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楚源步履生風,精神頭極佳,只人卻眼窩深陷發青,明顯瘦削憔悴。 他難受心疼,趕緊攙扶?。骸案赣H辛苦了?!?/br> 楚溫愧疚極了,都是他們做兒子的無能,才讓老父一把年紀還這般cao勞奔波。 楚源拍了拍長子的手:“好了,先回驛館?!?/br> 受點苦累無妨,最重要的是這一關過了。 下榻驛館并不遠,粗略將這兩月的事說說就到了,楚溫趕緊扶父親上榻,親自伺候梳洗更衣。 待一切罷,楚溫給父親奉上一碗熱湯,問:“父親,囚車明日就要押返京城了,我們可要再去一趟刺史府?!?/br> 這說的是私底下和傅縉見見面,之前涉及公務并不方便,好不容易塵埃落定。其實本該是傅縉拜訪的,但女婿公務在身,一家人不計較這些。 楚源接碗的手微微一頓,須臾恢復如常:“應當如此?!?/br> 他呷了口湯:“你去罷,為父有些不適?!?/br> 他確實看著不適,楚溫本也沒打算讓父親一起去,聞言忙扶楚源躺下,“父親你歇歇,兒子已命人請了大夫?!?/br> 楚源疲憊過度,緩過來后有可能發熱,不過好生休養的話問題不大,大夫開了方子,讓有變化再叫他。 楚溫伺候了父親用藥,待楚源闔目睡過去,他這才匆匆換了身衣裳,去刺史府。 “大爺套車出門了?!?/br> 外院大管事楚福,同時也是楚源的奶兄弟,進門后見主子睜開眼睛,便稟道。 楚源輕嘆一聲,他這大兒子,純孝貼心,可惜就是太正直了些。 不是說正直不好,只是很多時候,太過光風霽月的人要吃虧。 楚福勸:“大爺君子之風,厚德載物,仁義坦蕩,楚氏重振聲威后,有此家主亦是極好的?!?/br> 水滿則盈,月滿則虧,此一時彼一時,楚溫這性子在楚氏發展過程中固然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不過若淮南楚氏恢復了往昔榮光,卻又是很合適的。 楚源雖年逾五旬,只他覺得身體尚可,再奮斗十余年應無妨礙。他此生夙愿重振楚氏,希望能在閉眼達成,正好將楚氏交到長子手里。 …… 楚溫套車去了刺史府,不過很可惜,傅縉和樊岳才赴了軍營。@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問了問,囚車明日即押解歸京了,兵士調度,人員安排,他還得安排人追捕在逃的郭庶等人,忙得不可開交。 楚溫有些失望,但也沒辦法,總是公務要緊的。 他還惦記著臥榻的父親,被請進內堂坐了一陣,見傅縉仍未有歸訊,只得留話告辭,匆匆趕回去照顧老父。 楚溫折返驛館,才下馬車,青木就迎上。 青木是在等他。 楚溫問:“你可是要返京了?” 結果出來了,楚家有驚無險,按理,青木是要回京復命了。 不過青木卻說:“先前情況緊急,都未曾拜見夫人,屬下欲折返鄧州,給夫人請安?!?/br> 趙氏快生了,有經驗的婆子說,也就這十天八天的功夫。@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青木最知楚玥心思,她盼小弟弟望眼欲穿,又記掛父母多時。 來鄧州一場,楚溫見著了,還差趙氏。 他親眼見了趙氏,將詳情敘說給她知曉,她必然是極歡喜的。 青木微微一笑。 楚溫自然沒有不應的,“父親說,如無礙,明日就啟程返鄧州?!?/br> 鄧州還耽擱下一大堆的公務。 簡單說好,二人遂分開,楚溫去后頭父親的屋舍,而青木則匆匆往外。 他還得先去傳信。 看趙氏歸看趙氏,但事情順利解決還是得立即傳信回京的,好讓楚玥安心,這是第一要務。 青木穿羊坊大街過,去往安州的信宜柜坊總號,而傅縉打馬,正轉入羊坊大街。 離得遠遠,他又見一抹青色布衣身影。 后者抄近路,已差不多到了巷口,身形一晃消失。 只這回,卻稍清晰了一些。 “青木?” 仿佛是,又仿佛不是,那背影一晃沒入人群中,不待他定睛去看,已消失不見。 傅縉脧視片刻,微露疑慮。 …… 青木的這最新一則傳信,當日便送出,日夜兼程,在十月初一的傍晚抵達了京城。 楚玥當時正要登車回府,后頭蹬蹬蹬一陣急促奔跑聲,“主子,主子且慢!” 是曹思,又胖了一些的他跑得氣喘吁吁,急忙揚了揚手里一封信報,“青木有新訊報傳回了!” 楚玥連忙接過,拆開垂首一看:“圣旨祖父功過相抵,原職聽用!” 她登時大喜。 這兩個月來,她一直緊緊關注著南方局勢。青木訊報一封接著一封,從開始的及時趕上,到中間的陷入困局,到后頭的主動投案將功贖罪,她都十分清楚。 當機立斷,主動出擊,確是上上策。 只不過,圣旨一日不下,都未曾有最終定論。 楚玥翹首以盼,終于接到了這封訊報。 結束了,楚家從稅銀案全身而退了! 她大喜連連說了幾聲好,當即折返外書房給青木回信一封,又吩咐曹思賞了近來辛勞眾人,安排諸人輪流休假。 極之歡欣喜悅,高漲情緒回到府中都未曾消褪。 不過才進門,她又新接到了另一則重要訊報。 傅縉快回到京城。 府衛立在廊下,恭敬稟:“世子爺押運重犯返京,現已抵達平津,明日午后即抵達京城?!?/br>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 傅縉回來了? 意料中事,稅銀案結束一干要犯自然押回京城的,另圣旨不同口諭,楚玥早從狄謙等人嘴里得到此事了。 唯一有一點點出乎意料的,就是傅縉等人速度很快,比預料中還要快了那么一兩天。 “太好了,咱們終于能睡個安穩覺?!?/br> 楚家這事兒不小,乳母等心腹也是知曉一些的。伺候主子沐浴后,孫嬤嬤執細棉布給她慢慢揩著,歡喜掩不?。骸笆雷訝斠惨貋砹??!?/br> 解決了楚家之事,傅縉也回來了,再好不過,孫嬤嬤連忙囑咐:“這都兩個多月了,您和世子許久未見,必是想了,也不需矜持,說與他知就是?!?/br> 她怕楚玥房內矜持,這不對:“夫妻感情也需經營,不妨大方一些,閨房之內,可不能端著,……” 乳母循循善誘,傳授夫妻相處之道,楚玥趴在美人榻上,眨了眨眼睛。 話說,她還真沒怎么想過傅縉。 憂心娘家,就占據她大半心神了。 倒不是傅縉一點消息她不知道,畢竟南方和北方是有消息互換的。不過總體也不多。他正忙著解決西河王趁機籠絡諸州府的事,因他本人就在南邊,具體計策和cao作過程是不會傳回來的;而近來京城沒什么大事發生,不需要請示他就解決了。 想沒怎么想,相思更是沒有發生過的事。 楚玥在寬敞的紫檀拔步床上打了個滾,反而她最近一個人都睡習慣了。 不得不說,半夜沒有一只沉重的金華火腿壓著,睡得真暢快很多,她再沒做些亂七八糟的小夢了。 不過,他終歸是得回來的。 回就回唄。 楚玥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啥都痛快,卷著被子又打了滾,高高興興就睡了過去。 第56章 十月初二, 午后。 初冬的天灰蒙蒙的, 寒風卷著樹梢最后一片黃葉打著飄落,天地間一片蕭瑟。 樊岳遠眺一眼,青黑色的城墻巍峨磅礴, 他長吁一口氣:“終于回來了!” 押解囚車并不是一件輕松差事, 疾行一路, 好歹到地方了。 天陰沉沉的,鉛云密布, 怕是初雪馬上就要下來了, 傅縉抬頭看一眼:“趕緊進城?!?/br> 進了城,先去大理寺交接囚車,而后馬不停蹄進宮面圣,這趟皇差才算完事。 傅縉午后入的城,傍晚時分才出的皇宮, 暮色沉沉, 一絲絲雪絮自天際飄灑而下, 被寒風刮得無序亂舞。 交了旨一身輕松, 樊岳勾著傅縉的肩, 壓低聲音嘿嘿一笑, “到家了啊, 一月不見,如隔三秋,承淵你算算,都多長時間沒見我們玥娘了?” 想了吧? 他擠眉弄眼。 這個嘴巴沒個把門的! 背后十丈開外就是守宮門的羽林衛, 傅縉皺了皺眉: “這胡說八道個什么話?” 不過樊岳的德行他也清楚,懶得搭理,直接一揚鞭抽在對方的馬后鞧上,膘馬吃痛,撒開四蹄“噠噠噠”飛奔出去。 樊岳身手敏捷,忙一扯馬韁坐穩,哈哈大笑了幾聲,直接走遠。 這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