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怪不得第一排空了個位置,聞人宴非讓她坐在這里,簡直是害人!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評論 第12章 送藥 堂中墨香繚繞,落筆是行云流水。 有人畫上是濃黑淡青染出的嶙峋怪石和浩瀚滄浪,也有人用巖彩染勾出艷麗奪目的花鳥樓閣。 聞人霜打量沈離經許久,見她還不動筆便忍不住了,問她:“為何不遲遲下筆?” 她在考慮編個什么理由。大概是幾年前被重創,經脈受了傷的緣故,提筆時手總是抖個不停,直線都畫不好,這般情況還不如不畫。 沈離經執筆示意,聞人霜也看出了她手上無力,筆尖抖個不停。 “這是為何?” “我幼時摔傷過手臂,這才......”她沉下眼睫,唇瓣輕輕抿著,配上溫婉可憐的臉蛋,讓人忍不住的心軟。 聞人霜不為所動,還是冷著一張臉,正要發話時一人叩了叩門框。 是聞人府的一個侍女,腰間有塊環形玉佩,還是個地位較高的內侍。 “惜蘭先生,叨擾了?!彼龑β勅怂⑽⒁桓I?,把目光投向沈離經?!按薰媚?,二公子有請?!?/br> 堂內一時嘩然,連聞人霜的臉色都不太好。 這聞人府中能被叫二公子的除了聞人宴還有誰。 這些小姐本就對沈離經諸多疑問,一個在丞相課上走神,在惜蘭先生課上遲到,霸占司徒萋的位子,現如今又被丞相相邀。 所有人都在好奇她的身份,但顧忌著聞人霜還在這,都不敢有太大的sao動,只能按捺心中疑惑和旁邊的姐妹交換眼神。 “可有說何事?” “似是崔姑娘的兄長不放心......” 這么一說,那些看她的眼神又變了。 肯定是把她當成戀家的嬌小姐,沒有兄長和婢女就什么也做不成,才剛來就受不住想回家了。 沈離經低頭看著鞋尖上的珍珠,裝作看不到那些鄙夷的目光。 “還愣著做什么?!甭勅怂逯樥f道。 她連忙起身,邊走邊整理跪坐留下的折痕,出了門又問:“我兄長找我,為何是要去你們丞相那里?!?/br> “丞相吩咐的話,奴婢也不知?!?/br> 沈離經也不好多想,這個時候若崔遠道和聞人宴走得太近倒是容易模糊他的立場,并不是件壞事。 聞人宴這個丞相當了三年,絕對算得上清廉公正,但對于幾個皇子和權臣之間的明爭暗斗一向是不參與,好像再大的事也不能讓他放在心上,總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淡然做派。 拉攏聞人宴這種人風險未免太大,他這種人迂腐沉悶,是聞人氏男子的典型例子。說到禮法教條第一個就能想到他們聞人氏,這種書香門第肯定也成天教導子孫忠君愛國清廉正直。 * 靜安居里寂靜得猶如遠山,除了偶爾幾聲鳥鳴以外,似乎這紅梅樓閣靜止在畫卷里,染不上人間煙火氣。 沈離經踏入靜安居的門,只覺得連花瓣落地的速度都慢了下去。這里種著的梅樹又長高了好多,已經蓋過了閣樓,枝丫都快穿過窗戶探到屋里了。 她抬頭看上去,二樓巨大的窗透出兩個身影,一素白一黛青,面對面正坐似是在下棋。 崔遠道和聞人宴下棋,真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青崖山曾經有一個無聊至極的棋藝大賽,眾師兄弟在他面前輸得只剩下里衣,本來按理算是連褲子都該脫了,但聞人宴認為這樣太失儀,給了他們面子脫到里衣即可。 “奴婢便送到這里,公子向來是不許旁人進去,姑娘直接上二樓便是?!?/br> “多謝?!?/br> 沈離經熟練的拐上樓梯,余光打量處皆和從前別無二致。 二樓窗戶巨大,簡直快占了一面墻,窗子的門可拉開,掛著卷簾。 拉開以后就往里透風,她看到地上果不其然鋪了淺淺一層花瓣,二人不知是坐了多久,衣袍上也堆了不少鮮紅來。 聞人宴白衣染上點點艷麗紅色,抬眸看向她的一瞬,墨發紛飛,衣袖翩然,似妖又似仙。 沈離經朝他們走過去,樓上風大,竟也把她的裙角吹得亂飄,身上的禁步環佩相擊叮當作響。 崔遠道這才注意到她來了,盯著棋局愁眉緊鎖的臉舒展開,笑道:“琬妍,快過來?!眲傄徽f完他就注意到了沈離經裙子上的污跡;“你又摔哪兒了,這么大個人走路都不會走?!?/br> 沈離經:你可閉嘴吧你...... “怎得穿這么少,剛才起了風,我把外裳給你,快披上?!贝捱h道作勢就要脫下身上的大氅,聞人宴這個時候卻開口道:“崔公子不必如此,我桌邊就有,讓崔姑娘披上吧?!?/br> 沈離經立刻拒絕:“謝丞相好意,不必了?!闭f完后她見聞人宴的眼神都變得冷冽了幾分,好像自己惹他不快了一般。也是,丞相好意自己還拒絕,他定是覺得被拂了面子。 崔遠道催促:“什么不必了,讓這風吹出病來怎么辦?!闭f完后直接自己去拿了聞人宴散在桌邊的外裳,不容拒絕地砸在她身上,的確是砸,把她的臉都罩住的那種。 聞人宴的衣袍蓋在她臉上的一瞬,撲鼻的冷梅香氣席卷而來,她整個人一愣,然后迅速把衣袍拉下來披好,內心暗罵崔遠道這個蠢豬。 京中未出閣的女子將外男的衣袍披著,傳出去不知道要落多少口舌,偏偏崔遠道這個做哥哥的沒心沒肺,半點也不覺得不對。 她小心翼翼打量聞人宴臉色,發現他神色平靜,似乎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合禮數,內心暗道奇怪。要知道聞人宴最討厭別人碰他,臭毛病多得很,但凡是別人穿過的衣物他概不會再碰,怎會做出主動把衣袍給一個只見過幾次面的小姐。 “還愣著做什么?過來,我有事要交代給你?!贝捱h道揮手招呼她坐過去。 沈離經乖巧地坐在他身邊,對面的人只是抬了抬眸,并不多言。 崔遠道指著棋盤邊上放著的一大包東西,神情嚴肅:“神醫給的藥,一日三次,想活著嫁人就給我喝得干干凈凈,不許倒掉,我會找人看著你喝下去?!?/br> 聞人宴的指尖正在把玩一顆黑子,冰涼圓潤的棋子在他指尖被反復摩挲過,似乎能緩解他此刻的不耐。 他對面的沈離經聽到“嫁人”二字,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甚至連一個閨中少女該有的羞澀也無,倒是能看出她眼中的不耐煩來。 過了這么久,沈離經已經可以很好的控制情緒,但每次聽到喝藥還是會忍不住的煩躁。 在凈源就開始和黑漆漆的藥水打交道,各種味道的,辛酸苦都讓她嘗了個遍,味覺都快沒了。這么久了,一想到那些味道她還是忍不住作嘔,這么喝下去總有一天會把自己喝死。 “是藥三分毒,喝這么多,病沒治好我自己先被毒死了?!?/br> “少說廢話?!贝捱h道專注棋局,沒心思和她斗嘴。剛才那一局他處處被壓制,卻又不至于無路可走,不知怎的這會兒對面的人卻是下了狠手,幾步就結束了棋局。 崔遠道連連嘆息:“技不如人,技不如人,丞相果然如外人所說,天資聰穎非常人可及?!?/br> 沈離經心中想:這些拍馬屁的話他怕不是都聽厭了。 沈離經的手放在下面偷偷扯了扯崔遠道的袖子,這一幕被聞人宴掃到,眸光不由一暗,指尖捏棋的手力道又重了幾分。 崔遠道站起身和聞人宴拜過:“今日便多謝丞相了,有幸切磋,是下官之幸。舍妹在書院若行不規矩之事,但請責罰,也希望丞相能關照琬妍病弱,讓人看照些?!?/br> 誰讓你說這么多了!沈離經恨不得罵他一頓。 “下官還有事要和琬妍商量,先告辭了?!彼沉搜凵螂x經,示意她抱著藥跟自己走。 她剛要去拿藥,聞人宴就說:“崔小姐不便,我自會讓人送到你的住處?!?/br> 剛好她也不想抱著這么一大包又蠢又重的藥回去?!澳潜阒x過丞相了?!?/br> 他淡淡的“嗯”了一聲,始終低垂著眼,也不知是看棋盤還是看衣擺落花。 沈離經伸手要去解披著的衣袍,默不作聲的那人又說:“不用了?!?/br> 也是,他會嫌棄,肯定是不要了,沒想到他又說一句:“自會有人去取?!?/br> 這個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能把這種奢侈浪費的破毛病改了。沈離經乖乖把衣服披好,跑向崔遠道。 等他們都下樓了,聞人宴在窗前朝二人并肩而行的背影看過去。 沈離經披著他寬大的外衫,風一吹就袍角翻飛,宛如紅梅掩映中闖進的巨大白蝶。 她是曇花一現般出現,很快就會飛遠消逝,天地之大卻讓人無處可尋。 在他心里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從此表示日日夜夜,輾轉反側。 四季更替風云變幻,沒能讓她的身影淡下分毫,反而隨著時光飛逝,越發清晰刻骨。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啦?。?!愛你們??! 第13章 好歹 “你怎么還穿著他的衣服?”崔遠道問她。 沈離經冷笑:“你還好意思問我?!?/br> 他小聲:“東西找到了嗎?” 他一說沈離經就更來氣了,再一次冷笑道:“你還好意思問我,誰讓你話多的,東西我今日就找到了,本來想早一點離開這個婆地方,你隨口一說我又要留幾日,我倒要看你準備如何收場?!?/br> 崔遠道詫異又心虛,只能安撫般說道:“誰知道這么容易,要不你多留幾日好歹也是天下有名的為止書院,能學點東西也無不可,怎么說你以前也是個名門之女,這些肯定難不倒你?!?/br> 沈離經咬牙切齒,惡狠狠地說:“說的容易,我現在連筆都拿不穩,這一天天的,琴棋書畫還偶爾學個騎射,你讓我怎么辦,夫子動不動就罰抄書關禁閉打手心,你讓我留在這里?留在這里做什么?當全京城貴女們口中的笑話嗎?” “有這么嚴重?”他張大嘴,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猶猶豫豫說:“那要不......你找個機會,吐兩口血裝病,我讓人帶你回來?!?/br> “病還需要裝?且不說這個,聞人家的醫者和師父雖不可一并而談,看我的病卻是夠了,他們一把脈,我一身寒毒舊疾渾身毛病怎么解釋?”她瞇起眼,心里一股火氣,譏諷道:“崔遠道,我以前怎得沒發現你腦子這般不好使?你怎么當上狀元的?” 被她這么一說崔遠道也氣急了,忍著一腔不忿壓低聲音:“怎么和兄長說話呢!我告訴你,我的狀元可是我清清白白考上去的,笑話......要不是你不提前交代好,我又如何得知?虧我還特地給你送藥,不識好人心的小東西?!?/br> 他扶著額頭嘆息,一副被不懂事的meimei氣壞的模樣。 聽了他的話,沈離經又想到了別處:“你為何會與聞人宴一同下棋,你們二人本不該有交集?!?/br> 崔遠道心中也正奇怪,說道:“這我就不知了,聞人宴今日未曾上朝,我拿著藥本來要交給護衛,讓他轉帶,誰知正好在門口撞見聞人宴和聞人復,聞人宴便約我下兩局。不過......他看著可不是什么好客之人,甚是蹊蹺?!?/br> “他沒問別的?關于政事,抑或是關于我?” “你覺得他懷疑你的身份了?” 她搖搖頭,眉頭緊鎖::“不可能,且不說我如今面目全非,就是想起當日,他們可是都認定沈府無一生還,又命人看著大火燒了七天七夜,聞人宴也只會當我化成飛灰,雖然我這條命是個變數,但他如何也不可能想到我的頭上?!?/br> 崔遠道很是好奇,問她:“你和他過去的交情到底如何?假如,我是說假如,他要是認出你了會作何?” “我與他?”沈離經停頓片刻,再次搖頭,“水火不容,相看兩相厭?!?/br> “我少時和聞人宴師出同門,但他行事規矩,半分差錯都尋不著。而我頑劣貪玩,處處與他作對。他是逢人便要夸一句的濟世之才,是芝蘭玉樹的聞人氏二公子,我是京中胡作非為無法無天的紈绔,那時候我和幾個好友曾經可是厭極了他,無論做什么都要把我們相提并論,這比來比去心中就生了怨,想方設法找聞人宴不痛快,破他的禁,讓他也不守規矩。好幾次他把氣急了拋下涵養與我拔劍相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