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方姝又繼續躺下,蓋了被子想睡。 她皮糙rou厚,現在已經可以側著睡了,剛閉上眼,外面一道驚雷劈下。 方姝陡然坐起身,不知道為什么,莫名有些不放心,記得娘娘說過,皇上最是死心眼,小時候跟人約定好一起比射箭,因為下雨,大伙都沒來,就他一個人從晚等到早上,人都發燒了。 雖說現在長大了,但是死心眼的毛病會不會還在? 要不還是去看看吧? 方姝掀開被子下床,穿好外衣,打了傘,瞞著木槿偷偷的出了門。 蓮妃那個廢棄的宮殿離長春宮不遠,所以就算方姝身上有傷,走的也不快,依舊沒花多長時間就到了地方,在前院沒找到人,又去了后院,還是沒人。 一顆心放了下來,看來皇上沒來,剛準備回去,突然聽到棋子落下的聲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感覺屋里好像有光。 不會是見鬼了吧? 方姝臉一白,拔腿就想跑,里面突然傳來聲音。 “是我?!?/br> 聲音磁性好聽,又有些熟悉,因著夾了雨聲,方姝險些沒聽出來,許久才反應過來,是皇上。 想了想,方姝小心翼翼過去推門,然后從門縫往里看,一眼瞧見皇上背對著她,盤腿坐在大殿中央,面前似乎有個矮桌,矮桌上放著燈籠。 燈籠的光有限,只能照清一部分東西,比如一小圈地方,和他,今天又換了一身衣裳,是黑色的玄服。 本來以為白天那身暗紅色的衣裳已經很顯白了,沒想到這身黑色玄服更顯白,白到幾乎透明了似的。 鬼使神差的,方姝抬腳邁進了門,謹慎的緩步朝他走去,近了才發現他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等很久了吧?”黑燈瞎火的,方姝突然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發什么瘋,居然跟他約著晚上見面。 白天隨口一答應,沒覺得有什么,晚上苦逼兮兮,越看越覺得燈光下的皇上不對勁,面色陰沉的可怕。 完了,他該不會是鬼變的吧? 就算不是鬼變的,他也是個男的,大晚上的去見一個男的,那個男的很容易就會想歪,他一想歪,方姝就慘了。 越來越后悔今晚過來了! “嗯?!被噬陷p輕回應,聲音在空曠的殿內響起回音,“不過我自己帶了棋盤,邊下棋邊等,時間過得很快?!?/br> 方姝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人離他還有十步遠的時候,如何都不肯再上前一步,因為怕。 殷緋突然放下棋子,將一雙好看的手背在身后,然后歪頭看向方姝。 方姝先是不解,后明白過來。 這是熟門熟路,讓她把他捆起來? 大概是知道大晚上的,她一個女孩子不放心,又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這么毫無防備的坐著聊天是不可能的,所以主動讓她把他捆起來,好讓她安心? 這么體貼的嗎? 第84章 一個要求 說實話, 方姝對他的感覺越發復雜了, 也說不上來到底怎么想的,說討厭吧,這么乖,處處配合, 老老實實給她綁著,這誰招架的??? 完全討厭不起來。 說喜歡吧, 還沒到那個程度, 頂多算討喜,叫她有一種,嗯, 不虛此行,算沒來錯的心態。 起碼又多了解了皇上幾分,比如他沒那么不講理, 無理取鬧什么的。 方姝收了傘,先擱在一邊,提著裙擺過來。 宮里管制森嚴, 蠟燭啊, 燈籠那些是不允許太監宮女們胡亂拿來拿去的, 所以方姝來的時候完全是摸著黑來的,深一腳, 淺一腳,好幾次險些摔倒,部分裙擺已經濕了, 身上也有小半是濕的。 夜里風大,加上屋子太久沒人住過,潮濕陰森,女孩子的身子骨經受不起,方姝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身上的傷似乎更疼了,有可能是貼著衣服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心驚膽戰,走的太急,碰著的原因,總之方姝扶著腰,宛如懷了孕似的,好半天才緩過勁。 皇上似乎瞧見了,指了指一旁的披風,提醒她去拿,又指了指桌上的藥罐,用好聽的聲音道,“金瘡藥拿來了?!?/br> 興許是該說的說完,該做的做完,他又把手背回去,晃了晃,催她趕緊的。 方姝眨眨眼,考慮了一下,是先去拿披風,還是先去綁皇上? 因為皇上太乖了,也太自覺,叫她心里不由自主放松了些,麻溜先去拿了披風。 大晚上的,風宛如不要錢的似的,拼命往人衣袖里灌,衣裳也濕了大半,哪哪都不舒服,方姝沒有矯情,直接披在身上。 披風是防風的,很長,她穿著拖地,有點重,這也意味著密度高,賊暖和。 還有一股淡淡的冷香味,是皇上身上的香,方姝每次穿到他身上時都能聞到,格外好聞。 好像是一種特殊的香熏出來的,味道很淡,只有在離的很近的情況下才能聞到。 方姝系好披風,從袖子里拿出帕子,斜著對折,只拉了兩邊最長的,走過去,在皇上身后蹲著,然后把那一雙如玉似的手綁起來。 那種他是黃花大閨女,她是惡霸,強占民男,把人捆起來欺負的感覺越發明顯,因為皇上實在太乖了,乖的宛如小媳婦似的。 ‘小媳婦’回頭問她,“確定不再系緊一點?” 和昨天不一樣,今天系的松松垮垮,幾乎沒什么作用。 其實本來也沒什么大作用,畢竟皇上習武,而且吧,這個全靠自覺,難道以為皇上不用手她就打得過皇上了嗎? 很顯然不可能,人家還有腿,真打起來,方姝還真沒有自信能在他手底下跑掉,所以綁不綁只是心理作用。 她覺得這樣她會安心些罷了。 方姝已經系好了,打了個活結,帕子是絲帕,繡花的那種,方方正正有一個手肘那么長,綁他兩只手腕綽綽有余。 “如果不小心做了什么,可不要怪我?!币缶p提醒她。 方姝瞪了他一眼,居然還有生怕她系得不夠緊的人,皇上莫不是有受虐癥?還是純粹的想讓她可以安安心心跟他聊天? 想了想,方姝又把結拆開,這回使了勁,將帕子重新系上,還拉了拉,皇上一雙手登時緊緊合在一起,再想動都難。 這回是真真切切的,昨天意識到手帕太短,今天特意換了個長的,可以繞兩圈。 綁好后方姝爬過去,跪在他對面,沒敢坐,怕坐到傷口。 本來就沒好,還干了一天的活,晚上又跑出來,拉扯到傷口,現在還在隱隱作痛。 殷緋一直看著她,“今天不怕我了?” 方姝把燈籠放在地上,桌上的光登時暗了下來,“看的清楚嗎?” 殷緋搖搖頭。 方姝放心了,“你都看不清楚,我有什么好怕的?!?/br> 確實沒那么怕了,畢竟也不是第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 殷緋點點頭,“會下棋嗎?” 方姝搖頭,“不會,我只會下五子棋?!?/br> ??? “五子棋?”殷緋不解看她。 “嗯?!边@個時代沒有五子棋,方姝隨便找了個借口,“我們老家的玩法,就是五顆棋子連在一起?!?/br> 她撥亂他下到一半的棋盤給他示范,“橫著五顆,豎著五顆,斜著五顆都行,只要湊夠五顆就算贏了,很簡單的,要不要試試?” 殷緋頜首。 他手被綁著不能動,方姝很自覺的把桌上的黑白棋子收拾好,分別擱在他的碗里,和自己這邊的碗里。 “黑棋先出,我先出啦?!狈芥灰樀南葦R了一個棋子在最中間。 按理說是她的玩法,人家第一次玩,應該讓讓人家,不過皇上太聰明了,怕他反應太快,萬一他第一次玩結果贏過她多尷尬? 所以方姝寧愿無恥一點,也不能讓他贏。 皇上似乎想動,結果被帕子束縛,手沒有抽出來。 方姝連忙道,“你告訴我下哪,我給你下?!?/br> 殷緋點頭,瞧了瞧棋盤,道,“下在你右邊位置?!?/br> 方姝拿了他的白棋,按照他的說法,擱在黑棋右邊。 然后下自己的,下完看他,“該你了?!?/br> “左九上八?!?/br> 興許是剛剛那種說法太容易暴露自己的想法,而且有時候還不好認位置在哪,他換了一種說法。 方姝一個一個去數位置,然后下在自己黑棋的上方,隱隱堵住她的路。 看來他看出來了,如果黑棋先走,先布局的話,他白棋只能攔著,然后在攔的過程中布局,要不然比黑棋少了一個先機,處處都會落后一步。 方姝邊下自己的,邊問,“你是不是沒有朋友???” 殷緋微愣,“為什么這么問?” “你看,都沒有人陪你下棋,你還要找我這個不懂下棋的人下?!狈芥嵝阉?,“該你下了?!?/br> “左八上七?!币缶p邊顧著棋子,邊道,“朋友是有,不過大家都很忙?!?/br> 方姝挑眉,“說的好像我不忙一樣,我也很忙?!?/br> 她不僅忙,身上還有傷,皇上那邊坐的穩如泰山,她這邊不管什么姿勢都覺得不舒服,好想躺下來。 殷緋低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你有兩個朋友嗎?兩個朋友之間也是好朋友?!?/br> 方姝莫名其妙,“有啊?!?/br> 她想起了娘娘和錦繡。 “不過最后鬧掰了,一個朋友更喜歡另一個朋友,為了她跟我鬧掰了?!?/br> 雖然她到現在還一頭霧水,咋回事都摸不清楚,不過錦繡既然會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一樣的?!被噬夏抗膺€停留在棋盤上,“他倆的關系也更好,有一天我也會遇到像你一樣的問題?!?/br> 方姝恍然大悟,“難怪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