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秦阿姨遞給他消毒毛巾,失笑道:“誰能要???在這小香妃送來之前,我都從來不敢想象您居然在家里養只豬。喬少爺知道您養豬嗎?要送給喬少爺嗎?” 沈硯接過毛巾擦手,小香妃還在拽他褲腳,他垂眼勾了下唇,“送別人?!?/br> 夜色漸暗,晚上八點,窗外小區內的夜燈亮起來,沈硯站在書房窗前看樓下的燈光,眸光無波無瀾看不出情緒。 過了片刻,他下樓牽起小香妃的牽繩,“阿姨,以后客廳門口都留個燈吧?!?/br> 秦阿姨在擦酒柜里的灰,回頭說:“您這是要去哪???運動還帶著豬嗎?” 沈硯拿起車鑰匙,語氣平淡,“去遛豬?!?/br> 秦阿姨:“???” 沈硯開車到距離他家不遠的溫燃的小區,停好車后,牽著豬下車。 他倚車而站,仰頭望著溫燃家里的暖黃色窗燈,小香妃繞著他一圈圈地轉來轉去,偶爾用它的粉色豬鼻子在沈硯褲腳上撞來撞去的爬。 溫燃家窗燈前始終沒有人影閃過,沈硯仰頭看了會兒,牽起小香妃緩步走向溫燃家大門。 站在她家門口時,沈硯猶豫不決地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 小香妃這時往沈硯腿上爬,咬他褲腳,撞他腿,還在他腳下打滾。 沈硯低眉靜靜看它,等著看它要作到什么份上,忽然小香妃腦袋撞向溫燃家門,發出殺豬一樣的叫聲。 沈硯皺眉要拽它走,豬不走,發出更慘烈的豬叫聲,他蹲地上抱它,豬開始咬他手指頭。 十秒后,溫燃家門打開。 氣勢洶洶的溫燃手里握著水果刀,“誰?!” 蹲在地上抱豬的沈硯,目光呆滯的停了兩秒,緩緩仰頭看她:“……我?!?/br> 溫燃有那么兩秒被此時的場景給震驚笑了,這只豬其實很丑,但挺蠢萌有意思的,可這位沈總,溫燃低頭看他,感冒聲沙啞地諷刺,“我說沈總,您白天說要和我合作,晚上又弄只豬到我門口,您這是出什么幺蛾子呢?” 此時豬也不叫了,沈硯慢慢站起來,低頭看了兩眼安安靜靜的豬,又抬頭看因感冒聲音沙啞鼻尖透紅的溫燃。 想問她感冒吃沒吃藥,有沒有發燒,晚上吃沒吃飯。 但話到嘴邊,沈硯莫名吐出一句,“你,要養豬嗎?” 溫燃手里舉著刀,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這個心深似海的男人剛才問了她什么,“你,是神經病嗎?” 沈硯無波瀾的目光又怔了兩秒,而后答道:“不是?!?/br> 溫燃退回門內,看個神經病一樣看了沈硯最后一眼,“砰”一聲關上門。 “……” 沈硯沒料到自己剛才吐出那么兩句蠢話,在原地站了好半晌,長長嘆息一聲,領著豬轉身回家。 溫燃回去上二樓,站在窗邊看那一人一豬的身影。 豬好像不會跑,沈硯慢悠悠離開,豬也跟在他身邊以相同頻率慢悠悠地離開。 男人身影挺拔,豬的影子蠢呼呼的。 高嶺之花大晚上遛豬,溫燃實在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然后拉上窗簾,溫燃像看了場鬧劇似的轉身忘掉,端著水果拼盤繼續看英劇。 當天晚上,朋友圈微信群里的溫城集團,爆發開第二場新聞小視頻。 視頻里,前一天高高在上盛氣凌人的生女溫燃,蹲在前一天楚楚可憐身世凄慘的繼女錢戈雅腳下,哭得淚如雨下,聲聲痛苦悲戚,“爸,為什么我明明才是你女兒,你卻一直讓錢戈雅欺負我啊,小時候她們打我,長大了她還放狗咬我,我不爭不搶了這么久,我……” 溫燃爬過去抓住錢戈雅的腿,滿臉淚痕地仰頭看她,“姐,我求求你了,你別再和我搶了好不好,你打我罵我都行,我只剩一個爸爸了,我什么都沒有,我的財產隨便你搶,我只想要我爸……” 這個視頻顯示了錄制時間,正好是前一天監控視頻上顯示的時間之前。 而且之前監控視頻是黑白色無聲的,現在的視頻是有聲的,具體什么情況都聽得真切清晰,這就是一個真真實實的大反轉。 視頻出來之后,還有人說這是溫燃的片面之詞,怎么會有人狠毒到放狗咬人,這是空口無憑的污蔑,于是溫燃胳膊被咬當天的照片視頻也都放了出來。 照片和視頻里溫燃的胳膊被咬得血rou模糊,她穿的裙子上手臂上和腿上、全身都是血。 這可比一個完全沒有聲音的監控視頻要可信得多,這是實實在在的事實。 但還有人說了,這只能證明溫燃被狗咬了,怎么能證明就是錢戈雅放狗咬的?有證據嗎? 好了,接著就求錘得錘,公眾號又放出溫燃和錢戈雅打官司的證明,白紙黑字寫著錢戈雅的狗咬了溫燃,賠償溫燃十萬塊錢。 瞬間所有輿論全部扭轉,之前的吃瓜群眾全部反口說溫燃太可憐,說錢戈雅惡毒,曾經罵溫燃不得好死的人,現在全部在罵錢戈雅。 也有人分析出來錢戈雅為什么給溫燃下跪,既然開庭后賠償是十萬塊,說明走的是民事案,非刑事案,那估計錢戈雅當時下跪,就是求溫燃看在姐妹情分原諒她,并非是溫燃在欺負錢戈雅。 溫城集團公司這時候也有員工出來說話,說前一天公司出事后,明明錯的不是溫燃,溫燃卻一個人抗下壓力答應出國,哪怕全網都在罵她,她也不為自己辯解一句。 還有人附上了前一天溫燃在公司的可憐病容,瞧著就讓人心生憐憫,真的是同情又心疼她。 溫燃早上醒來,看到手機上石磊和楊淼發來的事態轉變情況,每一步都按照她的預想發展,整個人都神清氣爽的不行,立刻給倆人發了大紅包。 網上也有少數聲音質疑為什么會有溫燃哭的視頻流傳出來,既然事發在董事長辦公室,怎么會有人拍視頻?是不是溫燃的自導自演? 很快就有網友說肯定是公司管理層看不下去溫燃被欺負才偷拍的,那被狗咬的事難道也是自導自演?于是這少數質疑聲音很快就被反駁的聲音壓住。 沒人再質疑溫燃。 溫燃起床后給自己煮了雞蛋,放了首充滿激情的搖滾樂,笑盈盈地在電話里吩咐楊淼,“水水,再把我爸前陣子聯系律師立遺囑的事傳出去,引導網友逼我爸公開部分遺囑?!?/br> 這遺囑里若是沒有她溫燃的份兒,老溫頭不得被全網罵死? 老溫頭的下一步,應該是改遺囑吧? 第28章 追妻火葬場 沈硯早上起來, 也看到了傳得沸沸揚揚的照片與視頻。 溫志成辦公室的視頻里, 溫燃在錢戈雅腳下哭得聲淚俱下,一顆顆眼淚從眼里滾落下, 哭腔嘶啞,幾近崩潰地哭訴著錢戈雅欺負她的那些事, 哭求著錢戈雅放過她。 還有她被咬當時的照片視頻,比她已經拆線的拳頭大的疤痕觸目驚心百倍, 被咬得血爛模糊,比特犬是最兇狠的猛犬品種之一,被比特犬撕咬至死亡的新聞比比皆是。 溫燃當時該有多疼,多害怕。 向來淡定自若的沈硯, 此時低頭看著手機, 周身氣場低沉。 秦阿姨擺好早餐后要叫沈硯吃飯, 但看沈硯此時她從未見過的狀態, 突然聲音就發不出來了,悄聲去廚房煮茶。 沈硯走進吸煙室, 關上門, 從柜子里抽出一盒雪茄坐下。 打開玻璃盒抽出一根棕黃色雪茄, 斂著目光,左手徐緩地轉著雪茄, 右手用長木火柴緩慢熏著。 一根又一根長火柴燃著雪茄, 火焰與煙慢慢燒著,聞著雪茄漸變濃郁的醇厚香味,沈硯的呼吸漸漸壓得平穩下來。 沈硯熟練地剪掉茄帽, 食指拇指掐著雪茄咬在嘴間,長長地吸了一口。 含在口中許久,慢慢吐出煙霧來,終于緩解心底波動的情緒。 抽了幾口雪茄后,沈硯彈著煙灰,一通電話打給熟人,淡淡交代道:“給網上溫燃被欺負的輿論加把火,說錢戈雅弄死了自己的狗并扔到溫燃家門口,死狗的照片和火葬的證明我讓郝樂發給你,同時去和平廣場找錢戈雅故意傷害的證據,再調查錢戈雅和她媽是否涉嫌職務侵占或者挪用公款?!?/br> 對方答應,“是的沈總?!?/br> 溫燃已經離職,不用去公司,看到自己在網上被人同情的情況后手機關機,之后瀟瀟灑灑地去銀行取支票里的錢轉進個人賬戶,辦完拖著個行李箱假模假樣地去國際機場航站樓。 戲精溫燃在機場排隊取登機牌辦托運,排的隊伍都是經濟艙隊伍,一身白裙子可憐憔悴,方慢條斯理地開機。 同一時間,溫城集團正在開董事會議。 董事股東們都在發怒,“溫董,你看看錢戈雅干的好事,全網沸騰!我早上開車經過保安亭,保安都問我怎么回事,這事你必須立即給公司一個解決方案,再這么下去,整個公司都要被你們家拖累垮了!” 溫志成摘了眼鏡,用力地搓著臉,“我不知道了,你們說吧,怎么辦?!?/br> 向總不斷翻著那些評論,“網友說要讓錢戈雅道歉、離職,就算不離職也得降職,以后的權利不能大過溫燃?!?/br> 另外陳總質問溫志成,“你最近在瞎忙什么呢,沒事兒閑著弄什么遺囑?現在網友都讓你公開關于溫燃部分的遺囑,你說怎么辦,公不公開!” 張總家里養了很多貓貓狗狗,氣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錢戈雅居然弄死自己的狗,她瘋了嗎她?!” 溫志成不停揉著臉,碰灑了茶杯,韓助理進來清理,溫志成長嘆道:“事情是被網友夸大了,本來就是姐妹倆的吵吵鬧鬧,但我也承認這次的錯誤嚴重,對公司造成的影響我個人承擔,我愿意公開關于溫燃部分的遺囑?!?/br> 陳總逼問,“你先說說,你到底為什么立遺囑,你最近身體出什么問題了?” “我身體就一個肩周炎,什么問題都沒有,”溫志成被公司內部傳言給氣笑了,“我就是怕萬一遇到車禍意外什么的,凈瞎傳?!?/br> 向總松了口氣,“沒問題就好,那錢戈雅的處理辦法呢,你說說?!?/br> 溫志成頭疼道:“對錢戈雅的處理辦法,讓她停職實在不行,和霍東霖那邊的海洋館正在合作,目前給她降職降權降薪,盡量少出現在公司,一年內不再給她任何新項目,這樣如何?” 溫志成的解決辦法已經很配合大眾情緒和公司情況,董事們商量片刻后點頭同意,決定目前先這么辦。 張總家里養狗,雖然錢戈雅的狗咬人不對,但主人弄死自己的狗這事兒讓他惡心,“還得讓錢戈雅公開對狗道歉,弄個體面的葬禮,什么玩意兒??!” 張總的關注點都在狗身上,會議室的關注走向變偏,氣氛稍微輕松了些。 溫志成讓韓助理送來了新茶,喝著茶說:“還有和沈氏的合作,我了解溫燃個性,她現在是有情緒,不愿意和沈氏合作,就麻煩在座各位幫我勸勸溫燃了,盡快接下沈氏的項目,省著夜長夢多?!?/br> 溫燃手機剛開機,就蹦出來好幾條呼叫轉移的信息提示,很意外地看到了來電提醒里面有沈硯的電話。 她沒理,打開微信準備和笑笑閑聊,忽然沈硯的電話又跳了進來。 溫燃歪頭看了會兒來電顯示,然后沒什么表情地掛斷,拉進黑名單。 兩分鐘后,郝樂又打來電話,溫燃對郝樂沒什么意見,笑著接聽,“怎么了郝助理?” 對面響起的聲音卻比郝樂的聲音好聽磁性得多,“是我,沈硯?!?/br> 溫燃沉默了,萬萬沒想到沈硯能拉下面子又打給她,她語氣淡淡,“沈總有什么事?” “我看了網上新聞,”沈硯聲音壓得很低,隱約夾著一種溫柔,“你還好嗎?” 溫燃覺得那個溫柔的語氣肯定是錯覺,他的溫柔唯獨只對他的小青梅表現過。 “您不用虛情假意地關心我,”溫燃聲音平靜,不含什么感情,“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盤,但是你的那個合作項目,我肯定不碰了。我過陣子要建個殘疾人托養院,沒空負責您那項目?!?/br> 沈硯那邊安靜,只有淺淺的呼吸聲,溫燃以前聽他的呼吸聲都覺得心里泛著甜,可以想象好多畫面來,現在只覺得煩躁,“沒事我掛了,再見沈……” “合同和方案的事,”沈硯軟聲開了口,“我從來沒有利用你,一直在考慮中。溫燃,我父親的想法,不代表我的想法?!?/br> 溫燃的反應平平,沒諷刺沒追問,“哦,無所謂,您高興就好,隨您怎么說?!?/br> 溫燃沒再等對面再解釋什么沒用的話,直接掛斷了電話,順便把郝樂的號碼也設置成阻止此號碼來電。 溫燃在機場等了兩個小時,眼看快要登機了,仍然若無其事慢悠悠的,胸有成竹地看著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