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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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邢八爺只怨毒地盯著自己,岳欣然沒有旁的話好說了,她只揮了揮手,旁邊部曲帶來畏畏縮縮幾人:“這幾人既然邢八爺看得上,我便給您帶來了,也不勞您費心費力再向茶園那邊傳話,他們再傳出口,便是些沸沸揚揚的流言,十分不美?!?/br> 此時,不少人,特別是在益州有些消息渠道的人,已經知道這雙方的身份,更從這出話本嗅到了整個益州隱約的硝煙味,俱是看過來。 岳欣然說話從來正大光明,根本不必避人,她只朝邢八爺微微一笑:“按照約定,他們隨意透露茶園之事,又無端說主家壞話、造謠傳謠擾亂茶園秩序,我陸府已經解約,便不養著他們了;他們確是對我陸府茶園之道知曉一二,您若想借他們摸索茶園之道,自便。這番處置,皆有證據依,你們當中若有人不服,皆可來告?!?/br> 邢八爺放眼看去,不正是那些他花了重金才買通,定在陸府茶園中的間子么,一個不少,整整齊齊全在這了。 聽到岳欣然的話,他們一個個哪敢與她對視,他們原本背后還想搞事,卻被抓個正著,以岳欣然的處事,她根本不會打罵體罰,只在茶園將這些人挑撥同僚之事全部公布,這種“公開處刑”的手段哪里是古人見識過的呢,茶園中不乏親朋好友,見到這些人的嘴臉如此丑惡,哪里還敢往來,立時恨不能此生不見,茶園只是將他們解約,在所有人看來都是再仁慈不過。 可于這些人而言,鄉間坊里卻是再無立足之地,這時看到邢八爺,這一個個茶農雙目流淚:“八爺?!?/br> 旁邊觀眾還圍著呢,此時看到這一幕,聽清他們說話的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個個咋舌: “這是陸府茶園的?!”“這是不是被主人家趕出來了?”“可不是?看這架式,吃里扒外……陸家也沒打他們也沒罵他們,只是把他們還給出錢的買家,算得上仁厚了!”“真真是……說什么好哇!這不是蠢么!”“陸府茶園那般好的地方,他們竟還吃里扒外,這是在想啥??!” “咦,他們造謠傳謠,先前我在左近的酒肆里,遇到有人在說陸府大夫人的壞話,該不是他們造的謠吧!”“可他們分明也只是邢家那老爺的話行事……”“哇!邢家好狠的手??!這般壞人名聲!”“豈不是就是和晴娘遇到那江家一般行事!真是沒有一個好人!” “哎,你們說這趕走了幾人,陸府茶園是不是得要人???咱要不趕緊去試試!”“說得對??!趕緊的趕緊的!” 一時間,圍觀群眾擾攘著,邢八爺只覺得那些賤民仿佛個個都在非議自己的愚蠢,站在人群中,他卻仿佛一件衣服也未穿般赤身露體,說不出的難堪,他面上肌rou再次抽搐,雙目直直看著岳欣然,這一次,他甚至來不及露出什么怨毒,那雙渾濁的眼睛直直發愣,只覺得大半輩子所遇恨事,無一及此,所有討論都仿佛在腦海中炸開,下一瞬間—— 他竟是雙目翻白,直直倒了下去。 邢府部曲連忙道:“八爺!八爺!” 岳欣然無奈,看這架勢,年紀太大……平素養尊處優,如果再高鹽高脂少運動……該不是中風了吧。 畢竟是在茶鋪暈倒的,基于中風的黃金救援時限,岳欣然立時命人去向氏醫館請大夫,還叫了晴娘出面,迅速請人群讓開一條道來,一時間,觀眾又是議論紛紛,皆道這種壞人,菩薩顯靈了吧。 一時間,那些邢家的人看著岳欣然,心態便不由十分復雜。 岳欣然卻是問心無愧,轉頭去送封夫人。今日請封夫人過來,卻是臨時起意,知道邢八爺要來,岳欣然怎么可能全無應對。 此時,她自然是要禮數周全連連致謝的。 封夫人卻是握了她的手,搖頭道:“今日這出話本,我代夫君謝你不及,你又何須這般客氣?!?/br> 這出話本,背后直指三江世家,封夫人在后宅,或許看不分明,可有一件事情,她卻是知道的,話本中,那一個個百姓叫“馮大人”青天大老爺,沒有說她家的封姓,卻已經是最好的引導了。 官員聲譽何等緊要,封夫人自然要道謝。 岳欣然聽完不由失笑,這最淺顯的一層舉手之勞,不過是順帶的,確實不值得封夫人這樣謝。 封盈卻是聰慧,朝岳欣然笑道:“我回去必同阿父說起?!比缓?,她頓了頓,再看向岳欣然,眼神中就有幾分向往與悵惘:“什么時候,若我也能像六夫人這般便好了……” 看到這樣輕易左右一切的岳欣然,這個世界,恐怕沒有幾個女孩會不欣羨,只是封盈的,來得更深切一些。她的親事,快定了,若無意外,怕是魏京封書海舊日同僚之子,與霍建安那一場豐嶺大冒險,似已經成了久遠的回憶,漸漸消退了痕跡。 似是自知失言,封盈低了低頭,便要與母親一道離去。 上車之時,卻有一個清越的聲音在她耳邊說:“自由和責任相伴,不是羨慕來的,從來都要靠自己努力?!?/br> 封盈似有所悟,想要道謝,對方卻已經遠遠在身后了。 然后,她轉頭對母親笑道:“阿母,這《晴蘭花開》上半闕咱們還未看過,回頭請六夫人在州城多演幾場吧?” 這一場《晴蘭花開》是結束了,后續卻還有諸多事宜,比如茶鋪現在是有了一些熱度,也會在短期內吸引一些目光,但持續運營,肯定不能只靠一次兩次的演出。 常演劇目的話,演出人選是個問題,這一次,苗不云他們可是友情出演,一來夷族男女擅歌舞,對這種歌舞 角色扮演的話本演出形式還是十分新奇,但如果作為職業,又是另一回事了。 另外,也不能只有一個劇目呀,再精彩新奇,看多了,觀眾肯定會厭倦,其他劇目的籌劃、排演,是采用同樣的話本?還是其他的雜???這些都是問題。 而且,茶鋪經營,目前的收費主要靠茶水項目,是不是能覆蓋支出,這也要打上一個巨大的問號。這一次的《晴蘭花開》便也罷了,因為有著其他目的,而且,也算將茶鋪打出了名聲,就算是宣傳費用了,長遠看來,茶鋪的經營要上正好軌,必須是要盈虧平衡的…… 這許多問題,背后就有一大堆的事情。 岳欣然很干脆的……全部放手了,鋪主現在是阿田呀,她只負責打醬油,十分理直氣壯。 阿田要找苗不云他們商量今后駐場之事,哪怕不能一直在此,也希望有一個過渡,又要找李書生商量其他話本,可李書生現在忙著成親之事,整個人簡直要飛上天,哪里顧得上這個。 阿田卻是理直氣壯:“你要娶大夫人,你有銀錢嗎?你有營生嗎?” 李書生:…… 第62章 據說公子顏如玉 李書生流民一個, 前些年顛沛流離,獨自一人孤苦, 亦不曾注重這些身外之物, 縱有些銀錢也散了去,哪有積蓄。 苗氏看不得(除了自己以外的)別人欺負李書生, 立時出聲道:“我有嫁妝,我們何愁生計……” 話一出口,看到阿田面紗后的隱約笑容, 她就知道要糟。 李書生朝她笑了笑,沒有生氣,只是認真道:“阿苗,我也想憑自己努力讓你過上更好的日子,就讓我試試?” 他這樣懇求, 苗氏如何能夠不許。李書生握著她的手, 二人脈脈含情, 直看得阿田無言,岳欣然啞然失笑,李書生才戀戀不舍與苗氏分開, 轉頭說起正事。 李書生同阿田道:“我這里有幾個本子的想法,你可以挑選一二, 我準備親事之外可以開始寫起來, 然后要如何分成呢?” 阿田利索把方案一二三來,最短期的自然是按本子來賣,但阿田更希望茶鋪同李書生長期合作, 成為茶鋪專屬的駐場話本大家,待遇上自然是有區別的??! 一個是要養家糊口的,一個是要大展拳腳的,倒是一拍即合,叫岳欣然不由好笑。 看著李書生認真同阿田商議,苗氏走過來,朝岳欣然嗔道:“你教的好婢女?!?/br> 岳欣然卻正色道:“大嫂,如今她可不是我的婢女了,乃是田掌柜?!?/br> 苗氏一怔,再看阿田,又看岳欣然,不由由衷欽佩:“你呀……真是一貫的好胸襟?!?/br> 這茶鋪明顯是好大一盤棋,說讓阿田掌舵,竟然真的全都交給她了。一般男兒,也做不到這樣。 然后苗氏伸手輕輕撫了撫岳欣然的頭發,將她攬在懷里,卻忽地漸漸淚盈于睫,為岳欣然所有的周全安排,自己的親事、甚至包括李書生的前程,更為自己下半生的命運轉折,她沒有說什么感謝與不舍,可她知道岳欣然全都明白。 岳欣然只玩笑道:“新嫁娘,再哭就不美啦?!?/br> 苗氏一點她額頭,好半晌才輕聲道:“阿岳,你這樣聰慧,有時叫我高興慶幸,又不免擔憂?!?/br> 她的目光那樣包容又溫柔,看著岳欣然,同看著自己的孩子亦沒有什么分別,只是細細分說道:“你看我這一生,孤寂二十余載,看起來時光是一樣,可現在尋了一個歸宿,每日有人相伴,光陰終是不同的,有人知冷熱,有人共喜憂,阿岳,這是不同的。哪怕知道天地有盡人皆一死,卻也再不會害怕?!?/br> 岳欣然聽著,沒有說話。 苗氏攬著她,仔細端凝她的眉目,神采飛揚光華內蘊,就是她生平所見魏京那些世家傾一族之力培養出來的嫡脈公子,說是芝蘭玉樹,若叫苗氏看來,在這樣的年紀,也是比不上她家阿岳的半分光彩。 然后,她嘆氣道:“阿岳,你同我說實話,那個馬夫,你是怎么打算的?先前我們托人打探過了,他在西域名聲響亮,不是一般的人物,此來益州,還不知有怎生目的……你早就知曉,只是想同他周旋一二嗎?” 這個問題,窗外有人的耳朵高高豎了起來,他也想知道,先前他本想同阿岳好生解釋的,卻偏偏出了大嫂這檔子事,阿岳一直忙碌到現在,他手頭還有其他線索在追查,竟再沒有機會獨處。 阿孛都日看不到里面岳欣然的神情,只聽苗氏又問:“……還是你真的瞧上了他?可這樣的人,來歷不明,行蹤不定,西域那般遙遠,怎好托付終身?” 卻終于聽到岳欣然開口,是一貫的波瀾不驚:“我為什么一定要對誰托付終身呢?我的一生,有自己負責,不需要托付任何人?!?/br> 這句話,換任何一個女子來說,都是驚世駭俗,更會叫人覺得不自量力,可偏偏岳欣然說來,順理成章,無比有說服力。 苗氏莞爾:“可那馬夫算什么?你是認真的,還是一時戲耍?” 你們二人共乘一騎,游玩過那許多地方,家中可全部是知道的,如果說只是與他周旋,也未免太過投入;或若要說認真,苗氏一時竟不知,岳欣然認真起來會是何種模樣,可是這般沒名沒份的,終不是事。哪怕到她這樣的年紀,尋到良人也還是想安定下來,卻不知阿岳到底是何想法。 這一次,岳欣然居然久久沒有出聲,很久,久到連阿孛都日都開始猶疑之時,才聽到那個清越的聲音坦然道:“我現在還不知道?!?/br> 苗氏再次不知該擺出什么樣的表情,可岳欣然神情間若有所思,并非是在敷衍,可見她現在是真的沒有拿定主意,一時間,苗氏又覺納罕,放在旁人身上,猶豫遲疑都是正常,可在阿岳身上,多稀奇呀。 聽到這樣的回答,阿孛都日卻在窗外倏然一笑,像是在荒灘上拾到了他人難識的珍寶。 岳欣然出來時,他大踏步迎過來,雙目燦若星辰道:“阿岳,我上次說過,此心此意,天地可鑒,若你一日不曾想清楚,我便等你一日,若你一世不曾想清楚,我便等你一世?!?/br> 一旁,苗氏先是聽得怔愣,后面卻忍不住唾道:“呸!竟偷聽我們說話!還一世呢……那豈不便宜了你這小子!” 以阿岳的性子,沒有想明白就是沒有想明白,卻絕不會另生他意……這豈不是白白搭上她家阿岳一世,哪里來的無賴子! 阿孛都日不由轉頭去看苗氏,心機被識破,他卻沒有半分不好意思,反倒笑得坦蕩:“是?!?/br> 這樣的視線叫苗氏心中恍惚,總覺得似曾相識,她想好的話脫口而出:“我家六郎昔年名滿魏京,文武雙全,通箭術,精音律,你呢?你又想憑什么來求得我家阿岳!” 阿孛都日一怔,認真看向岳欣然:“只是那樣就可以了嗎?” 岳欣然:…… 不,這不是她說的,也不是她提的要求。 苗氏卻嗤笑道:“只是這樣?百步穿楊、曲誤而顧……大魏皆知,你大可以去打聽打聽?!?/br> 昔年宮中宴飲,因為以武立國未遠,大魏貴族依舊崇尚武風,宴飲素喜開獵助興,身著世子錦服的少年一飲而盡,隨即左右開弓,連續七箭,箭箭射中百步外的楊葉,自大魏景耀帝而下人人喝彩,轟然叫好聲中,少年身姿挺拔容顏如玉,卻回身皺眉一指琴師:“你方才彈錯了一個音?!?/br> 見識過那樣驚心動魄的一幕,彈琴之人縱是宮廷國手,又如何能寧神靜氣,彈錯琴音亦屬正常,可在射出那樣七箭之時,竟還能分心聽清琴誤之處,不可謂不驚人。 那一夜的公子風華,名動魏京,連景耀帝哈哈大笑,極力稱贊,百步穿楊、曲誤而顧,帝都皆知。 苗氏眉宇間傷感一閃而逝,卻有種微妙的自覺,就是那樣的六郎還在,也未見得能打動阿岳,你呢,從哪里來的馬匪頭子,又憑什么站在我家阿岳身旁? 岳欣然只笑著朝苗氏擺了擺手,便上了車。 阿孛都日駕著車,在車外,只聽他低沉笑著問她:“你喜歡聽曲嗎?” 相處時日尚短,他卻大抵知道,她欣賞那些漂亮的風景,也欣賞那些漂亮的人,可這種欣賞,就如同欣賞世間所有美麗,看時歡喜,看過卻不縈于懷,這欣賞,卻不是喜歡。 她說自己不識音律,可他聽過她哼過悅耳的曲調,亦見她排布《晴蘭花開》,更在火歌節上見她聽得目不轉睛,哼,那個霍建安還借此誆她到逢春樓去聽曲。 岳欣然一怔,然后暗自嘆氣:“喜歡?!?/br> 這個時代沒有mp3、沒有ipod,好聽的音樂……是一種稀少的資源,這是多么顯而易見的悲傷事實。 阿孛都日忽而問道:“方才大夫人提起陸家六郎……陸膺,你心中,又是怎么看他的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阿孛都日提起陸膺的名字時,口氣竟有些局促,難怪忽然問起聽曲,原來是在在意陸膺嗎? 可偏偏在這件事情上,岳欣然坦然笑道:“如果三年前陸膺還活著,我不會選擇嫁入陸府?!?/br> 公子世無雙的名聲赫赫,岳欣然初入魏京就聽過,更何況還有那種到了益州,人死燈滅之后還會橫飛而來的橫醋,靳六娘那醋吃得……岳欣然簡直沒有辦法不印象深刻。簡直沒有辦法想像如果嫁給一個活著的陸膺,會是嫁給一個多么巨大的麻煩。 而且,陸膺如果活著,成國公府應該不至于一夕傾覆,多半她會在遂初院整理完老頭子的書冊之后,隨便找個什么借口離開岳府,天地大好,還有許多地方她沒有去過。 那就不會認識陸老夫人她們,也不會來益州。人生際遇之神奇,亦在于此。 這般出神之時,卻發現車外是久久的沉默,岳欣然疑惑道:“……阿孛都日?” 卻聽窗外有馬蹄疾馳,然后馬車停了下來,岳欣然皺眉朝車外看去。 青年騎在馬上,一身月白輕衫,發上白玉簪,一騎輕來,仿佛春風十里,悠然拂面而來。 原本是一副優雅入畫的模樣,卻生生被阿孛都日一根馬鞭攔住無法上前,正與阿孛都日僵持不下,頗有些狼狽。 見到岳欣然,青年在馬上微微欠身:“阿岳,失禮了??晌掖_有要事,可否下車一敘?” 阿孛都日原本不善的眼神變得更加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