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節
姜越解釋,“柳勤你誤會了,如果換一個人在水里,我們哪會幸災樂禍?問題掉水里的是馮阿姨,那可是鐵娘子一樣的馮阿姨啊,我們真想看呼風喚雨的馮阿姨不會游泳是什么樣?!?/br> “……”柳勤無話可說。 姚香林怕柳勤和張希銘鬧僵,連忙道,“現在別定得這么早,將來的事將來再定,無論怎樣,希銘從帝都公安大學畢業后不會回錦縣這種小地方,最次也是省會城市,到時候我們再商量在哪發展,我們四人盡量都在一個城市?!?/br> “好?!睂σο懔指屑M滿的柳勤自然是百依百順。 “我沒問題,只要香林去哪,我就去哪?!苯搅⒖瘫碇倚?。 柳勤略有吃驚——為什么通過兩人分手一事,姜越好像更妻管嚴了,明明當初姜越是主動,甩姚香林的人是姜越。 隨后的話題便輕松很多,大概圍繞著姜越在省隊的生活和姚香林的娛樂圈見聞等等,姜越和姚香林說,柳勤和張希銘聽。 吃完了面條,姚香林停了下來,滿臉的遺憾,“我們回去吧,別讓司亦瑾和藍雨祁兩人等急了?!钡茱@然,還沒說夠。 柳勤和張希銘雖然沒說什么,但暗暗吃驚。 四人結賬離開,回程的路上,姚香林和姜越走在前面,姚香林挽著姜越的手,高大的姜越微微俯著身聽女朋友說著悄悄話。 走在兩人身后的張希銘嘴角抽了抽,“明明一對‘老夫老妻’,還這么黏糊,難道真驗證一句話叫小別勝新婚?” 柳勤噗嗤一笑,“要不然我們也小別一下?!?/br> “開什么玩笑,我們還在新婚?!睆埾c懥⒖叹芙^。 開玩笑時柳勤沒覺得什么,但被張希銘這么一說,卻突然害羞起來,想反駁卻知道張希銘那家伙口才好臉皮厚,自己絕對占不到什么便宜,便干脆換了個話題,“話說回來,香林的轉變真的令我驚訝?!?/br> “是啊,比從前懂事多了,”張希銘也嚴肅下來,“我認為,姜越更喜歡香林,正是因為香林性格上的進步?!?/br> “香林永遠是最棒的?!绷诼冻隼夏赣H一般的微笑。 倒是張希銘,略有內疚,“不得不承認,你讓他們和好的決定是對的,看來是我從前狹隘了?!?/br> “并不是狹隘,而是你們認識的時間長,先入為主的印象太過深刻,”柳勤道,“事情都過去了,現在一切完美,不是嗎?” 說話期間,眾人進了住院部,上了樓,快到病房時卻發展藍雨祁和司亦瑾站在門外,氣氛詭異。 柳勤嚇壞了,只以為奶奶出了什么事,瘋狂地跑了過去,“發生了什么嗎?奶奶怎樣了?”聲音顫抖。 藍雨祁道,“奶奶一切都好,你放心,只是……有人來看望了,說是……奶奶大兒子?!?/br> 柳勤怔住,好半晌才想起來,“奶奶的大兒子?難不成是大伯?” 第725章,她已經夠倒霉了 不是柳勤反應慢,而是大伯一家真的僅僅存在于柳勤的記憶里,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記憶里就沒見過大伯一家。 就如同之前所說,柳奶奶拎不清,因為老二和老三,坑了有出息的老大和孝順的老四,最后的結果是老四耽誤了學業、毀了一生,老大遠走省城,很少回家。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柳勤也不知道柳奶奶到底應該算可憐還是可恨。 姚香林問道,“柳奶奶的大兒子,應該就是勤勤你的大伯吧?你不進去看看嗎?” 柳勤還真不太想見,畢竟記憶里沒這個親戚,也不知大伯性格如何,她已經夠倒霉了,世界上所有奇葩事兒幾乎被她碰了一半,真害怕這個傳說中的大伯也是個大奇葩。 “進去看看吧?!睆埾c戄p聲道。 柳勤好奇看向張希銘,兩人四目相碰,柳勤竟有種預感——她心里的擔憂,都被他想到了。 張希銘用眼神鼓勵,最終,柳勤決定進去看看。 病房門是虛掩的。 當柳勤進來時,卻聽見一個中年男子的哭聲。 柳勤有些不解——雖然母親絕癥很悲傷,但不至于這么痛哭吧? 或者說,這般痛苦并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內疚。 果然,入目只見一名身材魁梧微胖的中年男子趴在柳奶奶的病床前大哭著,“娘,是兒不孝,是兒不孝,娘你打我吧,罵我吧?!?/br> 柳勤幽幽嘆了口氣——她可以理解大伯為什么這么內疚:因為被不公平待遇、因為怕被染上麻煩所以惹不起躲得起避而不見、所以逃避現實,但卻忘了,每個人一生只有一個mama,mama沒了就再沒了,當失去mama的瞬間,后不后悔、遺不遺憾,也只有自己知曉。 柳勤再看中年男子身旁,站著一名氣質優雅的中年女子和一堆年輕男女,看年齡打扮比她年紀大,應該就是大伯家的堂哥堂姐。 柳奶奶醒了,垂著眼看著床前痛哭的大兒子,慢慢伸出手,在男子頭上輕輕撫了撫。 當感受到母親的撫慰,柳文武哭得更凄慘了,“娘,我對不住您,我對不住您?!?/br> 柳文武的妻子金曉靜嘆了口氣,側過了頭。 柳勤能猜到大伯母在想什么——婆婆不斷用親情綁架大兒子填補無底洞一般的二兒子和三兒子,作為大兒媳很為難。如果阻止的話,丈夫會生氣;如果不阻止,自家能搭垮。好在大伯是個拎得清的人,及時止損,但柳奶奶這一病,大伯母定然會擔心大伯重新向無底洞添錢。 柳奶奶眉頭微微一皺,緊接著眼圈紅了,嘴唇抖了抖,“沒有……文武沒對不起娘,是娘……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和……曉靜,也對不住茗松和茗茗,你們……都是好孩子……是娘引以為傲的好孩子……” rou眼可見,柳文武的肩膀生生僵住,連金曉靜也愣了一下,誰都沒料到柳奶奶會說這些。 在他們的想象里,柳奶奶應該說家里多么多么不易、親情多么多么可貴,兩個弟弟多么多么可憐,當大哥的應該怎么照顧弟弟才是。 柳奶奶繼續道,“娘錯了,娘不應該……對錯不分,娘從前……腦子被泥濘住了,娘應該多關心你和文華,而不是那兩個……敗家子……” 一時間,整個病房氣氛凝滯,好像所有人都無法適應這突變的劇情,不知要如何接下去。 柳奶奶看過去,“茗松……都長這么高了,和你爸……一模一樣,茗茗也出落的得好看了,和你媽一樣?!?/br> 本來對奶奶意見頗多的兄妹兩人怔住,緊接著悲從心起,也撲了過去,“奶奶!”“奶奶您怎么樣了?”“奶奶,孫女想你?!?/br> 柳奶奶笑著,老淚縱橫,“沒事,奶奶沒事……奶奶好著呢,奶奶一點……都不疼……” 病房的角落,柳勤低著頭,腳尖前的地面低落的淚滴卻越來越多。 金曉靜上前,伸手擦了眼角,“是啊,娘的氣色看起來不錯?!?/br> 柳奶奶笑著看著大兒媳,努力地伸手,金曉靜連忙拉住柳奶奶的手。 柳奶奶道,“我感謝……你呀,你把文武和孩子們照顧得好,你是個能干的姑娘,我們……柳家有你這樣的兒媳婦,真是走運?!?/br> 病房外,姚香林等人探頭進來,趕忙又退了回去,不忍心打擾好容易團聚的一家人。 金曉靜嘆了口氣,“娘,您別太自責,您是位好母親,原本我不理解您,但現在理解了。前幾年,茗松有一陣子叛逆,我便整天找茗松聊天、談話,還給茗松買了不少東西,直到有一天茗茗哭著找,我說偏心,我才明白,不是娘拎不清,而是這些都是一個當母親的無奈?!?/br> 柳勤掏出手帕,擦干凈臉上淚痕,也逐漸冷靜下來——是啊,親情本來就是一場劫富濟貧,真正能做到公平公正的母親少之又少,雖然她現在還無法理解奶奶做這些事的心情,但轉念一想,也許因為自己還沒做母親吧,就如同大伯母所說,只有自己經歷了,才能理解。 柳奶奶欣慰,“對cao心的孩子確實……會多加精力,但不能剝奪其他好孩子,相反……要更認同好孩子的成績,對他們……更好?!?/br> 柳文武的哭聲越來越大,就連柳茗松和柳茗茗都害怕起來,因為他們第一次見到自己父親哭成這樣。 這便是委屈。 人,不怕累、不怕苦、不怕死,最怕的就是委屈。 柳奶奶收回手,重新撫在柳文武的頭上,“傻孩子,是娘……對不住你,娘太沒用了……到臨死才……明白這個簡單的道理?!?/br> 金曉靜退到一旁,捂著嘴嗚嗚地哭著。 柳文武搖著頭。 “恨娘吧?” “不恨,不恨?!绷奈鋼u頭。 柳奶奶反倒是不哭了,只有笑,“老話說,家里的老的……是系著家的線,老的沒了,線就……斷了,兄弟們就可以……各奔東西了,等娘死了,你別回錦縣,在省城好好……生活,不要再管那里……知道了嗎?對……曉靜好點,對孩子好點?!?/br> 第726章,這位是不是meimei的男朋友? 柳文武點頭,隨后又搖頭,“……不行,我還得管四弟,四弟是個好孩子,我要管著四弟?!?/br> 提起四兒子,柳奶奶眼中多了光彩,“你四弟他很好,他和你弟妹在縣城開了……服裝店,生意紅火著呢,大年三十……還有很多買貨的,你四妹她懷孩子了,再有三四個月就……生了?!?/br> 金曉靜驚喜,“秀海懷孕了?” “是啊,”柳奶奶嘆了口氣,“我在錦縣住院,說治這個要花錢,還沒等……你文華說話,秀海就說……砸鍋賣鐵要治,把店賣了……也要治……他們以為我昏過去了,實際上……我都聽見了……” 金曉靜擦干凈淚水,笑著點頭,“是啊,從前我就認為弟妹是個好人,就是性子潑辣了一些,但配合四弟的性格,兩人正合適?!?/br> “對,對,”看到出息的大兒子,想到勤勞孝順的小兒子,柳奶奶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充滿了幸福,“勤勤……勤勤也是個好孩子,和她爸媽兄弟……不同?!?/br> 一句話,將話題引到了柳勤身上。 柳勤嚇了一跳,突然被拽到人群中,令她有些手足無措。 柳文武一家四口紛紛轉過頭看柳勤。 柳勤尷尬,“大……大伯好,大伯母好,堂姐好、堂哥好?!?/br> 一家四口像看怪物一樣看柳勤。 能不像看怪物嗎?因為眼前的柳勤和記憶中的柳勤完全是兩個人! 在大家的記憶里,柳文力家的二女兒柳勤從來都是頭發亂騰騰、衣服臟兮兮,不敢說話、不敢抬頭,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敢和人對視,平日里被全家人吆喝來吆喝去,還時常被兄弟打。 尤其是柳茗松和柳茗茗兩人,柳茗茗曾經為柳勤講道理,告訴她要自信,柳茗松氣得直接和柳蓬勃和柳健康打了起來,將兄弟兩人狠狠揍了一頓。 而結果呢? 結果是柳勤依舊是那個拎不起來的柳勤,反倒是柳文武被迫賠了一筆錢給柳文力。 從那以后,兄妹兩人便被母親告誡,離柳文力一家五口要多遠有多遠。 當然,這些往事只有柳文武一家記得,柳勤本人早就忘得干干凈凈——這個問題一直困擾了柳勤幾十年,為什么上輩子沒什么記憶?后來十幾年偶然看到某個醫學報道時才隱約猜出原因:人的大腦是個極其怕死的組織,當處在困境時便會自我保護,而上輩子柳勤大腦開啟的保護也許便是忘記這些不好的記憶吧,畢竟記憶中的痛苦越少,生活中的痛苦也會越少。 金曉靜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直接快步走了過去,拉住柳勤的手,“一轉眼勤勤都長這么大了,上一次見還是個小孩子樣子,這次見卻是大姑娘了?!?/br> 柳勤除了窘迫的笑,也不知回答什么。 柳勤見柳奶奶臉色不好,忙道,“伯父、伯母稍等,鎮痛藥的藥效好像過了,我去找護士?!闭f著,掙脫金曉靜的手,轉身就跑出病房。 沒多一會,護士跟著柳勤進了來,開始注射鎮痛藥。 眾人卻見,柳勤臉上的關心和焦急不假、但堅強和干練也不假,明明十幾歲的孩子,但是沉穩的氣質和嫻熟的行動卻又像個極其可靠的成年人。 護士打完藥后便離開,柳奶奶痛苦了好一會才沉沉睡去。 柳勤道,“大伯、伯母,你們先出去休息一下好嗎?我想給奶奶稍微擦一下,每次疼起來,奶奶都出不少汗,一定不舒服?!?/br> 金曉靜道,“我留下陪你一起?!?/br> “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