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至少她現在還沒想過自己怎么去接受未來的駙馬。 哪怕她覺得自己將來必然會嫁人生子,卻始終沒去想過要嫁給一個什么樣的人、能不能接受和另外一個人親密無間。 不過,男子應該是不一樣的。 尤其是生來就該坐擁后宮三千的帝王。 容雙握住姬晟環在自己腰間的手,很難想象這樣一個粘人精怎么平衡偌大的后宮,將來莫不是會被一干妃嬪連著骨頭吃了。上回她算是看出姬晟對柳七娘無意,根本只當個meimei看待,不由說道:“七娘那邊是不成了,下個月便要選秀,你得上心些,挑個管得住后宮的皇后?!?/br> 姬晟不是第一次聽她說這些話。 一開始他確實存著要氣一氣容雙的心思,才特意在她面前提起選秀,沒想到容雙沒生氣,他自己氣得半死。 她真心實意和他說這些話,自然是因為從未把他放在心上。 真正喜歡一個人,怎么舍得將對方拱手讓人。 至少他做不到。 姬晟說:“朕知道的?!彼涯X袋埋進容雙頸窩,“那皇姐想要什么樣的駙馬?” 容雙沒想到姬晟會主動問這樣的問題。 這是愿意給她挑駙馬了? 容雙坦然相告:“我還沒想過?!?/br> 姬晟心里又酸又澀,想到那一群對他虎視眈眈的家伙,忍不住問:“你喜歡薛昌那樣的,還是喜歡謝霽那樣的?” 容雙搖頭:“都不喜歡?!?/br> 姬晟一喜。 容雙認真想了想,實誠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姬晟:“非要比較的話,那還是像柳侍郎那樣的吧?!?/br> 左右柳侍郎是他親表哥,她也沒真要嫁柳侍郎,只是拿來舉個例子,容雙覺得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才是。 容雙說得十分自然,姬晟臉聽完一下子黑了。 黑得透透的。 第53章 有緣 容雙感覺周圍的空氣都冷凝了,姬晟又是一臉氣怒。 主動開口問的是他,生氣的也是他,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氣什么。 “我不會嫁到柳家的?!比蓦p對此早有計較,倚在姬晟懷里說,“柳侍郎知曉我與你之間的事,怎么可能當我的駙馬?” 世間但凡有些血性的男女,都不會愿意和人分享自己的伴侶。若是過去了就罷了,誰也沒法管過去的事,可她要是嫁到柳家,時常與姬晟相見,到時可就是三個人的尷尬了。 同理還有朝中那些出色的青年才俊。 他們若是還想在仕途上有所建樹,就不可能當她的駙馬。 她不想害人又害己。 姬晟伸手抓住她的手掌,與她十指相扣,語氣還是很不善:“你想過要嫁他!” “當然要想啊?!比蓦p覺得自己挺倒霉,本來十五歲入京,正是擇婿的好年紀,結果入了皇家玉牒,蹉跎到二十出頭還沒找到心儀之人。容雙說,“若是我仍在北疆,孩子早都出生了?!?/br> 可惜京城這些人她看來看去,沒哪個是適合她捎帶走的。 姬晟緊扣著容雙的五指:“那我呢?” 容雙一怔。 姬晟說道:“你有沒有想過要嫁我?” 容雙在心里斟酌著該怎么說,按照她爹娘的擇婿標準,姬晟怕是第一個要出局,不說他身份太麻煩,就說他的長相就不成,太招搖了,容易招蜂引蝶,還是柳侍郎那種類型比較宜家宜室。 所以,從一開始容雙就沒考慮過姬晟。 “你不成?!比蓦p說,“容家只剩我一個,將來我的孩子要分一個給容家,你可是一國之君,難道還能讓自己的孩子姓容不成?” “你如今也不姓容?!奔ш森h住容雙的腰,把她牢牢地困在懷里。 不管從那方面來說,她都是姬家人了。 “當年之事,”容雙仰頭看著姬晟,“過去幾年的事我雖然記不太全,可也能推斷出當初先皇收我為義女怕是權宜之計,需要讓我有個適合的身份。在我心里,我永遠是容家的女兒?!?/br> 她一雙眼睛澄明如朗朗碧空,看不到半分陰霾與猶豫。 姬晟把手臂收得更緊。 若是公主之尊不是她想要的、皇后之位也不是她想要的,那她想要什么? 如果她什么都不想要,他要怎么把她留下來? 姬晟說道:“還有呢?只孩子這一樣嗎?” 容雙覺得姬晟今天不太對勁。 既然已經開了頭,說個清楚也不難。容雙說道:“我很小氣,不愛和人分東西。我要嫁的人只能喜歡我一個,身邊再不能有別人?!彼患ш傻氖肿サ糜行?,手指動了動,想掙開,沒掙動,只能由著姬晟去了,口里接著說,“我記得上回你說要選秀了,讓我幫你掌眼?!?/br> 姬晟背脊一僵。 他確實說過這樣的話。 那時他不信她真的把他忘了,故意用選秀刺激她。 結果她一點都不在意,還屢屢勸說他要廣納后宮。 容雙說道:“要是我喜歡你的話,我早生氣了,可我一點都不生氣啊?!?/br> 不生氣就是因為她根本不在意。 真要在意的話她早拿刀把他那玩意剁了,叫他再敢想著找別人。 姬晟為此生過很多次悶氣,當然知道容雙說的是對的。但他還是不肯承認:“那是因為你把這幾年的事忘了?!?/br> 容雙安靜下來。 記得這幾年的事,她就會生氣嗎? 當時她沒能哄到云初原諒她,有心思和姬晟談情說愛嗎? “反正,我想不起來了?!比蓦p緩緩說道,“我們說好的,過了三月,你就讓我去封邑?!?/br> 姬晟想起李老尚書那句“她不要嫁給你”,心里又氣又惱,恨不能把她給吃了,讓她哪都去不了。他想說一句“如果我不讓你走呢”,又怕把她逼急了,他們連現在這種朝露暮靄般的親近都沒了。 姬晟不再多說,只默不作聲地把容雙往床上帶。 選秀還未開始,春闈卻近了,接下來幾天姬晟都忙碌得很,不僅屢次接見今科考官,還提前叫人搜集了應試士子往年的詩文著作送到案前仔細品讀,瞧瞧其中有沒有見解獨特之人,將來好好培養提拔。 趕巧這幾日容雙的月事來了,姬晟夜里不鬧她,只抱著她睡,還伸手給她捂肚子,活像活的湯婆子。 許是換的湯藥多加了些滋補藥材,這回容雙沒再疼痛難忍,白日里看姬晟給她挑出來的士子文章,晚上還有閑心和姬晟討論一下哪些人文章寫得花團錦簇、自己的見解卻沒多少,哪些人文字稍遜、觀點卻頗為新鮮。 兩個人似都沒把那日的對話放在心上,相處起來空前平和。 等容雙月事走了,姬晟又夜夜與她廝纏,還嫌腸衣用著不舒坦,仍是每日叫人送她湯藥。 轉眼到云初婚期,兩邊已經趕著把六禮走完了,趁著容雙還在京城早早完婚。 云初這位京城新貴雖沒什么故交,不過他未婚妻孟家那邊叫了一堆連親帶故的人來捧場,這親成得倒也熱鬧。 云初大婚之日,容雙也親臨忠勇侯府。 因著云初雙腿不便,許多事都從簡,到黃昏禮成,看著也算高朋滿座、熱鬧非凡。 容雙這位長公主的到場給足了孟家面子,孟家那些來送嫁的娘家人都十分高興,屢屢來向容雙敬酒。 有孟家人起頭,容雙是云初這個新郎之外被敬酒最多的。 饒是只親親抿了幾口,容雙回宮時還是喝得微醺。她倚在車中半合著眼養神,卻聽車外傳來噠噠的馬蹄聲。 容雙睜開眼,撩起車簾往外看去。 入眼的是個騎在馬上的紈绔少年,他錦衣玉冠,一身矜貴,眉眼都帶著開心的笑意,仿佛永遠不會有半點煩惱。 不是李老尚書家的小孫子李昭又是誰? 李昭喜滋滋地說:“又見面啦,我們有緣!” 雖說被他祖父說過自己沒可能當駙馬,但見都見到了,李昭還是美得不得了,毫不猶豫地追了上來。 這樣的小孩當然是討喜的,至少容雙很喜歡。她笑了起來:“對,有緣?!?/br> “我跟你說,最近東郊的桃花開了,沿著河岸開了一整片,可漂亮了?!崩钫衙硷w色舞,“有句詩怎么說來著,桃花流水鱖魚肥,眼下的魚兒最是肥美,要不改天我帶你去吃??!若是明兒你沒空,后日也行,我都可以!” 容雙看他神色飛揚,一副高興得不得了的模樣,差點就要答應了。結果她話還沒出口,周圍護送她回宮的禁衛嘩啦啦半跪在地,齊齊行禮喊人:“陛下?!?/br> 容雙往前看去,只見姬晟不知道什么時候騎馬出了宮門,黑著一張臉杵在那里看著她和李昭。 第54章 察覺 容雙斂起笑,看著李昭麻溜下馬去向姬晟行禮。 小孩兒性情開朗,行個禮也鬧得抑揚頓挫,容雙放下撩起車簾的手,又忍不住笑了笑。 在她心里,她也才和李昭一個年紀,甚至還比李昭小幾歲。若是沒有發生那么多事,她怕是會和李昭玩得挺好,兩個人一起當盛京無法無天的小紈绔,鬧騰得人見人愁。 安安分分待在深宮或者安安分分嫁入后宅,于她而言都是從未想過的事兒。 只可惜世事不饒人,已經發生的事誰都改變不了,她父兄還是死在沙場上,她母親還是傷心地追隨父兄而去,她還是一個人到了盛京。 容雙靠著靠背半合起眼,不再關心外面的動靜。 李昭許是被打發走了,馬車再一次動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車門才被人從外面打開。 容雙睜開眼,看到立在車下的姬晟。 姬晟已是青年模樣,眉眼雖i麗如畫,氣勢卻端肅冷凝,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劍。 好看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