傳小道消息的太監。 于是各府很快知道貴妃娘娘憐憫將軍夫人,待將軍喪事一了,就要傳將軍夫人進宮。 楊世浩知道這個消息時,正和楊佩君說話,當即愣住了,隔一會才道:“貴妃娘娘真要召文茵進宮? 楊佩君也是愣一愣,想起進宮時的情形,悄聲道:“貴妃娘娘這是給自己添加籌碼罷?有將軍夫人在身邊相助,能抵得皇后那邊拉攏的一批美人?!?/br> 楊世浩激動了,“不行,我怎么能讓文茵成為貴妃娘娘手中刀?” 崔元舟聽聞消息時,在府中暴跳如雷,“貴妃娘娘自己爭寵就爭寵,還要拉著表妹進宮幫她?是何居心?到時爭寵贏了,得好處的是她,爭寵敗了,只怕表妹就會成為代罪羊?!?/br> “不行,我得解救表妹,不能讓她進宮!” 白御醫聽到消息,卻是馬上進藥房寫了一張藥方,打算配一味新藥,以備給羅文茵服下,到時可以借病不須進宮。 方侍郎聽到消息時,不由黯然神傷,宮中是什么地方呢?茵兒那樣的人,進了宮,到時還不得成為貴妃娘娘的擋箭牌,為貴妃娘娘擋刀擋箭。 到得第二日,方侍郎上完早朝,出來時和禮部的大人同行,卻是從禮部大人嘴里聽聞了另一個消息。 即是這個月十五日,羅文茵會帶領府中兒女到白馬觀為李汝安做一場召魂法事。 李汝安亡了八年,骸骨現運送途中,但魂靈不知飄于何處,須得先召魂歸鄉,待得骸骨回京,也好安魂入土。 方侍郎回了府,心緒難平。待茵兒進了宮,以后再難有單獨相處說話的機會,最多遠遠看一眼。 若是貴妃不讓她露面,遠遠看一眼也是妄想。 當年負了她,致使她一世情緣坎坷,實是愧疚難安。 方侍郎傷懷不已,晚間難以入眠,在書房中看書,不由算了算日期,今日是初九,離十五日還有六日,到時要不要上白馬觀一趟,設法見見茵兒,再說幾句話呢? 他只起了一個小念頭,很快心底就全是一片聲音道:不去再見一次,此生怕是難以安睡了。見一次雖也有被撞破的風險,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