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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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子不由看向宋嬤嬤,對方此時卻生生聽出一額頭的冷汗,譜碟上面記載宗族至親,議親時俱要出示,岳夫人昨日心情激蕩一時說了出口,萬沒想到竟會被這老奴聽了去!四娘子不得不信,原來,原來她的親事竟真是這般來的…… 岳嬤嬤語涉先人,絕無可能輕易亂說,更兼此時風聲大作,似先人有靈附和贊同一般,跟來的婆子婢女俱是面現懼然,看向岳欣然眼神再不相同,原以為對方不過一介寄人籬下的孤女,卻原來大老爺早早定下那樣一樁親事,那些尊貴地位榮華富貴原來合該是她的! 宋嬤嬤咬牙:“給我捆了這老奴,堵了她的嘴……” 侍婢婆子們你看我我看你,想動手的在猶豫,站在原地又搖擺,推來搡去亂亂哄哄一時不成樣子。 “好了!”岳欣然將盞在桌上重重一擲,場中登時一靜。 岳欣然先對阿田道:“扶岳嬤嬤坐下休息?!?/br> 然后她看向四娘子和宋嬤嬤:“今日之事,到此為止?!?/br> 岳嬤嬤卻站起來急急道:“三娘子!”那明明是你的親事…… 岳欣然卻是抬手將岳嬤嬤扶著坐下:“無需計較……” 先不說這時代的婚姻對女性而言有多么辛苦勞累,就岳欣然本心而言,她極不喜歡將一切都依附在一個男人身上,哪怕是身在這個時代,她也還是想按自己心意,自由自在地過活。 而且,成國公府……老頭子留給岳使君的那封書信,岳欣然并不知道其中內容,可是以老頭子行事,絕不會只是給她定門親事這么簡單,想到成國公府,思及朝堂局勢,無數信息在岳欣然心頭翻涌,她很快有了決定,恐怕必得見一見她那位叔父了。 岳欣然息事寧人,卻未見得人人樂意。 四娘子一指岳嬤嬤,冷冷出聲道:“胡言亂語,擾亂家宅,還不將那老奴給我捆了!”她看向所有婢女婆子,陰森森地道:“敢不動作的,我必稟了阿母直接打死!” 四娘子眉目間透出股凌厲陰狠,叫這眾多婆子婢女生生打了寒戰,眼前竟仿佛站著的是盛怒中的岳夫人! 不論今日這老奴如何說,國公府的親事她已經定下了!世子夫人只能是她!岳府終是阿父阿母來作主,只要先將這老奴除去,為了這門親事,家中誰會說什么,誰又敢說什么?!阿父阿母定然,也只能將所有消息密密掩下,將場中這些奴婢盡皆處置干凈了就是,到得那時,誰還會知曉這門親事從何而來! 岳欣然看向四娘子,第一次沉下了面孔。 四娘子彎了彎嘴角笑道:“這老奴胡說八道,非議我也就罷了,分明處處貶損姊姊閨譽,我這是代姊姊收拾處置呢,縱是姊姊生氣不高興,為了姊姊,我也愿意背這個罵名哩……” 然后她撫平唇角,透出股森森冷意:“下月我便將是成國公世子夫人!不肯動手的……打死了你們我還擔待得起!還、不、動、手?!” 那雙直直盯著岳欣然的目光中,似有無聲火星飛燃而出。 她便要叫她這位三姊姊好好看看,誰才是岳府中說了算的人!誰才是未來的國公府世子夫人!她現在就要把這位目下無塵的三姊姊踩進塵埃中,叫她老老實實當自己去國公府的第一塊踏腳石! 岳欣然挑了挑眉毛:“只因為這樁親事做靠山,你就敢草菅人命?” 不必四娘子回答,岳欣然已經在她眼中那股高高在上的勝利得意里看到了答案。 岳欣然竟然淡淡笑了:“……既然如此,這門親,你不必結了?!?/br> 說著,岳欣然根本懶得多費口舌,也不去理會身后紛擾,直朝正院而去,她本也要見她那位叔父,既然如此,那就今日一并解決吧。 對方完全不按后宅套路來,四娘子一時傻在了原地,竟不知該如何應對??墒?,對方笑容淡定從容不迫,莫名叫四娘子驚慌氣促,她連聲喊道:“岳欣然?。?!快攔下她!快?。?!” 可也不知是怎么的,三娘子明明亦是身姿筆直、體態優雅,卻步履如風,遠遠將這許多氣喘吁吁的后宅婢女婆子甩在身后。 正院,岳欣然求見自有使女前去稟報,正院里下人暗自稀奇,這位素來不出遂初院,怎會來求見使君夫人? 然后眾人更驚奇地看到原本服侍四娘子的諸多婢女婆子竟衣飾不整地追了來,甚至四娘子竟也上氣不接下氣地墜在后邊兒! 使女連忙停下:“四娘子且緩緩氣歇歇,”然后她朝婢女婆子斥道:“爾等如何服侍的!竟令四娘子這般受累!” 有失體統!四娘子可是要嫁入國公府的!近日那許多規矩教導豈非白費! 婢女婆子個個有冤難言,四娘子看到使女,想到自己的親娘,忽地心中大定,原來岳欣然是來正院,哼,她還能翻過天不成!阿母是絕計不可能站在她那邊的!她倒要看看岳欣然還能有什么手段! 她喘著氣道:“我也一并去見母親!” 宋嬤嬤年紀最長,最后才到,此時氣喘吁吁說不出話來,只連打手勢,使女便道:“夫人剛剛送走了客人在歇息,既如此,四娘子與三娘子一并進來吧?!?/br> 四娘子瞥了岳欣然一眼,揚了揚下巴:“走吧?!?/br> 岳欣然神情自若,要當著四娘子的父母破壞國公府的親事……她仿佛沒有覺得這是一件多么地獄難度的事情,更沒有絲毫遲疑猶豫。 正院堂屋中,岳夫人簪環璀璨華服在身,才送了國公府的諸位夫人娘子,她正倚在榻上休憩,聽到下人來稟,說三娘子求見,她本已開始詫異。 待見卻是四娘子頭飾凌亂直奔她懷中,岳夫人不由憐愛心疼:“阿四這是怎么了?” 四娘子原本五分作戲,可在熟悉的懷抱中,終也成了八分委屈:“阿母!你還是叫三姊姊嫁到國公府去吧!嗚嗚嗚嗚……” 宋嬤嬤喘著氣趕來,附在岳夫人耳畔將前因后果迅速回稟。 岳夫人摟著愛女,凌厲目光直直射向后面進來的岳欣然:便是知道換親之事又如何!她的岳府之中,誰還敢越過她的女兒! 掌管宅第二十余載,生殺予奪的手段她已經很久沒使出來了。若識趣,不過一副嫁妝另嫁就是;若不識趣,不論是魏京外的回雁庵還是亂葬崗,皆有的是去處! 這樣凌厲甚至隱含殺氣的視線令許多婆子婢女都情不自禁開始瑟瑟發抖,岳欣然卻直如不見,從容一禮:“見過叔母?!?/br> 既無辯訴解釋,亦無惶恐歉意,更沒有委屈指責。仿若一切亂象都不存在,她只是單純來問個安一般。 岳夫人摟著四娘子,面上含笑:“這兩日府里忙亂糟糟的,沒能顧上遂初院那頭,叔母先向你道個不是。你們小孩子鬧矛盾,屋子里鬧鬧便也罷了,話傳將出去可不好聽,日頭里不少夫人還問起阿然你呢。 你們姊妹若是有什么誤會,當好好開解才是。畢竟,也是該當出門子的年歲了,你四meimei好日子便在下月,只待成國公世子巡邊歸來便要完婚……你們處一日便少一日。阿然,你說是不是?” 岳欣然挑了一下眉,這位叔母真不愧是當了官夫人這許多年,這話當真是滴水不漏,只將尖針密密藏在笑容之下,其實不過兩條核心: 其一,岳欣然婚姻大事定奪之權,那句“不少夫人問起”真是意味深長; 其二,輿論導向之權,岳夫人是長輩,“話傳將出去不好聽”……對于一個沒有父母的孤女而言,確實是要命的威脅。 如果換一個真正十四歲、只在深宅大院長大的士族女孩兒,遇到這樣的局面,面對那句“即將完婚”下的惡意,除了屈辱低頭任憑擺布,還能如何呢? 若不肯低頭,叔母只需對外說一句“不敬長輩不愛護幼妹”,便可抹煞一切努力,再也沒有可能嫁到一個體面的人家,只能任由磋磨。 可岳欣然畢竟不一樣,對于這些“高超精妙”的后宅手段,她只微微一笑:“叔母說的是,不過,我以為,meimei的親事定在下月恐怕不妥?!?/br> 四娘子止住抽泣,不敢置信地看向岳欣然,當著阿母的面,她怎么敢! 不顧岳夫人維持不住的笑容,岳欣然只不緊不慢地續道:“北狄扣邊,成國公世子……可未必能回得來?!?/br> 岳夫人即將出口的斥責驚了咽了回去,四娘子剛剛止住的抽泣登時也噎在喉嚨中,嗆到喘不過氣來眼睛翻白。 屋中登時亂將起來,順氣的、喂水的、喊著要叫郎中的……好一片雞飛狗跳。 第3章 星宿下凡的三娘子 待四娘子被喂了水,喘勻了氣,岳夫人才定下心神。 她深吸了口氣緩緩道:“你們小孩子家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也不知上哪里聽了些風言風語,外邊的大事豈是你們能知的先前那些事情的經過我已經都知道了,”然后她深深看了岳欣然一眼,臉上猶掛上了些些笑容:“看來這后宅是得好好整治了,沒得亂了你們小孩子的心?!?/br> 四娘子得意地看向岳欣然:還是阿母厲害,前朝大事,岳欣然怎么會知道!現在她自身難保!看她還怎么保得下那老貨! 這種赤裸裸的威脅,岳欣然只微微一笑轉而說起另一件事來:“今年真是難得的好年景,風調雨順作物豐收……只不知為何,廚房送來的賬冊上,糧食價目不降反漲?!?/br> 宋嬤嬤心中一跳,難道這三娘子要以此事為引子來撕擄?那她可就打算了算盤!夫人在銀錢采買上管束嚴厲,那賬冊是絕計不會有誤的。 宋嬤嬤只上前半步,躬身道:“好叫三娘子曉得,我們岳府采買的乃是魏京最大的糧鋪里頭的,若是不信,三娘子可自派了人去打探,今年確是這個價兒?!?/br> 岳夫人只淡淡含笑,仿佛看著小輩胡鬧的長輩。 岳欣然點頭:“叔母治家有方,我自無疑問。秋收之日,糧價卻不降反漲,必是市面上的糧食不增反減才會這般……若非北狄扣邊,糧草先行,我實不知誰還敢在京畿重地有這樣大的手筆,叔母你說是不是?” 宋嬤嬤和四娘子猶自云里霧里,他們說著后宅的米糧與北狄扣邊有這般聯系嗎? 岳夫人卻已經面色發白心跳失速,厲聲對宋嬤嬤道:“快!去前院看看使君可曾送客完畢!請、請、請使君速來!” 自魏吳等國將狄人逐出中原已經近三十余載,北狄如何甘心?從未放棄過卷土南下之意。上一輪北狄扣邊乃是二十年前,岳夫人尚年輕,嫁入岳府還沒多久,可她依稀知道那一戰的后果,邊關狼煙滾滾,京中隨后也是人頭滾滾,多少腥風血雨,多少著姓消失,若這一次北狄再次扣邊,成國公又帶了世子正好在邊關,岳夫人不敢再想下去。 宋嬤嬤不敢耽擱,不顧老胳膊老腿,一溜煙跑了出去。 四娘子惶恐看向自己娘親,又驚懼地看向岳欣然,難道,難道自己的親事真要出什么變故? 岳峭踏進來時,身上猶自穿著見客的大衣衫,頭上的進賢冠都未及摘下,皺著眉頭,神情冷然不悅,顯是宋嬤嬤已然回稟過,他鋒利視線直直落在岳欣然身上。 岳欣然只作不知,行禮問安。 岳夫人、四娘子自然也要行禮相見,四娘子看到衣冠整肅、氣勢威嚴的父親,心中既是安定又帶委屈:“阿父!” 不必她開口告狀,岳峭已經開口斥道:“些許風吹草動你們著急忙慌的是什么樣子!后宅深閨,貞靜為要!妄議軍國大事,成何體統!在衙上,妄議朝事皆是杖責三十絕不輕饒!且都好生給我在后宅待著,閉門思過!” 岳夫人登時心中大定,使君還能心思訓誡,那定是沒有收到什么出兵的消息,全是那岳欣然胡說了! 岳欣然只微微一笑:“叔父教訓得是?!?/br> 四娘子輕哼了一聲,雖然父母在此,不敢太過放肆,可已經在想著怎么樣捏死這個敢亂造謠、差點嚇壞她和阿母的jiejie了。 岳峭此時才坐了下來,宋嬤嬤急不顛兒地奉上茶盞,岳夫人已經決意要好好收拾遂初院,岳欣然才不緊不慢開口道:“糧價之事若叔父不肯輕信……北狄已平靜多年,這次猛然來襲,戰事必定不小。 再如何遮掩消息,可如士卒征發糧草運送之事卻是必不可少,定會有蛛絲馬跡。叔父今日早早回來宴客,想必散朝必早,不知朝會之后,五兵、度支、左民這些相關職司的官員可有一并離宮?” 岳峭手中茶盞“啪”地一聲在地上摔了成幾瓣,茶水打濕紗袍長靴,岳夫人與四娘子唬了好大一跳,驚看岳峭,可他哪里顧得上解釋,面上一副見了鬼的震驚神情。 如今回想,晨間散朝,五兵、度支、左民幾位尚書大人也就罷了,他們之下的幾位通事郎竟一個都未見著!那同在長平坊中、答應一并宴飲的宋使君也臨時令下人來致歉告罪,道是臨時有了差使難以列席……這位宋使君正是在掌管錢糧的度支部中! 今日朝會確是匆匆結束,莫不是當真被這女后生蒙中了……朝中當真發生了什么大事、至尊特意早早散朝留下幾位大人單獨商議不成?!可分明朝中沒有絲毫明發消息……這一介內宅女娘又是如何得知的?! 岳峭視線驚疑難定,岳欣然卻始終含笑自若。 岳峭不由想到了另一張神情同樣淡然的面孔,只言片語推決軍機大事,輕描淡寫于廟堂翻云覆雨,那樣神鬼莫測的手段他亦是見識過的,見識過許多許多次……他岳峭辦不到,可這世上確是有人能辦到的。眼前雖是一介女流,卻是那人唯一的血脈! 仿佛并不知道自己扔下的是怎樣一道巨雷,岳欣然依舊不緊不慢地道:“此戰來得蹊蹺,應得倉促,必定不會順遂,朝廷必要再次出兵馳馳援,若定國公前往便罷了,若是安國公前往……” 岳峭下意識追問:“那該如何?” 岳欣然滿含深意地道:“那這門親事……叔父叔母確要重新做打算了?!?/br> 言下之意,若是安國公馳援……那便是成國公及其世子兇多吉少!且不說四娘子的終身幸福,結親乃是結兩姓之好,若是成國公陷了進去,焉知不會連累岳府?!這門親事自然是要重新思量了…… 岳夫人心慌意亂,只道:“使君!她定是胡說八道是不是!就算要打仗,成國公也必是戰無不勝的!……使君快派人出去打探!阿四,阿四這可怎么辦哪……嗚嗚……” 四娘子已經嚇得呆住,連連對岳夫人道:“阿娘,阿娘,這不是真的,她定是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岳峭也是心煩意亂難理出頭緒,他一時覺得岳欣然說的八成為真,那些痕跡明明昭示了結果,可又忍不住斥責自己,一個后宅小娘的胡說八道,他身為朝廷命官若是輕信豈非荒唐!可是另一個聲音又忍不住冒出來:可這個后宅小娘……畢竟是那個人的骨血…… 想到那個名字,再聽到耳邊岳夫人和四娘子的崩潰叨念,岳峭大喝一聲:“閉嘴?。?!” 他勉強定了定心神,才拿出朝堂廝混的理智:“更衣,備車?!?/br> 岳夫人一刻不敢耽誤,連連指揮奴仆婢女行動起來。整個岳府在岳欣然短短一番話間,以正院為中心,掀起巨大的風浪。 看到這樣慌亂的情形,岳欣然心中搖頭,便再次出言提點道:“叔父留步?!?/br> 岳峭情不自禁停了下來,認真去聽岳欣然要說什么。 前朝既無消息,便有是人不想叫眾人都知曉這消息,叔父外出,還需從容不迫?!?/br> 岳峭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不想叫眾人知道……除了殿上最高那位還能誰?若是他出去打探消息,不慎反把消息傳了出去,一個不好,那便是抄家滅門的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