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府衙最多出手來查一查,連府的五公子,背后是連家,連家的背后是東宮,東宮太子現在的人脈遍布朝野,小小的一個府尹如何敢管。 管不了,而且還會把央央牽連進去。 “那我只能生生忍著了,”央央低著頭好不委屈,“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孤女,連給自己討回公道的能力都沒有?!?/br> 決非垂下眸。 “不會的?!?/br> 這件事央央的確無法自己解決。 連五少爺是什么樣的人,央央如果不是跟著連月進了連府,根本夠不著。這樣的人她受了委屈,也是報復不回來的。 但是他可以。 決非脫離凡塵俗世數年之久,所有人都知道他出家了,可所有人也知道,他親王的身份依舊保留,沐王世子每到年節都會前來跪拜。甚至連東宮太子也會來拜見他這位小叔叔。 那些沐王府的勢力,到現在都在他的手上。 決非無法不出手。 他很快請了一個小沙彌帶去了修書一封。 沒兩天,決非的人前來拜見決非。 那是一個山羊胡的中年男子。 男人是在禪院的外間見的決非。 一把年紀的男人撲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哭得涕淚滿臉,哽咽:“王爺!您終于想通了!” 決非手持佛珠,念了句佛:“阿彌陀佛,貧僧一直想得通?!?/br> 山羊胡男人一噎。 聽著自己的舊主自稱‘貧僧’,饒是他年年來拜見都會聽見,男人也還是不適應。 決非抬眸。 山羊胡男人立即想起來上山的正事。 他趕緊從衣袖里摸出了一份信恭恭敬敬遞給了決非。 “回王爺,屬下收到了王爺的信,立即就安排下去了?!?/br> “連府的大爺已經收到了來自王爺的吩咐,關于五少爺的懲罰很快就會出來?!蹦巧窖蚝腥苏f道,“同時,連府大少爺二少爺還有三少爺都已經安排下去了,他們作為兄長的,為自己弟弟惹得事情承擔后果也是應該的?!?/br> 決非頷首。 連府也就一個連四少爺入得了眼,其余的,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沐王府的勢力足以讓整個連家低頭。 “說起來還有一樁怪事?!?/br> 山羊胡男人一臉忍俊不禁:“那連府的五少爺聽說在荒郊野外睡了一夜,不知道讓什么野獸給……啃了?!?/br> 決非:“……死了?” “沒有沒有,那倒沒有!”山羊胡男人擺了擺手,確實拼命在忍笑,“或許一開始有性命之憂,等連家人招來大夫給看了,就沒事了?!?/br> 決非靜靜看著山羊胡男人。 山羊胡男人說話習慣了拐彎抹角,見著決非的眼神,干咳了聲:“回稟王爺,連五少爺的命根子給野獸啃了?!?/br> 決非:“……” “聽說連家人把人找回來的時候,下邊全是血,啃得慘不忍睹,連五少爺叫喚的像是個被殺的豬,一路給抬回連府的。連府人找了不少大夫給看,一開始幾個大夫都說沒救了。直接給啃干凈了,人失血太多,估計也不用繼續救了?!?/br> “還是三夫人豁出去和三爺打了一架,三爺去求了太醫院的院判,才把五少爺的命保下來。命是保下來了,可人也……廢了?!?/br> 山羊胡男人一邊說,自己一邊憋著笑。 決非聽著,輕輕嘆氣。 因果輪回,連五該著他了。 只不過,央央聽到這個消息應該會高興吧。 決非只在腦中這么一過,就否決了。 這種事情,不好說給她聽。 山羊胡男人恭恭敬敬垂手站在那兒:“世子托小的來問問王爺,如果王爺方便的話,他能不能來給您請安?” 燕卻。 決非在出家之前過繼來的兒子,從當年幾歲大的孩子已經長到十六歲了。 燕卻小的時候發過高熱,記不得舊事,前沐王和沐王妃就選中了他,而燕卻從認了燕非為父之后,一直對燕非充滿了孺慕,即使知道自己不是燕非的親兒子,也把自己一直放在兒子的位置,從來都是對燕非恭恭敬敬。 這孩子也懂禮,每一年起碼會來枯禪寺十來次,過年的時候也會守在燕非的院子里和他一起守歲。 只是燕非這兩年在外游歷,燕卻才沒有過來。 自從燕非回來后,燕卻遞來消息想要來拜訪父親。只是那個時候的決非因為央央已經心亂如麻,自己都顧不了,更不顧了兒子。 燕卻估計知道決非忙,也就沒有再次遞消息來。 這次全是因為決非主動聯系了沐王府,這也是這么多年以來,決非第一次主動的聯系。 燕卻自然順著這個時機前來相問了。 決非遲疑了。 如果是之前,他不會阻止。但是現在他的禪院里還有個央央。 央央的存在該怎么介紹給燕卻才行? 想到這里,決非難得發現自己有些頭疼了。 “王爺?” 山羊胡男人猶豫了下。 “如果您是因為陳姑娘,不用擔心這個,世子說了,他來的時候,會執晚輩禮拜見陳姑娘的?!?/br> 決非輕咳。 “到時候再說?!?/br> 山羊胡男人知道,這是拿不定注意,讓他先走了。 “等等?!?/br> 山羊胡男人剛告辭,決非遲疑著問:“你可知京城中有什么好人家,性子軟和的夫人老太太身邊要一個陪說話的姑娘么?” “這……”山羊胡男人犯難了,“王爺請給小的一點時間,小的立即就去打探?!?/br> 山羊胡男人一聽就知道,這是打算給那位陳姑娘安排個去處呢。 只是說得好,陪說話的姑娘,誰家的老太太和夫人身邊陪著的不是自家孫女女兒哪怕侄女外甥女呢。再不濟也是打小養大的丫鬟,乖巧懂事聽話,最主要的是,自己人。 這事兒可比連五少爺那個難辦多了。 山羊胡男人也忍不住頭疼了。 決非這邊自覺把問題交給了山羊胡男人,就算了事兒了,起身去佛塔。 “燕非?!?/br> 央央這個時候卻叫住了他。 在外間,決非和山羊胡男人對話談事的時候,央央就在不遠處的偏房。她推開了窗趴在窗臺上,默默透過對面窗戶上的影子看著決非。 直到山羊胡男人離開,她才提裙過來。 自從那天之后,央央再也沒有喊過決非‘大師’了。 決非也無法聽她口中的稱呼。 她笑吟吟過來,隨口問:“是你認識的人?” 決非只考慮了不到一個呼吸,就全部告訴給了央央。 只是在關于連五的傷這方面,稍微掩蓋了一下,只給了一個意外重傷的模糊說法。 央央捂著唇一臉驚訝:“呀,這還真是……不幸呢?!?/br> 招惹誰不好,招惹了她,也就是看在他幫了她一把,不然這條命她也不打算給連五留著的。 央央甚至還嘆息:“受點傷也好,讓五少爺好好在家養傷反省一下,免得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到處禍害人呢?!?/br> 決非沒法說連五再也禍害不了人了,只含糊了一句:“你說得對?!?/br> “有一件事,我要問問你?!?/br> 決非猶豫了一下:“之前你說連府待不下去,我說給你找戶人家,還記得么?” “記得啊?!?/br> 央央嘴角噙著笑。 “你這是找好了人家,不要我了?!?/br> 她說的云淡風輕,決非聽著卻心里一顫。 “不是的?!?/br> 他嘴笨,說不清自己的打算,又無法不解釋,吭哧吭哧了半天,只低聲道:“寺院里常住,終究不是辦法?!?/br> 央央:“你說了算,我還能做主不成?” 決非有點不安,他張了張嘴,不等他說話,央央轉過了身去。 決非這一天沒有去佛塔。 他說錯了話,或者辦錯了事,惹了央央不快。一整天的時間都不搭理他。 決非哪怕坐在佛前,眼里心里也沒有佛。 他滿心里都是央央,不住在想,到底該怎么去說得好? 央央一整天都在別的房間里,決非甚至不敢去問,她打算怎么做。 不過晚上入了夜后,央央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