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比如現在,他們正躺在一張床上,身體上的距離和以前一樣親近,可心靈卻疏遠無比,妻子側躺在床鋪的一側背對著自己,就算他沒有學過心理學,也知道這樣的一個姿勢代表著什么意思,更不要說她的呼吸稍短,間隔不平,一聽就知道是沒有睡下,在緊張著這一次的同床而眠。 生疏、緊張、防備,這就是現在的董桑,他的妻子對他的態度和感覺。 謝亦很想出聲和她說話,就像以前的她一樣,說著零零散散的瑣碎事情,聽在人的耳里卻覺得愜意無比,如同雨后畫舫聽荷,給人以一種心靈上的舒適寧靜。但他辦不到,他甚至連對她“不要多想,快睡吧”這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心里面全是苦澀,仿佛一切都被禁錮、被凝滯了。 他又想到了吃晚飯時發生的事情,董桑要他明天去陪她補辦原來的電話卡,事不難辦,難的是補辦了之后的事?,F在她的電話卡是新辦的,什么數據都沒有,需要重新加好友聯系,而一旦補辦了原來的電話卡,那些存儲在云端的聊天記錄就會同步到新手機上,到時,她就會看見她在出事前給他發的最后那條消息了。 【謝亦,我們離婚吧】 無論過了多久,只要回想起這句話,謝亦的心里就總是會感到一陣刺痛,那七個字就像七把無形的利刃,一刀刀地扎在他的心頭,讓他悔恨懊惱,無法從痛苦中解脫出來。 她在看到這條消息后會怎么想?會以為這只是夫妻間開的玩笑,一笑置之,不去理會,還是詢問他這句話是怎么回事?到時他又該怎么回答?是實話實說,求得她的原諒,還是先欺騙她,用謊言穩住她,等他們倆的感情回歸到了最濃情蜜意的時候,再慢慢告訴她當初事情的真相? 謝亦被這些問題被攪得心煩意亂,一點睡意也沒有,想翻身紓解一下這份焦躁,又怕影響到身邊人的睡眠,只得這么仰面靠在枕頭上,望著幽暗的天花板發呆。 直到身旁傳來兩聲壓抑的輕咳,他才回過神來,關心地翻過身去詢問道:“怎么了?是不是覺得冷?” 董桑正在努力壓抑著咳嗽,冷不丁聽見他這么一聲詢問,嚇得差點叫出聲來,心想他怎么還沒睡。難道是也跟自己一樣不習慣兩個人同床共枕?還是他本來睡著了,但被她的咳嗽聲吵醒了? 亂七八糟地想著這些,連話都忘了回,直到謝亦又問了她一聲,才結結巴巴地回答道:“有、有一點……” 說起來還是她考慮不周,在醫院待久了,習慣了病房里的低溫空調和厚實棉被,因此回到家后想也沒想,直接把空調溫度開得和醫院里的一樣低,沒想到家里的被子沒有醫院厚實,是很薄的那種夏被,蓋在身上就覺得有些冷了。 其實這事也不難解決,把空調溫度調高一點就行了,但壞就壞在空調的遙控器在謝亦那邊的床頭柜上,她想要拿到手,要么喊他拿給自己,要么下床繞過去拿。前者比較方便,但有可能會遭到對方的嫌棄,后者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但也有可能會吵醒對方,繼續讓人嫌棄自己,她就這么在兩個選擇中糾結,結果還沒糾結完,就被冷得咳嗽了兩聲。 “很冷嗎?”謝亦在她身后問,聲音里充滿了關切之情。 董桑點點頭,嗯了一聲,想了想,又小聲加了一句:“還好,只有一點點冷?!?/br> 她本以為自己這么回答,謝亦聽了后會去把空調溫度調高,或者把風向改一改,再不濟也是加蓋一床被子,沒想到他在沉吟了幾秒鐘后,居然傾身靠過來,從后往前地把她滿滿地抱在了懷里,像裹粽子一樣地把她裹了起來,用身體的熱度給她供暖。 “現在感覺怎么樣?”做完了這些之后,他還一本正經地詢問,“好一點了嗎?” “……”董桑一時竟不知該怎么回答。 如果這個“好”指的是她的冷熱感受方面,那自然是變好了無疑。夏日天熱,兩人身上的睡衣都是薄薄的一層料子,壓根阻擋不了什么,屬于他的溫度毫無阻礙地傳遞過來,將她整個包圍籠罩,尤其是后背,炙熱的溫度仿佛是在一處火焰山口,讓她的血液都跟著加速流淌起來。 但是相應的,如果這個“好”指的是她的心理感受方面,那就完全是在雪上加霜了。她本來就因為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而緊張地睡不著覺了,現在他把她整個抱住,氣息還噴吐縈繞在她的脖頸上面,讓這份緊張直接翻了個倍,心跳快得都快出喉嚨口了,還能有怎么個“好”法? 按理來說,正常人在聽見說冷之后,不應該第一時間想到調高空調溫度么,又不是什么數九寒冬的冷天,外面的溫度高著呢,他是怎么想到用這個方法來幫她取暖驅寒的? 董桑欲哭無淚,“好”字說不出來,“不好”更說不出來,畢竟這也是他的一片好意,說不定他們以前就是這么睡覺的,現在只不過是回歸正常的休息方式罷了…… 她的這份有苦難說被謝亦當成了默認,焦躁了許久的心終于有了一分安定,對懷中人溫聲說了一句“不晚了,睡吧”,就闔上眼,放松心情,準備入睡了。 以前是他沒有在意,所以一直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現在不同了,他會好好地珍惜和她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即使最后的結局仍然無法改變,恢復記憶后的妻子依舊想要離婚,他也會努力讓自己不留一絲遺憾。 作者有話要說:呵呵,說得輕巧,女主要是再提離婚,我看你會不會直接瘋掉:) 第29章 這一晚, 自忖想明白了的謝亦睡得很是安穩, 董桑就慘了,側躺著身子蜷縮在床上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動, 就驚醒了身后那具環抱著她的炙熱身軀, 繼而遭到對方更加“貼心暖意”地對待。 夏夜幽幽, 冷風被空調緩緩送入房間, 溢滿一室清涼, 一片黑暗之中, 只有兩人的呼吸聲交替響起,綿長短促相互交織,如同彈奏著一曲悠遠源長的古韻。 本該是安靜美好的氛圍, 董桑卻如同遭受著一場酷刑的折磨一樣不勝其苦, 身后是溫暖灼熱的懷抱,身前是縈繞鼻尖的氣息,無論哪邊都很明晰真切,讓人無法忽視。再一想到她和謝亦的夫妻關系,想著在她沒失憶之前,他們也是這樣躺在一張床上,同床共枕, 相擁而眠,或許還會有更加親密的接觸……就更是從臉頰直紅到了耳根,許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睡夢里她也不得安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側睡導致血液流動不暢、從而腦部供血不足的緣故, 她這一晚上的夢做得那叫一個光怪陸離: 首先是夢見她站在一條古典的走廊里,青石板、木欄桿,彎彎繞繞、曲徑通幽,建造得精致綺麗,非常具有古色古香的韻味,可她卻生不出絲毫欣賞景致的興趣,因為在她的前方是一間堂屋入口,入口處漆黑無光,仿佛一個血盆大口在朝她張開;頭頂是一層玻璃天幕,倒掛在上面的廣告牌正搖搖欲墜,時刻對準著她預備砸下來;外面是經久不息的車輛喇叭鳴聲,在急迫中蟄伏著等待一個從她身上碾壓過去的機會。 再接著,一個穿著血紅色魚尾裙禮服的女子忽然從她身邊經過,頭也不回地往前方的堂屋走去,在要沒入黑暗時卻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笑著對她招呼了一聲:你也過來呀! 女子妝容艷麗,笑聲嬌俏,在這毫無人氣的地方顯得格外陰冷恐怖。 她不敢過去,站在原地沒動,心里卻清楚地知道那個女子不會放過自己,會從那張著血盆大口的堂屋中召喚出兩個怪物來把她拖進深淵,分別是一頭巨大的毛毛犬和一只食人rou的鸚鵡鳥,它們要是出來,她就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了。 得救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使用國家最新研制的秘密武器來殺死它們,而這個武器正好落在她的老公、特警隊長謝亦的手里,這讓她心里多了分把握和安定,因為她堅信謝亦是一定會趕過來救她的,把她從廣告牌、汽車、紅衣女子、毛毛怪和鸚鵡怪的手中救下來。 她等啊等,等得廣告牌在頭頂上嘩啦啦地響,不斷鳴笛的汽車在外面四處橫沖直撞,紅衣女子臉上的笑容越發詭異,都沒有等來謝亦的救援,眼看著對方就要召喚出地獄惡犬和食人鸚鵡,她的手機終于一陣響動,傳來了謝亦的消息。 她驚喜地拿出手機,查看這最后一刻的自救法門,卻見上面寫道:對不起桑桑,今晚我要加班,所以不能趕過來救你了。 …… 董桑從一陣頭暈腦脹中蘇醒過來。 她在床上怔怔躺了好幾秒,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處在何時。 原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啊…… 也真是奇了怪了,在醫院那么多怪談聚集的地方不做這種怪夢,反而一回到家就做了這么一個離奇的夢,莫非她走的不僅是偶像劇本,還有恐怖劇本? 混混沌沌地想著這些有的沒的,董桑望著光線充足的房間緩緩吐出一口氣,這動靜似乎驚醒到了旁邊坐著的人,對方轉過身來含著歉意地對她說了一句:“抱歉,是不是我起來的動靜太大,吵醒你了?” 是謝亦,他坐在床邊,雙腳落地,手還維持著起身的姿勢,看樣子才剛剛起來,正準備下床。 “沒有……”董桑搖了搖頭,剛從睡夢中轉醒過來,她的情緒還有一半陷在夢里沒有出來,神色便顯得有幾分朦朧,“我……我做了一個夢……” “什么夢?”謝亦略帶有好奇地問她。 “一個可怕的噩夢?!倍;卮?,而隨著話語的講述,她的神思也逐漸清醒過來,翻身坐起,抱著被子對謝亦說道,“我夢見我站在一個古舊的閣樓里,前面的屋子對我張著血盆大口,要把我吃下去;頭頂上的廣告牌嘩啦啦地晃,要把我砸成rou醬;外面的車子嘀嘀嘀響個不停,老想撞死我;還有一個女的,穿著紅色的衣服,準備召喚出一只地獄惡犬和食人鸚鵡把我拖入地獄!” 她說得鄭重其事,臉色也很嚴肅,試圖營造出夢里的那種恐怖氛圍,但大概是她比較有喜劇表演的天分,謝亦在聽了之后不僅沒有露出擔憂的神色,反而還輕笑出了聲,帶著點困惑和不解道:“你怎么會做這樣一個夢?”神情輕松,語調輕快,顯然沒把她的這個夢放在心上,或者說是歸置在噩夢一欄、需要安慰的分類里。 “我怎么知道!”董桑有些不滿地瞪著他,輕嗔著埋怨,“你也是,聽我說了之后怎么這個反應?雖然這些話聽上去是比較好笑,但我在夢里時的那種感覺可是很恐怖的,是真的恐怖,因為那些東西一個個地都想弄死我,跟個恐怖片一樣。你不安慰我也就算了,還笑話我,還有沒有點同情心了?” 聞言,謝亦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不過還是抬手在她頭頂上輕輕地撫摸了兩下,帶著滿滿的溫柔和寵溺柔聲安哄道:“好了,不怕不怕,夢里的東西都是假的,是你白天經歷的事物扭曲投射形成的映像。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在夢里看見的那些廣告牌、機動車、地獄惡犬還有食人鸚鵡這些東西,現實里都有對應,不是嗎?” “我知道……”董桑屈膝抱起,把下巴抵在拱起的被褥上,悶聲說道,“可夢里哪會有這樣清晰的思考嘛,只會覺得恐怖、很恐怖、非??植??!?/br> “那現在呢?有沒有感覺好一點了?”謝亦溫柔地拍撫著她的背。 “好一點了……”依然是悶聲的回答。 “那就好?!彼挽阋恍?,“不過桑桑,那個紅衣女子是誰?你怎么會想到這樣一個形象的?是什么恐怖小說或者影視劇里面的角色嗎?” “沒有,我哪敢看那些東西啊?!倍L痤^,“是……” 話說到這里,她忽然一噎,想起夢中那個女子身上穿的衣服,很明顯是一條魚尾裙禮服,和她昨天在書房里看到的極其相似。也就是說,這個形象是根據那張被倒扣在書桌上的婚紗照形成的,可她又不能這么說,不知道為什么,她并不想讓謝亦知道自己看見了那張照片。 她想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昨天下午,我們不是看了婚紗照嗎?其中有一組我穿著魚尾裙禮服的照片,你還記得嗎?我夢里的那個人就是穿的這件,只不過顏色更紅一點,像血?!?/br> 聽了她這回答,謝亦先是一愣,接著就是失笑:“你夢見另一個你想把你自己拖入地獄?” “不是我!”董桑辯解,“她只是穿著和我差不多的衣服,但是臉……” 說到這里,她頓了一下,因為她想不起夢里那個女人長什么樣了,還有那座古色古香的亭臺樓閣,頭頂的玻璃天幕,張著血盆大口的房屋,關于它們的清晰記憶都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一個大概的印象存留在腦海里,讓她不至于忘記了這一切。 “……臉我不記得長什么樣了,但肯定跟我不一樣,她才不是我?!?/br> “好,不是你?!敝x亦順著她的話說下去,見她抱著雙膝弓背坐著,把整個人都彎成一個可愛的球形模樣,不由得心生喜愛,打消了去洗漱的念頭,重新坐回到床上,和她并肩坐在一塊,笑問道,“那你在夢里就傻呆呆地站著?不想一些自保的辦法?” 反正今天是休息日,沒有什么事情,和她多聊些也好,他已經很久沒有這么和她說過話了,在醫院里兩人雖然也會聊天,但說的都是一些實際事,不像現在這樣,漫無邊際地聊著些異想天開的事情,像是回到了她失憶前的時光,給他一種“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蓬勃希望。 董桑不清楚他心里想的這些,見他居然認真地和自己探討起夢境中的劇情來,還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才回答說道:“有啊,我等著你來救我呢?!?/br> 謝亦一怔:“我?” “是啊?!彼c點頭,靈動盈水的雙眸看向他,好似秋日里澄澈的碧湖,一眼就能望到底,“夢里的我雖然很害怕,但其實一點也不絕望,因為我知道你會來救我?!?/br> 知道……他會去救她……? 謝亦定定地看著董桑,心里面一陣翻江倒海。 她竟然這么相信他么?雖然只是一個夢境,但正因為如此,才會折射出人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她面對著那些恐怖的東西,卻一點也不害怕,因為她相信他會去救她。 她居然這么信任他。 而他,卻在現實里辜負了這份信任,沒有保護好她,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地上街,遭遇兩場意外,最終導致了失憶…… 想到這里,謝亦的心中就是一痛,沉默下來,不再言語。 倒是董??此麤]了聲音,有些窘迫地小聲問他道:“你怎么不說話了?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夢做得很白癡???但……但它就是那么做的嘛,誰讓你昨天跟我說什么童話故事和白馬王子,害得我潛意識真把你當王子了,披荊斬棘地過來拯救公主……” “沒有?!敝x亦回過神,對她微微一笑,“我只是在想……原來我在你心里這么厲害,能幫你消滅掉那些你覺得最恐怖的東西?!?/br> “不是你,是國家?!倍<m正,“國家研制了秘密的武器來對付那些家伙,那個武器就掌握在你的手里,所以只要你一來,它們就會全部都死光光?!?/br> 謝亦又是一愣:“國家?” “是啊,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是這樣?!彼嶂^想了一下,“可能是我比較愛國?” 這個回答引來了謝亦的無聲失笑,看向她的目光也變得越發寵溺,心想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可愛的女孩兒呢,就連做的夢也是那么的可愛,讓人想放在手心里好好疼愛:“那,親愛的公主殿下,我最后帶著國家分配的武器來拯救你了嗎?” 董桑搖搖頭:“這倒沒有,你給我發了條消息,告訴我說你要加班,不能趕過來救我了。所以我說這是一個可怕的噩夢,要是我沒有及時醒過來,接下來我就要面對——” 她掰著手指數了一下,“……五個可怕的東西了!” 謝亦的笑容一下凝固在了唇邊。 “你說什么?”他輕聲問道。 “我說,你最后沒能趕來救我,因為你要加班?!倍喨徊挥X,繼續在那邊笑著說道,“我還記得你在夢里發給我的消息是怎么寫的呢,‘對不起桑桑,今晚我要加班,所以不能趕過來救你了’??磥砟阍诿ぷ鬟@件事上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你在夢里都繼續忙著工作,連我的命都不顧了,是不是很可怕?”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哈,沒想到吧,原以為是糖,沒想到是血淋淋的刀 國家:所以說這個危難時刻啊,它還是要靠國家,男人是靠不住的,靠不住 第30章 董桑笑意晏晏, 陽光照在她的臉上, 像是鋪了一層光影斑駁的碎金,看上去暖意融融,謝亦卻如同沒入了冰冷的海水一般, 在這炎炎夏日凍得遍體生寒, 沉默了好一會兒, 才低聲應道:“是啊……你說得很對?!?/br> 他的確是為了工作連她的性命都不顧了, 甚至差一點就失去了她, 他也終于明白, 為什么她會做這樣的一個夢了,因為在她的心靈深處,即使失去了記憶, 也還是遺留著他之前帶給她的深刻傷痕:為了工作, 他可以什么都不顧,不顧這個家,不顧她。 她到底被他傷得有多深,才會連在夢里都不敢奢求他的保護,認為他會為了工作拋下她? 而他又該怎么做,才能彌補她心里的傷痕,扭轉這種局面? 謝亦沉默不語, 心里翻涌著陣陣悔恨自責,整個人的感覺就像當初他聽到董桑出事時的消息一樣,手腳冰涼,如墜深淵。 也是直到這時, 董桑才終于察覺到了一點他的不對勁,“怎么了?”她有些疑惑地詢問道,“你為什么忽然不說話了?” 是她這話說得有什么不對嗎,他怎么情緒變得這么低落?難道是聽見自己在她夢里還要繼續加班,繼而聯想到悲催的現實,所以深感沮喪,心情消沉?可那也只是一個夢而已,用不著這么當真吧? “沒什么?!敝x亦微微笑笑,似乎想要變回原來溫柔的樣子,但苦澀的笑容和暗啞的聲音還是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不復先前和煦怡然。 “真的?”董桑懷疑地看著他,他這樣子明明就是有事,怎么硬說沒事?當她傻想忽悠她???她是沒了記憶,又不是沒了視力?!爸x亦,我剛剛是不是說錯什么話了?如果有的話,你就說出來。你也知道,我沒了以前的記憶,有些時候說話顛三倒四的,不小心說錯了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要往心里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