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那、那就不后悔了。 送走宋鈺之后,唐知宜斜靠在沙發上,想到顧念西的名字有點愣神。 別看她發現一個熟悉的名字就敢去試試相親,實際上,唐知宜和顧念西并不熟,兩個人當了兩年多的高中同學,甚至都沒有說過幾句話。 在初三的時候,唐知宜就拿到了特招進省重點高中的競賽特長生名額,入學后按照年級大排名分到了一班。 因為要兼顧競賽,所以她要比其他同學更忙一些,有的時候不參加下午的自習或是隨堂考,就悄聲收拾書本從后門離開,去參加競賽輔導課。 為了方便進出,唐知宜并不參與班里的位置輪換,有個固定的座位——在緊挨前后門的那一組后面,享受了沒有同桌,旁邊空位置可以放書的待遇,她的視力不錯,加上班里就是全年級前三十五名,沒有太多人,坐在后面也不影響聽課。 唐知宜是她生活的縣城第一個被省重點高中特招的。 入學之前還簽過協議,要保證平時成績和競賽分數滿足一定的標準,才可以繼續享受免學費免住宿費、每年三千五百塊基礎獎金的待遇,所以,理尖班的日常學習加上競賽的壓力,讓唐知宜的高中真的很累,很疲憊。 與她隔一個過道,坐在她斜后方的顧念西,大概就是唐知宜高中里唯一的亮光。 她,暗戀顧念西。 顧念西是外省考生,高一開學之后才轉過來的,由于學籍沒有變,高考前還要再轉回原生源地,這種非常規cao作,讓一班其他靠自己分數進來的學生,聽班主任說要來個插班生時,都有些不滿。 但是,等大家見到這個學號三十六時,倒沒有多少排斥心理了。 一是顧念西的成績并不參與一班的排名,只是單純的聽課,二是顧念西是個清秀俊朗,容貌優秀的讓同齡人不忍責備的啞巴。 嗯,班主任帶顧念西進班之前,就說過新同學喉嚨受過傷,沒法說話,讓大家平時的時候注意一點,不要去戳別人的痛處。 沒有競爭關系,又除了帥的滿足十六七歲少女幻想的同時,帶著些身體的小缺陷。這讓顧念西像是個吉祥物一樣,擁有了和學號一的唐知宜一樣,不參與座位輪換,坐在對著后門的那一組后面,享受單人單桌,旁邊空桌位放書的待遇。 緊挨后門,和對著后門,只差一個過道,讓唐知宜從后門回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發現了她斜后方多了一個座位,以及坐在那里的顧念西。 可能是那天的競賽內容讓唐知宜思緒混亂,也可能是那天后門吹進來的涼風讓唐知宜頭暈遲鈍,更有可能是那天顧念西抬頭和唐知宜對上視線的時候,陽光太好,晃得唐知宜心里的小鹿撞了一整個高中。 直到顧念西轉學離開,小鹿也跟著走了,再沒回來。 雖然已經相隔十年,但唐知宜還是記得很清楚,那天是晴轉陰,下午之后就變得很冷,放學的時候刮起了風,吹得人臉都疼,所以等回到家路過鏡子的時候,唐知宜才發現她臉上全是眼淚。 “還是,不甘心吶!”想到這里,唐知宜抬起右手,做了一個抓握的姿勢,喃喃自嘲道。 說什么要去試試萬分之一的可能,借著相親的機會再見見顧念西,還不是她對高中的那段暗戀不甘心。 經過十年的發酵,說不定喜歡的感覺早就沒有了,剩下的只有想了結一樁心愿的不甘,就像是強迫癥一定要在句子的結尾加標點符號,否則會貓爪撓心一般的一直惦記。 所以說,這不是什么少女期暗戀后遺癥,而是一個強迫癥的職業素養。 相親?根本不是重點。 努力說服自己之后,唐知宜翻了個身蜷縮在沙發上,盯著家里的茶幾邊緣發了一會兒呆,然后身體很誠實的拿出手機,點開知乎、微博、豆瓣一系列app,開始搜索“相親應該準備什么?”、“見到年少時喜歡的男孩子該怎么辦?”、“二十八歲,如何保持少女活潑感?”相關的問題。 沒找到什么滿意的答案,倒是炸裂三觀的狗血故事搜出來一堆,除了感情糾紛外,掀桌子、砸玻璃、持刀傷人的也很常見,甚至還有介紹人去旁邊參加幫.派火.拼,打的胳膊腿兒橫飛,相親現場秒變刑事案件,最后相親的和圍觀相親的都被當地警方帶走了。 案情之離奇,情節之曲折,讓一骨碌從沙發上坐起來的唐知宜看的津津有味,差點忘記自己之前是要做什么的。 唐知宜:“……” #為什么活該我單身系列# #沙雕網友,給人快樂# 推了推自己的臉頰,活動活動頸椎,唐知宜從沙發上起來,捏著手機在家里轉圈,左看右看就差去拿自己的中英文兩版、相關學位證書和職業證書都是打印成冊的個人簡歷了。 與其說為了見相親對象,還不如說因為對方是顧念西,所以讓唐知宜有些緊張,哪怕宋鈺那邊還沒有確定具體的時間,她就已經提前緊張上了。 要不然,去人民銀行打印一份《個人信用報告》? “啊——”打什么征信報告啊,唐知宜蹲下來捂住自己的額頭,為自己的笨拙氣到捶地板。 她就是想出現在顧念西面前的時候,顯得成熟優雅,洋溢著女性的柔美與知性,而不是當個去盡職調查的二貨。 導致唐知宜現在有點想打退堂鼓了,要不然還是算了,大家這么多年都沒有見過面,也不差這么一兩年,說不定下次高中同學會就能把顧念西喊來,不至于為了見見顧念西相親的。 萬一相親相成功了那還好說?萬一相親相失敗該怎么辦,當場完蛋? 剛才那個沖動的小魔鬼,出來挨打! 作者有話說: 唐知宜:國家級知名退堂鼓演奏家 今天的廣告時間,屬于《男色擔當性別女》 已完結文,歡快姨母笑,捧臉的那種哦~ 第3章 一遇到和異性有關的感情問題,唐知宜就秒變國家級知名退堂鼓演奏家。 要不算了,還是等等,那也行吧。 退堂鼓三聯奏,硬是把唐知宜平時的“降龍十八掌”變成了“乾坤大妥協”。 沒什么感情經驗就這點不好,一想到曾經暗戀過的人,就提前緊張到不行,忍不住去想最壞的打算,然后把自己折騰的身心俱疲。 好在相應的,只要對方不是唐知宜心里特殊的那么幾個人,那就沒有任何關系了,根本不會牽動她任何的情緒,無動于衷,愛咋咋地,攻擊力和防御力都是滿級的強。 不過,唐知宜也沒有太多時間來細想相親這件事情,等周末結束之后,她就要去出差了。 非訴律師常常和券商,會計師一起出現,三家中介機構是國內負責公司發行股票、并購重組之類業務的主要承辦者,也是出了名的出差狂魔和猝死職業。 券商指的是國內各大證券公司,中信證券、海通證券、招商證券都是知名度比較高的,一般以項目組形式出差,四到六人一組,基本以男性居多,是公司金融業務的中堅力量,也是公眾意義上理解的高薪行業。 會計師則是只負責審計工作的會計師事務所,大家俗稱會所,除了年審出差之外,平時的項目也要跟著出差,據唐知宜接觸的會計師團隊,一般以畢業沒幾年的年輕女孩子居多,人數和券商差不多,基本上都是加班狂魔,在一堆財務憑證之中奮戰到晚上十一點。 剩下的,就是唐知宜這樣的非訴律師了,并不承接訴訟業務,專門對接各類非訴項目,她所在的律所知名度很高,團隊里的大佬也不少,在近兩年ipo項目驟冷的情況下接的單子也不少,讓團隊里的各個律師常年奔波在外,彼此間想見個面只能等到年會。 律師的收入和接的項目成正比,唐知宜能在三十歲之前攢夠北京的首付,靠的就是全年無休的項目和不怕猝死的加班,以及項目都能順利過會的逆天好運,要不然,她一個沒家底又來自小地方的外地人,哪里攢的夠這筆錢,更別說現在要還的月供了。 當然,世上沒有什么想掙錢又不想吃苦的事情,唐知宜沒別的社會技能,不是商業奇才,也沒有投資眼光,互聯網大興的時候她還在苦哈哈的讀書,哪有多余的錢來投資,等到大家挖礦去折騰比特幣的時候,唐知宜在忙著跨專業考cpa,區塊鏈那些的更別說了。 唐知宜預計,要不然就攢錢等人工智能大火吧,她去買點概念股再投兩個好一點的企業。 除了買彩票中大獎和研究刑法里的致富方法,大部分的財富積累都需要提供原始資本,唐知宜沒有這個條件,那就老老實實的走專業技能,多接項目多出差,爆肝拿提成,爭取早日攢夠能讓她財務自由,考慮換行的家底。 搬家之前,唐知宜剛結束一個公司債的項目,休息了兩天把新家收拾了一下之后,就可以去下一個項目了。 團隊里的大佬和公司談好價格簽完合同就揮揮衣袖撤了,剩下的就是唐知宜這樣律師的工作了,先去聯系公司確定律師這邊的入場時間,然后核實公司地址之后安排交通方式,帶著行李箱呆著半個月左右,做完盡職調查摸摸底,再看下一步的安排。 和券商、會計師不同,律師這邊去出差的人數都很少,一般就一個律師,有的時候會多帶個助理,只有要報材料的那段時間,大佬們會來現場看看,所以唐知宜要么就自己出差,要么就拎著宋鈺一起走,要把出差的事情提前安排好,否則坑的是自己。 新項目的公司是個生產型企業,一聽就是位置比較偏的,唐知宜問過公司董秘的地址之后,果然,要從北京先坐飛機到省會城市后,再坐一段火車,最后讓公司接。 宋鈺上周五被拎去其他同事的項目上整理底稿了,所以這一次唐知宜自己去,她一看又是機票又是火車票的,腰都酸的痛。 也算是當地深度游了,那就拎著行李箱走吧。 項目公司在哪里又不是唐知宜能決定的,之前的項目遍布全國各地,北到佳木斯訪談客戶,南到三亞訪談供應商,西到拉薩去查太陽能發電機組,東、東到北京飛往日韓加美,工作使唐知宜的出差適應性極強。 確定好路線,再開始查天氣和降水情況,唐知宜要根據這個來帶行李,除了百毫升之內的洗漱、化妝分裝瓶,成套的隔臟床單,換洗的貼身衣物和常備藥之外,剩下的外套、鞋子以及雨傘或是暖寶寶貼,都是按照目的地來替換的。 她的行李箱常年都在使用狀態,這些東西早就準備好了,五分鐘調整之后就可以拎箱走人。 唐知宜不敢說自己在非訴業務方面的工作經驗豐富,但是出差她在行,除了一些便捷的封裝袋、折疊衣架以及小盆之外,她裝完東西之后,都會在家里試著舉一下行李箱。 不要覺得這個舉動很傻,唐知宜要確保行李箱的重量能讓自己舉的起來,出差不是旅游,有的時候機動性很強,要連續去不同的城市或省份,坐飛機的時候總是托運行李會很耽誤時間,所以最好不要托運,拉著行李箱去登記,然后不用麻煩空姐或是其他乘客,自己就可以塞進行李艙。 實際上,券商、律師和會計師招聘的時候,都很偏好男性,就是和出差過于頻繁有關系,券商行業待遇好薪資高比較好招,會計師就不行了,學財會審計的本身就是女生多,哪怕是“四大”也沒有辦法憑空變出來男會計師來。 至于律師,性別則是對半分,唐知宜所在的律師團隊很牛氣,在國內同行業可以排到前幾,入職之前實習的時候,還有兩個男實習生和她一起競爭,最后是唐知宜業務能力滿分,出差利落不拖沓,整體實力更強才拿到名額的。 雖然唐知宜總說是自己運氣比較好,才可以得到留用機會,但從她每次整理行李箱,都要把重量限定到自己能舉起來,不要麻煩別人的細節就可以看出,她對得起自己的工資,也能勝任工作任務,并沒有因為性別比其他的同事差。 要出門挺長一段時間的,唐知宜就把家里一些大件的東西用防塵布蓋住,她買的防塵布是淺灰色的,沒有圖案,鋪好之后的家就像是精致妝容的小姑娘突然被裹上粗布,盤腿坐在地板上,她看著干凈明亮的門窗,覺得有一點點的累。 只有一點點,都不敢深想的一點點。 “嗡——”手機震動,是嫂子其其格打來的視頻,唐知宜從地上爬起來接通之后,語氣活潑一點都不顯低落,“嫂子,你是在家里嗎?我看到背后廚房里在燉東西~” 對面的中年女人湊近電話,看到唐知宜背后擺滿書的書架,“是啊,我煮點綠豆湯,圖圖,你在家里???有沒有好好吃飯?” 唐知宜的嫂子是蒙古族,名字有點可愛,叫做其其格,而圖圖則是唐知宜的小名,取自爸爸姓氏發音的聲母和mama姓氏發音的韻母,“顧”加“杜”,就正好是“tu”的發音。 “嗯,在家里做飯了,還請了同事來,特別熱鬧?!碧浦嗽谄淦涓衩媲帮@得有點過分開朗熱情,還撒嬌似的抱怨了她買的牛rou沒有家里的好。 這讓其其格笑瞇瞇的,“沒事,我做一些牛rou干給你寄過去,也給同事分一些?!?/br> “好呀!” 一秒切換樂觀向上的好崽模式! 作者有話說: √ 今天的廣告休息一天 第4章 在嫂子面前,唐知宜總是活潑開朗,一點都不讓長輩們cao心的,甚至偶爾的抱怨和吐槽都更像是撒嬌,尺度拿捏的非常好,讓她的“在外一切都好”顯得更真。 可以說是,演技滿分。 其其格沒有什么在大城市生活的經驗,很多認知還停留在小縣城里,也算是被唐知宜半哄半騙過去。 “要好好吃飯知道嗎?”其其格看著圖圖,顯得有點嘮叨,“別學其他小姑娘減肥,身體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你總是出差,不屯點rou怎么行?” “好啦,我知道的,絕對認真養rou,變得白白胖胖?!?/br> 轉移注意力的最好方法,就是說一個新話題,唐知宜立刻把話帶到了請教嫂子煮湯上面,還有模有樣的去廚房,讓其其格看著她的動作,然后教怎么做。 “不做了,這個太麻煩了?!碧浦耸稚险戳怂筒缓媚檬謾C了,差點把手機掉到地上,就氣鼓鼓的要罷工了。 “不氣不氣,把這些食材丟到鍋里慢慢煮就很好吃?!逼淦涓衩θ崧暟矒崽浦?,像是哄小孩子一樣。 “嫂子,要不然你來和我一起住吧,剛好可以照顧我?!碧浦艘恢倍加凶屔┳影徇^來和自己住的想法,之前租房子的時候,可能還要顧慮到其他合租的室友,但現在不一樣了,她都有自己獨立的小窩了,為什么還不能讓其其格搬過來。 可是,其其格和之前一樣,還是拒絕了唐知宜,“我還要過幾年才退休呢,去北京哪里找的到工作,等圖圖你結婚生孩子了,嫂子去幫你帶孩子就行了?!?/br> “嫂子,提前退休吧,我幫你社保那些交完,生孩子這種還沒有影兒的事情再說?!边@不是唐知宜第一次提這件事情了,可是其其格每次都很堅決。 她要再工作幾年,等到年齡退休,每個月可以發點錢才能松口,要不然,其其格沒有收入,就只能讓圖圖養,她怎么忍心圖圖一個小姑娘壓力這么大。 圖圖已經夠優秀了,其其格沒有孩子,把圖圖當自己女兒看的,累著圖圖比累著她自己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