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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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幕僚氣恨:“這些賊子妄圖假借州牧之意擾亂視聽!靳三爺在此,哪里會不知道城中官吏更換之事!必是他們在偽裝功曹,假傳州牧之意!還不快把他們拿下,敢抵抗者,立時誅了!三爺可在此為你們作證!” 衙役們登時一震,三江世族的大人物在此,再如何也有他們扛,這買賣虧不了了! 樂姓官員簡直氣得跳腳:“你們!你們竟敢抗州牧之令!” 衙役心中嗤笑,州牧,誰不知道州牧就是個空殼軟蛋,三江世族在此,傻子都知道該怎么干!他們不再猶豫,長刀出鞘,一步步沖過來直直逼近,直映得陸府的牌匾上映出螢螢銀光! 迫于眉睫的殺意令情形無比危急! 卻聽岳欣然一聲輕嘆:“真是不講道理啊,去吧?!?/br> 阿鄭大聲領命,看著那些快速逼近的持刀衙役,他只嗤笑一聲:“花拳繡腿?!比缓笏蠛纫宦暎骸瓣懠臆姾卧??” “在?。?!” 下一瞬間,只聽風拂影動,屋脊樹梢之上,無數人影手持長弓,寒光閃閃的箭頭直直對準靳三爺、龍嶺太守和所有衙役!再然后沙沙聲響,陸家鐵騎手持長槍,摧堅折銳,所有馬匹俱是口銜棍蹄包布,將靳三爺、龍嶺太守連同所有衙役重重包圍,長槍所指,鋒芒畢露,卻皆寂靜無聲! 不只龍嶺太守面色大變,所有衙役面如土色,他們平素對付的最多不過也就是些江洋大盜地痞無賴,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就是那樂姓官員,亦大感意外,原來這陸府,除了向封大人要他前來,真正的定海神針竟是這一著! 靳三爺身前,他為數不多的幾個部曲如臨大敵,個個將身軀擋在他面前,可靳三爺目光凝固,直直看向正中那白衣小娘,只要對方一聲令下,立時便是箭矢如雨,鐵騎踐踏之局,屆時,不論他有再多雄心壯志,亦不過一團rou泥。 岳欣然只看了他一眼,語氣一如方才平靜:“現在,太守大人肯接令了嗎?” 立時有一半弓箭微微一抬,對準龍嶺太守。 龍嶺太守雙股戰戰,直直跪倒,顫抖了聲音道:“下、下、下官接、接令……” 這許多弓箭中,只要一人手一抖,他立時便要交待! 樂大人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遠比清晰地道:“州牧大人有令!馮江倒行逆施,虐待百姓,縱下為亂,克扣盤剝,不堪為官!著令拿下!” 他身后,自有隨從上前,將龍嶺太守死狗一般拖倒,扒了官服,直接捆好。 然后這位樂大人冷然道:“本官暫代太守一職!現下命令你們,放下兵刃!” 這些衙役們個個冷汗直冒,聽到這命令簡直是如蒙大赦,起碼往明顯強悍的那一方靠了不是? 緊接著,樂大人又道:“成首縣令許庭,貪贓瀆職,你們還不給本官拿下,回府查辦!” 成首縣令一臉蒙蔽,他跟著來,不過是聽上峰的話來撿個漏,誰知這是飛來橫禍! 他大聲喊冤連連求饒,早有衙役如狼似虎來堵了他的嘴將他扒了官府,狠狠拿下!神仙打架不好摻和,一個小蝦米還拿不下嗎! 樂大人冷冷看著方才威風不可一世的靳三爺道:“益州上下,只有我大魏王令可暢行無阻,余者宵小亂令亂民,州牧大人皆會收拾!” 靳三爺眼瞼肌rou抽搐:“好一個封書海!好一個州牧大人!” 到得現在,他還有什么不清楚的!誰給了封書海這樣的膽氣!誰令封書海這輪翻盤,膽敢同他叫板!成國公死了,這陸府倒是沒有死絕! 然后,這位靳三爺竟哈哈仰天一笑:“好!好一個陸府!不枉我親自來此一遭!”他視線掃過陸府的牌匾,落在岳欣然身上:“這份大禮,我記下了!你們陸府上下的人頭,權且記下!” 這一句記下,令所有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這相當于三江著姓這樣的龐然大物將陸府記入恨之入骨的仇敵名單,至死方休! 岳欣然的反應,只是看著靳三爺,神情不變:“滾吧,老匹夫。下次有命來再說?!?/br> 吳敬蒼都噎了一下,就是陸府部曲都情不自禁視線滑向了這位六夫人,但見對方神情如故,好像方才那句狠意十足的話并非她所說一般。 靳三爺視線剎那間仿佛燃燒起來一般,可他什么也沒有說,竟帶著部曲屈辱離去。 吳敬蒼欲言又止,即使與三江世族撕破臉,可方才那一句,簡直是將那靳三爺的臉撕了放在地上踩了又踩,對方必定會不計一切瘋狂報復…… 岳欣然卻神情悠然,看向阿鄭和一眾收了長槍弓箭的部曲:“痛快嗎?” 阿鄭等人一愣,隨即轟然笑應道:“痛快?。?!” 應該說,自從國公府變故之日起,許久沒有這么痛快了! 岳欣然揮揮手:“痛快就行。這里確實不是國公府了,可依舊是陸府。行了,都忙去吧?!?/br> 仿佛只是隨口一句,卻叫阿鄭等人握緊手中兵刃,高聲應諾,不知為何眼眶發熱。幾個小家伙趴在門后偷看這一切,先時驚心動魄只覺得害怕,現下卻不知為何,捏緊了小拳頭,眼睛閃閃發亮。 樂大人卻是哈哈大笑:“小娘子快人快語!老子早想這么罵了!” 吳敬蒼瞪他。 樂大人自知失言,連忙拱了拱手:“此間事了,下官還得回郡城收拾這些家伙留下的爛攤子,就此告辭!” 送走樂大人,回到屋中,吳敬蒼唉聲嘆氣:“為這一口氣,值得嗎?” 岳欣然神情淡然,認真道:“人活一口氣,值得?!?/br> 不為這一口氣,她綢繆這番大費周章所為何來?不為這一口氣,在魏京窩囊縮著不好?為什么來益州? 吳敬蒼卻道:“可這代價也未免太高昂,對方手握太多牌面,氣瘋了不計代價,陸府要如何承擔……” 岳欣然笑起來:“誰說的?” 吳敬蒼一怔。 岳欣然卻只嘿然一笑:“曾經有個老頭子給我說過,這些世家,都是些腦袋壞掉的家伙,死守著不講道理的規矩,其實也非常好對付……” 吳敬蒼神情古怪,老頭子?對付世家?普天之下……有幾個老頭兒敢輕易說世家好對付…… 吳敬蒼所說其實不錯,回益州途中的靳三爺,他的憤恨已經不能言語形容,被陸府一個小女娘這般戲耍,收糧之事大挫敗,他被騙往安西都護府便也罷了,可封書海借此翻身,龍嶺換了太守,這不是小事,他必要寫信往京中,先收拾了封書海,那陸府上下剝皮凌遲不過只是時間早晚…… 雖是這般想,可他手中反復換了藥的布帛還是再次沁透血跡,他牙關咬得死緊而不自知。 回到靳府,靳三爺冷聲吩咐:“去書房,我要寫信往京中……” 便在此時,靳三爺忽地腳步一頓,方才思緒混亂情緒起伏,他竟沒發現,這一路進府,路上竟是靜悄悄的。 只聽一個聲音全無起伏地道:“三爺,不必您寫信往京中了,老奴奉令帶了大爺的信來?!?/br> 看清來人,靳三爺瞳孔重重一縮:“石叔?!?/br> 他視線掃過堂中,除了他那位大兄自幼貼身的石叔,竟還有他那位行十四的侄兒,和大兄的妻弟、他侄兒的親舅父、三江書院的院長張清庭,邢家已經快十年未出院門的老祖宗! “八叔!”“清庭?!薄笆睦??!?/br> 他一一見了禮,心卻一點點越來越沉。 他看向石叔,徑直道:“石叔,我此番處置失當,任由大兄責罰,但那封書海和陸府,不可再放任,我定會將功補過……” 石叔人如其名,聲音平板沒有起伏,仿佛一塊石板直直拍在靳三爺腦門:“三爺,跪下吧!” 然后,他雙手托著一封書信,那上面的款識,并不是他那位大兄平素所用的私章,而是家主所用玉??! 靳三爺嘴唇顫抖,卻依舊跪了下來。 “……著靳煒交出云鐵玉印,交張清庭,請邢八叔為見證。囚靳煒于黑屋,終身不得出?!?/br> 靳三爺難以置信地抬眼去看石叔,對方面孔沒有半分波動,他頭腦中幾乎一片空白:“石叔!石叔!我可以向大兄解釋!” 石叔語氣平平:“大爺說了,不必解釋,封書海征糧不成,本不應過此輪考較,空出的州牧之位,朝堂之上諸公已有計較,大中正之位大爺有八成把握,如今全盤落空,三江著姓憑白失信,朝中樹敵。 老奴此來,還會帶走六娘子,那位杜氏大老爺,老妻剛歿,缺一位繼室,原先定下的婚約,就此作罷,亦請八老爺做個見證?!?/br> 靳十四郎失聲:“六meimei!” 邢八叔點頭,頓了頓長杖,看向靳煒目光森冷:“你只需向你大兄解釋么?混賬東西!上家法!” 曾經在他命令下浸透無數鮮血的青石之上,堵了嘴的靳三爺,第一次聞到了自己的鮮血味道,他雙目中空白一片,最后直直暈死過去,然后如那些下人一般,被拖了下去,扔到黑屋中。 靳十四郎雙腿發顫,忍不住追了過去,他那位剛剛接過印信、在書院從來對他和顏悅色的舅父卻怒喝道:“回來!” 靳十四郎看著素來威風的三叔像只死狗一樣的下場,再想到自己的meimei大好年華,竟要被送去給一個五六旬的老翁做繼室……不由悲從中來:“舅父!” 張清庭神色清冷:“跪下!” 靳十四郎滿面茫然,膝下冰冷濕潤,他低頭一看,竟是方才三叔淌出來的血跡。 張清庭一字一句道:“明日,你隨我,到陸府上門請罪?!?/br> 第41章 斬龍手 張清庭離開后, 石叔嘆了口氣,還是留下來, 單獨與自家這位十四公子說說話。 “十四公子, 有些話,張山長曾是您的夫子時說的, 是您的舅父時也說的,現下他身為三江著姓的主事人,怕也不好同您說得分明, 大老爺亦不在益州,老奴便僭越,代說一二?!?/br> 靳十四郎滿面苦澀:“三叔雖是做錯了事,何至于此?” 石叔沒有表情的面孔上流露出淡淡嘲諷:“錯?十四公子,書院外面的世界, 可不是三江書院里面, 書生們坐而論道, 吵出個是非對錯便罷的。就譬如此次,我靳氏素來執三江世族牛耳,卻為什么大爺要將云鐵騎印信交予張山長, 即便沒有三爺,我靳氏就無人了么?” 靳十四郎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 不由怔住。 石叔:“又或者, 十四公子你以為靳氏憑什么這許多年一直能為三江世族之首?難道是憑十四公子你在書院中學到的那些道理、學問?” 靳十四郎呆在原地,從小到大那個在圣賢書中構筑出來的世界仿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沖擊與震蕩。 他看著眼前的少年郎,深深道:“不妨與十四公子說些陳年往事, 數十載前,這天下還在北狄統治之下,與南吳劃江而治,狄人未將中原百姓視為人,諸多奴役。 百姓起事太多,狄人亦漸知,光憑鐵蹄難以征服天下,亦要多用文人,故而,益州這些著姓大族雖一樣是在狄人治下,為官出仕少了許多機會,終究是要比那些苛捐雜稅纏滿身的百姓強上太多。 陸平起事之時,益州百姓水深火熱,百戶之縣,十不存一,整個益州壯丁爭相響應,大半世族出了部曲相助?!?/br> 靳十四郎聽得入了神,石叔竟然笑了,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不是相助那位后來的成國公,是相助狄軍,鎮壓起義,張江郡一役,為了阻攔陸平大軍,曾有世族驅使佃農填江,以尸身為橋,殺得江水倒灌,百日方流?!?/br> 靳十四郎的汗毛根根豎起,這些往事紙頁只有寥寥數語,絕無如此詳細,聽得人毛骨悚然。 石叔續道:“彼時,現在的三江著姓不過都些益州的三流世族,嘿,老奴說句誅心的話,也就比那些鄉間富戶強些吧。是您的祖父見機果決,他遠遠見過一次陸平用兵,便說,靳氏不能一直這般下去,于是將手中一支商隊改為騎旅,專司刺探,向陸平通風報信,這便是云鐵騎的由來?!?/br> 靳十四郎不由自主道:“所以,您想說,后來大魏開國,成國公得封,我們靳氏才成為三江世族之首?” 石叔點頭,可他語氣平板補充了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事實:“陸平在益州滅掉投靠北狄的世族大小一百余,您的祖父與您三個的兄長亦先后亡于北狄之手,給陸平的消息又豈是這么好遞的,然后才有大魏開國,成國公得封,活下來的世家才成了今日的三江著姓,靳氏才成為三江世族之首?!?/br> 靳十四郎只覺得鼻端鮮血氣息從未如此濃重,幾乎叫他喘不過氣來。 夜色沉沉,石叔仰望廳堂外的夜空星辰:“所以,您不必覺得今日三江著姓所得一切有什么不公,這一切皆有代價。至于,三爺的處置……十四公子,您的祖父、你兄長用命證明了靳氏的選擇是正確的,三爺只用了一個月就證明了靳氏的錯誤,這樣的處罰您還覺得重嗎? 又或者,我應該說得更直白一些,不論是什么糧食、糧價,進進出出,與人交鋒或有失手,皆不要緊,可是,看不清三江著姓在益州立足的根本,瞧不清靳氏在三江著姓中立足的根本,叫朝堂之上益州局勢天翻地覆,令著姓之內靳氏話權旁落,咎由自取,怨不得人?!?/br> 靳十四郎口舌發苦:“可是,六meimei呢,這些朝堂爭斗本是男人的事情,她都要出嫁了!叫她一個小女兒家卷進來……” 石叔打斷他的話:“為斡旋大中正之位,大爺原本與那位吏部杜尚書達成一致,益州州牧人選已成共識,三爺這一翻胡亂動作,叫封書海絕處逢生,令杜尚書失去一枚重要落子之處。大爺為保住帛案使之位,在杜尚書書房外跪了六個時辰,才跪來了六娘子這一次出嫁之機。十四公子相不相信,若是此次大爺帛案使之位被奪,靳氏上下頃刻間便有族滅之禍?” 靳十四郎身軀微微顫抖,他看向這位老奴,眼中的光芒一點點黯淡下去。 如果沒有父親的帛案使之位,那么蔭田、蔭客盡皆不復存在,整個靳氏還有什么呢?靳十四郎茫然想了許久,竟發現自己想不出任何別的東西,到得那時,如果真的有人要對付靳氏……石叔所說,半分不錯。 石叔看著身形尚顯單薄的郎君,語氣恢復到一貫的平板:“少爺,或者您的書本上寫的皆是圣賢的悲天憫人,可是,于家族而言,時時刻刻只有生死存亡,沒有僥幸,不容大意。這是老奴在大爺身邊這許多年,看到的道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