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真的一直以為天道爸爸很不喜歡陸崢崖呢。

    天道爸爸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要真不喜歡他，你認為，他還會有出現在你面前的機會？”

    錦梨：“……”

    是啊。

    天道爸爸每次只是打打雷警告一下而已。

    他如果真的不喜歡陸崢崖，只需要一個意念，她和陸崢崖就能永遠都見不著面。

    “那您為什么……還要劈他？”錦梨覺得自家男朋友有點冤。

    天道冷冷說道：“接受現實歸接受現實，心中不爽終究心中不爽?！?/br>
    錦梨：“……”

    她覺得自己無話可說，并覺得能讓清心寡欲的天道爸爸說出這種話來，陸崢崖也是不容易了。

    挨幾道雷就挨幾道雷吧。

    *

    錦梨離開之后，天道獨自面對這四方茫茫水域站了很久。

    暮色將要降臨的時候，他身形終于動了。

    數萬年不曾來過客人的眾神淵，也迎來了繼錦梨之后的第二位客人。

    霜寒仰面躺在那塊大石頭上，眼睛沒有睜開，卻淡淡開了口：“你可終于舍得來見我一面了?！?/br>
    紫袍男人沉默看著她，沒有說話。

    霜寒問他：“帶酒了嗎？”

    下一刻，一個精致的白玉酒壺出現在面前。

    熟悉的凜冽的酒香充斥在鼻尖，霜寒睜開眼睛，卻沒有去看酒，而是看向了來人。

    她原本帶著薄怒的眼神，在觸碰到男人身上的一瞬間化作驚愕：“你……”

    她是真的驚愕。

    當年她一劍斬殺天道，并沒有傳說中的那樣輕松和英勇。

    斬殺天道的反噬，差點令她直接魂飛魄散。

    真的就差一點點而已。

    她往后整整七百年時間，都是躺著度過的。

    最開始的幾百年甚至連意識都不清醒，到后面才終于醒了過來，傷勢卻一直都沒好。

    所以，盡管后來知道，夜神成為了繼任天道，后來自己又被他鎮壓眾神淵，她一直都沒有見到自己的這位老友。

    是以，竟然也不知道，他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不過劍祖畢竟是劍祖，反應能力和見識不是尋常仙神可比。

    她不過細細打量了沉默的老友一陣，便肯定的說道：“你剝離了七情六欲，連神力都轉換得丁點兒不剩了?！?/br>
    “嗯?！?/br>
    霜寒目光定定的望著他：“那么，現在站在我面前的，還是我認識的栩么？”

    天道對上她的目光，低聲說道：“是會給你帶酒來的栩?！?/br>
    霜寒眉梢一揚，笑了笑，沒有說話，下一刻，銀色長劍出鞘，冰冷銳利的劍光直直朝著天道劈了下來。

    天道望著她，身形不閃不避，被劍光劈個正著，整個身體在一瞬間被撕裂成碎片。

    可是沒有血。

    下一刻，所有碎片又重新合在一處，變成了白發紫袍的男人。

    第944章 天道 3

    霜寒看著這一幕，一雙冷月孤星般的眸子里，似釋然，似悵惘。

    她收手，長劍如煙消失在她手中。

    “終究還是不一樣了?！彼f道。

    低頭，執起酒壺，仰頭，灌下。

    灼燙辛辣的氣息沖撞著喉管，還是曾經最熟悉最喜歡的味道。

    喝了一口酒，重新坐下，再看向天道的時候，她的神色已經恢復了錦梨見她時候的慵懶和倦怠。

    “來找我做什么？”她問。

    天道垂目看她：“不是你讓我來么？”

    你故意對錦梨說那樣的話，引得她來詢問我。

    不就是想讓我來嗎？

    天道眼眸冰冷，錦梨卻從其中看到了他的意思。

    她彎起嘴角，不甚有誠意的笑了笑：“是啊，我是故意想要你來的。原本還有些話想要問你，可見到你這個樣子，便覺得問不問，好像也沒什么必要了?！?/br>
    天道沉默了一下，才說道：“為什么不問呢？”

    霜寒神色漠然看她：“我有問題，是想問我的老友。你現在還是他嗎？”

    她語氣加重，重復了一遍：“你現在，還是他嗎？”

    天道終于變了臉色。

    他定定看著霜寒，嗓音冰冷，一字一頓：“若不是，我怎么會來見你？”

    若不是，我怎么會來見你。

    空氣中不知道是誰傳來一聲嘆息。

    天道往后退了一步，神色恢復古井無波，仿佛方才那個突然情緒爆發的男人，只是一個幻境一般。

    霜寒歪頭打量著他，看了許久許久。

    “行吧?！彼f道。

    “既然你是他，那么，我就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了?！彼f道。

    天道垂眸：“你問?！?/br>
    霜寒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望著這熟悉的眉眼，語氣幽冷：“我這么些年，躺在這眾神淵里，有些事情，想了千遍萬遍，一直都想不明白?！?/br>
    天道沒回應她的話。

    霜寒也不需要他的回應。

    她只是想把一些話，說給眼前這人聽而已。

    “起先那上千年，我不止不明白，甚至還很怨恨。怨恨我的朋友背叛了我。這眾神淵的日子可真是冷清又難捱呀?！?/br>
    天道聽到這句話，抬眼看了她一眼，卻沒反駁。

    霜寒沒瞧見他的反應，自顧自的說道：“可是又過一千年，我就覺得這件事情沒這樣簡單。就算法則想要重新選出一位天道來，心慈手軟的夜神尊也絕對不是適合的那一個?！?/br>
    她看著天道：“以你的性格和地位，完全不需要當一個處處被約束的天道，而你若是自己不愿，規則也無法勉強你，不是么？”

    天道繼續沉默。

    錦梨見他這樣，也不意外，繼續說道：“還有一個問題，我當年斬殺天道，在規則眼里，這絕對是無法容忍的大錯，魂飛魄散也不過分?？晌抑皇潜绘倝涸谶@眾神淵，沒有被削神骨，也沒有受天罰。最巧合的是，我是七百年后才被送到眾神淵?！?/br>
    她腳步往前逼近一步，定定望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剛巧，七百年的時候，我的傷勢終于好了許多，即便是這眾神淵的惡劣環境，也受得住了?！?/br>
    第945章 天道 4

    “我一直不懂?！?/br>
    霜寒望著天道，不錯過他任何一絲表情：“規則若是真想懲罰我，又為何會如此人性？”

    可現實注定要讓她失望了。

    面前的人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霜寒也不介意，就那么望著他，意思很明顯：不等到一個結果，她決不罷休。

    天道漠然說道：“第一個問題，你被鎮壓眾神淵，是因為你斬殺前任天道。不論前任天道做了什么，它終究是天道。你以神人之軀斬殺天道，觸了法則逆鱗。我即便成為天道，也無可奈何?！?/br>
    “第二個問題。沒有什么適合不適合，天道至高無上，能成為天道，我并不不愿意?！?/br>
    “第三個問題。讓你傷勢好轉以后才去眾神淵，是我的私心?！?/br>
    霜寒原本安靜聽著他說道，直到這一句，目光才一變：“哦？什么私心？”

    天道答道：“你是我的朋友，我想讓你好過點?！?/br>
    霜寒問：“只是如此？”

    天道點頭：“確實如此?！?/br>
    霜寒點了點頭，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

    她又問道：“那么既然你如此坦蕩，為何這數萬年來，不敢來見我？”

    天道目光平靜的望著她：“霜寒，我現在已經不是夜神了?！?/br>
    霜寒一怔。

    天道淡淡說道：“天道監管三千世界，我并沒有那么多的時間?！?/br>
    這話說的的確狠心，換一個人，怕是就要勃然大怒，直接趕客了。

    可霜寒是誰？

    她以前確實是沖動易怒的性子，可再火爆尖銳的性子，在這鬼地方磨了數萬年，也被磨得圓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