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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縣令小仵作在線閱讀 - 第143節

第143節

    這些傷痕足以證明,兇手施暴時,老太太已經死去多時,體內的血都流干了。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王知縣一張老臉氣的面無人色,眼前一陣陣發黑,才要說話,卻見晏驕又有了動作。

    她似乎遲疑了下,才重新下定決心一樣往前走了兩步,模擬兇手站位,然后向前伸出雙臂,又做了幾個趴下去的動作,扭頭看向眾人,冰冷一片的眼底壓抑不住沸騰的怒火,“看明白了嗎?”

    在場眾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可無一人不明白她的意思:

    兇手是在老太太死后對她進行了侵犯,然后侵犯的過程中,對著她的胸部以及其他幾處地方又掐又咬……

    這樣的兇手,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第120章

    過于殘酷的真相猶如一只冰冷的大手, 死死掐住每個人的咽喉,直叫他們喘不上氣來。

    此時落日西沉, 余暉殆盡, 也不知哪里突然起了一道歪風, 噗的一聲將外間剛點上的大燈吹滅了,大半片屋子瞬間陷入令人窒息的陰暗之中。

    不知是誰本能的啊了一聲, 驚慌失措的顫聲喊道:“誰,誰把燈吹熄了?”

    晏驕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大跳, 不過她素來心理素質強大,饒是心中有片刻死寂,面上卻未曾流露半分。

    “不要慌,重新點燈就是?!?/br>
    她這幅泰然自若的樣子落在王知縣眼中, 自然又是另一重意思, 心道真不愧是圣人欽點,這份膽識和機變,當真令天下多少大好男兒汗顏。

    “晏大人說的極是!”不過此番對比之下, 倒是越發顯得他手下不堪重用,猶如驚弓之鳥,于是再開口時, 難免帶了幾分官威和怒氣,“爾等乃朝廷中人, 竟也做此婦,咳咳,此小兒態, 簡直可笑!”

    王知縣差點就習慣性的說出“婦人態”,話到嘴邊卻又猛然驚醒,這位晏大人可不就是婦人?登時驚出一身冷汗,忙立刻懸崖勒馬,急中生智的換成另一番說辭。

    只到底心虛,王知縣罵完手下,看著眾人將內外七、八盞燈悉數點上,又下意識偷看向晏驕。誰知那人竟好似后腦勺生了眼睛一樣,幾乎同時回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燭光搖曳下,端的是一雙水銀點漆的美目,然而此刻王知縣心如擂鼓,實在沒心情和膽量欣賞,勉強擠出幾分稍顯尷尬的笑,“大人,天色已晚,還繼續看么?”

    晏驕輕輕發出一聲鼻音,倒也沒繼續追究,只是蹙眉道:“還沒正經瞧出什么眉目,如何不看?左右回去也不能安心歇息?!?/br>
    王知縣連忙點頭,“是極是極?!?/br>
    左右經過今日種種,他對這位傳說中的晏大人是心服口服,不敢有半點敷衍和輕視,唯她馬首是瞻。

    晏驕又將兩具尸體附近細細看了一回,尤其是血跡。

    邢秀才仰面而死,血主要噴向上方和前方,而前方約莫一人寬的位置卻是干凈的,證明當時兇手就在對面,因為血噴濺太快,來不及或是干脆不想躲閃,那一部分血便噴到了他身上。

    至于躺在床上的老太太玉書,血跡主要集中在傷口所在的腰側方向,在地上匯成一大汪血泊,然后便是一行血腳印從里面向外延伸,直到消失不見。

    而除此之外,屋里竟都十分干凈,暫時沒發現任何因為翻動而染上血跡的地方。

    莫非兇手竟真的只是為了尋仇?

    “大人,”一個三十來歲的衙役突然上前來,對晏驕抱拳道,“卑職懷疑死者梳妝臺上少了首飾匣子一類的東西?!?/br>
    死者玉書是個很愛干凈的老太太,屋內日日打掃,收拾的一塵不染,沒有一點痕跡,故而便是有什么物事移動了位置也瞧不大出來。而衙役們又都是頭一回來,也沒個參照對比,所以一開始并沒看出什么可疑之處。

    兩位老人的家境真的不錯,臥房內的床榻是類似于拔步床的那種,自帶頂梁和梳妝臺。

    那衙役指著梳妝臺道:“大人請看,這銅鏡旁邊好大一處空白,旁邊又有梳子、頭油之類。卑職想著,死者家境不差,屋內衣裳也面料考究、紋繡精致,自然也少不得首飾??煞讲疟奥氄襾碚胰?,都不曾見到首飾匣子?!?/br>
    眾人恍然,晏驕贊許的沖他點點頭,“說的不錯,你很好?!?/br>
    那衙役便有些激動,忙抱拳道:“大人謬贊,不過是卑職渾家平日也愛擺弄些花釵脂粉的,看得多了罷了?!?/br>
    案件有了進展,晏驕的心里也微微松快了些,又見方才氣氛凝滯,便主動開了句玩笑調節,“如此說來,回去你可要好好謝謝你渾家?!?/br>
    那衙役撓頭一笑,有點不好意思,又有些掩飾不住的小驕傲,“是?!?/br>
    確認沒有遺漏之后,晏驕才對王知縣道:“有勞王大人找幾個穩妥的人,將尸體帶回衙門,我要驗尸。對了,他們可還有家人?”

    “沒有,”王知縣搖頭,“長輩早已死絕,晚輩五服之內的也皆不在本地,多年不曾往來。不過大人,既然死因已明,何須再驗?”

    “誰能肯定這兩具尸身內沒有其他重要傷痕?再者,如今我們連兇手用了什么兇器都不知道,何來已明之說?”晏驕正色道。

    王知縣忙道慚愧,當下叫了人來,反復叮囑,看著他們將尸體小心搬運回去。

    天色漸漸暗下來,單一室內燭光已經不足以供給勘察所用,而且過多的燈火很容易走水,晏驕不得已收工,準備回去連夜驗尸。

    聽說她要連夜干活,王知縣著實吃了一驚,又不好勸說,只好道:“既如此,大人好歹且先用過晚飯,稍事休息?!?/br>
    晏驕點頭,“也好?!?/br>
    忙的時候不覺得,這會兒突然說起吃飯,饒是方才連惡心帶氣,五臟六腑卻還是忍不住唱起曲兒來。

    終究人是鐵飯是鋼,他們今天早午飯本就沒正經吃,又奔波勞累一日,此刻早已撐不住了。

    回去的路上,許倩前所未有的安靜,一張稚氣未脫的小臉兒上多了幾分沉重和茫然。

    “想什么呢?”晏驕勒住韁繩,讓追云往她那邊靠了靠,兩人并肩而行。

    許倩仰頭盯著天上缺了一塊的月亮,忽然幽幽嘆了口氣,“晏jiejie,你說,人為什么要殺人呢?”

    “這可是個亙古未絕的大難題,”晏驕搖了搖頭,“你可把我問住了?!?/br>
    追云甩了甩尾巴,順便打了個響鼻,似乎也在回答她的問題。

    許倩又嘆了口氣,垂頭看了看手中佩刀,想了下才道:“哥哥從小就教導我要保家衛國、懲惡揚善,我自問若是有惡人擋在跟前,這把刀自然可以毫不滯澀的砍下去;但若是邢秀才之流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

    她實在下不去手,更想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人能做出此等卑劣行徑。

    晏驕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這就是人與人的不同了,多想無益,還是抓緊時間破案要緊?!?/br>
    許倩重重點了點頭,沉默片刻,突然揚起臉,一雙眼睛亮閃閃的看著她,“晏jiejie,我想明白了,我果然是想跟著你的。我雖無過人之處,但幸悍不畏死,今日便以此家傳佩刀起誓,日后跟著大人鞍前馬后,必不墮許家之名!”

    她雖是個女兒身,卻也不想白白辜負此生,既不能上陣殺敵報國,若能助人懲惡揚善,還個清白人間,也算全了志向!

    晏驕聽她對自己的稱呼從“晏jiejie”變為后面的“大人”,眼中遲疑盡去,滿是堅定,便知這小姑娘是下定了決心,不由心頭巨震,突然有種沉甸甸的使命感。

    “好,我應了?!?/br>
    此時早已過了晚飯的點,不過王知縣依舊cao辦了一桌十分豐盛的飯菜。

    正中一大盆紅褐糟魚,周圍擺著一圈兒不知什么根莖類配菜,聞著味道怪怪的,吃起來卻咸酸軟糯,令人拍案叫絕。

    又有一道蒸雞,雖無特別之處,但狠下了火候,蒸的骨酥rou爛,吃的時候略蘸一點調好的醬汁,也十分下飯。

    眾人見了飯菜,哪里還急的方才腸胃之中的翻江倒海,早已迫不及待的洗了手,坐下大快朵頤起來。一時風卷殘云,各自吃的頭也不抬,飯桌上只聞得碗筷磕碰之聲。

    待吃到六分飽,眾人這才勉強放慢速度,也有心思說些案情了。

    阿苗早就忍不住想問了,“師父,既然屋子里少了首飾匣子,是不是兇手是謀財害命?或是旁的什么緣故,一時激情殺人,順手拿走的?”

    “不會是激情殺人,”晏驕又狠狠扒了一口米飯,喝了一口菜粥才道,“雖沒驗尸,但我略略看過那傷口,邊緣整齊,哪怕兇手力氣再大,出手再快,若非極端鋒利的兇器也是不成的。且不說尋常人家的道具斷不會那樣鋒利,而且方才衙役也看過,廚房中并未有刀具遺失?!?、

    “大人的意思是兇手有備而來?”許倩接道。

    “對?!标舔溇従復鲁鲆豢跉?,“或許他從敲門那一刻起,就已經決定要殺人?!?/br>
    下手如此狠辣……

    許倩的適應力顯然超出了晏驕的想象,飯后她主動與小六小八等人交流,勇敢的接過了站崗的任務。

    類似打下手的活兒阿苗已經做過許多次,十分駕輕就熟,看著比云富縣衙的正經仵作都麻利幾分。

    邢秀才的驗尸倒罷了,并無太多額外發現,但老太太的顱骨被鋸開之后,晏驕卻有了新發現。

    她以眼神示意阿苗,后者略顯遲疑的說:“這是,呃,沖擊傷?多見”

    她還沒說完,就見晏驕已經微微搖頭,更正道:“對沖傷,比較常見于摔倒,兩者的區別你還得加深一下?!?/br>
    阿苗怏怏的哦了一聲,拼命瞪大了眼睛去看,又飛快的在隨身小本上記下幾筆。

    晏驕并沒有責怪的意思,因為這個年間并沒有專供解剖用的尸體,而且需要開顱的案子也不夠多,阿苗剛接觸這行沒多久,弄錯也在情理之中。

    做完筆記之后,阿苗又小聲問道:“那師父,這說明什么?死者是摔倒的?”

    晏驕有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比劃了下,“結合她當時所處的位置和傷口位置,很有可能是兇手殺死邢秀才時,她正坐在梳妝臺邊,聽見動靜后起身查看,而這時兇手已經沖過來,正好幾刀戳在她腰側,再順勢將人狠狠向后按倒,故而造成這處對沖傷?!?/br>
    她又指著其中一個位置道:“顱底這個位置其實是很脆弱的,如此強烈的對沖傷直接造成它的骨折,更證明兇手施加的力氣是很恐怖的。就算沒有腰部那幾刀,老太太很可能也活不成了?!?/br>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云富縣衙的仵作更是雙眼發亮,如獲至寶。

    之后,晏驕又將死者腹部切開,細細丈量了傷口寬窄、深淺,最后得出結論:

    “兇手所用兇器應該是一種約兩寸半寬、一掌長的單刃利器,刀體很薄,約一分,極其鋒利?!?/br>
    她一邊說著結論,一邊就隱隱有種熟悉的感覺,似乎這種刀曾在什么地方見過,可也不知是太累了,以至于腦子轉不動了還是怎的,話到嘴邊卻死活說不出來了。

    就聽云富縣衙的仵作小聲出言道:“大人,卑職,卑職倒覺得有些像屠宰鋪子里的剔骨刀?!?/br>
    晏驕眼前一亮,順手將小本子推過去,“你且將剔骨刀的模樣畫下來我瞧瞧?!?/br>
    那仵作果然細細畫了,又略帶忐忑的推回去,“鐵器管理嚴格,出入都有記錄,若真能確定是剔骨刀,來源就不難查了?!?/br>
    口頭描述比較抽象,現在仵作一畫,晏驕立刻就把兩者對上了,“正是這個了!”

    幾個人齊齊松了口氣,臉上露出今日以來最欣喜的笑。

    確定兇器簡直太重要了,尤其是這種特征明顯的,無疑將案件進展狠狠往前推了一大步!

    驗尸結束時,東方天際已經泛起魚肚白,眾人俱都筋疲力盡,眉眼纏澀口舌僵硬,連相互告別的話都說不出,昏頭昏腦回到各自房間,草草梳洗后倒頭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晏驕照例是被一陣飯香熏醒的。

    其實昨晚加班之后她就又餓了,奈何睡覺大過天,餓魔在睡魔面前明顯兵敗如山倒……

    眾人正在吃飯時,王知縣就一臉興奮的跑來,迫不及待的跟她分享手下的新發現。

    “大人,下官今日一大早便又派人去看了現場,原來昨日人多雜亂,光線又昏暗,我們竟都沒發現那床另有機關,當真是別有洞天吶!西北角靠墻角落那處可以打開,內部墻體有幾塊磚的位置是空的,只是兇手似乎不知其中竅門,便以燭臺硬戳硬撬……里頭該是有個匣子的,此時不見了,角落里卻還散落著兩枚銀錁子!”

    說著,便抖開手中緊緊攥著的小布包,里頭果然是兩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銀蓮子。

    “不僅如此,”他見晏驕面露贊許之色,不由得越發亢奮起來,也顧不上打擾了對方吃飯,只是滔滔不絕的說道,“下官已命人去外頭各處店鋪搜尋類似錁子下落,若兇手花出,必然逃不出大人您的手掌心!”

    晏驕聞言失笑,“這是你的功勞,卻不是我的掌心?!?/br>
    “一樣的,一樣的?!蓖蝗挥辛诉@意外發現,王知縣自然無限歡喜,更加不在意這些了。

    第121章

    眾人吃過飯便急匆匆去開會, 兩邊都提供了自己的新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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