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朱芳看了譚陳二人一眼,這兩個是京營主將,好不容易才拿下的,也不好處理,重不得輕不得。 章夙說:“殿下,不如允許這二人將功折罪?!?/br> 譚肅陳度二人一聽,忙不迭道:“殿下恕罪,我等定竭盡全力!” 三皇子冷冷掃了二人一眼,半晌,“你二人聽著,若此事成了,從輕懲之。否則……” “末將定不負殿下所望!” 最終,三皇子還是按下慍怒,以最有利的方式行事。 閉門議了半日,他看著譚肅陳度走遠,良久收回視線,冷冷道:“此次必能除去傅縉?!?/br> 雖譚肅陳度所為教人震怒,但不得不說,制造了一個良機。 軍需餉銀,碰之則死。拔除傅縉,此計極佳,如無意外,應能成事。 京營,他絕不能讓貴妃伸手進來。 除去傅縉乃當務之急,此策必能讓鎮北侯府乃至貴妃太子遭遇重創。 …… 傅縉相信自己的直覺,沉吟片刻,他令:“傳令給羅庸,留神身邊一應事宜?!?/br> 萬籟俱寂,卻總覺夜色有異,毫無線索,只能一點一點摸索,一點一點排查。 “告訴他,事無巨細,一律慎之又慎?!?/br> 第47章 傅縉今日歸府, 要略早了一些。 楚玥沐浴而出, 見他正端坐在窗畔的紫檀圈椅上,微微轉動著右手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正垂眸沉思。 長眉入鬢,眼線濃長,極俊美的側顏, 只對比起夢中的成熟內斂, 鐵血冷漠, 眼前的他鋒芒展露,銳意逼人。 他還在成長。 也不知,最終還會不會成長到和夢中一樣? 她有些怔忪。 “寧兒?” 傅縉聞聲一回首,正見楚玥罩了件淺紫軟綢長袍立在屏風側, 烏柔的長發掩在一側肩頸, 膚色如瓷,柔美婀娜,正抬目看著他。 眸光盈盈, 含水帶露。 他一笑。 楚玥回神,自己也要努力成長的,不是嗎? 她微微回了一笑, 緩步行來,正要在榻沿坐下, 誰知傅縉一展臂,便將她直接抱坐在腿上。 楚玥掙了兩下要坐回去,只是他力氣大得很, 還是被摟實在了。 她氣結,打了他幾下。 傅縉不痛不癢,由得她打,暗香浮動,美人出浴分外清晰,他伏身深嗅一口,沁人心肺。 “想什么呢?羅庸的事?” 楚玥索性不折騰了,沒啥大用,這陣子她也算經驗豐富,坐就坐吧,反正她也不會少塊rou。 說到正事,傅縉直起身體,“嗯”了一聲。 朝中黨派眾多,爭斗極劇,有時一個小動靜背后都有深意,由不得人不慎之又慎。 他拍了拍楚玥的背:“你稍等一等我?!?/br> 傅縉撩簾出了外間,把馮戊招了進來。 “傳信給他?!?/br> 這個他自然是羅庸。 傅縉眸光微動:“留神之人事,不可局限于近期?!?/br> 馮戊領命匆匆而去。 回身,見楚玥立于門簾前,略有疑惑,傅縉擁她回房,低聲道:“羅庸早年,就投于貴妃門下?!?/br> 立起來太早了,可被人鉆空子的時間就更長。 …… 軍需署。 新走馬上任的少監羅庸,今日終于搬離了他待了四年的小值房,從東北角挪往正中位置。 上峰郭明拍了拍他的肩:“仲平在署里多年,辦事一向細心,我也不用多說了?!?/br> 郭明心情看著很不錯,笑道:“餉銀核算,你多多費神,日后和劉閶商議著辦事?!?/br> 原少監的主要任務就是核算餉銀,才乃常事,只與劉閶多商議著辦事,就有點出乎羅庸的意料了。 劉閶,也是少監,他是負責交接和清點餉銀的人之一。 現行的軍餉發放兩種形式合并,現銀和糧米,各占一部分。至于哪邊占比多些,視年景而定。所以,每次戶部把軍餉撥下,都需要仔細核對清楚數量,確定無誤。 軍餉發放,一環扣一環,核算方自然是要和清點方交涉工作,然后再將賬冊和軍餉交給下一環,具體發放。 郭明讓羅庸和劉閶商議辦事,等于讓他挑大梁了。 羅庸一時面露激動,忙一拂衣袖,長揖到地:“庸定不辱使命!” “好!” 郭明垂眸看羅庸發頂,目中毫無笑意,與他欣慰的語氣是迥異,但一閃而逝,他很快笑著將羅庸扶起,拍了拍肩:“公務繁雜,我等共勉?!?/br> 郭明離開后,羅庸笑意略斂,垂下眼瞼,遮住眸中思緒。 先前接到都督傳訊,他驚疑不定,至方才,這疑心確確實實落到實處。 看似一切正常,但隱隱總有說不出的違和。 這么些年,他表現一直平穩,人看著老實敦厚,也就因為家中關系才被納入貴妃一黨。不懂鉆營,也不討好上峰,全憑資歷走到今天。 這策略以前是很對的,他太清楚軍需署水面下有許多三皇子一黨的人,尤其上層。 人家本應正努力著將其全部抓在手里東西,現在突然主動讓他這外人插一腳,雖表現得有意招攬,但他總覺得不大對。 羅庸心有成算,表面卻不動聲色,回身掃了亂哄哄的值房一眼,也挽起袖子一起收拾。 這些本是雜役干的活,但羅庸平和慣了,類似動作沒少做,因此兩個雜役也不覺有異。 他一點一點,將自己所有的東西都察看了一遍,并沒發現異常。 他又反復思索近年接觸的人事,尋找有可能被人鉆空子的縫隙。未果。他又開始回憶舊年。 一連大半個月,羅庸幾乎把自己的底細翻了個底朝天,連家人也反復詢問過了,一無所得。 事情陷入僵局。 不知對方意欲何為,可是自己全無頭緒。 反這段時日,郭明態度越發和熙,就連另幾個已暗暗確定了是三皇子黨的上峰同僚,都格外熱情。 羅庸被納入核心范圍了,前能接觸到以往所有賬冊,后能出入庫房。 破綻究竟在何處? 穩重如羅庸,也不禁暗生焦慮,勉強維持敦厚的微笑,他緩步下了從庫房折返的馬車,繞回值房去。 出了車馬房,繞過放置文書宗卷的排房,他穿廊道而上。 剛要拐彎,忽他腳下一頓,回頭瞥了身后排房一眼。 他進軍需署,不過一名小小的文書,抄錄過無數宗卷公文,現在都存在面前這老排房內。 其實抄歸抄,其實上面的內容全部不干他的事,他就是一個撰抄者,不錯字就無礙。不過話說有錯字,當年也被打回來重抄了。 這處其實沒空隙可鉆的。 但羅庸已想無可想,與其苦思冥想毫無線索,他當下打算,找個機會罷這老排房也翻翻吧。 但誰知就是這么一翻,卻被他翻出了一點異常出來。 …… 傅縉沐浴出來,見楚玥正倚在床頭,若有所思。 “想什么?” 溫熱的胸膛貼近,傅縉抱著她,楚玥回神:“想羅庸的事?!?/br> 一個月了,羅庸傳訊沒能察覺任何異常,他反越發受到重用,他本人都覺得違和。 越是平靜,越感覺在醞釀著大事,也不知是針對羅庸本人,還是針對整個貴妃一黨。 不過不管怎么樣,若以羅庸為筏子,恐怕他們這些年往軍需署費心力就白費了。 諸人連日來都是議論此事,連帶楚玥也十分記掛。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br> 傅縉言簡意賅,未知詳情,先驚慌在前,此乃兵家大忌。 雖進展不利,但他一直鎮定自若,沉穩一如平日。 這話很對。 擔憂除了給自己帶來弊端以外,毫無助益,楚玥點頭,隨壓下思緒,暫不再想。 “今兒可有想我?” 照舊是要云雨親密,傅縉將人撲在枕上,俯身咬住她的耳垂,含含糊糊問。 楚玥想翻個白眼,這話常問她都不想理他,只她不說話,傅縉就輕咬了一下,她只好“想了想了”胡亂應他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