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江隨繼續細化他的包子褶,筆觸非常的輕柔,仿佛事在對待情人。 謝三思見兩個哥們也去了,他咂嘴:“隨哥,咱也去看看?” 江隨:“不去?!?/br> 謝三思:“老趙不輕易改畫?!?/br> 江隨:“沒興趣?!?/br> 謝三思有興趣,不管在哪個畫室,畫的好的人都受老師喜愛。 越是畫的好的人,老師越愿意為其改畫。 謝三思憧憬道:“我的目標是統招之前,老趙能給我改一次畫,到時候我就帶回去貼房間的墻上?!?/br> 江隨不屑。 謝三思不著四六地冒出一句:“隨哥,你跟陳遇說什么悄悄話呢?她讓你過去,你就過去了,你是沒看到,那倆哥們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br> “昨天你讓我提醒她別忘了兩個灌湯包,那你早上吃了沒?” “怎么樣,好吃不?她干嘛給你帶包子???” “難道包子是你倆的定情信物?” 嘴巴放炮竹似的劈里啪啦,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江隨放下鉛筆,笑容慈愛地對他勾了勾手。 “小的告退!” 謝三思一溜煙地跑了。 門“啪”一下關上,畫室里變得寂靜。 江隨看著畫,屈指刮了刮下巴,他打開腳邊的工具箱,把2b鉛筆丟進去,換了6b的,在指間轉兩下,沙沙在包子暗處排線。 畫了一會,江隨出了畫室,踩著拐角處的窄樓梯上閣樓。 樓梯是木制的,布滿歲月留下的痕跡,吱呀聲在他腳下蔓延,像老人顫巍巍的喘息聲。 閣樓上有一間放映室,還有個小房間,里面放著一張能折疊的鋼絲床。 上一屆有人住,現在還空著,等著下一個住戶的到來。 江隨推門進去,搬了椅子到床邊,一屁股坐下來,抬起兩只腳放在空蕩蕩的鋼絲床上,閉著眼休憩。 沒過多久,門外就隱隱傳來竊竊私語聲。 江隨厭煩地皺起眉頭,低罵了聲,卻沒睜眼起身,懶得動。 那聲音持續不止,如同蚊蠅。 “陳遇”這兩個字眼穿過門板,飄進了江隨耳中,他的眼瞼動了動,又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我覺得她畫的不怎么樣?!?/br> “差死了好嗎,我十次去第三畫室,十次都看到她在角落里畫畫,一副遠離紅塵俗世的清高姿態,畫得也就那水平,壓根不是學美術的料子?!?/br> “你老是往第三畫室跑什么?” “畫累了,串門唄?!?/br> “哎喲喂,你是去偷看江隨的吧?!?/br> “亂說什么呀你!” “唉唉,你說,江隨之前不是都不理她的嗎,這兩天怎么……” “誰知道她玩的什么把戲,我覺得她很裝,受不了?!?/br> “你有沒有發現,她的胸好小?!?/br> “就是飛機場?!?/br> “皮膚那么白,頭發還黃黃的,看著就不健康,真不知道李洋他們幾個吹什么仙女?!?/br> “說著玩的而已,你還真信啊,別的不說,她是真的矮,我一□□,感覺比她高一大截,估計她只有一米五多一點?!?/br> “聽說一米六?!?/br> “拉倒吧,牛逼誰不會吹?!?/br> 后面突然傳來開門聲。 坐在樓梯上邊吃東西,邊說笑的兩個女生嚇一跳,她們不約而同地轉過頭,仰起臉,對上一雙漆黑如墨的冰冷眼眸,不禁后背一涼。 江隨散漫地倚著門框,薄薄兩片唇挑起一個弧度:“兩位美女?!?/br> 嗓音低柔而慵懶,很是好聽。 再配著那張好看得有些失真的臉,極具蠱惑性。 兩個女生呆呆地看著他。 江隨喉頭攢動著輕笑了聲,半蓋著眼的濃密睫毛一掀,疏冷厭惡的情緒暴露出來。 “你們能滾下去嗎?” 第4章 那兩個女生手忙腳亂帶著沒吃完的零食跑下了樓,冷不丁在樓梯口撞見了剛從第一教室出來的陳遇。 她們的臉色很難看,一陣白一陣紅的,像被人按著頭在調色盤上糊了一把。 不知想到什么,兩個女生停下腳步,紛紛交換眼色。 江隨難道是在給陳遇出頭? 下一刻,兩個女生就齊齊否定。 當時小房間的門是關著的,江隨在里面,應該聽不太清她們說什么,只覺得吵,跟陳遇沒關系。 但心里頭還是郁悶,羨慕,甚至嫉妒。 因為江隨平時是不搭理女生的,陳遇是個例外。 兩個女生都氣憤地瞪向陳遇,不懂那張寡淡冷清的臉有什么看頭。 陳遇莫名其妙被瞪,她抬頭往閣樓看,腳下意識抬了上去。 江隨正要回小房間,跟上來的女孩打了個照面。 陳遇掉頭就走。 “嘖?!?/br> 江隨懶洋洋地開口:“沒看到我,眼瞎了?” 陳遇腳步不停:“看到了?!?/br> 江隨的目光落在女孩瘦小的身影上面:“看到了你走什么?” 陳遇直白道:“沒話說?!?/br> 江隨:“……” “我猜到是你在閣樓上面?!?/br> 陳遇沒回頭地邊走邊說道:“老師讓我出來換歌,我并不想上來,只是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看到你了,所以我沒什么想跟你說的,我要下樓換歌,老師想聽別的草原歌?!?/br> 語調平平的,可字里行間的邏輯并不清晰嚴謹,給人一種說話之人自我困惑的感覺。 江隨愣住了。 怎么好像有點兒……可愛? cao。 傍晚陳遇跟劉珂去城隍廟買畫紙,同行的還有畫室其他人。 城隍廟有一條街都是賣畫具的,選擇范圍很廣,大家一起買,量多,能跟老板還還價。 外界說美術這條路是用錢鋪出來的,很燒錢,學美術的都是有錢人,這個說法存在很大的誤解。 美術生里面也有家境普通,或者很一般的,畫具上面的日常消耗大,能省一毛是一毛。 趙成峰推著摩托車過來,嘴邊叼著根煙,叮囑他們路上注意車,去城隍廟捂好自己的口袋。 一胖乎乎的男生摸他的摩托,哇哇大叫:“趙老師,酷?!?/br> “邊兒去,都別逛野了,七點上課點名,誰遲到,誰今晚留下來打掃廁所?!?/br> 趙成峰提醒完,嘬了嘬煙屁股,兩指一碾,扣上安全帽,在“轟轟轟”的聲音里揚長而去。 陳遇他們迎著尾氣騎車去路口。 劉珂跟她說晚飯吃什么,其他人嘰嘰喳喳叭拉老師。 “老趙怎么不住這?” “就是,樓下五層都是住房,租房的小廣告貼的樓道里都是,他隨便租個地兒,也不用兩頭跑?!?/br> “我媽認識他親戚,聽說他媳婦每天在家等他回去吃飯?!?/br> “哇靠,老趙妻管嚴???” “感覺是被逼的,他成天板著個臉,嚴厲的一逼,又是個煙鬼,身上都是苦苦的煙味,充滿了一股子故事會的味道?!?/br> “……” 江隨從樓道里出來,視線隨意掃到不遠處等綠燈的陳遇,發現她身邊除了劉珂,還有個男生。 “那誰?” 謝三思伸脖子瞅:“哪個?” 江隨的視野里,那男生不知道在說什么,離陳遇很近,口水都有可能噴她頭上。 他微微瞇眼:“走路內八,駝背,邋遢,牛仔褲掛大鏈子的那個?!?/br> “第二畫室的李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