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被木門擋在外面的時寒,眸光微動。 他抬起修長的手指,揉了揉眉心。 忍不住想到剛才的話…… 他都說了些什么啊。 片刻后,寧心換上了那套純棉的居家服,抱著換洗衣服出來。 她當然不能讓時寒動手,抱著衣服貓著腰就想繞過時寒。 可惜,卻被攔了下來。 時寒輕巧地從她手里搶過那兩件衣服,板著臉問:“作業寫完了?布置的背誦內容都背好了?” 寧心:“……沒,作業沒寫完,背誦的內容更是還沒開始?!?/br> 時寒:“既然沒做完,就回去做。學習的時候,不許三心二意?!?/br> 寧心無語。 什么三心二意呀,明明是他過來敲門,讓她換衣服的。 小姑娘滿心的吐槽,卻不敢跟沉著臉的時寒頂嘴,只能乖乖坐到書桌前,重新拿起筆學習。 時寒見她坐好,才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少年把那兩件帶著小姑娘體溫的衣物,扔進洗衣機里。 當看著滾筒里,他的白色t恤和寧心的白色t恤被水流攪動,纏繞在一起時。 時寒幽深的墨瞳,變得更沉。 …… 寧心寫作業的時候,很認真。 她在學校,本來就已經把作業寫了七七.八八。 再加上23班的學生學習內容相對簡單,老師布置的作業不多,所以很快就做完了。 寧心剛把最后一份寫完的試卷放到一旁,時寒就搬了張椅子,坐到她身邊。 時寒屈指,敲了敲桌面,冷聲道:“語文一到三單元,英語前兩個單元,還有藍毛上傳到群里的理綜背誦內容,給你一小時準備。一小時后,開始choucha?!?/br> 這些內容,都是時寒今天在學校的時候,給高三(23)班那群刺頭布置的學習任務。 當時胖子他們,還叫嚷著時寒偏心寧心。 認為時寒只對他們‘殘忍’,對寧心卻是輕松放過。 然而,胖子他們不知道。 在學習這件事上,早就私下給寧心補課的時寒,卻是嚴格無比的。 之所以只給寧心一個小時復習,是因為這些內容,早在他接手寧心的學習后,便已經讓她背誦過。 寧心似乎早已習慣了時寒這種,談起學習來‘六親不認’的嚴格態度。 她也沒廢話,拿起書就開始抓緊時間復習。 一個小時時間很快過去,寧心關上書。 寧心:“寒哥,我好了?!?/br> 時寒挑眉,表情冷肅:“錯了的地方,要罰抄五十遍?!?/br> 寧心微怔,滿眼都是欲哭無淚、想求情又不敢的小情緒。 時寒見不得她那張可憐兮兮的小臉,撇了撇嘴說:“算了,二十遍?!?/br> 二十遍,還好還好…… 寧心扭曲的小臉上,頓時勾出笑意。 她拿出筆記本,翻到新的一頁,對時寒說:“我準備好了?!?/br> 時寒左手手肘靠在桌上,撐著臉側,另一只手隨意拿起英語書,開始給她聽寫。 少年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在這間破舊的小屋里回蕩。 從英文單詞聽寫到語文詩詞。 再到文言文注解背誦,理化生基礎內容、公式、知識點默寫。 從頭到尾全部弄完,差不多花了兩個多小時時間。 這兩個多小時時間里,寧心一直全神貫注,沒有一點困倦疲憊。 重來一世后,寧心已經明白學業對自己的重要。 再加上,上輩子沒有認真學習,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是學習的料。 這輩子,認認真真地沉浸在書本里后,她反而發現了過去不知道的學習的樂趣。 原來,和紛擾復雜的成人世界相比,書本課業才是最純粹的。 寧心學得很認真,很刻苦,一定也不覺得累。 她的學業是她自己的,她這樣努力無可厚非。 但更難得的,卻是時寒。 時寒作為一個完全不相干的人,全程陪同在旁,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當寧心‘交卷’后,時寒還要給她批改。 他拿著紅筆,批改的速度極快。 幾乎不用去翻書確認,就像腦子里印有正確答案一樣,紅筆不停地勾畫。 寧心坐在一旁,看著時寒批改時毫無停滯的動作。 她忍不住問:“寒哥,是不是聰明人,做什么都很輕而易舉?我都沒有見過你學習,但是只要你想,就能隨隨便便地做出那些難題?!?/br> 還有現在,他都不用看書,便能一眼勾畫出對錯。 這種天賦,實在太令人羨慕了。 寧心:“好羨慕像你這樣的聰明人啊……那么難的題目,只要看一眼就能解出來。如果我有你一半的天賦,就不用為學習苦惱了?!?/br> “誰告訴你這些題,只要看一眼,就能輕而易舉做出來?!睍r寒手中的筆,忽而頓住。 他抬起雙眼,直勾勾地看向身旁,正用羨慕、崇拜目光看他的女孩。 “別再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時寒拿筆,輕輕敲了敲寧心腦袋。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桌上那一大摞堆疊得高高的輔導書上。 “人們口中的天才,都有他們艱苦奮斗的時候。只是這種努力,藏在深處,沒有讓旁人看見罷了?!?/br> 就像,他在很小的時候,早就已經學過這些高中書本上的內容。 在別的小孩無憂無慮、肆意玩耍的時候。 他已經付出所有的休息時間,拋棄童年時代的快樂,刻苦努力。 所謂的天才,只不過,是比旁人更早努力、更早懂事、更早背負不屬于他們那個年紀應有的負重而已。 寧心不知道時寒的過去。 但是,她卻在時寒說這番話的時候,從他那雙幽沉的黑瞳里,看到了深藏的情緒。 她小心翼翼問:“所以寒哥,也有過很努力很努力,但是沒有讓別人看到的時候,是嗎?” 時寒沒有說話,也沒有否認。 寧心下意識,就想到了剛才吃過飯后,在廚房里熟練洗碗的時寒。 她從時寒的話里,想到的不是他這樣的天才,可能在旁人不知道的時候,刻苦努力的學習過。 反而是莫名的,就想到了剛才,寒哥洗碗時的背影。 時家的大少爺,不該會那么熟練的做家務。 他洗碗的動作,干凈利落,和從小就出身于孤兒院、必須學會獨立的他們,沒有任何區別。 寧心忍不住問:“你會洗碗,會做家務,不是因為天生比別人聰明……而是因為,以前做過吧?” 小姑娘的聲音,軟軟的,糯糯的,輕輕的。 她不敢大聲了,生怕驚擾了時寒。 寧心心底忽然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就忽然很想很想抱住寒哥,給他溫暖。 時寒抬起那雙沉甸甸的黑眸,直視她。 寧心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時寒:“小慫包,你管太多了?!?/br> 寧心:“……”什么? 時寒起身,背對她。 “錯了七個地方,比上次有進步。別忘了,每個錯處抄二十遍?!?/br> 說完,他把手中的本子扔在寧心桌上,轉身離開。 寧心坐在那,看著時寒離去的背影,好半天沒緩過來。 為什么剛才那一瞬間,她看到寒哥幽沉的眼底,有一閃而過的戾氣。 那一刻,寒哥看上去可怕又……可憐? 是她看錯了嗎? …… 寧心知道自己恐怕是說錯了話,惹了時寒生氣。 原本還糾結著,該怎么跟時寒開口。 結果她抄完錯處,還沒拿著本子當借口接近時寒,就看到拉著臉的時寒再次折返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