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趙延煜面色恢復了些,沒了方才的戾氣,“我不想如何,只是我實在不喜這個丫頭,說不準什么時候忍不住就連她一起發賣了?!?/br> “你敢!”趙謹怒斥。 趙延煜攤手,“你看,你愿意為了個丫鬟斥責我,你是我爹,我當然不能怪你,就只能怪她蠱惑人心,還有這些人,算計主子,反正我是容不下的?!?/br> 趙謹怒氣沖沖,“我帶著他們走,這總行了吧?” 趙延煜攤手,“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br> 傅清凝從頭看到尾,不知怎么就說到了這里。期間她幾次想要說話,都被趙延煜攔住。 趙謹本來是話趕話到了那里,說出口后想要收回,又沒了臺階下。清咳一聲,“延煜,有些事情你知道……我已經去信給你娘了,過些日子等她的回信到了我再搬,如何?”等的應該是于氏那邊的銀子吧? 趙延煜無所謂,拉著傅清凝轉身就走。 等回了院子,他若有所思,半晌道,“你找人做管家,換了廚娘和采買的人手?!?/br> 傅清凝點點頭,那些人她也是不想用了的,先前趙延煜說的謊報賬目,貪墨銀錢是真的存在的。只不過他們是趙謹安排好的,且是他回家之后還放在這邊看屋子的人,那應該是他很信任的人,傅清凝也不好貿貿然換掉。 這邊換了人選,那邊小院中就派了人去外面的酒樓買了些飯菜回來。 傅清凝瞬間就明白了趙延煜的意思,當入口的東西不再是自己人送上來之后,又有趙延煜明明白白的厭惡擺在面前,煙兒那么重視這個孩子,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將這些東西入口的。 因為她很清楚,她最大的籌碼就是自己的肚子。若是真沒了這個孩子,趙謹是不會為了她一個丫鬟而和趙延煜計較的。 翌日一大早,隔壁院子就喧鬧了起來。傅清凝帶著丫鬟到時,剛好看到眾人正在往出搬東西。如顏正站在院子里拿著帕子捂著鼻子指揮。 傅清凝問道,“這是做什么?” 如顏示意丫鬟繼續,走到她面前福身,“少夫人,是老爺的吩咐,說要搬到別的院子去住,就在這條街,數過去第三個院子就是?!?/br> 傅清凝驚訝,“不是說以后再搬么?這么快就找到院子了?” 如顏看了一眼廂房,道,“是煙兒meimei的爹娘找的門路,他們在這里住了幾年,剛好知道那邊有院子要租?!?/br> 租? 也對,趙謹現在沒銀子。平日里花費可能有,買院子肯定不夠了。 傅清凝站在院子門口看了一會兒,趙謹聽到動靜從廂房出來,看到是她,“清凝來了?!?/br> 看到了人,傅清凝只好問道,“公公,這是要搬走?” 趙謹背著手,點點頭道,“延煜最近忙著讀書,壓力大,脾氣也不好,為妨父子不和,我還是搬出去住一段時間?!?/br> 話說得可真好聽,他還是為趙延煜著想搬出去的。 傅清凝無語半晌,不想與他爭論,也是趙延煜夜里跟她說過,她是晚輩,讓她不要在人前和趙謹吵。福身道,“謝謝爹,煙兒姑娘和如顏姑娘溫柔似水,又有荔枝姑娘這樣的老人陪著您,兒媳沒什么不放心的。爹要是有什么事,還是派人回來告訴我們一聲,免得我們擔憂?!?/br> 一句挽留都沒有,趙謹面色復雜起來,“清凝,你是不是……” 傅清凝疑惑的看著他,耐心等著他未盡的話。 趙謹擺擺手,“沒事,你回吧,照顧好延煜?!?/br> 當日午后,隔壁的院子中包括伺候的人全部都沒了。小院中的人瞬間少了大半,顯得空落落的。 趙延煜心情不太好,雖然他有想過讓趙謹搬出去,但趙謹在他和未出生的孩子間選擇那個孩子,他還是挺難受的。 他一難受,干脆去了趙謹的院子,反正也近。等他回來時,拿了一百兩銀票給傅清凝,“收著吧?!?/br> 傅清凝訝異,沒想到趙謹還能有銀子。 趙延煜一臉嚴肅,“這個是我問他要的這段時間的花用,吃軟飯要不得!” 行吧,你高興就好。 只是趙瑾又拿出這一百兩之后,日子可能就更緊吧了。也不知道他以后會不會后悔當初為了美人一擲千金。 院子里人少了,安靜了許多,伺候的人卻不多,但主子就他們倆,也盡夠了,傅清凝暫時沒有添人的打算。 轉眼到了冬日,京城的冬日比梁洲可冷多了,且街上的百姓都說今年格外冷,這還沒下雪呢,等下了雪還不知道是個什么光景,日子難過。 第四十八章 閑聊 傅清凝整日不出門,對于現在日子艱難,還是從采買那邊報上來的菜價看出來的。各種物價飛漲,漲得最快的就是糧食和各種御寒的衣物。 好在御寒的衣物她不缺,糧食的話,他們人不多,也吃不了多少。主要就是炭火,這個越發緊俏。幾乎到了有銀子都買不到的地步。 炭火買不到,沐雪她們干脆就用柴火,到了后來柴火也不好買了。于是,每日一大早,趙伍就去外城攔著挑柴火進來賣的樵夫,那邊挺多,只要足夠早,動作快,是肯定能搶得到的。 相對的就是,來他們家前院讀書的人更多了。 值得一提的是,趙謹雖然搬走,但每日還是和那些讀書人一起到前院來讀書。說白了就是白日還在他們這邊,夜里回去睡覺。 “這樣下去不行?!币估?,趙延煜看到傅清凝在看賬本,順手拿起一本翻了翻,皺眉沉思。 傅清凝不甚在意,“沒事。我那邊還有鋪子,你們讀書要緊?!?/br> 趙延煜伸手幫她拉了拉披風,“話不是這么說,你愿意為了我出這份銀子,但我不能讓你做了冤大頭?!?/br> 外頭寒風凜冽,傅清凝心里卻溫暖一片,“但他們在這,對你有好處啊?!?/br> 趙延煜搖頭失笑,“我們都這樣一個多月了,好處有限,也該關起門來自己琢磨一番?!?/br> 翌日早上,眾人再來的時候,趙延煜還沒起身,直接讓趙伍去給眾人告罪,“我們家公子病了,實在是失禮,怕過了病氣給各位,就先不接待諸位了,等公子病好,再一一上門賠罪?!?/br> 眾人無論心里怎么想,都擔憂了一番趙延煜的病情后離去。倒是趙謹留在了最后,“我去看看你們公子?!?/br> 趙伍自然是攔不住也不敢攔的,趙謹到了他們院子里,看到躺在床上的趙延煜,問道,“怎的就病了?” 趙延煜搖頭,“不知?!?/br> 趙謹無奈,“好好養著吧。得趕緊好起來,過完年很快就要會試了?!?/br> 說完,背著手出門回去了。 這樣一遭過后,家中確實沒有人來了,傅清凝卻并不高興,“找什么理由不行?非得說自己病了?!?/br> 傅清凝最是不喜裝病,就怕假的變成真的。 趙延煜搖頭失笑,“你當他們頂著寒風,還非要到我們家來,是為了什么?” 傅清凝啞然,最近物價高,尤其是炭火和吃的東西。 趙延煜繼續道,“都是讀書人,說太明白了得罪人。像我今日這樣,點到即止就可,他們不會再來了?!?/br> 傅清凝點點頭,看了看天色,道,“該起床了?!?/br> 漸漸地到了臘月,天氣不見好轉,卻還有消息說甘州那邊受了雪災,朝中還發了賑災的錢糧。這些事情理傅清凝兩人似乎還有些遙遠,劉承的爹在這個冬日里隨著賑災隊伍一起離開了。 傅清凝會知道這個,還是傅清珠跑來告訴她的。 傅清珠到了京城后,時不時就跑了一趟,個把月來一回的樣子。 “如今家中是我看著,但是最近哪兒哪兒都貴,這個家不好當。大哥和夫君整日讀書不問俗事?!备登逯榕踔槐瓱岵?,搖搖頭,“聽說我大嫂已經啟程往京城來了,也不知道來做什么?” 傅清凝隨便聽著,她在京城認識的人不多,傅清珠算是知根知底的,聽她發發牢sao也不錯。 傅清珠也不在意她對這些事的冷淡,問道,“jiejie,你說大嫂要來,當初為何不和幼娘一起來?” 幼娘就是劉大人的幼女,是曲氏所出,是劉承的親meimei。冬日來臨前剛到京城,是劉大人派人回去特意接來的。來了沒多久,就定了親事,是承恩侯的妾室,日子定在正月,過完年后就會進府了。 稍微一想,就知道劉大人的在差事是怎么來的了。 傅清凝想了想,道,“夫妻常年累月分別不好?!?/br> 這話傅清珠贊同,她靠近了些,低聲道,“大哥屋子里有倆丫鬟,還都有了身孕,興許是聽到這個消息,大嫂坐不住了?!?/br> 傅清凝無語,無論哪個主母聽到這個消息都做坐不住吧? 想起什么,傅清凝問道,“妹夫身邊有沒有丫鬟?” 傅清珠搖頭,“沒有,我不許!” 傅清凝強調,“我問的是先前你沒來的時候?!?/br> 傅清珠噎了下,才道,“有兩個,我來了之后立時就發賣了?!蓖低得榱艘谎鄹登迥袂?,她繼續道,“反正我不許,看了煩人?!?/br> 傅清珠見她不說話,也看不出贊不贊同,不過有吳氏和傅誠兩人那樣純粹的感情在前,想來傅清凝是不喜歡通房的存在的。也不糾結這個,又道,“今日我出門的時候,不知怎的,幼娘得了消息,追到門口,非要跟我一起過來?!?/br> 傅清凝揚眉,她以前似乎隱約聽說過劉大人幼女心悅趙延煜來著。 她抬眼看向她,“為何?” 傅清珠攤手,“我進門的時候,府上就沒人不知道幼娘心悅姐夫的事??磥磉€是不甘心唄!” 傅清凝笑了,“她都有親事了?!?/br> 姑娘家婚前要是傳出心悅哪家公子,若是成了還是一段佳話,如傅清凝和趙延煜這種,現在梁洲城還有人傳傅清凝是守得云開見月明,趙延煜憐香惜玉。 還有就是如孫玉蘭這種沒能成的,也不影響她成親,因為在意的人就不會上門提親了。但是定親后,卻是再不能傳出這種消息。 傅清珠有些愁,“誰說不是呢,現在可是我看著她,她的親事是爹親自定下的,承恩侯是什么樣的門第,我只聽聽就怕得不行,人家豈能讓定下的妾室鬧出這種事?要是婚事不成,爹那邊差事出了差錯,我可擔不了這個罪責?!?/br> 傅清凝正色,“你可真要看好了?!币钦骠[出來,趙延煜平白得罪了一尊大佛,那才是真心冤枉。 傅清珠擺擺手,“我明白?,F在已經臘月,還有不到一個月,那邊就會接人,抬走之后就與我無關了?!?/br> 先前傅清珠剛回家時,有些激進,爭強好勝的攛掇老夫人鬧了許多事?,F在成親了反而平和許多,也能和傅清凝心平氣和說話了。 傅清凝暗暗決定,幼娘進承恩侯府前,不讓趙延煜出門了。其實他最近很用功,天天讀書到深夜,根本也沒空出門。 傅清珠看了看天色,似乎想告辭,卻又坐回去了,問道,“jiejie,你可有身孕了?” 傅清凝搖頭,“沒有?!?/br> 傅清珠伸手撫上肚子,眼神深遠,有些懷念。半晌問道,“我都成親一年了,為何就沒有消息呢?聽說京郊一個娘娘廟很靈驗,我想去拜拜,你要不要一起?” 傅清凝搖頭,“我不去?!毕肓讼胗值?,“你還年輕,著什么急?” 這邊去京郊可不是一點距離,當天跑個來回可能得兩頭黑,再說一路上的安危也不能保證。實在沒必要折騰這一趟。而且劉承要讀書,應該不可能陪她一起,這種天氣,純粹是找罪受。 傅清珠還沒有婆婆在一旁催促,丫鬟妾室還是她說了算,從她發賣丫鬟就看得出,這些事情劉承愿意聽她擺布,那還急什么? 傅清凝將這些話的大概意思說了,傅清珠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似乎從方才提起子嗣她就有些不正常了。 屋子里安靜,傅清凝等著她起身告辭,半晌不見動靜,抬起頭就看到她神情怔忡,“jiejie,你說人會不會記得上輩子發生的事?奈何橋上的湯會不會忘記喝?” 傅清凝眼皮跳了跳,“這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