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傅縉聽她笑:“可不想欺瞞了你,我人夠用的?!?/br> 不想欺瞞了他么? 傅縉看了她一眼,見她眉眼彎彎,點漆般的瞳仁在燭光映照下,盈盈生輝。 今天非常順利解決了一個難題,他心情本就不錯的,聞言來了些興致,便問:“那日在行宮,你就認出我了?” 問的就是偽裝羽林衛那會,雖她表現如常,但他總有一種莫名感覺,她似乎認出了自己。 楚玥挑眉:“一眼就認出來了?!?/br> 這么熟悉么? 她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眉目間隱隱有些自信傲然,迥異于平日的溫婉柔美,他注視她片刻,剛要說話,忽聽她“啊”了一聲。 “怎么了?” “我差點忘了和你說一事!” 這連日驚嚇忙碌的,又少見面,差點把貴妃和楚姒說的那番話給忘了。楚玥忽想起,忙一五一十,將她如何避開,到如何聽到對話,具體內容都細說了一遍。 “我聽著貴妃疾言厲色,楚姒雖不甘卻不敢反駁,唯諾應了?!?/br> 楚玥判斷:“我估計,在太子登基之前,她都不敢再對你有什么動作?!?/br> 換而言之,他可以專心對外了,不用再防備這個惡毒繼母在背后捅刀子。 太子登基之言,屬大逆,她湊近,將聲音壓到僅二人勉強聽見,傅縉微微俯身,溫熱的氣息噴在他的耳畔,忽覺有些癢。 他忽略了過去,“不過暫且安生罷了?!?/br> 如傅縉意料中一樣,他統了左領軍衛,貴妃必然出手干預。 安生時間長短,直接和當今壽元掛鉤,轉憶及朝局,他凝眉思索片刻,又見她正安靜坐著。 想了想,他囑咐:“貴妃此人,心狠手辣不亞于楚姒,又得陛下寵信,你切莫過分親近?!?/br> 這點楚玥當然知道,能和楚姒閨蜜多年的,能是什么好鳥?純善一點估計也混不到這份上了。 她點頭:“我知道?!边@次是意外。 說話間,她揉了揉眼睛,傅縉便說:“且睡罷?!?/br> 他探身,“噗”一聲吹熄床頭小幾上的燭火,兩幅錦帳垂下,楚玥依言躺下。 帳內昏暗,只傅縉視力極佳,依舊能隱隱看見帳頂精繡的鶴穿牡丹花紋。 身畔另有一道呼吸,清淺和緩,她仰面躺著,安靜無聲。 傅縉自幼獨睡,生性好潔,其實一開始和她共榻而眠,也是極之不適應的。 但小半年過去,慢慢地似乎也習慣了。 今日之前,他本也從不欲她知曉暗事的。 奈何如今。 也好,解決了一大難題。 傅縉闔上雙目,眼前便浮起她一張精致的面龐,笑意微微,溫婉柔美;抿唇而立,果斷堅決。 他想,她確是和楚家人不同的。 …… 至于躺在另一側的楚玥,就沒有這么多的感觸了,暗舒了一口氣,這一關是過了。 且她明顯感覺到,方才與傅縉談話時,氣氛比從前要輕松自然了很多。 暗嘖兩聲,人與人之間有了共同的秘密,果然就是不一樣啊。 …… 吐槽歸吐槽,楚玥對于這事,可一點不輕忽。 她肅容,對青木說:“現在唯有盡力助寧王世子藏匿,直至他順利脫身?!?/br> 青木自知輕重,不管他對這突兀出現的諸人有何觀感,他都立即投身于搜集情報的要務當中。 目前這搜集情報的重中之重,就是城內官兵的搜捕情況了。 “昨夜搜了大安坊,也不知明日要搜何處?” 楚玥眉心緊蹙。 今天,是發現申元等人的第十五天。城內的地毯式搜捕從未曾停止過,這幾天反而越演越烈?;实勰托暮谋M怒斥無能,官兵搜查連晚上也不敢歇,日以繼夜。 這十五天來,一開始是逐個逐個坊市圍搜的,但俱無果后也學乖了,今天西城明天東城,昨夜外城的大安坊,今天就有可能是內城的長興坊。 毫無規律可言,說來就來,而且動作十分謹慎,搜捕十分徹底。先以箭陣圍住整個坊市,而后拉開網,一間一間宅子店鋪,翻了個底兒朝天。 信義坊之前又被搜過一次,萬幸那時還算有規律,傅縉等人提前帶著申元潛離,趙揚等衛及時頂上佯作他們的居所,天衣無縫過去了。 但要是搞突襲戰,這套戲怕就不好唱了。 楚玥難免憂心,畢竟東城好幾個坊都被突襲過,她頗擔心下一回就輪到信義坊。 諸人對視一眼,同樣面色凝重,樊岳踱了幾步,重重一擊身畔的八角高幾。 “他娘的,到底有完沒完!” 都搜大半個月了,還要搜多久?這皇帝可真夠鍥而不舍的。 傅縉聲音沉穩:“最多再十天八日,京城不能一直這么下去?!?/br> 京城乃一國首府,天子腳下,再厲害的刺客,關閉四門搜一個月也到了極限。 他環視眾人一眼:“就剩最后這旬了,我們要堅持住?!?/br> “是!” 眾人紛紛應是。 在座所有人,決心都是很夠的,然而很多時候決心并不能解決一切問題。 傅縉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奔跑聲近。 腳步聲很熟悉,應是趙揚,果然下一瞬,門“砰”被重重推開。 張揚粗喘急道:“主子!官兵來了!包圍了信義坊,已涌入青石大街!” 作者有話要說: 中午好呀寶寶們?。?^▽^*) 第36章 “怎來得這么快?!” 這不單單是來得快, 官兵再次調整搜捕策略, 包圍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深入事先圈中的十來個點??梢哉f, 一出現搜捕就開始了,尤其是這十來個圈點,首當其沖。 竟連一絲緩沖時間都沒有。 青石大街很不幸, 就是這十來個圈點之一。 眾人面色登時一變。 “馬上撤離!” 危機迫在眉睫, 已清晰聽見軍靴落地的繁雜踏踏聲, 以及前方門板被粗暴撞響的砰砰聲。不用懷疑,官兵已涌到信宜柜坊門前,正沖將進來。 傅縉當機立斷:“從大興祺坊方向撤!” 這半個月以來,他們仔細勘測過遠近環境多次, 并反復推演過, 若遇不同變化,當從哪條路徑撤退。 這大興棋社就是其中之一。 要說它最特殊的地方,那就是興寧長公主名下產業。 興寧長公主, 當今唯一胞姐也。這位可以說是唯一的,不管任何情況都不會令皇帝生疑的人物。 棋社不善藏身,但傅縉已使人悄悄去布置過一番。 目前這情況, 沒有哪一條路徑是格外優異的,從棋社而出, 意在先把信宜柜坊撇出去再說。 保住一個是一個。 傅縉一聲令下,諸人立即撕下袍擺將臉蒙上,“刷刷刷”拔出刀。 趁著這點空隙, 傅縉匆匆對楚玥說:“你回外書房去,不必驚慌?!?/br> 說話間他也準備妥當,“傖”一聲拔出長刀,回頭對申元等人點了點頭,“走!” 諸人緊了緊兵刃,此一去,超過五成機會要硬闖。 大伙兒都是身手上佳之人,攻其不備,未必硬闖不過,但后續的才是真硬仗。 若硬闖,必定暴露,暴露必被圍攻,再高絕的身手,再好的體力,只怕也耗不過源源不斷的官兵。 由暗轉明易,再想由明轉暗,何其艱巨。 此一去,兇吉難料。 人人神色凝重,只也未見怯懼,傅縉如利刃出鞘,鋒芒乍露。 他輕推了推楚玥,示意她折返,自己卻迅速一轉身,欲推開左側最接近棋社的后窗。 “夫君?” 傅縉領頭而行,正要動身,不想身后楚玥面色幾變,卻一把抓他。 他蹙眉,回頭。 眼下刻不容緩,慢一息都可能對后續有大影響,不過不等他開口問,楚玥已搶先道:“你們隨我來!” 她快速說:“我這邊有一條安全許多的路徑?!?/br> 眾人大詫,傅縉也是,只耳邊sao動聲越來越近,沒時間解釋了,“你們快隨我來!” 她提起裙擺,急急往門外奔出。 傅縉知她行事素來有章法,這等大事,自不會無的放矢,當機立斷:“快!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