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決非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 “阿彌陀佛,施主,您走錯路了?!?/br> 大漢暗覺不妙,這個和尚不像是路人,起碼不是個好對付的。 連五少爺合著看重的是一個被和尚庇護著的丫頭? 這和尚身上穿的僧袍,一看就是枯禪寺的。 枯禪寺那地方的和尚,難道不該是不染塵埃的清修士么,怎么還出來庇護丫頭了? 那大漢臉上掛不住,立即使了個眼色。 幾個人都圍到決非跟前來。 “和尚,你想要學別人行俠仗義,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敢管爺爺的事,小心回頭一把火燒了你們枯禪寺!” 被三四個身強體壯的漢子圍著,決非沒有任何的緊張,反而他因為央央被遺忘,而產生了一種松弛。 只要危險不在央央那兒,一切都好辦。 央央已經退到了豆腐鋪的老板跟前。 “這位伯伯,您能幫個忙么?” 央央小聲對那老板低語:“我是連府的丫頭,我家主子是嫡姑娘連月,她如今就在一條街外的位置,那兒有一輛馬車,主子就在上面。您可以去幫我說一聲,請姑娘派兩個人過來么?這里還有一位枯禪寺的大師,不能讓外人受了連累?!?/br> 那老板也看不慣這些人當著他的面商量怎么欺負一個丫頭。 他一咬牙。 “好!” 趁著無人注意,老板朝著央央指的街跑了去。 央央這才轉進了豆腐鋪的里面,制作豆腐的鍋灶前。 蓋子一掀,熱氣騰騰的豆腐冒著煙,白嫩嫩的。 “對不住了,我會讓你們死得其所的?!?/br> 央央一邊念叨,一邊端起一大盆熱氣騰騰到燙人的熱豆腐跑了出來。 那幾個漢子已經要動手了。 決非一個和尚,看起來是那么的文弱,不管怎么樣,在表面上,他是絕對打不過幾個混子的。那么無助的少女能為他做的只能是驅散危險了。 “大師快讓開!” 央央慌張喊著,手上端著的一盆熱豆腐搖搖欲墜。 決非幾乎是對央央的聲音有了一種天然的信任感。 在央央話音未落的時候他一個閃身側開,避開了那幾個大漢的包圍。 而央央抬起手一盆guntang的熱豆腐滿滿倒了三四個大漢一身。 從頭到尾,白花花的。 “啊啊?。。?!” 剛出鍋的熱豆腐有多燙,不亞于剛燒開的水。 guntang的一壺水從頭到腳潑下去是個什么反應,如今那幾個漢子就是什么反應。 漢子雙手瘋狂扒拉著臉上頭上的豆腐渣,燙到心頭上了,吼得嗓子都劈了。 其他幾個不站不穩直接摔了,滾在地上拼命從頭上臉上摘豆腐渣,一邊摘一邊哀嚎不止。 “大師,快走!” 央央往鋪子里又扔了一錠碎銀子,抬手抓緊了和尚的手,提裙拉著他跑。 決非本以為一場打斗在所難免,忽然地被拽走,他幾乎沒有半點反抗之力,被與他十指交握的央央拉著,身體不由自主跟著央央跑了。 “哎哎哎!別跑!” “哎呦!這他娘的!趕緊給爺去追?。。?!” 藏在不遠處的連五少爺剛聽丫頭說了來了一個和尚,還在尋思著什么和尚,想了想決定早些出來,沒料到,他才前腳過來,遠遠就看見央央牽著一個穿著青灰色僧袍的和尚離狂奔的背影。 連五少爺當即氣歪了鼻子,拍著扇子趕緊讓人去追! 央央抓著決非看似跑得慢,可連五少爺的小廝來追,怎么也沒有追到。 央央左拐右拐,不知道怎么繞了一圈,等她停下來的時候,已經進了一個死巷子里。 她這才大口大口喘著氣,回頭看決非。 她跑得臉蛋紅撲撲的,眼睛是含著水的透亮,回眸的一剎那,陽光盛滿在她的眼里,亮的讓決非眨了眨眼。 央央跑得累,上氣不接下氣,胸口一起一伏,額頭都是汗水。而決非沒有任何反應。 他只是跟著央央跑了一段,這一段對他來說并不算遠,甚至沒有活動開身體。 “大師,現在應該……沒事了?!毖胙胨闪艘豢跉?,抬袖拂去額頭的汗珠,盈盈一笑。 決非只覺著自己掌心全是汗。 他低頭時,眼角余光看見了自己和央央十指交握的手。 央央的手指細白,和他的手指交錯在一起,讓他產生了一種詭異的滿足感。 央央沒有松手,她恍若不知,笑著說:“那老板回來,怕是要嚇一跳?!?/br> “不過我給他留足了銀子,那幾個鬧事的人家里肯定也會來貼補,不怕的?!?/br> 決非好脾氣跟著笑了下。 “這幾個人倒是奇怪,像是專門堵著我的?!?/br> 央央咬著唇,眼神里閃過懷疑。 決非卻是知道,這幾個人定然是沖著央央來的。 不光光是他們的態度,就連身后連五少爺的叫喊,他都是聽見了的。 他心里生出了一股怒意。 連家的主子居然有這么不堪的,故意在外使壞欺負自己府上的丫頭。 “連家的五少爺,為人如何?” 央央嘴角一挑。 “五少爺人很好?!?/br> 央央和決非就坐在巷子里的路邊街口,她從袖子里取出了一方帕子,斯斯文文擦了汗,疊好手帕,回憶著在連家的情況,避輕就重對和尚說。 “我剛進府,五少爺就專程來與我說,我在廚房里辛苦,想要讓我跟他去做貼身丫頭,要給我漲月錢?!毖胙雵@息,“可是我在家時,我娘也教過我,做什么都要避嫌。怎么能去一個爺們跟前當差呢,那樣不好。我就拒絕了?!?/br> “隨后總有人來說,五少爺人好,跟他去當差人輕松,還能混上一等丫頭。我又不賣身給連府,自然是要依我的想法了,所以都拒絕了。然后就是月姑娘?!?/br> 央央蹙眉:“月姑娘不知道哪里聽差了,叫了我去,說是我在院子里不會幫活,廚房里也做不好,倒不如去了五少爺那兒,代替她去照顧五少爺。我一聽,這不對,哪里有meimei送丫頭去代替自己的,趕緊兒就拒了。只是這樣可能就惹到了月姑娘吧,嬤嬤好像吩咐底下人了,要讓我知道分寸?!?/br> 央央說到這里,深深嘆了口氣:“怎么在大戶人家做個丫頭都這么難呢?!?/br> 決非沒有說話。 他還在惱怒,那個連五少爺和連月姑娘,居然能合起伙兒來做這些。 “說起來大戶人家,府里還發生過一次盜竊事情呢?!毖胙胂袷窍肫鹗裁从腥さ氖聝阂粯?,給決非分享道,“我前些日子晚上睡下了,忽然聽見窗戶有動靜。我在村子里的時候被那些人嚇怕了,晚上入睡不深,很快就醒了。我手邊還放著洗衣服的杵子呢,那翻窗進來的小賊還沒有落地,我就打了過去。最有趣的是嬤嬤一開始就張嘴喊那小賊‘五少爺’?!?/br> 央央滿臉都是不信:“到底是大戶人家的主子,公子哥兒,哪有學賊爬窗戶的?大師,你說是不是可笑?” 決非不覺著可笑,反而是怒火更甚了。 央央初來乍到,從來都是在村子里。村子里的家長里短再怎么樣,也沒有這些大戶人家里埋藏的陰私讓人惡心。 說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有的一肚子男盜女娼,最是下賤無比。 而且這樣的人,偏生還有一個好的出生,有人給他撐腰,導致了比起那些村鄉的惡霸還要可恨萬分。 京城里不是沒有過,誰家的小公子是個不好的,欺男霸女,甚至鬧出幾樁人命的。 枯禪寺的和尚也曾去給這種人家念經超度。 這些子事,在京城中甚至是見怪不怪的,不少人彼此都知道互相家庭里的那些子事兒,不是這,就是那兒,總有那么一些無法說出口的事情存在。 像是連五少爺這種的,決非只一聽,大約就猜出來了。嫡出的小少爺肩上沒有擔子又沒有抱負,又被家人寵著,外人捧著,沒幾年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玩起來比天王老子都還猖狂。 如今在央央的身上就是。 爬窗的那個定然是連五少爺,甚至所有人都知道,唯獨瞞著外來的央央罷了。 決非遲疑。 他不想告訴給央央,她以為的善良之輩實際上已經做出了兩三次的卑劣之舉。@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可笑?!睕Q非口中的可笑和央央口中的不是一個意思。 她的燒豆腐沒有買到,還臨時出了這么一樁事,幾乎是糟糕透了。 “姑娘還在等我的燒豆腐呢,大師,怎么辦啊?!?/br> 央央愁眉苦臉剛說著,猛地想起來,“哎呀,我還請了那老板去幫我通知姑娘一聲,請人來幫忙呢!這會兒她們不會找不到我了吧?!?/br> 決非看著焦急的央央,沒法直言說,連月估計早就不在那兒了,就算在,也不會派人來的。 那幾個人都是連五少爺安排的,這種事情,連月摻和在里面,怎么會來救央央? 可央央著急,決非索性又等了等,陪著央央回去了。 燒豆腐鋪子門前也就剩下一個老板了。 老板一邊收拾一邊晦氣地嘆氣。 “伯伯?!?/br> 央央過去的時候,還是帶著歉意的笑:“我剛剛怕得緊,先走了一步,我家姑娘那兒,沒說什么吧?” 這老板回過頭來,看著央央眼神都是憐憫的。 “你說的那個姑娘,我去找了,沒有。別說人了,馬車都沒有?!?/br> “我打問過旁邊的鋪子,人家說,馬車上留下來了兩個丫頭后,馬車直接就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