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打第二天起,元順當真日日都來了。 不過他畢竟眼下事情多,不能長留,來的時候大多也是傍晚時分了。 宋宴初習慣睡得又早,每次也沒多留他說幾句話,多喝幾口差,他就要退下了。 果真是除了見面說上幾句話,并未做什么不該做之事。 要是兩人沒有話說,元順就會說說這朝堂上與戰場上發生的事。 嵐國與彧國都損傷了不少兵力財力,目前嵐國雖然還是吃了點虧,但好在彧國那邊一時半會兒也不能怎么樣。 他早就說過他當日那一不棋下的不是時候。也正因如此,他并未能完全掌控眼下的局面。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替嵐國打退了彧國。 他也不避嫌,只要她有點興趣的,就一五一十都與她說,細細與她解釋這其中的勢力關系是如何如何的。 盡管如此,還有許多政事,都是宋宴初聽不大懂的。 可關于彧國皇族,元順的嘴巴就緊得很,半分也不愿意提及。 她知道,他是不想告訴自己關于藺承安的消息…… 一晃已經五月底了。 這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宋宴初以前最是喜歡這時候,因為不管怎樣都不會覺著有多冷,總算都不用再在屋子里燒炭了。 哪怕站在太陽底下出會兒汗也是舒坦的。 可昨兒個去初寧宮前的亭子里待了一會兒,她竟然就中暑了。 她真是難得中一次暑,偏偏這次還來得胸悶,吃了好些清涼解暑的東西,仍是覺得暈沉沉的乏力。 本來以為是小病。 可到了下午,她身子實在是有些吃不消,才去叫人請的御醫。 趕上皇后與后宮的幾位娘娘都生了病,最后來初寧宮的御醫資歷較淺的沈太醫,還年輕得很。 他伸手進簾子中摸了摸她的額頭,捋捋胡子,才給她診脈。 這一診,他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不知道該道喜還是報憂。 “公主,這、這——” 宋宴初的唇微微翕動,還是難受得緊,“如何……” 沈太醫瞪著眼睛,驚慌失措,跪下磕了個頭,“微臣還請公主先屏退左右!” 等到屋子里留著伺候的只剩下了倩兒。 倩兒見這沈太醫瞧著不大靠譜,嘟囔道:“公主的暑氣到底如何了?你到底會不會瞧病,說話就快說,最好趕緊給咱們公主開藥去啊——” 沈太醫深深吸了一口氣,腳后跟還在止不住地打顫,“暑氣是有,可公主目前的癥狀并不全是暑氣造成的——” 宋宴初擰眉,“那是什么……” “方才微臣給公主診脈,那脈象……分明是喜脈!” 說了這大不敬的話,沈太醫自己都想抽自己耳光子,直接又將頭貼在了地上。 倩兒聽到他像是要污蔑自家公主的意思,有些氣急,忙指著他罵道:“你胡說什么呢!咱們公主還沒嫁人,怎么可能有……我見你這太醫如此不知輕重,就該扒了皮下藥喝!” 宋宴初本來聽到那消息,整個人都不由得精神抖擻了下,嘴角竟然有些笑意。 “太醫……你說、說什么?” 這沈太醫估計也是膽子小,嚇得不敢再說第二遍,口中只是拼命求饒:“微臣不敢!不敢啊公主!” 這會兒倩兒已經氣得要將他給趕出去,宋宴初忙攔住了她,又對那沈太醫說:“你說的……可是當真的?” 沈太醫汗涔涔的,哭喪著臉道:“微臣只是憑著脈象判斷,并不敢有半分對公主不敬的意思!這脈,它它它的確是喜脈!” 宋宴初聽著沈太醫結巴了,自個兒卻笑了一聲。 又笑了一聲。 后來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欣喜。 “那、那勞煩沈太醫了,還請太醫私下替我開些安胎的藥方子來……” 沈太醫面色一僵,怕是自己耳朵聽岔了,抬頭看到宋宴初笑著,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氣。 “是,公主放心,微臣定當盡全力!” 倩兒也是傻在了原地,怔怔地看著宋宴初,“公主,你是什么時候……” 宋宴初眼里泛著淚光,笑而不語。 沈太醫正要下去開藥方,沒走幾步又折了回來,沉著臉發誓道:“微臣雖年紀輕,可明事理。此事關系重大,公主只管放心!微臣絕不會將此事泄露給任何人!連內人也不會說上一個字!” 宋宴初笑著,“那,多謝沈太醫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ps:明天開學,可能不會更新哦~大家莫等~ 第39章 宋宴初捂著被子,這會兒身子精神了大半,半個腦袋露在外頭,一陣憨笑。 有些澀地抿抿嘴,又不由得笑了笑。 倩兒送走了沈太醫,這會兒才走回到屋子里,關上門又檢查好了窗戶。 她走到床邊,心里早已耐不住了,板著臉問道:“公主,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孩子究竟是……?” “藺承安的?!?/br> 宋宴初坦然地對上倩兒質問的眼神,低下眉頭,眼里竟還藏著笑意。 有了這個孩子,她與他的緣分就不會斷。 他就一定會來找自己。 哪怕是最壞的打算:他這輩子都不會回來。 這個孩子對她來說,也是最好的念想,意義非凡。 想著,宋宴初的手不由得撫上了腹部。 倩兒見著也是怔怔的,可越是見她這樣,心中就越是不安。 “公主,你要留下這孩子么……” 宋宴初目色堅定了幾分,“這是我的孩子,自然,是要留得的?!?/br> “可是這肚子要是一天天大起來,難免不會讓人知道的……” 倩兒嘆了一口氣,又著急擔憂地說:“何況就方才那沈御醫,剛入宮當御醫也沒多久,保不住就經不得誘惑,沒將公主腹中的胎兒先給安好,就先將這事多舌告訴了別的人!” 宋宴初擰眉,“他是意外得知的,就算、就算他告訴了別的人,也怨不得他……他本沒有什么必要非得替我保守這秘密?!?/br> “可那些外頭的人——” 宋宴初放在腹部上的手不由得緊了緊,深深抽了一口氣。 “知道便知道了……若、若是這些冷眼都受不住,我怕是早些就死干凈了……” “若只是冷眼還是好的,奴婢是怕——” 宋宴初有聲嚴厲地呵止了她,“好了?!?/br> “公主……” 她又拉過倩兒的手,柔柔弱弱地撒嬌說道:“倩兒,我餓了,你替我拿點吃、吃的過來,好不好?” 倩兒也是沒轍。 知道她怕餓著自己的孩子,明明這一整天什么都吃不下的,這會兒突然餓了。 她微微嘆息,應了一聲,就忙去小廚房端了些清淡的過來。 “公主病了?” 傅貴是近日元順提拔的身邊人,他點點頭,“是,順公公,公主昨兒個就吃不下東西了,只是見著你的時候沒讓人跟你說,怕多事。聽說今天倒是更嚴重了,方才也是初寧宮里的人瞧見御醫來了,問了之后才知道的?!?/br> 元順這會兒剛從宮外回來,練兵場上一身的灰,還沒來得及換身干凈的衣裳,就先欲往初寧宮的方向去。 “公公——” “還有何事?” 他心急,此時對任何事都略有些不耐煩。 “安排在初寧宮的幾個婆子,都說是公主今日有些不大對勁?!?/br> 元順一凜,頓住了腳步。 “怎么不對勁?!?/br> “都是女人的事,奴才嘴巴笨,聽不得也學不來。只是聽那幾個婆子說,公主這幾日像是剛有了的樣子,而且公主一個多月都不曾害喜了?!?/br> 元順身子僵了僵,胸口有些發悶,一時間竟然有些站不住。 “順公公?” 傅貴見元順面色不好,嚇得立刻跪了下來,“都是奴才多嘴,都是奴才多嘴——” 元順喉間哽咽,沉著臉不做聲。 半晌,才冷冷說了句,“消息可屬實?” “那幾個婆子經驗老道,應該是不會錯。對了,今日替公主瞧病的那個御醫興許可以瞧一瞧,奴才去探過了,那御醫是今年才剛入的宮,在宮中也沒什么人仰仗倚靠,若是公公去問,定能問出個一二來——” “不必了?!?/br> 元順冷嗤了聲,“但凡可能知道公主這事的人,命都留不得?!?/br> 傅貴的背后不由得冒出了一陣冷汗,手心里都濕透了,“順公公這話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