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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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過程當中,背后與魏京多少頂級勢力又有瓜葛聯系……實是一團亂麻,要用他們,怎么用?他們如今有自保之力,兵強馬壯,也難怪封書海要求軍政合一去統合這些人的力量。 而說到軍政合一,這就更復雜了,軍自何出,現在那里許多軍旅,哪一支留下來呢?沒有誰家的兵是白來的,誰愿意割rou去成全別人的家底? 有人咳嗽一聲,出列:“陛下,此諫可議?!?/br> 景耀帝不由容色一霽,果然是國之肱骨,不以對方些許忤逆影響判斷。 出列之人正是吏部尚書杜玄石。 被封書海一個益州州牧當著滿朝文武懟到臉上,這位吏部尚書神情間卻看不出多少慍色,只是就事論事地商議軍國大事:“亭州本地豪強如何?還請安國公述介一二?” 宋遠恒略一思索便道:“至少下官所經之處,北狄所過,除塢堡之外皆是焦土,如今亭州,已無諸族佃戶部曲之外的百姓?!?/br> 景耀帝頷首,那就是封書海的推測不錯。 杜玄石道:“若要效法安西都護府之例,亦需商議,錢糧、人口、土地,皆自何處。再有,如今亭州那地界,短時日內經略不易。一個不好,北狄洶涌而下,恐怕反倒是滅頂之災?!?/br> 這不是沒有可能的,成立一個新的軍政合一體,還沒能整合好所有力量,北狄打過來,不能形成完整的戰力,結果會更糟。 而所有人都聽出了背后一個意味深長的疑問:封書海迄今為止也不過只經略過益州一地,那畢竟是個沒有外戰的太平地界,亭州這樣的局勢,軍政合一,他行嗎? 景耀帝畢竟坐在高處,對于這個疑問,他對杜玄石笑得意味深長:“愛卿……不妨叫封書海自己來答吧?!?/br> 時間并沒有過去多久,封書海再次收到吏部的詢札,語氣是令整個三江世族極度不安的客氣:回復已收到,亭州當地,局勢復雜,暫且不論;若按你回復所述,益州如今局面,你下一步的經略計劃如何? 帶著這封新的詢札而來的,是帛案吏靳圖毅。 亭州不論,只問益州。 明面上是這樣,其實,說是不論,就是在問。 帛案吏靳圖毅,新加的頭銜是益州中正,擁有整個益州的人才舉薦之權。此次回益州,吏部給他的差使就是舉賢薦能。 你封書海不是想要亭州的軍政大權,認為你能搞定亭州豪強嗎?現在益州的世族,你不妨徹底擺擺平,給諸公看看你的能耐吧。 第67章 櫻筍時客自遠方來 岳欣然親自擬好那封炸響整個大魏朝堂的諫表之后, 便從容回了成首縣,茶季到了嘛。 忙了半月, 陸府茶園采茶才基本結束, 制茶之事,陸府中由陳氏把關, 只這一次,岳欣然卻是守在茶園中,對陸府的茶提出了新的想法, 茶磚竟沒有制太多。 忙完采茶之事,陸老夫人聞說封書海竟有意往亭州而去,連嘆:“封大人是個好官兒??!” 丈夫和兒子戰死之地,陸老夫人焉能不知其險,更因如此才有此嘆, 心生敬佩, 故而她向岳欣然道:“這時節, 益州上下怕是不知多少人站在干岸上看著……” 岳欣然卻心想,這倒不會,她那釜底抽薪計一出, 三江世族的家底在全大魏官員面前曝了個精光,這會兒應該火急火燎想著怎么保全后路, 哪兒敢看封書海的戲。 府中有下人自周遭鄉鄰里收了些鮮嫩山貨, 陸老夫人便叫岳欣然帶了些往州牧府去:“封大人待咱們府上不錯,這時節請封夫人并家中小娘子們吃個鮮,并不值什么, 一番心意罷了。再者,這關節眼兒上,州牧事繁,你趕緊回去幫忙看著,家中剩下這些事,阿沈阿陳阿梁她們幾個忙得開!” 苗氏完婚還有些時日,卻也不得閑,接著在幾個新的茶址安頓流民,這一次,定是不敢有什么人再嚼什么舌頭了。 岳欣然就帶著幾車山貨往州牧府去了,阿鐘伯送她出府的時候,瞅一眼阿孛都日,便一氣兒笑話她:“老夫人這是把你當頂門立戶的公子使喚啦,六夫人只管去吧,家里有咱們在呢?!?/br> 阿孛都日愀然,他這真是躺著也中槍,倒叫岳欣然忍俊不禁,也不知怎么了,阿鐘伯就是與他不甚對付。 而到得州牧府,聽說是岳欣然送東西來,竟是封夫人親自來迎,叫岳欣然不由訝異。 封夫人才是真吃驚,先前幾番打交道,封夫人也只覺得這是個十分靈慧的小夫人,只是與封盈差不多的年紀便守了寡,實是惋惜——直到她知道是岳欣然親自擬了那封諫表,才明白這一位陸六夫人到底是怎生人物。 那封諫表之后,整個益州官場風向都剎那凝結,整個社交場最活躍的靳邢張三家的夫人干脆閉門謝客,勒令三族子弟不得輕易在外行走,往年這時節,益州最熱鬧的獵場夜宴一概清冷闃靜,如果一定要形容如今益州的社交圈……那就是人人都安靜若雞,大氣也不敢出。 整個益州官場都在觀望,三江世家命運若何,封書海間接懟了吏部又會是怎生下場。 封書海與封夫人分說過其中厲害,叫她心中又是忐忑又是糾結??山Y發數十載,封書海的倔強脾氣她是知道的,勸不得,最終也只是釋然,由他去吧,總是他去哪兒,她跟到哪兒的。 即使知道這一切,再看自車中下來的岳欣然,封夫人還是很難想像,外邊男人們世界的天翻地覆,竟都是因為眼前這位婷婷玉立的小娘子。 封夫人連向岳欣然謝過陸老夫人的周到 ,她親自迎了岳欣然進門,客氣尊敬又與先前不同。 不論那封諫表如何,在封府這般局面中,陸府送這些東西來,心意封夫人著實是領了的——三江世族閉門,他們這州牧府一時間也沒人敢登門哪。 而且陸府送來的東西確實新鮮,野兔山雉還有幾只小狐貍,惹得封府幾個小郎君熱熱鬧鬧圍著,還有十好幾筐水靈靈的大紅櫻桃、鮮嫩嫩的春筍、葉肥滑嫩的莼菜,叫人看了著實歡喜。 岳欣然態度落落,親切如故,這是又叫封夫人心中多了一重喜歡。 正說著話,封書海同吳敬蒼散了衙到后院來,吳敬蒼看到岳欣然不由失聲:“岳娘子你竟又知道了!” 阿孛都日不由嗤地一笑,岳欣然無言:“我只是來送些山貨?!?/br> 封書海卻是哈哈大笑:“小陸夫人來得巧啊?!?/br> 封夫人治家有方,手底人十分麻利,新上的櫻桃洗凈端了上來。 幾人坐下,封書海拈著那枚鮮紅水盈的櫻桃,笑嘆道:“原來又到‘櫻筍時’啦……” 這時節,正是櫻桃鮮嫩春筍生發,兩樣春物上市之時,魏吳梁皆有“櫻筍時”之謂,可封書海這一嘆息聲中,卻含了不知多少韶華易逝之慨。 岳欣然:“可是……吏部有消息了?” 吳敬蒼看她一眼,這不是知道的嗎?然后他遞過那封新的詢札。 岳欣然邊打開邊挑眉:“又是詢札?” 吳敬蒼嘆氣:“是,而且,靳圖毅加任益州中正了?!?/br> 給靳圖毅加上這個職銜,無疑是在給三江世家加重籌碼,卻在詢札中問封書海下一步要如何經略益州…… 想必今日要不了多久,三江世族的子弟們又會在春光明媚的益州城中章臺走馬嘍。 此時并無外人,岳欣然調侃笑道:“這位杜尚書,怕是當不成太宰啦?!?/br> 吳敬蒼不由震驚失色:“他要當太宰?” 阿孛都日腹誹,多新鮮哪,杜玄石這么些年心心念念不就是這個位置么。 太宰位列三公之首,帝王肱骨,領袖群臣,司掌諸部政務,但大魏自岳峻去官之后,此位就一直空懸。 哪怕以杜玄石與景耀帝至親的關系,景耀帝也未松口,畢竟,那是太宰尊位,那是岳峻曾經執掌二十載、令大魏得以坐穩江山的太宰之位。 岳欣然卻一臉正經地道:“放心吧,我不是說了么,他且做不了。宰相肚里能撐船,”她晃了晃手中詢札:“你看他這肚量,且做不了?!?/br> 吳敬蒼一怔,回過神來登時哭笑不得:“岳娘子,這都什么時候了,吏部施壓,靳氏得謀中正之位,豈能玩笑?” 然后他不由一瞅阿孛都日,深深懷疑是這個異族來的家伙帶壞了岳娘子。 中正之位,于益州官場影響甚大,干系著官員上位之事,偏偏吏部還要問策,簡直是逼人太甚! 封書海卻是意甚閑暇,細細品了品那枚櫻桃:“舌上逡巡明珠滑(注1)……” 吳敬蒼一頓,看向封書海與也悠然開始吃櫻桃的岳欣然,忽然明悟:“岳娘子你已經出手了?!” 岳欣然但笑不語,封書海卻笑道:“來來來,先生也坐下嘗嘗櫻桃嘛,過了這時節可就沒有了?!?/br> ============================================ 益州另一處宅院,林木深深、雕梁畫棟之中,也有人也在慨嘆這櫻筍時節的鮮物豐美。 靳圖毅已經十年沒有踏上過豐嶺道了,更有十年沒有嘗過益州出產的櫻桃。玉瓣蓮花盞中一粒粒皆是細細挑選過的,一般大小晶瑩、一般色澤殷紅,十分誘人。 靳圖毅拈起一枚,失笑:“倒是托了封書海的福?!比缓笏謸u頭:“十四郎卻沒這等口福啦……” 張清庭自然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但他嗅覺敏銳,態度堅決:“姊夫,此輪封書海出手,不似往日,不可托大,寧可叫十四郎多避一陣?!?/br> 他頓了頓又語重心長地道:“我知曉姊夫你愛重這嫡子,可他年輕人,在家族之外多歷些世事并無壞處?!?/br> 靳圖毅在一旁的琉璃盤中吐了核兒,聞言仰首笑了笑:“你呀,還是這般謹慎的。也罷,就叫十四郎在外邊長長見識吧?!?/br> 靳圖毅眉宇間只有奔波后的疲倦,卻沒有多少憂慮,甚至還有一股隱約的亢奮,張清庭不由再道:“姊夫可知尚書大人此番相助所為何來?” 張清庭沒有去過魏京,卻知曉太過官場中事,哪有什么無緣無故的大發慈悲? 靳圖毅笑了笑:“咱們幾家運氣不錯……亭州之地,眾所矚目,封書海想借此一躍龍門,卻不知帝心難測……” 看來這是杜尚書揣測陛下之意的行事了? 張清庭卻不再追問,因為以靳圖毅的品級,一個帛案使,極難知道帝國最頂尖的大人物心中所想。 靳圖毅轉而說起這一次的差使:“即是杜尚書親點的中正之位,不能有負所托,臨行前,六娘子也給我傳了話,這一次尚書大人十分看重,必要在益州做出些功績才好回魏京?!?/br> 靳圖毅眼中有光芒一閃:“中正之職,在舉賢薦能?!彼豢磸埱逋?,叫出了昔年兒時舊稱:“三郎,似你這般的大才賦閑在族中,便是鄉有遺賢,豈非我之失職?” 張清庭聽得分明,他這姊夫是想動益州官場人事了。 整個益州七郡,北嶺、關嶺、龍嶺三郡,封書海下過大力氣梳理,政通人和,若要動那頭,怕是要起干戈,而剩下的四郡,自泗溪郡而下,多由三族子弟或是三江書院嫡系門下擔任……不是張清庭自謙,實在是多年下來,這幾郡官場難免有官商勾連、逼民奪田、沆瀣一氣之事…… 卻不知他這位姊夫是如何打算的? 張清庭只擔心,他這位姊夫以為他在魏京官場的眼界可以輕易拿下封書海,卻不知現在的封書海實在有些……妖異,叫他都覺得莫名有些心驚。 張清庭正要詢問,卻有他早先吩咐、要牢牢盯住州牧府的幕僚匆匆來報:“老爺!益州城中,來了許多讀書人!都奔州牧府去了!” 靳圖毅只是略皺了下眉,并沒有覺得如何。 而旁觀過糧價大戰、《晴蘭花開》的張清庭卻忍不住心中咯噔一下,登時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所為何事?” 幕僚回稟:“說是沖著州牧府的藏書而去?!?/br> 靳圖毅聞言一怔,隨即失笑:“州牧府的藏書?他封書海泥腿子一個,能識得幾個字便是僥天之幸,四書五經他有無念全都要存疑,家中能有幾本書?” 他的嘲諷并非全無因由,當今之世,所謂世家傳承,可不只是什么田地佃農而已,而是真正詩書傳家,真正典籍從來是家族代代相傳,秘不外泄。譬如,頂尖世族,某家擅治《論語》,某家擅治《春秋》,皆是有傳承脈絡可尋。 就像三江世族,對外也宣稱是祖上有讀書人追隨過當時的大家治過學,回到益州以此創立三江書院,因此才能被人勉強稱得上一句世族。 封書海卻從哪里有什么藏書,簡直是笑話。 張清庭卻沒笑,他問道:“可有問清這些讀書人自何而來?” 幕僚卻道:“天南海北都有,其中甚至還有平章書院的書生?!?/br> 張清庭登時愕然:“平章書院?!” 靳圖毅更是失手打翻玉盤,粒粒晶瑩圓潤的櫻桃滾落滿地。 注1:化用蘇轍大大的詩,不是原創。 第68章 先父生平四件事 實在不是這對郎舅大驚小怪, 實在是平章書院實在太過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