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去年開始，其他公社都眼瞧著北河公社的變化呢, 這開了春, 北河公社又開始搞磚瓦窯, 給社員蓋房子了。

    人家北河公社咋就這么能折騰呢。咋自己這邊的公社就不知道這么干？

    就隔著一條田埂，這區別也太大了吧。

    一些社員們就忍不住的去提意見了。

    這給其他公社的領導們帶來了壓力。都紛紛給程書記這邊打電話，問他們是不是又搞出大動作了, 連底下的社員們都開始鬧了。

    程書記道，“也沒干啥，就是開了個磚瓦窯，你們也能開嘛?！?/br>
    “說的容易，燒出來的磚塊又不好，沒啥收益，給社員供應也不夠。開了干啥？”

    程書記忍著得意道，“技術不行就改進技術嘛，活人還能被憋死了？我們隊里那也是派人去學習技術的。你們安排人去和人家磚廠那邊請教技術，不就行了？也別想著收益，咱這一切都是為了社員。社員過的好就成?！?/br>
    電話那頭還是不樂意，“老程啊，我們這派人去學不是耽誤了嗎，要不這樣，你們那邊磚瓦窯的技術員有沒有時間，來我們公社這邊指點工作，我順便安排幾個人跟著學習一陣子。你看咋樣？”

    程書記笑了笑，“哎喲，說起來我們這邊還要派人去磚廠學習呢，這是大事兒，我就暫時不和你聊了。等忙完了咱再聯系?！?/br>
    說完電話一掛，然后得意的點煙。

    想要讓自己的技術員去指點工作？哪有這么好的事兒喲，他們磚瓦窯這邊還差人呢，小蘇可說了，要去縣里找工廠那邊談的，要是能談成了，以后磚瓦窯就能跟著賺錢了，公社這邊的財政多了一筆收入，以后有啥建設工作就好做了。不用看縣里的臉色。

    他說完又去把蘇曼叫辦公室里面談磚瓦窯的事兒。

    現在綜合服務廠這邊，就這個最有希望給公社增收。至于那啥編竹編和做衣服，那都是社員們拿大頭的。公社這邊賺的不多。特別是現在開春干農活，產量也低了，更不如之前冬天那會兒了。

    蘇曼將筆記本攤開，里面記錄了這幾天的工作情況，下個工作任務就是去談生意了。她笑著道，“這幾天磚瓦窯這邊也算是走上正軌了，我準備去縣里一趟，找那些廠里談談這事兒，咱之前和他們合作過，現在倒是也有門路了。對了程書記，我還是準備讓之前那兩位沒選上的知青同志過來跟著崔指導員學習?，F在磚瓦窯這邊還得擴建，讓這兩位學會了之后，就去管公社這邊建設的磚塊?！?/br>
    程書記對這個建議倒是沒反對。那兩個知青同志也不是說沒學好。只是缺少經驗，不像崔向北那樣會實踐。安排他們兩個去倒是挺合適。

    和程書記這邊說好了之后，蘇曼又去磚瓦窯找崔向北。

    崔向北最近也挺忙，作為一個技術員，帶著有些技術還不夠成熟的工人燒磚，任務還挺重。有時候忙的大半夜才回家?；厝チ诉€要看看豬崽子，觀察豬崽子有沒有出問題。每天休息時間短。最近都瘦了一圈了。

    蘇曼將準備安排之前那兩個知青過來當技術學徒的事兒和崔向北說了。

    這兩個人以后就由著崔向北帶著。級別比崔向北低。

    崔向北和那兩位也沒怎么相處，不過看了看這磚瓦窯的情況，立馬點頭，“好，我會好好帶的。一定讓他們盡快上手?！?/br>
    看到崔向北這態度，蘇曼對他的改變也很滿意，就道，“對了，我明天去縣里公辦，崔指導員你要吃rou不，需不需要我帶？回頭從你工資里面扣就成了?！?/br>
    聽蘇曼這么問，崔向北臉上有些熱，他隨手擦了擦臉，看人家小主任完全沒笑話他的意思，就點點頭，“……要?！?/br>
    ……

    第二天一早，蘇曼就坐車去了縣里了。

    她先特意去了一趟磚廠那邊，見磚瓦窯燒出的磚塊給廠里看。

    磚廠這邊年對于她這磚塊倒是挺滿意，覺得這技術沒白學，燒出來的東西挺不錯。和縣里磚廠也沒多大差距了。

    但是聽到蘇曼說，想把磚塊拉給磚廠之后，磚廠委婉的表示不行。

    磚廠和服裝廠不一樣。

    磚廠燒出來的磚塊運送的范圍不大，服裝可以銷往全國，磚廠卻因為運輸成本緣故，只能局限于一個區域。所以他們每個月燒磚任務不大，不需要壓貨。但是如果縣里有啥大型的建設任務，急需磚塊的時候，倒是會考慮去北河磚瓦窯那邊拉貨。

    蘇曼也沒覺得失望，而是問道，“那要是我將這些磚塊拉去給那些單位用，可以不，會不會給你們造成不好的影響？”

    聽到蘇曼這么說，縣城磚廠的領導就笑了，“影響倒是沒影響，畢竟我們主要是給縣里建設方面供貨。他們這些老廠該建設的也建設了，需求不大。你要是能給他們拉過去，那也行?！?/br>
    蘇曼就將磚塊放自己行禮包里面，往服裝廠那邊去了。

    她也熟門熟路，先是找了服裝廠那邊。畢竟和他們業務往來比較多，人也夠熟了。

    而且服裝廠人也不少，幾百來號人。也因為規模不大，所以他們并沒有自己的職工小區。而是東一片西一片的分配住房。并不算集中。分的還是那種單間，廚房廁所都是公用的。

    就連婦聯的高主任家里，那也是住的這樣的單間房子。

    因為都熟悉了，蘇曼來的時候，高主任還親自熱情接待她，“聽說你現在不在婦聯，回回開會咱都念叨你，說可惜啦。咋就離開我們婦聯這個組織了呢？”

    蘇曼笑著道，“咱就是一塊磚頭，組織上需要我在哪里添磚加瓦，我就再哪里待著?！?/br>
    “瞧瞧你這覺悟，難怪任主席惦記著你。你都不在婦聯了，她還老是在會議上夸獎你。說你以前在婦聯的時候咋樣好。讓咱都學習。說咱婦聯總不能只有一個蘇曼同志會干活?！?/br>
    蘇曼道，“任主席那是故意激你們的。對你們可滿意著呢。我這次來廠里就發現咱廠里婦聯搞的挺好的。這標語貼的多顯眼啊。我看到那橫幅下面落款是咱婦聯，我心里就親切?！?/br>
    高主任笑了，“對了，今天咋過來了。還是服裝的事兒？”

    蘇曼笑著搖頭，“不是，這次來啊，是想談更大的事兒。朱廠長在不？”

    “啥事??？”

    “我那下面不是開了一家磚瓦窯嗎，就想著來和朱廠長談談，看看廠里需不需要磚塊?！?/br>
    高主任道，“那你可白來了，咱廠里現在也沒說要擴建呢?！?/br>
    蘇曼笑了笑，“我人都來了，好歹要和朱廠長見個面。不過這朱廠長之前，我得找你打聽一下廠里的住房情況，你可得把知道的和我說說?！?/br>
    高主任頓時一頭霧水。

    ……

    一個小時之后，蘇曼就把這服裝廠里面的住房情況摸透了。然后起身去了朱廠長辦公室。

    這時候朱廠長都要忙的。

    不過因為和北河公社合作的事兒，所以也沒讓蘇曼久等。特意抽出時間來和蘇曼談話。

    朱廠長一邊請蘇曼喝茶，一邊道，“我說小蘇主任啊，你最近可忙啥去了。好久沒來廠里了?！?/br>
    蘇曼捧著茶杯，道，“咱公社搞了個磚瓦窯，一直忙這個最近才忙完。這不，念著廠里可能有這方面的需求，我就過來看看?！?/br>
    朱廠長一聽這個，就笑哈哈道，“咱還真沒這方面的需要，再說了，要是需要這個，我們可以去磚廠拉啊。也不能跑你們公社去了?！?/br>
    “磚廠也不近，和我們距離也沒差多少?！?/br>
    說是縣城磚廠，但是為了就地取材燒磚，選的位置離縣城城區也是有些距離的。

    朱廠長卻不在意這個距離問題，而是對于公社那邊的磚塊沒啥想法，“可我們真不需要?！?/br>
    蘇曼笑著道，“我聽說廠里還沒專門的職工大院吧。朱廠長就不想著建一個？”

    朱廠長搖頭，“這個需要不少錢，咱這種小廠可不敢想?！?/br>
    蘇曼道，“那要是能讓廠里一分錢不出，把職工大院建設起來呢？”

    “一分錢不出？”朱廠長看著她，覺得有些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我說的是真的。要是有這個法子，朱廠長想不想建設？”

    “那當然是想建的?！敝鞆S長毫不猶豫道。

    蘇曼微微笑道，“如果我能幫著出主意，廠里建房子的時候，能不能找我們拉一部分磚塊。我們磚瓦窯規模不算大，但是磚塊質量不差?！?/br>
    她說著，將拎著的行李袋拿出來，將磚塊從里面拿出來遞給朱廠長看。

    朱廠長也懂一些，拿著磚塊看了看顏色，聽了聽聲音，最后走出辦公室往地上砸了一下。

    “這是你們燒出來的磚塊你們還有這個技術？”

    蘇曼道，“也是在磚廠那邊拜的師傅?！?/br>
    朱廠長笑著道，“磚塊是好磚塊，可咱暫時用不上。你真有法子讓咱們廠里不花錢建房子？不是要賒賬吧，那我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br>
    蘇曼笑了笑，想得美，現金支付。

    第87章

    蘇曼笑著道, “就算是賒賬, 那不也還是要廠里給錢嗎, 咱說的這個主意，是廠里不拿錢。但是房子還能建起來。而且工人想建多少都成?！?/br>
    朱廠長聽完之后, 臉上更是不信了，“什么辦法？你說說看?！?/br>
    蘇曼道，“要是廠里真用了我的辦法建房子, 這磚塊……”

    “那還用說嘛，那當然是優先用你們的磚塊了?！敝鞆S長二話不說道。要真能解決資金問題，從哪個廠里拉磚那還是事兒嗎？這都是小問題！

    “你先說說你那法子, 我還真不信能不用廠里出錢就蓋房子的?！?/br>
    蘇曼又從自己的背包里面拿出了一本計劃書。

    上面標題是工廠職工方建設模擬方案。里面的細節很多，但是總體的計劃就是, 職工自己出錢建房子。

    “工人有錢, 廠里有地。工人想要建房子沒地, 廠里沒錢不能建房子。所以我覺得何不合作建房子呢。建設的房子，工人有居住權和所有權, 但是地皮還是廠里所有。廠里未來有一天如果需要用到這塊地進行其他建設, 只需要按照市價將錢補給工人就可以收回房子了?！?/br>
    她提出這個觀點，當然是因為這幾十年之內, 不會有大的動作。房子基本上不會變動。朱廠長也絕對不會想到, 有一天地比房子要值錢。也不知道, 未來房子也會很值錢，到時候按照市價還給工人的，那就是一大筆錢了。所以也不會想著說要去拆掉它?；旧线@房子建設起來之后, 就不會被拆了。

    當然，未來拆不拆，那就不是現在考慮的事兒了，也不是蘇曼要擔心的事兒。反正她就只管建房子，把磚塊賣出去換成錢。

    朱廠長看著蘇曼做出來的計劃書，然后拿著煙繼續抽著。

    抽著抽著，就停了下來，瞪著眼睛看著蘇曼，“我說小蘇主任啊，你說你是怎么想出這法子的?！?/br>
    蘇曼道，“急人之所急而已。朱廠長，你覺得這個法子可行不？我也對廠里工人住宿有一定的了解，工人住房不容易，家里就算是雙職工的，也分不到多大的房子，幾代人住在一起，又嘈雜又擁擠。繼續解決住房問題啊。而且這筆錢現在用來建房子了，卻得到了一套別人無法搶走的房子，未來這房子即便被收回，也要按照市價賠償。相當于這錢就存起來了，是不是？”而且還是保值儲存。

    現在建設一套房子頂多一千，要是存在銀行幾十年，未來也不可能買得起一套房。

    蘇曼覺得自己做了大好事兒了。

    朱廠長思想擰了一下，張嘴問道，“這個所有權給了工人，那未來這房子除非要拆掉的時候才能收回，要是廠里需要房子分配給其他工人呢？”

    現在工人的職工房子雖然給工人住著，可要是廠里要收回，只需要和人家打個招呼，就能讓人搬出來，將房子騰出來的。

    “工人拿出自己的存款來建房子，總要給人一個保障才行。要不然誰樂意拿出來？咱得考慮工人同志的想法。要是有了新的工人，那就再建。建房子都不要廠里出錢了，還不得多建設？”

    “……”對哦。以后要是工人還要建房子，就再繼續建設。反正現在縣城地皮多。城區里面沒地方，郊區可有一大片地方呢。到時候直接找縣里批條子就行啦。反正這些地皮都是公家的。就郊區那一大塊地，縣里巴不得建設起來，擴大城區范圍。

    要是廠里自己有錢，都巴不得去圈一地方，建立新廠房了。

    事兒說到這份上了，朱廠長就準備將這計劃書收下了，同意蘇曼的要求，建設房子的時候，找她們拉磚塊。

    蘇曼道，“那我要提前多謝廠里對我們公社磚瓦窯的照顧了。這可真是工人農民一家親了。不過這計劃書您得留給我。這以后還得用?！?/br>
    朱廠長聞言，笑道，“還要去找其他廠里這么干？”

    “暫時不去，得等你們廠里走在前頭了，我再去。咋樣也要讓服裝廠這邊出個風頭才行，畢竟服裝廠可是一直照顧這我們公社呢?！?/br>
    主要是磚瓦窯一時半會兒也無法供應這么多磚塊，沒必要去談那么早。

    朱廠長聽到這話，心里這才樂呵起來。覺得蘇曼這事兒辦的周到。在這件事兒上面，他當然是要走在前面才行的。