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歌聲悠長而又空靈，歌聲不似來自人間，又具有極強的穿透力，仿佛穿越了千萬年前的時空，才終于抵達了這里。

    她的自創語言被艾理當成神言，當初只是徘徊在重復輪回中的少女拿來解悶的工具之一，但確實傾注了她的心思，語法、發音、可讀性，這些全在少女考慮的范圍中，在一次次輪回中漸漸補全。

    它是最適合歌唱的語言，亦是最適合她自己聲音的語言。

    朔望就算聽不懂的語言在唱什么，也能感覺到已經旁若無人的少女所表達的情感：贊美的，祈愿的，就像天地初開時的第一縷曙光，那樣飽含希望。

    懷抱希望不是難事，難的是無論在什么處境下都懷抱希望。

    人類能做到嗎？反正少女做到了。

    隨著白林的歌唱，之前毀滅的歌聲也低了下去，陸續有人醒過來。

    最先恢復意識的是離白林最近的伊芙琳，伊芙琳看到她的那只晶瑩剔透的藍色眼睛。伊芙琳的眼睛睜大，想行禮，又想直喊女神。

    白林對她笑了笑，然后輕輕搖頭，示意伊芙琳跟她一起唱。

    于是伊芙琳聲音顫抖地跟著白林唱起來，很快她被白林的歌聲所感染，恢復了該有的平穩，忘我地唱起來。

    這首歌曲很簡單，但凡聽過一兩遍的人，都能跟唱幾句。所以人越來越多地醒了過來，他們情不自禁地跟著少女歌唱。

    于是合唱的隊伍就越來越浩大。

    世界樹覺得它活過來了，剛才有一瞬間它真感覺自己要掛掉。同時它聽到了白林的歌聲。

    世界樹：可算是聽到白林唱歌了，我要打call??！

    世界樹精神重新抖擻，枝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如果有眼力好的人往世界樹頂端上看過去的話，可以發現一個小小的、青色的果子正在慢慢結成。

    但是現在沒人注意這些，他們都被少女的歌聲所吸引，并加入到合唱的行列中來。盡管人越來越多，但是少女的歌聲從來不會被蓋住，反而更突出了。

    于此同時，不在現場的所有智慧種族，都隱隱約約地聽到了這仿佛能撼動靈魂的歌聲，將他們從之前莫名其妙的低落情緒之中解救出來。

    任何人都不會認錯少女的歌聲，因為這已經超越了人類的范疇。

    這是屬于神的歌聲。

    少女沒有去看造成剛剛情況的周菁菁，她走到世界樹底下，伸出左手撫摸世界樹的紋路。

    她抬頭，看了一眼正在結成的世界樹果實。

    如同童話中才會出現的場景一般，從世界樹上伸出了粗壯的綠色藤蔓，探到少女的面前。

    白林伸出手，藤蔓好似將她騰空抱起，接著將她放到了世界樹的枝干上，讓她在高處繼續唱。

    這一遍的歌曲進行到了哼唱部分。

    青色的果實的色澤正在逐漸轉為紅色，個頭變得飽滿，亟待成熟的樣子。

    白林沒有再看樹下的人，而是看向了遠方。

    她想起了一些渺遠的東西，在輪回之前、或者說沒有成為實驗體的她自己，真的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類少女。

    從什么開始，事情變成這樣呢？她在輪回時曾有過這樣的疑問。

    不過現在已經不再重要了。

    少女在唱這一遍的最后一段。

    無論如何，她從來不后悔。

    她吟唱著。有清風吹來，世界樹枝葉碰撞的聲音更加明顯。

    萬物都是為了應和她。

    即使她所做的事情都被視為客觀歷史，但是萬物依舊感謝她。

    白林終于唱完了最后一個字。

    沒了她的領唱，大家的歌聲也戛然而止。

    所有人如夢初醒。

    大家都仰頭看著這位少女。

    此時世界樹的果實熟得正好，自然掉落在了白林的懷中。

    她伸手接住。

    光照下，紅色的果實色澤飽滿。

    “女神在上！”“女神?！薄芭癜?！”

    這次沒有再叫她小女神。在場的人都明白了，艾理的女神傳說并不僅僅是傳說，真的有那么一位符合描述的存在。

    白林抱著世界樹的果實跳下來，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下一步一步走向歌林的隊伍。

    沒有半點遲疑。

    她先向文森點頭，示意他不用擔心。

    “算是我最后的一點小私心吧，”在眾人的注視下白林將果實遞給夏洛特，“在歌林里面找個合適的空地埋下去，世界樹的子株會長出來?？梢詥?，夏洛特校長?！?/br>
    夏洛特神色復雜，他的兔子玩偶罕見地沒有出聲：“所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我們曾經也是師生對嗎？”

    白林沒有回答他。也沒有點頭或是搖頭。

    夏洛特重重嘆了口氣：“那看來我是個不合格的師長，我沒能保護好我的學生?！?/br>
    白林輕輕笑起來：“沒這回事，夏洛特校長，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校長?！?/br>
    夏洛特將果實接過來。

    看到夏洛特好好保存了世界樹的果實，白林看向艾理的隊伍。

    已經有警惕性強的人將周菁菁制住了，看上去也不用擔心。

    至于耶萊拉這邊——

    行梧定定看著白林：“黑色的眼睛代表的是深淵，對嗎？”

    這名耶萊拉的神官一直沒有放棄尋找給了深淵一絲生機的祂的線索。

    現在行梧終于知道了，祂究竟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白林在世界樹下唱歌的場景，在我腦海里已經很久了

    這個故事的根基，就是白林輪回時候的故事，其實是我高中時候的構思，我很開心幾年后我終于寫了出來

    所以有時要是感覺中中二二的應該不是錯覺x

    白林唱的歌，我內心想的是exeoflips這樣的，感興趣可以聽一下，我覺得超好聽

    第58章 第58個夢

    “如果我說不是的話，”白林眨眨眼，“你就能相信嗎？”

    行梧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平復他的心情：“不，你是……我……您……”

    白林和他的神是同一人。

    這個事實遠遠超出了行梧之前關于白林是神使的猜測。

    也就是說，他一直所喜歡的，是他的神。

    屬于神官的一半告訴他，這不應該，是不敬，是褻瀆，他應該放棄自己的綺念；但本性告訴他，他十分高興，只他的神祂跟他所喜歡的人是同一個存在。

    行梧感覺自己的頭要炸了，但還是回答了白林的話：“你說什么我都信?！?/br>
    就算白林說水有劇毒、行星逆行、宇宙中不存在光，行梧都會信的。

    白林現在就是他的規則本身。

    此時一聲悠長的鳥鳴傳來，耶萊拉的玄鳥盤旋在烏帕之森上空。

    白林抬頭望去。

    是來接她的。

    其實現在最慌的是便是艾理教團的一行，和除此之外在場人中艾理的信眾。

    因為白林走向夏洛特，將世界樹果實贈與歌林，又走向耶萊拉，與他們的神官談話。

    唯獨沒有提起艾理。

    “女神，您對我們失望了嗎？”伊芙琳大著膽子問道，她道出了很多人的心聲。

    很多人都知道，周菁菁與白林的沒有硝煙的戰爭在網上打了多久，早就是星網的紅人了。上次白林扮演她自己的時候，在最后也是給耶萊拉作了宣傳。

    所有人都知道，白林是向著耶萊拉的。在此之前，沒人覺得有什么，因為白林算是半個耶萊拉人。

    而白林掉下深淵的真相竟然是一直奉行女神在上的艾理教團做出來的。

    周菁菁，這個本應是艾理代表的原圣女候補人，卻在一次又一次地中傷、污蔑他們的女神本尊！

    艾理教團的所作所為，會讓女神棄他們而去嗎？所以才一次都沒有提及他們艾理嗎？

    想想就讓人戰栗。

    不光是艾理，連人類方都如此擔心著。

    歌林隊伍左右觀看，退到了一邊。

    世界樹果實在手，他們就不趟這趟水了。

    “失望？倒也沒有，”白林歪頭想了想，“其實艾理這個女神原型也不是我愿意當的，具體細節我不清楚，但是跟世界他肯定脫不了干系?！?/br>
    “還有不用叫我女神，我就是白林。艾理存在了這么多年以來，女神與我的形象，發生了偏離是必然的?！?/br>
    白林輕輕瞪了眼全程看戲模式的世界意識。

    世界意識揮揮手，一副心情甚好的樣子：“你們不用擔心她會對什么人失望，她就算在輪回中都從沒對人性失望過，以前不會，今后也不會?！?/br>
    就在白林驚訝于世界意識居然會說這種安慰人的話時，世界意識又笑道：“不過嘛，她不對你們失望的原因，跟以上統統沒有關系，就單純是從來都沒有對你們報以期待過?！?/br>
    “世界！”

    世界意識跳上世界樹，給艾理的信眾最后一擊：“你們艾理，在她醒來的時候就把她關起來還不夠，還親手把她推向了當時的深淵??！”

    “不然你們以為為什么深淵會變成耶萊拉？她用釘心狀態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